1980年11月17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明明”和“赫赫”
崔永生
“见其下之明明,知其上之赫赫”,这是中国的一句古话。
然而,这样一句古之名言,却自古以来就为一些“名人”所不纳。孙权就是其中的一个。开始,他起用才藻俊茂、“当今无辈”的张温为太子太傅,并使蜀结好,不负于命。这本来是大好事,可以为国出力,也可以说明自己“赫赫”的,于公于私,均有益无害。但是,不久,孙权竟以张温的才干为患,“嫌其声名大盛,众庶炫惑,恐终不为己用”,捏造罪名,把他赶回老家去;而宁愿用“居位贪鄙,志节污卑”的小人。他忠实的将军骆统,专此上书,一方面为张温辩白,一方面为主人献策,用“古人有言,欲知其君,观其所使,见其下之明明,知其上之赫赫”这句话,极陈用张温的好处,企图打动孙权偏狭的心,留用张温。孙权根本不听。
宠信小人,妒贤嫉能,是中国封建社会的历史现象。史书上《佞幸列传》相续不断,而以张温因才受黜,作为《辞海》中注释“智防”一词的范例,就是这种历史现象的反映。佞人别无他才,而且从《诗经·巷伯》开始,就被骂为虎豺不吃、天地难容的东西,为什么能与历史共同长存呢?主要是其一切以主子的意志为意志,以主子的好恶为好恶,声名永远在主子之下,可以使主子放心,而且把浑身解数,用在揣度主子的心理上,能适时地说出最动听的话,现出最温驯的媚态,使主子听了顺耳,看着顺眼,此正所谓“巧言如簧,颜之厚矣”。贤达之士则不然,精力用于事业,无暇拍马逢迎;凡事讲究节操,不愿低眉折腰事权贵。这就是佞得幸而智招患的表面原因。就阶级和社会根源来说,是少数统治者把自己掌管的国家、地方、部门,作为私产,把人民视为芸芸众生的奴隶,一切个人说了算,只能为所欲为,不许有所掣肘。
我国进入社会主义之后,在用人方面,封建主义思想的影响依然存在。林彪、江青妄想当皇帝,做女皇,搞世袭制,结党营私,搜罗党羽,排除异己,荼毒贤良,自不必说;现在有些部门,在用人思想上,某些方面也还带有不少封建主义气味。“论资排辈”,颇有“论功行封”的气味;“任人唯亲”,是朕躬圣意、“好丹非素”的延续,都带有浓重的封建色彩。有些单位的领导人,仍然喜欢用奴才模样的人,谁听我的,谁就是“好干部”,可以提级升官;反之,才能再高,不是“骄傲自满”,就是“思想不开展”,总是被拒之门外。这恐怕就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全党工作着重点转移以来,千呼万唤出人才,而人才至今破“格”出来并不多的一个重要原因吧?
政治上要有所建树,经济上要长足前进,关键在于用人。人才,人才,关系国家民族的命运。因此,我想,大家不妨以“见其下之明明,知其上之赫赫”,作为一面镜子,照一照本地区、本部门、本单位的领导,作为清除封建主义思想、挖掘人才的催化剂,大概不无好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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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家丑”应当内扬
广西柳州市汽车修理厂 陈永东
《人民日报》十月二十四日副刊刊登的杂文《球究竟输在谁手?》我认为写得好。好就好在不护短,敢于如实引用海外知情人士的一些看法,揭露我们自己人的短处,中国女篮为什么会输了球,文章给我们一个比较全面的回答。胜败乃兵家常事。但是,打败仗与战略、战术有关,与作风、斗志亦不无关系。
文章通过输球一事,着重抨击了目前我国在一些诸如访问、比赛、交流、参观、考察等对外活动中,某些人趁机玩、逛、捞的现象。杂文写得尖锐泼辣,读后感到批得很对。事实正是这样,群众心里都清楚。这些“家丑”早已外扬,可我们有些人却不许内扬,怕伤了有的人的“感情”,影响了大家同心干四化,真不知是哪家的逻辑?!《人民日报》的杂文往往不护短,这是得人心、受欢迎的。因为人民吃够报喜不报忧的苦头。我们殷切希望读到更多这类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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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闻者足戒”的面可扩大些
海军某部 张宝仓
长期以来我比较喜爱阅读你报第八版“闻者足戒”小品。它短小、生动、一针见血,对纠正和提醒我们党内一些干部少犯错误,是有益处的。虽然有的讽刺得可能有些过火,但我认为文章的精神是可取的。
希望“闻者足戒”的讽刺面扩大一些,不要只限于某县委书记和某副局长,凡是违犯纪律的现象,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的人,都可以让其闻之,以求其戒之。也可以采取对比手法,一面讽刺不好的,一面表扬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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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聚成诗的星空
黑龙江黑河地区 庞壮国
《人民日报》每期的副刊上,都发一二首短诗,而且能看出,编辑们是以稿不依人,择优录用的。所发的诗,有名家的,更多是无名的,但一般都有自己的特点,有的诗针对时弊,尖锐有力。我们周围的同志很爱看。我还剪了报,厚厚的一大本,去年开始,起个名叫“诗的星空”。你们树立了一个好风气,这是值得提倡的。而有一些地方的不正之风,从诗歌的目录上就能看出来,非名家不发。有些粗制滥造的东西也大量刊登出来,叫人看了可笑,可气,寒心!而贵报不愧是党报,天南海北,没有门户之见,培养了一大批苦学者。
我希望你们在一定时间,把《人民日报》副刊近期发的诗筛选一下,出个集子。希望你们坚持自己的风格,让《人民日报》副刊版上每天都闪耀几颗诗的星,最后聚成诗的星空。为更多地扶持新人和业余作者而努力,做人民的忠实的代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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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摘茧谣
辽宁桓仁县文化馆 李亚光
汗珠子是陈年老酒,
灌醉了蚕山。
艳阳下,片片柞叶,
象殷红的花瓣。
“花”间蚕茧摇银铃,
一声声,喊下山!
山风腿快走得急,
牵来片片花布衫。
摘下银灿灿的秋,
摘下亮晶晶的汗。
头顶大蚕筐,
堆成喜悦的山。
欢歌笑语随风到,
离离拉拉洒一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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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晨曲〔油画〕 上海江南造船厂 丁仪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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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晨光短笛

背影颂
佘树森
每当我从中国人民大学建筑工地走过,都能看见脚手架上那排绿色的背影:严冬,它上面落着霜雪;酷夏,它上面印着汗渍。日复一日,默无声息,它随着红色的砖墙在升高、升高……
它下面就是泥浆,不是鲜花;它身旁是机声,没有赞歌。可是,上千名教职员工的诚挚心意,就是最美的鲜花和赞歌:一早一晚,散步的人们总爱在这里流连、徜徉;即使在上班时打这儿经过,也总要匆匆瞧上一眼。是啊,绿色的背影,牵连着人们的心;砌上去的每一块红砖,都寄托着人们的感激、喜悦和希望……
一天下午,我又从这工地走过,然而,脚手架上却不见了那绿色的背影。一路上所碰到的教职员工,脸上也都带着严肃的神情。回到家里,才知道原来在今天施工中,一位年轻战士不幸从脚手架上摔下来牺牲了……从此一连几天,人们的表情都很严肃;一早一晚,也没有人们再到那工地附近去散步。我想,在中国革命的艰难历程里,我们的战士为民牺牲的事迹屡见不鲜;可是,这一次,人们的沉痛哀念,却包孕一种特殊的意义:十年动乱,也使鱼水似的军民关系,蒙受到令人痛心的损害。就在人民大学恢复初期,校园里不是还出现过“人大不是兵营”的大标语吗?而在近一年多的时间里,正是我们年轻、纯朴的战士,用他们的双手,一车土、一车土,一块砖、一块砖,混和着身上的汗水,甚至鲜血,坚坚实实地在填平这军民关系上的裂痕。在重建人民大学的丰碑上,不是理当雕刻上这些纯朴的绿色的背影吗?
几天之后,我从工地经过,又能看见那绿色的背影了。只是下面多了一层崭新的尼龙安全网,远望象洁白的云絮,萦回在战士脚下。一早一晚,散步的人们又在那儿流连徜徉了;上班下班,过路的人们依然要望上一眼。只是在人们的表情里,于感激、喜悦之中,又透出一种严肃的敬意来。此时,虽然大楼还未竣工,但是,我敢预言:不远的将来,新楼的主人们,当他们临窗伏案,备课写作的时候,他们是一定会把自己的汗水和心血,都倾注进那教案、文章和著述里的;因为,在他们的心底,已经刻下了那纯朴可爱的绿色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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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书林一叶

《癸卯旅行记》
——纪念托尔斯泰逝世七十周年
吴德铎
湖南人民出版社即将出版一套《走向世界》丛书,其中有一本《癸卯旅行记》(重印),值得注意。
这书的书名告诉我们,它是一本写于1903年(光绪29年、癸卯)的游记,作者单士厘是清末外交家钱恂(念劬)的夫人。这书,据目前所知,是我国第一本女子外国旅行记。
钱恂的弟弟钱玄同逝世时,单士厘仍健在。1944年,她以81岁的高龄,完成了《清闺秀艺文略》5卷。在这书(稿本)的跋语中,单士厘写道:“彼时赖玄同小郎(“小郎”即“夫弟”)排比雠校,积久渐多,自钞者十余部……小郎谢世,已逾五载,更无人指示”。话虽不多,言简意赅地说明当年在学术探讨上叔嫂之间的亲密合作以及老人对曾给她以许多帮助的“小郎”的深切悼念。
《癸卯旅行记》以日记体裁记下她旅游的见闻,全书共3卷(一册),1904年,日本同文印刷舍排印。这书大概就只印过这一次,故现已很少见到。湖南人民出版社决定重印它(包括《走向世界》所收类似的现已罕见的名著),无疑将受到广大读者的欢迎。
《癸卯旅行记》5月29日写于莫斯科的日记中,单士厘记有她买过托尔斯泰的肖像(图片),她认为“托为俄国大名小说家,名震欧美”。“所著小说,多曲肖各种社会情状,最足开启民智”。单士厘还写道:对于托尔斯泰,“俄政府禁之甚严,待之极酷,剥其公权,摈于教外(按‘摈教’为人生莫大辱事,而托淡然),徒以各国钦重,且但有笔墨而无实事,故虽恨之入骨,不敢杀也。”
单士厘以称赞的语气记叙了一个托尔斯泰支持芬兰人民反抗沙俄政府的故事:沙俄征服芬兰后,芬兰人民无法忍受侵略者的残暴,纷纷逃亡,不少人“欲逃无资,托?之,穷日夜力撰一小说,售其版权,得十万卢布,尽畀芬兰人之欲逃者,借赀入美洲,其豪如此。”以一位清朝外交官的夫人,政治上能有这种见识,确实难能可贵。
今年是托尔斯泰逝世70周年,20年前,在一则翻译文学史话中,阿英同志介绍过《癸卯旅行记》。20年中,虽然经历了十多年的“史无前例”的浩劫,阿英同志竭力称赞这部“最早赞扬托尔斯泰的中国妇女”的著作,竟能重印问世,并且还有一大批与它同时的类似著作也要重印出版,这事实即说明:我们的确是在一天天的好起来。
单士厘字受兹,浙江萧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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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短笛不应吹长调
内蒙古林西县文化局 刘德珠
你们“晨光短笛”栏刊登了一些千字左右的散文,凝炼、清新,情景交融,各具特色。但也有少数时候,文章的字数超过了两千,文章质量也不一定比那些千把字的短文高,不觉有些失望。我想,既然是“短笛”,就要少吹“长调”,有
“长调”让“长笛”去吹。不然“短笛”就要失去特色,名不副实了。而且,对读者来说,也总是因为时间和精力有限而希望报纸上的文章短一些为好!
说短,当然不是一概反对长。副刊的连载《伍豪之剑》就很有内容,情节也生动。但,还有一些连载,就给人又长又空洞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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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编后小语

编后小语
编完这一组读者来信,我们的心情也有点不平静了。广大读者从一篇杂文,从一篇散文,从一首小诗中——从副刊的每个角落,关心着、思索着、爱护着。我们怎能不为之感动呢?
有很多应该做而没有做好的工作,等待着我们去做。读者的支持和批评,对我们都是鞭策!我们决心继续努力,把副刊办得更好,为推进四化事业而努力,为扫清封建残余、官僚主义和一切时弊而战斗。永远站在党和人民的立场上,为人民说真话,反映人民的喜怒哀乐,永远和人民在一起!
愿与广大读者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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