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1年10月29日人民日报 第7版

第7版()
专栏:

游湖
唐克新
来到三门峡已经好几天了,我们满意地看到了许多东西,雄伟的混凝土大坝,沸腾的坝前工地,现代化的附属加工厂,热闹的工人住宅区,崭新的新市区,古老的老会兴镇……只是还差一件,而且是令人向往的一件,就是游湖。这是目前我国最大的人工湖,而地图上还没有来得及标上。
这天,我们终于有了一个好机会,水库管理局有一艘测量艇要出去工作,我们就顺便搭这艘测量艇去游湖。
三门峡市是个山城,从市区到我们上船的码头,要往下翻几个山坡,步行八华里。
出发之前,我们的向导、水库管理局的李同志就告诉我们说,湖上是相当冷的,所以我衣服穿得特别多。但时节已是四月中了,加上这几天又格外热,所以走不到二里路,身上就出汗了,我只得脱了两件拿在手里,但汗还是不止地出。
 和我们同行的,还有六位海军战士,一个少尉艇长,一个轮机手,一个驾驶员,一个测量员,两个水手。他们差不多都是二十岁左右,不但年龄相仿,个子的高低大小也差不多,人数虽少,却队列严肃、步伐整齐。他们那身深蓝色的海军服,脑后那两条翩翩飞舞的飘带,在这片黄土高原上显得特别鲜明、突出。看着他们的形象,就会使人联想起那茫茫无涯、深邃莫测的海洋,似乎闻到那海水的咸腥味。可是现在他们是在干旱的黄土高原上,他们的脚下,是没脚背的酥松沙土,脚踩下去软绵绵的,就像步行在沙漠上一样。四周围是一块块千形百态、高高低低的黄土,有的像一块块切开的蛋糕,有的像一只馒头,有的像一道厚实的城墙;有时,你走着走着,会突然发现一条十几丈的深沟,好像裂开的一条大缝,里面干巴巴光刹刹的,既没有一滴水,也没有任何生物。与这深沟相似的,还有那几十丈的深壑,看起来好像一口干涸了的大井。看着这一切,我的身上越发觉得热,喉咙里干得火辣辣的,简直要冒出火来。
八点钟,我们到达了码头,这里还只是一个港叉,却足有三百多米宽。
这个湖与我见到过的一般湖可不一样,两边崖岸上既没有楼台亭阁,也没有草木花卉,一片光秃秃,所以船出发后十来分钟,我们几个人就到舱里与年轻的少尉艇长聊起天来。
“你们的船经常在海上工作吗?”我问。
“是,经常在海上。”年轻的少尉以他那军人特有的习惯回答。
“你们出海远吗?”
“一有任务,总是要在海上好几天。”
“在海上,这个船能经受几级风?”
少尉偏了偏头,略一思索便回答道:“一般说,七到八级风我们就停航了;但有时在远海上来不及回港避风,遇到更大的风浪也要继续航行。”
“有这样的事吗?”
“有。去年我们就在深海里遇到过一次十级风浪,进行了三十多小时的紧张斗争……”
接着,他向我们描绘起那次与十级风浪搏斗的情形来,他的故事一下就把我吸引住了,我好像此时就置身于乌云低垂、风雨怒号、波浪滔天、惊心动魄的大海之中,甚至感到我们的船也在颠荡起来。啊,这艘英勇的小艇,谁会想到它会来到这远离海岸上千公里的黄土高原上来执行任务呢?
等少尉讲完,我才发觉我们的船确实是在颠荡着,这并不是我心里的幻觉。
我从舱里踏上甲板,一下子怔住了,我发现自己果真置身在一片茫茫碧海之中,在我的右面,只见灰蒙蒙山峦重叠,向左看去,只见渺渺茫茫,水天一色。从李同志的介绍里,我们才知道,我们的船刚出港叉,进入了黄河的老河道。这时,风浪逐渐加大,汽艇在波涛起伏的湖面上破浪前进。我向水面一看,啊,这水的颜色,我生平还是第一次见到,绿得那样翠,那样纯净,水面上光滑闪亮,好像一块光洁晶莹、纯净无瑕的翡翠石。要不是亲身来到这里,谁能相信这是黄河水呢!我用杯子打一杯上来看看,却又是碧清碧清的。我问李同志:“这里水有多深?”
“这几天我们刚开始探测,根据现在已探测到的地方,最深的有四十几米。”
“啊,这么深!”
“据我们估计,许多地方还要深得多,我们还没有测到,因为我们的探测工作才开始哩。”
“这样说来,那上千吨的大轮船也能在湖里航行?”
“那是没有问题的。”李同志肯定地回答道。
这时,船已变换了航向,正好逆浪顶风前进。我站在船头上望去,只见波涛千顷,白浪滚滚,远处的山峰一忽儿直向蓝天刺去,一忽儿却又骤急直下,似乎立刻要沉入水底;汽艇就这样像只皮球似的在波涛里抛上滚下。冷不防“轰”的一声,一个浪头正好撞在船头上,激起一阵骤雨般的水花,直扑前甲板上的驾驶座,灌进中舱,淋得我一头一身全是湿淋淋的。幸亏我身上穿着雨衣,头上戴着雨帽,虽然脖项里也灌进了一点水,但心里却感到舒服极了。我真恨不得一头跳下水去,游个痛快。可是我的游泳技术并不高明,不,即使是高明的游泳手,我想他也不敢在这里施展一下他的本领吧?
湖面越来越辽阔了,风越来越猛了,浪也越来越大了,我把所有带来的衣服都穿上了,却还是觉得有些冷。那雄劲的风,简直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遮拦,它能一下子透过好几层厚衣,直刺进你的肤体。不一会,我就冷得上下牙得得地磕碰起来。
“你的身体不好,还是到舱里坐坐吧。”我的朋友老孙劝我说,“这里四周有什么可看的呢?不比那杭州的西湖,武汉的东湖或苏州的太湖……”
是的,我曾经为那妩媚多娇的西湖而心醉神陶,为那俊秀挺拔的东湖而迷恋忘返,为那辽阔沧茫的太湖而倾心神往,然而,我却更为目前的这片景象而慑服、激动,这却非我往昔游任何别一个湖所能相比。为什么呢?我说不清,总之,在这西行的几天里,“水”这个概念在我的脑海里占的地位似乎越来越大、越来越突出了。当我从车窗里看着那一望无垠的华北平原时,当我望着那割裂破碎的黄土高原时,当我置身于黄尘弥漫的尘雾里的时候,我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水来,一想到水,我就感到浑身毛孔都会舒展开来。那几天我老在想着一个问题:老天爷不降一滴水,那辽阔的华北平原,那干巴巴的黄土高原,要多少水才够它们喝呢?有什么办法能满足这片广大的土地的需要呢?现在,我置身于这样一片淼淼绿波之上,怎能一下子把我的激动,我的狂喜的心情说清楚呢!我的朋友还向我介绍说,在这里还没有成为湖的时候,他曾在这片湖底经过,那时风也没有现在这样大,而整个山谷里是一片黄雾,几十步以外就什么东西也看不见了。回到家里洗澡换了三盆水,才把身上的黄尘洗清。可是现在,湖上刮着五级以上的风,湖面上却是一尘不染,远处的山峰,也都历历在目。听着他的介绍,我下意识地作着深呼吸,空气是湿漉漉的,带着一股甜丝丝的水腥味,我的心里像喝了醇酒似的熏熏欲醉。
“那不是老县城吗?”忽然有人叫道。
我的目光顺着老孙指的方向望去,只影影绰绰看到右岸上有一片破烂不堪的房屋,这是一个即将沉入湖底的旧县城,而代替它的,是一个平地而起的崭新的现代化城市。那里,有葱茏的林荫道,平坦宽阔的水泥马路,多层建筑的宿舍和办公大楼,设备考究的旅馆和琳琅满目的百货公司,这就是我们旅宿的那个城市——三门峡市。现在看着这片杳无人烟的旧县城,我的思想不由得沉入了遐想。我似乎置身在历史博物馆里,又似乎正在参观着地下出土的古址遗迹,这些房屋的主人似乎都是与我们相隔着好几个世纪的古人,而事实上,他们都是我们的同时代人,他们不但都健在,而且还亲手建造了这一片淼淼绿海和那座崭新的城市。
这时,老县城已经被远远的抛在后面,终于一点也看不见了。现在,两岸是数十丈高的壁立陡崖,光秃秃的一无所有。我的脑海里忽然又出现了一张美丽的图画。那是一张绿色的地图,图上全是一片片、一块块深浅不同的绿颜色,它们表示着大片的树林,果园,繁华热闹的市中心区,蓊郁葱茏的疗养区和游览区,大片大片的庄稼地,烟囱高耸的工业区……除了这一切,就是一片淼淼绿色湖泊,而这整个新城市,不过是这个湖泊一角上的三面临水的半岛……。那是在市人民委员会的建设局里,一位五十来岁的老工程技术人员指着这幅美丽的绿色地图对我们解释说:
“有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水,一切都好办了:我们的可耕地可以成倍成倍地扩大,现在这一片还是干巴巴的黄土,就会铺上绿色地毯,那辽阔的华北平原将得到充分的水来灌溉,它将会变成一片麦浪起伏、无边无际的绿色‘海洋’,沿湖将要植上漫长的护岸林和果树林,到了这样的季节,将是一片桃红柳绿……我们这里棉花、苹果、枣子最有名,到那时,将会种满山坡。运输也不成问题,我们可以充分发展水上航运……”
现在,这个声音似乎又在我耳边响起来了。我忽然觉得我们并不是在游湖而是在上历史课,展现在我面前的,正好是一幅活生生的历史的缩影。
黄河,被人们称为我们民族的摇篮,黄河两岸的广大地区,是我们民族文化的最早的发源地,可是千古万代,帝王将相不知换了多少,而黄河两岸的变化究竟又有多少呢?直到今天,人民真正成了这块土地的主人,才根本改变了黄河的面貌,并将彻底改变广大黄河两岸土地和人民生活的面貌。我完全确信那位老技术员说的每一句话,因为我懂得,那并非哪一个人的幻想,而是六亿人民的意志。我们能叫黄河变清,我们能在黄土高原上造个绿海,还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挡得住我们去实现自己的理想呢?
汽艇前进的速度渐渐慢了,忽见远处水平线上出现了一垛高墙,衔接于南北两座大山之间,这就是拦起这片浩浩绿海的那座混凝土大坝,远远看去,它似乎只是一垛墙,近前一看,那简直是一座大山!坝顶上,许多钢铁的巨人正在工作着,还可以听到鼎沸的人声,清脆的金属的碰击声,轰轰的机器声和火车的尖叫声。
返航的时候大家又都到后舱里聊起天来。
“今天我们航行了多少路?”有人问李同志。
“来回四十多公里。”李同志回答。
“跑了这么多路!”
“可是我们还只是游了个角落,实际上,湖的主体我们还没见到,那里才真有点像海,四面都见不到边。”
“要是到那里去一趟得多少时间?”我问。
“一两天总是回不来的。”
“啊——!”我完全惊愕了。
“这个湖叫什么名字呢?”我又问。
这会,李同志却回答不出了,因为人们还没来得及给这个湖取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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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森林里的传说
陈贵培
箭毒木
在波涛滚滚的澜沧江畔,翠绿的凤尾竹林里隐藏着曼戛村寨,就在这方顶竹楼的村边,有一棵翠叶黄花的箭毒木树,树身插满了千百支箭羽,弯曲的枝叶仿佛一个背弩箭的战士,在守卫着自己的村寨。出进村寨的傣族老人,每当他们走过树边的时候,总要向它合掌致敬。
每当狩猎的日子,小伙子们总是背起盛装食物的通巴,挂上长刀,背起箭盒,走到树下,轻轻拔下插在树身上的一支又一支有着红色羽毛的毒箭,放进箭盒,然后集队敲着铓,走进茫茫的森林里狩猎去了。当夕阳西下时,欢乐的猎人抬着猎获的野兽,唱着笑着沿途敲着报捷的铓锣回来了,村里的人们总是跑到村寨的箭毒木下,欢迎这一群英勇的雄鹰。当青年的猎手把猎物恭恭敬敬的交给村中长者,按照古规抬进寨去平均每户分享后,他们一个个从自己的箭盒里,把红色羽毛的毒箭取出来,一根根放在弩弦上,射在树身上,不敢轻易的带进村去,以免误伤人畜。
一天,当我们从曼戛村边走过的时候,正碰到狩猎归来的人们把箭射进树身。在我们的邀请下,年青的猎手给我们讲述了一个动人的故事。
不知是多少年前,曼戛村还是一片古木参天的森林,当时曼戛村的百姓居住在距此数十里的坝子上,不幸洪水像怒吼的奇魔吞下村寨及田庄,当时村中的猎人波洪沙(直译凤凰的父亲)便带领着百姓,赶着牛马,来到这个山坡上开辟村寨,大家拔出了长刀,砍倒了一片遮住阳光的丛林,盖起九十九幢竹楼,家家户户升起了炊烟。随后波洪沙又带着大家赶着牛马在山坡上撒种五谷。一天中午,炎热的太阳把绿叶晒糊,大家解下牛马身上的犁架,躺在树荫下乘凉时,突然森林搧起一阵风浪,风浪里飞来了七十七只猛虎,猛虎冲进了村寨,咬死了不知其数的人畜。波洪沙带领着青年,拔出长刀,端着巨弩,追杀猛虎,他们同猛虎搏斗了整个下午,村寨里淌满了鲜血,青年人被虎咬死抓伤了无数,寨子里也躺下了七十只猛虎。然而七只猛虎仍然在村里乱窜,波洪沙和大家救出老弱妇孺,撤出村寨退到山地里四处烧起篝火,暂时在这里避住。第二天天刚微微亮,波洪沙就在篝火边召集剩下的男人,商量着怎样杀死这七只盘据在村里的猛虎,最初他们把牛杀死,在死牛身上埋放了毒药去诱猛虎,万恶的猛虎不吃有毒的死牛,反而扑向人群,他们拚命拔刀追杀,一个白天的战斗结束了,鲜血又把大地染红,波洪沙把被虎咬死咬伤的青年一个个背出,最后还拖出了四只被砍死了的老虎。村里的老人和妇女用眼泪把被虎咬死了的青年埋葬了,又把受伤的青年背到树荫处,找来草药为他们敷搽伤处。然而村寨里还躺着三只最凶恶的猛虎,大家谁也不敢走回村寨。波洪沙望着哭泣的父老,他的心仿佛被刀刺痛。他又召集年青的妇女挂上丈夫的长刀,端起硬弩,他一手提着长刀,一手提着一瓶用酒泡好的毒汁,带领着妇女冲进村寨,一只猛虎把波洪沙扑倒,他拔刀乱砍,老虎被砍去尾巴,用嘴夺走他的长刀,波洪沙立即喝下毒汁,顷时毒汁透进了他的血肉,他浑身像一个发红的火球,猛虎撇下长刀,又向他反扑,当猛虎咬着他的皮肉,便中毒死在他的身边。他大声笑了,他把其他的妇女叫来,用箭刺进他的皮肤,让箭尖沾上血毒,去射另外两只猛虎,当他亲眼看着两只猛虎被射死了,他向苍天望了一望,便笑着在村边站住。
当人们来到村边找他时,他直立不倒的尸体,已化成了一棵粗壮的大树。从此千百年来,傣族用树的液汁涂在箭上来射杀猛虎,中箭的猛虎任它怎样凶猛,也跳不出三步。所以这棵老树便被称为“贯三水”(中箭三步必死之意)。
傣家有了这棵波洪沙化身的神树,在森林里便不怕凶恶的猛虎,当人们从这棵古树下走过时,都向英雄的波洪沙合掌感谢祝福。从古远的年代起,他们便一代又一代用箭毒木身上插着的毒箭射死了数不清的猛虎。
青年的猎手向我们讲完了这个故事,便抬起头来望望这棵直刺云天的古树,像对待自己长者和亲人似的,向它笑着合掌祝福……。
柚木
在我们西双版纳呵
每片叶上刻着爱情的传说
每朵鲜花写下生活的赞歌
——傣族民歌
在黎明之城宣慰街山坡上,有两棵高大的柚木树,像两把大伞撑在大地上,微风里又像一对相恋的情人,曼舞在绿色的山岗上。
在澜沧江泛舟游荡的傣族姑娘,只要看到这两棵最坚硬的树木,往日的那些古老的传说就会浮在心上,飘流的小船仿佛把姑娘带进了神话的境界,你看姑娘们的脸上一阵堆着多么甜蜜的微笑,一阵又泪痕斑斑。痴情的姑娘呵!请你别再相信那些捉摸不着的传说吧,不然会使你的心像澜沧江一样,永远翻着不平静的波浪。
不!不!远方的客人呵!你哪里了解我们傣家人的心肠,在我们西双版纳呵,每一个动人的传说,每一句优美的赞歌,都是我们傣家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侣伴。黄昏或夜晚,老年人讲述着那些优美的故事,把孩子们一个个送入梦乡。在大青树下,在篝火边,优美的歌声,像爱神的手掌在叩击青年们的胸膛,它把我们带进了幻梦的故乡。所以千百年来,我们民族把这些传说一代又一代的流传。
远方的客人呵!请你听我把这两棵柚木的传说向你细讲,主人翁的幸福会给你带来欢笑,主人翁的不幸会使你流出眼泪。
在古远的年代里,宣慰街上住着一个美丽的玉间洪姑娘,传说她是天神手上的一颗宝石落在人间。姑娘的面孔长得像烙金一样闪光,像花朵一样美丽,姑娘从小跟着爹妈去种山地,山中白雀鸟看到姑娘走来,都飞来向她歌唱,孔雀闪开了翎羽,金鹿依偎在她身边,猴子为她采摘香甜的芒果。日子在花开花落中一天天过去。一天,鹭鸶送给姑娘一棵小树,姑娘把它种在自己的竹楼边,她每天从澜沧江里挑来最清凉的江水浇灌着幼苗,小树长出十六片翠绿的叶子,姑娘长到了十六岁,她像三月的玛金盏花在森林喷发着清香,香花引着蜜蜂飞绕。不久,周围一百一十个勐的青年都纷纷来向姑娘求婚,每个夜晚姑娘纺线的火塘边,总挤满数不清的青年人,他们的歌声和笑声像雨点打在芭蕉叶上。一天夜晚,勐沾巴的王子召温和青年猎人岩盘一齐来到姑娘的竹楼下,他们双双向姑娘献上金花和猎物,姑娘一看王子年青英俊,猎人勇敢机智,她不知道要把自己的手伸向谁。她三天三夜拿不定主张,她苦恼地伏倒在小树上,树叶上落下了露珠,姑娘脸上挂起泪行。夜色苍苍,姑娘离开那个心爱的小树走到竹楼晒台上。突然月色明亮,小树摇着头在微风中歌唱,姑娘走近火塘,只见拔着长刀的王子和端着弩箭的猎人,在焦急地等待着姑娘带给自己幸福。姑娘坐在两个青年人的中央,把王子的长刀收取,把猎人的弩箭也轻轻摘下,她向他们说道,谁要向我求爱,就请你们去托我种的那棵小树来向我讲,谁有最真诚的情感,就去叫小树向我来讲,谁的语言会把我脸上的泪痕揩干,谁会使我脸上的愁云飘散,我会把心放在谁的身上。两个青年人奔向了小树,王子每天摘一片宽大的树叶,刻上了情歌,朝着姑娘绣花的晒台上射去,姑娘每天拾起树叶朗读了情歌,摇了摇头把它丢进了针线箩。十六天的日子过去了,姑娘的面孔还是被愁云笼罩着。年青的猎人看到王子失望的离开了玉间洪,他走近了那棵小树,小树突然倒在他面前,年青的猎人拾起了小树,他把小树做成了?琴。当他拉着?琴走到姑娘的竹楼下时,他用琴声诉说了自己的衷情,姑娘听到了琴声,揩掉了脸上的泪珠,笑着走下楼来,把猎人迎到自己的房里,从此他们便成一对恩爱的情人。
在澜沧江边常常听到他俩的笑声伴着琴声,在水面回响,江水里还印着两颗紧紧相靠在一起的心。一天玉间洪和岩盘在澜沧江边拉着?琴饮着果浆时,突然王子召温骑着马追着一只飞奔的金鹿从山上下来了,他低头一看那江中一双相依偎的倒影,在水中闪晃,他的心仿佛被弩箭射伤。他勒住了马,呆立在山坡上,金鹿从身边一只只跑过,他也无心去看,当玉间洪亲热地把槟榔喂进岩盘的嘴里时,忌妒这个魔鬼顷时钻进王子的心里,王子端起弩箭,一箭把两只大雁射翻,岩盘和玉间洪便倒在江边上。顷时天旋地转,大地一片昏暗,乌云遮住太阳,玉间洪抱住岩盘在血泊里滚,一支弩箭穿在两人身上,他们滚到草地上,突然,天空闪现一轮明亮的太阳,他们的尸体化成两棵坚强的柚木顶立在大地上。坚硬的柚木,狂风折不断它的枝叶,钢刀砍不倒它的树干。
远方的客人呵!我们只要看到这两棵高大的柚木,我们就想到往日森林里飘过的风浪。我们多么希望人间忠实的爱情像柚木树一样坚强。


第7版()
专栏:

塞上秋光好(外一首)
丁力

塞上秋光好,
树多果子红。
白云不肯去,
留恋在山峰。

庄稼满田野,
秋收乐无穷。
白杨知我意,
絮絮说年丰。

长城挂山脊,
水库嵌谷中。
燕子忘归去,
塞北当广东。
两度中秋
去年中秋夜,
南水泉中繁星语切切。
今年中秋夜,
官厅湖底明月多皎洁。
两度中秋,
两样风景都奇绝。
只是不见去年同游人,
远在天南地北——
有的去探长江源,
有的去看天山雪,
有的落户在农村,
有的到草原学打猎……
为祖国,
又添了多少诗页?


第7版()
专栏:

瑞雪(油画)  胡悌麟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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