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3年10月13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

踏遍艰辛永向前
康群
“南京路上好八连”的艰苦朴素事迹,早已誉满全国,别的暂且不说,单只谈一点:穿草鞋过南京路。
穿草鞋的人高歌来往南京路,的确是新鲜事儿。解放前,在南京路上来往的,大多是资产阶级的小姐、少爷,或者洋人、遗老,这些人或者皮鞋,或者高跟,草鞋之类与豪华的南京路向来是缘分不大的。然而,随着革命的胜利,工人农民成了国家的主人,现在,他们可以昂首阔步在中国辽阔的土地上自由来往,岂止一条南京路而已!
好八连战士写过这样一首诗:
红军穿草鞋,把革命道路开。
八路军穿草鞋,把蒋家王朝踢下台。
咱穿这草鞋,把香风臭气脚下踩。
咱穿草鞋走万里,走到共产主义新时代。
这首诗,将草鞋与革命的关系,革命者对草鞋的感情,都写得淋漓尽致。在这里,“草鞋”一词,可以是指脚下穿的真正的草鞋,也可以是象征艰苦奋斗的一种具体形象。即以“好八连”而论,纵使有时也穿布鞋、胶鞋之类的鞋,只要永远保持艰苦奋斗的光荣传统,那么就可以说他们具有穿着草鞋走向共产主义新时代的精神。
在革命斗争时期,翻山越岭,追击敌人,非穿草鞋不可,人们是容易理解的。可是,革命胜利以后,是否需要穿草鞋呢?其实,问题的实质是,是否要保持艰苦朴素的本色,是否要革命到底。在无产阶级革命以前,发生过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革命,不是以不彻底性、半路上停下来而夭折,就是以一种剥削形式代替另一种剥削形式而流产。历史上例证很多,举不胜举。好八连穿草鞋过南京路,脚跟硬,理直气壮,就意味着无产阶级的大眼光、大胸襟、大气魄。古人说:“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古代进步的有志之士尚且如此,我们无产阶级战士不是更应该这样吗?
我们许许多多革命者,把一些跟他们一起打过仗、干革命的物品——破水壶,烂军装,破草鞋,视若珍宝,就因为这些东西纪录了艰苦的革命斗争的进程。有人说:“草鞋放到博物馆当做革命文物保存,容易理解,谈共产主义,还提什么穿草鞋,未免显得寒伧。”我以为即使到共产主义社会,在热带地区,下田干活,穿穿草鞋,轻便凉快,亦未始不可,又何寒伧之有呢?毫无疑问,全世界穿草鞋的穷苦人,将来必然要创造出比旧社会好得万倍的富裕生活;但是,穿草鞋的艰苦朴素的优良传统,仍将万古长存。自然,那些嘲笑穿草鞋的穷苦人不能革命、不能建设自己的美好生活的人,恰恰暴露了他们不过是假革命者。好八连战士说:“咱穿草鞋走万里,走到共产主义新时代”,一语道出了革命者的大志气。
好八连穿草鞋过南京路,他们耳朵根硬,脚跟硬,任何嘲笑,动摇不了他们一根毫毛。我以为这是无产阶级的铁打脚跟,值得大称赞特称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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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欣聆评弹多新声
洁泯
近几年来,苏州的评话弹词,已逐渐从江南的天地走出来,慢慢的向天南地北传送,为别地方的人喜爱起来。实在说,这一门说唱艺术,确有一股魅人的力量。它之所以让人耐听,想来原因非止一端。它的说表工夫,层次明白,十分细到,表述人物,刻划入微,说它有相当强的文学性,大约是并不错的。至于它的独特而具有江南风味的唱调,荡气回肠,委实是婉转动听得很。
最值得注意的是,这几年来评弹有着很大的革新。例如,唱腔流派的纷呈,是一个革新;对于传统节目的去芜存菁,进一步推陈出新,是一个革新,而最大的革新,还在于评弹中出现了大量的现代题材的节目,这些节目中,有不少同传统节目一样的好听,一样的受人欢迎。这就使得这门曲艺直接地表现工农兵,为工农兵服务,作出了十分可喜的贡献。
如今苏州人民评弹团在北京的演出,其中就有不少很好的现代题材的节目。照我看,这些节目的艺术效果,恰如一个短剧,或者一个短篇小说一样。它的叙人述事,绝不枯燥,人物是极活动的,一段故事,芟翦枝蔓,情节紧凑,干净利落,结构是称得上严谨的。演唱者说到紧张处,让人凝神屏息,说到激动的地方,也不免赚人热泪。这一次说的几段故事,大致都很成功。其中尤其出色的是《红色的种子》中的一个片断《假夫妻》。演唱者把王老二母子二人的苦况,表演得很真切,不论声音和动作,颇能传出劳动人民朴实可亲的气质,爱憎分明的感情。看来演员们对农民的思想感情并不是不熟悉的。在演出中可以看出,不仅仔细地学了他们的动作、言笑,重要的是抓住了他们内心的感情。例如说,农民是爱惜自己的粮食的,然而他们更加热爱的是革命事业,当王老二母子俩知道华小凤并非是五担谷换来的妻子时,急跳如雷,但是知道对方原来就是日夜盼望的新四军,惊喜之余,不禁挺身而出,把她掩护起来。这里,把敌占区人民对于革命斗争的向往之心,党和人民的感情,揭示得十分真切动人。这段书,从误解到道明真相,曲折离奇的情节,表现了各人不同的性格,也由此抓住了听众的心。
自然,生动有趣的要算《八个鸡蛋一斤》这一段说唱了。它巧妙的是通过一对莱亨鸡引起的种种矛盾,表现了人与人之间先进与落后的矛盾。叶老太太的放鸡、失鸡,媳妇的误捉,引出了黑嫂嫂丢鸡失蛋的事;叶老太太的鸡在田间吃食,又引出了黑嫂嫂的变无理为“有理”,矛盾重叠,处理得极巧妙,表演中,把叶老太太息事宁人的个性,媳妇锋芒逼人的面貌,黑嫂嫂调皮落后的一股劲儿,刻划得维妙维肖,十分传神。到最后弄明白田间吃食的鸡并非是叶家的,黑嫂嫂的鸡,也不是叶家媳妇所捉的那一只,至此,黑嫂嫂终于理屈而认错。一场鸡的纠纷,绝非街坊间的那种无谓争吵,而是一场爱惜庄稼,保护集体的社会主义思想和自私自利的个人主义思想之间的斗争。这一段饶有风趣的说唱,实在是一个很值得称赞的节目。
还有,像《搏斗猫岭山》、《一顿饭》等节目,在说唱艺术上,都各有可取之处,不消说,这都是经过了听众不断考验之后,才保留下来的。从故事本身说,《一顿饭》的悲苦虽足以感人,但倘能加强一点斗争的气氛,再有一番充实,恐怕会更加生色。《风雨桃花洲》是一则说得有声有色的好评话。它的特色是全仗说表,从动作表情,语气口吻等来表现不同的角色。
评弹中现代题材节目的出现,表明它有着宽阔的路子。可以想像,现代题材节目像传统节目一样,经过群众的考验之后,一样可以成为千锤百炼的保留节目。但自然,一方面这是艺术上的一个开创,只有在实践中不断提炼,去粗存精,才能使节目精益求精;另一方面,继承传统也是要紧的,可喜的是,如今演出的演员,差不多说唱俱佳,都有一番功夫,但是新节目考验的时间还不很长,在个别地方,说表方面还有松散之处,唱词上似乎还可以编得好一点。
此次几位老艺人演出的传统节目,都是经过了几十年说唱的好书。徐云志说《三笑》中的一段《追舟》,妙趣横生,内中船夫唱的几则山歌,清丽动听,很能传出江南水乡的一片情调。徐调的唱腔,是独具一格的,音调婉转,口齿缠绵,有如流水潺湲。周玉泉在《托媒》(《文武香球》中的片断)中显出了这位老艺人独有的幽默风格,尤其是,他用了表演艺术中夸张的方法,描摹董文、董武二个人,颇见工力。魏含英说唱《珍珠塔》中的几个片断,清新而流畅,也是久已脍炙人口的好书。自然,这些传统节目,可以看出这几年来又经过了不少的提炼,去糟粕,存精华,现在不独在说唱艺术方面更臻纯熟,内容上也日益趋向健康而有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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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我和我的小伙伴
毕克官
我是学绘画的,然而,我的画笔竟无法将这些可爱的小心灵描绘出来。终于,我放下笨拙的画笔,而试着乞求于文字了。
吃过晚饭,我隔窗数着天上的星星聊作小息,待一会该放映幻灯去了。蓦地,房门“决口”了,一群孩子冲了进来。
“老毕,我给你搬椅子!”
“老毕,我给你搬幻灯机!”
“老毕,我给你搬幻灯片!”
“老毕,我给你拿幕布!”
四岁的重儿什么也没有抢到,睁着大眼睛朝我撒娇:
“老毕,我拿什么呢?”
我一转念头,从兜里掏出手电筒,塞了给他。小家伙咧开小嘴,跟着一群扭动着的小身子,也去了。
半路,又跑来几个孩子。想是见东西已被别人“抢”光而改了词儿吧:
“老毕,我们给你大声叫嚷,好吗?”
话音刚落,“演幻灯啰!”的叫嚷声,冲破了这狭窄的山沟,朝着远方的天空传去。
到了放映场地,我张罗着挂幕布。我记得并没有让人准备挂幕布用的钉子和石块;然而透过朦胧的暮色,我看到几只不知是谁的小手,拿了钉子和石块给我。挂完幕布,当我跳下椅子时,又看到几只不知是谁的小手,给我扶着椅子。
我的羊倌朋友送给我几块当地山上的“上水石”,并且还细心地装植了青苔小草。我用粗饭碗把它们摆设在窗台上。闲时,不免拿块纸照着抹两笔。谁知竟被孩子们看在眼里了:“老毕还画石头呢!”
这天,我下地干活。一群孩子说要跟我玩去。走在山路上,不知是谁开的头,他们一窝蜂地跑散了——跳着、跑着、蹲着,爬着……。不一会儿,我怀里便被塞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块。
“这一块好!有个洞。”
“这一块像个山头。”
这时,我觉得每一块石头都是宝石,每一块石头都闪发着友谊的光辉。
我蹲在青纱帐里拔草。忽地响起了孩子的叫嚷声,似乎在争夺着什么。最后,听见其中的一个说:“咱们都别要!给老毕玩吧!”
争吵声顿时消失了。一群孩子闪电似地闯了进来。有人递给我一个大蚂蚱,大伙又都跑散了。不到一袋烟工夫,我手里已经握着五个蚂蚱。天黑时,我手里的蚂蚱,多得简直握不住了。
下工了。一路上,我轻快地走着,唱着。当我推开房门,我竟又看到许多曾经捏在孩子们温暖的手里的“宝石”。
是儿童的阅览时间。
席上坐满了孩子。孩子们看书,也表露出各种不同的性格。有些孩子发现个虎会惊叫一声,看到个车也要骚动一番。然而,有一个孩子,似乎从未动过,看得出,他简直被书里的故事迷住了。时间偷偷地过去,屋里的人越来越少了。最后,一张席上只光溜溜地坐着一个小满城。他似乎什么也没有听见。
晚饭后,熄了屋里的灯,大家纳凉闲话,说着笑着,谁也没有发现小枫林是几时来的。只见她畏缩地坐在屋角里。问她有什么事?她只腼腆地笑一笑。我猛地想起,下午不曾见她到儿童阅览室来。我说:“枫林,你是来借书的么?”我一问,她才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一会儿,屋后传来小枫林不成调的歌声,我仿佛看到她舞动着书本,蹦蹦跳跳的神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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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国庆节之夜月亮与太阳对话
——调寄《满江红》——
郭沫若
(月亮)
国庆良宵,
月华我,
精神抖擞。
遥望见,
天安门外,
欢愉如昼。
光柱千寻天网大,
弹花万簇锦屏秀。
问太阳,
今在北美洲,
能见否?(太阳)
太阳道:
哪能够!
白宫外,
人牵狗,
向黑人,
迎面扑胸张口。
血肉横飞天地暗,
水龙乱扫妖魔吼。
果然呵,
地狱在人间,
花旗丑!
一九六三年十月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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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苏州评弹的创新工作
韵真
苏州人民评弹团此次来京演出的特点是反映现代生活的节目相当多,而且质量较高。既有反映过去革命斗争生活的《江南红》、《风雨桃花洲》、《苦菜花》、《红岩》、《红色的种子》等,又有反映当前现实生活的《五亩地》、《八个鸡蛋一斤》、《车厢一角》、《雷锋与新战士》、《开车前一刻钟》、《一顿饭》、《老杨与小杨》等。这些节目描写了工农兵的形象,表演说唱相当生动,有思想教育意义,受到了观众的欢迎。
这些作品都是近几年来创新工作中积累起来的保留节目。经过不断表演,吸收群众意见,一再进行了修改。其中不少短篇或者中篇节目是配合当时政治中心任务创作的。比如《一炉钢》,是在一九五八年时,为了正确开展社会主义劳动竞赛而创作的;《一顿饭》是通过忆苦思甜,向青年进行阶级教育的;《老杨与小杨》是为了宣传应当重视服务性行业的。这些节目都密切配合宣传任务,经过不断加工,能够在艺术上吸引人,就收到较好效果,所以受到领导的重视和支持。
《一顿饭》针对今天的青少年不容易了解旧社会的情况,描写了旧社会的黑暗和痛苦,帮助青少年认识和体会过去工人在反动派压迫下的贫困生活,不要忘记阶级敌人的剥削和压迫。这一短篇弹词是根据某工厂一个车间支部书记的回忆录改编的。那位车间支部书记有一天看见年青工人吃馒头剥皮,马上批评了他,但青年工人不接受,认为他付钱吃东西,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后来支部书记根据自己的切身经历写了一篇回忆录。经过评弹艺人改编演出后,非常受观众的欢迎。
在苏州市五十多万人口之中有十四万多人听了这个节目。《开车前一刻钟》,描写公安人员怎样机智地搜捕一个狡猾的惯窃。创作这一短篇时,当地公安部门的负责同志给了很多帮助和支持,提供了各种材料。描写农村生活的作品,也是密切配合农村阶级斗争和社会主义教育的,因此在创作这些节目时,得到了公社干部们的帮助。演出时,受到了农民的欢迎。《五亩地》在苏州演出时,刚好有两位农民来苏州买肥料,晚上去听书,听了《五亩地》之后,非常感动,散场后,特地跑到后台向演员表示感谢。他们说,类似书中的情况,他们村子里也有,回去后,要进行宣传,贯彻政策。这说明了这些节目同群众有密切的联系。
他们所以能够创作和改编了较多的现代节目,是和他们长期安排艺人深入生活分不开的。有人到工厂,有人到农村。现在他们有两个创作小组长期在农村和工厂生活,还经常保持一、二个流动演出小组,坚持在农村,他们边写边演边改,不断听取群众意见进行加工。他们这样作,不仅对创作有利,对改编工作也有很大好处,可以熟悉工农群众生活,以便改编以工农群众生活斗争为题材的小说和戏剧。
他们现在自己创作的长篇有两部。一部《江南红》能演唱一个月(每天三刻钟),这是描写抗日战争时期苏州地下斗争的一部长篇评话,另一部是《九八案件》。根据新文艺创作改编的作品数量较多,其中经常演出的有十一部。根据同名小说改编的《苦菜花》能演唱二十多天。《红色的种子》是根据锡剧改编的,能演唱半个月。还有《林海雪原》、《野火春风斗古城》、《青春之歌》、《铁道游击队》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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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修路(木刻)   王继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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