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3年5月15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

我们两人的孩子
  〔越南〕先容
卡车在公路上奔驰着,但旅客还嫌开得太慢了。再过一、两天就是新年,大家都急着回到家里做些准备工作。
阿费也急得像火烧一样,但他不是回自己家。今年,工地上的阿芯请他到她家里过年,他高兴地答应了,有机会看到孩子是多么幸福……他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女朋友阿芯,她正微笑地欣赏途中的风景呢!她大概也在想着孩子吧!这一切是多么突然啊!
这是几个月前,阿芯到了生产队之后发生的一件小事。以前,阿费的生产队里都是男的。突然来了这个年轻姑娘,健康,美丽,愿意帮助人,性格非常好。仅仅一个月,阿费已经没有一刻不想着她了,他觉得阿芯对他也有这种特别的感情。但是难办啊!不是阿费一个人,几乎整个生产队的同志都爱上了她。
阿芯决定结束这个局面。有天早晨,她给队里的同志看一张照片。在照片上,她抱着一个胖胖的孩子。她简单地说:“这是我的孩子。”稍微犹豫了一下,又补充一句:“我的丈夫在河东省工作。”
从那天起,同志们的心都安静下来了,都把她当作自己的妹妹来看待。
一夜,大伙儿围着炉子烤火,愉快地谈天。他们谈到了新年,再过一个月就是新年了。一个同志说:“阿费,给我们讲一个新年的故事好吗?抗战时期你参加人民军,一定度过不平常的新年。”
阿费犹豫了一下说:“我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好讲……”
但是,阿芯逗人地笑开了,她说:“来一个!不要难为情,你讲的一定会引起大家的兴趣,特别会引起……我的兴趣!”
在大家请求下,阿费决定讲一个:
“我要讲的,只不过是我个人的回忆。一九五三年冬天,那时新年也快到了。在一个漆黑的夜里,我们的小队在二十二号公路上袭击敌人的一个碉堡。战斗顺利结束后,我忽然听到孩子的哭声。借着手电的灯光,我立刻钻进敌人防御工事的地下室。一个可怕的情景呈现在眼前:三个尸体躺在地下,其中有一个女的,这是敌人逃跑之前屠杀的!在一个角落里,有一个婴儿,只有几个月,在沾满血的襁褓里哭着,瘦得像小猫。我抱起孩子很快跑出来,同志们离开燃烧的碉堡已经几百米了。我跑步赶上了他们。有个同志说:这样冷的天,我们怎么带他呢?他说得有理由,这么大的婴儿,怎么能吃得消人民军战士的艰苦生活呢?……
“一会儿,我们的小队迅速通过一个小村庄。一个年轻姑娘,手上端着枪在站岗。这是一个女游击队员,我立刻决定,脱下自己身上的棉背心,包住孩子一齐交给这位女游击队员。我对她说:‘这是我们在敌人的工事里发现的。孩子的妈妈被敌人杀害了,我们还有战斗任务,不能带着他。’我把孩子交给她,就大步往前走了。
“第二天,小队接到命令回到根据地了。我再也没有机会去探望孩子,也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一九五四年,我利用假期专门去找过一次,但一点线索也没有。事实上,我当时既没有问这位女游击队员的名字,也没有问村子的名字……”
大家聚精会神地听着。阿费抽了一口烟又往下说,声音已经有点激动了:“奇怪的是,我以前挂念着、现在仍然挂念着这个从燃烧着的废墟里抢出来的小生命,这是由于我救了他的命吗?在他面前,我觉得我像是一个父亲……”
过了一、两天以后,阿芯说她的孩子病了,请了一天假回去看孩子。回来以后,她找了一个只剩下她和阿费的机会,对他说:“请你过来,我给你看一件东西……”说着,她从包袱里抽出一件旧棉背心,这是人民军战士穿的。“还认识这件背心吗?”
阿费看着,一针一针地察看,从右边看到左边,左边这个补绽是他亲自用大针缝的啊!一点不错,是他的背心,他用疑问的眼光看着阿芯。
“我就是你交给孩子的游击队员。”她直爽地说。
“孩子还活着吗?”阿费急忙问。
“那天我不是也给你看过他的照片吗?”
“那么……你没有……结婚吗?”
阿芯没有回答,轻轻地转过头。
……卡车在公路上猛烈地跳了一下,阿芯和阿费好像从梦里惊醒。
“我们就要到了,”阿芯说,“你将看到小巴已经进学校了,很聪明,非常讨人喜欢,你一定爱这个孩子。”她笑笑,又说,“我愿意把孩子交给你。”
阿费没有回答。停了一会儿,他握着阿芯的手轻轻地说:“假如你愿意,这将是我们两人的孩子……”。
〔青 瑶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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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我爱你,因为你是人民
  〔委内瑞拉〕卡洛斯·奥古斯托·列昂我爱你,亲爱的,因为你是人民,你跟我一样,也爱人民的纯真,人民的坚强,人民的激情。充满希望和欢乐的人民。我爱你,因为你我的斗争,都为了抗击黑暗、争取光明,你对未来怀着无限眷恋,我们都争取美好的明天。你如远去,我难为欢,你若离开,使我悲哀,我将被空虚笼罩。我相信你不会抛弃我,我对袭击我的忧愁说:我走的是人民的道路。
        〔王仲年译〕
〔附记〕卡洛斯·奥古斯托·列昂是委内瑞拉的革命诗人。诗人于一九六一年作为拉丁美洲国家的代表之一,出席了古巴作家艺术家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这首诗发表于一九六一年九月九日古巴《今日报》星期文艺增刊。
〔原载《世界文学》一九六三年第四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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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影评

  无言的控诉
  ——《裸岛》小议
  黄式宪
日本进步影片《裸岛》,在我国各地陆续上映了。
它给人最突出的印象是:形式新颖——自始至终,没有一句对话(只有音乐与自然音响);内容朴素、单纯,一个个镜头,明白如话,平易近人——孤零零的一个不毛的小岛上,孤零零地住着一个四口人的农家,他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不问日晒雨打,不论春夏秋冬,日复一日地劳动着,牛马一样地劳动着,无声无臭,无止无休。整个影片的调子,相当压抑,令人窒息。仿佛是一声声痛苦无告的叹息:这单调、沉重而折磨人的劳动啊,何处才是尽头?……并且影片最后似乎也没有打句号,叫人不得不进一步去作更深沉的思索。
然而,这部影片的意义,决不止于形式的新颖。而一些西方的电影评论家,却正是这样向人们介绍的:“这部影片是一个异想天开的实验”,它的“‘主要独创性’,在于‘它坚决不用一句对话、一句语言’”……这就完全抹煞了影片的社会批判内容。
不妨听听作为影片编剧、导演兼制片人的新藤兼人自己的话吧:“我生长在濑户内海沿岸一家农民的家庭里,亲眼看到我的父母一年到头辛勤地劳动着。……我总想有机会拍摄一部农民与大地进行斗争的影片。但是,农民与大自然展开的这种沉默的斗争,是不管用多么精辟的语言也无法把它表达出来的。……我认为,不用对话岂不更能表达出农民那种用千言万语也无法说透的沉默的心情吗?”
很显然,首先是由于作者亲身体验了日本农民的苦难,深切感受了他们奴隶般的劳动,以及他们在这种劳动中所养成的沉默寡言的性格,这才决定了影片的形式。
在作者的主观上,影片的主题,也许只不过是“农民与大地进行的斗争”,然而,由于作者是忠于现实的(作为一个农民的儿子,他的爱与憎,是鲜明的,是强烈的),结果,影片所展示出来的客观意义,无疑要比作者原来想的大得多。
这样一个赤贫的不毛小岛,难道只是一个孤立的自然现象吗?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日本统治阶级的某些大人先生及其帮闲文人,他们反动的阶级嗅觉倒是相当敏锐的哩。他们认为,这是一部“国耻性的影片”;认为“把这种场面给外国人看,有失体面”,说什么影片描写了日本农民中最落后、最贫困的特殊阶层,是深刻地描写这一阶层来讨好共产主义国家……。这些反面教员的说法,对我们不是很有启发作用吗?
一位日本影评家说得好:
“尽管在程度上和形式上可能有所不同,而像《裸岛》里所描写的那样默默地坚持剧烈劳动的劳动人民在全世界到处都有。”我们还应当补充说,他们之所以不得不如此,罪恶的根源在于阶级剥削,在于社会的不合理。这才是贫困的终极原因。
在影片里,我们看到,这一家人,一年的收成,仅仅是四袋麦子,其中就有三袋,缴给了地主;这一家人,在收获之后,曾经去另一个大岛上逛过一次,他们在电视机面前呆住了,开洋荤一样去坐“空中电车”,太郎和次郎这两个孩子还有些害怕……你看,资本主义的文明,已经达到了这样的高度发展,然而,这一切,与这个农家又有什么相干呢!这是何等鲜明的对比。在这种对比中,难道没有寓着作者无言的、却又是极其强烈的控诉么?
正如作者所说,《裸岛》
“看来没有对话其实是有对话的”——这种内在的“对话”,存在于人物的动作中,在他们的眉峰间,在他们眼波的交流中,他们的一哭一笑,一喜一怒,一举手一投足,表达了多少用千言万语也难以说透的内容啊!就连影片中一再重复着的摇船、挑水、浇水等等单调乏味的劳动的动作,也仿佛获得了一种奇妙的“语言效果”。你看:蓝蓝的海、朗朗的天、片片的云、白净的沙……这些被无数次重复、“变奏”着的“空镜头”,也好像被赋予了新的意义——自然风光的无限旖旎,与人的生活的极端贫困,形成了多么强烈的对照啊!这自然现象本身,不也好像在向社会提出控诉么?而那干旱的土地,由吮吸水而发出的声音,仿佛也转化为一种痛苦的语言,在向人们控诉——它吮吸的哪里是水,那是日本农民的血汗和生命啊!
自然,整个影片的调子,显得过分压抑、低沉,缺乏日本人民乐观、自信、积极地起来同反动势力进行斗争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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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新书架

  《越南小英雄金童》
《越南小英雄金童》这本书,不是写的金童一生的详实传记,而是记载了越南爱国少年英雄金童在革命斗争中的几个故事。这几个充满革命精神的故事,可以拨动读者的心弦,使人们对金童这样一个少年英雄,产生了强烈的敬爱的感情,激发人们的革命意志。
金童,是一个普通的越南孩子,原名农文亮,金童是他参加革命后取的名字。他在革命长辈的教育影响下,懂得了革命的道理,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自觉地参加到了革命的行列中。在斗争中,他站岗放哨、传递情报、护送干部,完成了他可能完成的一切任务。他表现得十分坚定、勇敢、机智,把革命利益看得高于一切,不怕任何艰难、困苦、危险。最后,将最宝贵的年轻生命,献给了无产阶级革命事业。
金童并没有死,他的革命事迹和革命精神活在千万越南孩子的心头。他是越南家喻户晓的少年英雄。
越南作家德麟所写的这本书,已由少年儿童出版社翻译出版,无疑它也会鼓舞和教育我国的少年儿童。
〔魏同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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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诗画配

  记住这笔账
  天马四顾茫茫,一片凄凉,两个南越小孩,徘徊在路上。姐姐背着弟弟,眼睛暗淡无光,在这幼小的心灵,有多少痛苦悲伤!爹妈慈爱的面容,还在眼前晃荡,而今再也看不见他们,有谁人来爱怜、抚养?邻家的小朋友,不久前在一起嬉戏歌唱,他们在哪里?在哪里?——他们已被黄土埋葬!村里的叔叔阿姨,一副副亲热的面庞,他们在哪里?在哪里?——血肉模糊躺在地上!可爱的村庄,可爱的家乡,被糟蹋成这般模样,被糟蹋成这般模样!“扫荡”,“扫荡”,“扫荡”,杀光,烧光,抢光,美吴集团的暴行,深深地深深地刻在心上!记住这笔账!要算这笔账!乌云终有消散时,血债要用血来偿!
经过美吴集团的“扫荡”之后,这两个孤儿走上了求乞的道路
原载《越南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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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收割(绢画) 〔越南〕陈同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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