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年6月19日人民日报 第7版

第7版()
专栏:

非洲的觉醒
冯之丹

数百年间,非洲从来都是帝国主义恣意掠夺和奴役的对象,而现在继亚洲之后,掀起了民族革命的伟大风暴,发出了震撼西方帝国主义的巨雷般的声音。帝国主义在非洲建立起来的殖民体系已经全线动摇了。
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非洲形势发生了巨大的深刻的变化。战前的非洲,只有埃及、利比里亚、埃塞俄比亚和南非联邦四个形式上独立而实质上只是半独立的国家,其中南非联邦还是一个由少数白人统治多数黑人的国家;埃塞俄比亚在大战期间遭到了亡国的厄运,事实上也是从大战末期才重新取得了独立。但是现在,在非洲五十九个国家和地区中已经有十二个国家取得了独立地位;阿尔及利亚成立了独立自主的革命临时政府。这些国家的面积占非洲总面积的三分之一以上;人口占到非洲总人口的将近一半。经过1959年非洲民族独立运动全面高涨以后,1960年又有一系列国家走向独立,喀麦隆和法属多哥已经宣布了独立;而马里联邦、马达加斯加、英属索马里兰、意属索马里兰、比属刚果和英属尼日利亚等国都预定在6月、7月和10月先后宣告独立。上述这些国家拥有约六千万人口,它们的宣布独立将使非洲独立国家的人口占到全非总人口的三分之二左右。整个非洲大陆,从北非到南非,从西非到东非,民族独立运动都在蓬勃发展中。
当前的非洲民族独立运动具有极其广泛的社会基础和群众性。工人、农民、知识分子、民族资产阶级等各阶层人民都参加了斗争的行列。
战后非洲新兴的工人阶级日益发展壮大,黑非洲的雇佣劳动者的总数已从战前的六百万人激增至一千二百万人。工人集中的程度也在加强。工人运动风起云涌,矛头直接指向欧美垄断资本的残酷的剥削和压迫。例如1946年南非金矿六万工人大罢工,1947年阿尔及利亚十万工人大罢工,1949—1950年的十五个月内尼日利亚发生的四十六次大规模罢工,以及1955年北罗得西亚数万矿工持续五十八天的大罢工和怯尼亚蒙巴萨港口码头工人的大罢工,都充分显示了非洲工人阶级的战斗力,并且大大地推动了这些国家的民族独立运动。
1959年在非洲民族独立运动高涨的过程中,工人运动出现了新的高潮。2月,南罗得西亚修建卡里巴水库的六千六百名工人罢工,要求提高工资。3月,南非联邦德班港码头工人宣布罢工,反对解雇。10月,比属刚果二万名运输工人进行了争取提高工资的斗争。11月,怯尼亚二万四千名铁路工人宣布罢工,抗议种族歧视。乌干达和坦噶尼喀也都发生了大规模的罢工事件。不久前南非工人在全民反对种族歧视的斗争高潮中起了重要的作用。非洲工人阶级所进行的斗争不仅仅是为了挣脱本阶级的,而且也是为了挣脱全民族的锁链。尽管非洲工人阶级现在还很年轻,但毫无疑问,非洲工人阶级正在日益经受斗争的锻炼而走向政治上的成熟,正在担当起争取非洲各民族彻底解放的伟大的历史任务。
占整个非洲大陆人口90%的农民投身于民族独立运动,是民族独立运动蓬勃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没有农民这支大军的积极参加,也就不可能有非洲强大的民族独立运动。1952—1955年怯尼亚人民在“茅茅”爱国组织的领导下发动的轰轰烈烈的反殖民主义武装斗争,基本上就是农民斗争。“把白种人偷去的土地夺回来”这个中心口号,吸引了一百万农民群众参加斗争。正在进行着的阿尔及利亚的民族独立战争,基本上也就是农民战争。阿尔及利亚民族解放战争的物力和人力的源泉主要地来自农民。喀麦隆人民联盟领导下的反法武装斗争之所以能够坚持,农民的广泛支持也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此外,非洲各国的民族资产阶级和一些中间阶层也都成为非洲民族独立运动的组成力量。由于西方国家忙于第二次世界大战而使非洲的民族经济利用空隙得到了微弱的发展,非洲许多国家的民族资产阶级也逐渐形成。非洲的这个新兴阶级与帝国主义、殖民主义之间有着尖锐的矛盾。正因为如此,战后以来,非洲各国的民族资产阶级及其知识分子也纷纷参加了民族运动的队伍。
非洲的民族独立运动现在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人民群众的民族觉悟有了显著和迅速的提高,群众斗争的规模和声势空前浩大,组织性加强了,斗争更加深入了。特别是武装斗争在非洲有所发展。阿尔及利亚和喀麦隆人民的反殖民主义武装斗争的规模和战果不断扩大,对整个非洲的反帝斗争起了重大作用。去年1月至7月,在刚果爆发的一万人以上的群众性斗争达三十起。去年春天,尼亚萨兰全境三十多个地方先后爆发了反抗殖民统治的斗争。过去一年多以来,继阿尔及利亚和喀麦隆之后,在刚果、尼亚萨兰、卢安达—乌隆迪和乌干达等地都曾发生了规模不同的反殖民主义的武装暴动。人民群众用石头、长矛、弓箭等原始武器抗击了殖民主义者的枪炮和装甲车,斗争持续很久,伏而又起,连绵不绝,充分表现了非洲殖民地人民的英勇气概和争取独立的坚决意志。在非洲各国的民族独立运动中,民族主义政党像雨后春笋般地增多起来,其中一部分得到了群众的广泛支持。仅仅在一年多以前,要求自治的口号在非洲还比较普遍,但是现在,非洲人民不仅普遍地提出了独立的口号,而且他们要求的是真正的独立,像“法兰西共同体”之类的货色已经没有什么市场了。法非共同体内的十二个所谓自治国家,普遍要求摆脱法国的束缚。英属塞拉勒窝内的人民也表示了独立的愿望。原来民族运动发展比较迟缓的中非、东非和南非,人民的斗争也迅速发展起来。甚至连葡属安哥拉和葡属几内亚都出现了民族革命的讯号。那些已经取得独立地位的国家如利比亚、摩洛哥和突尼斯等国的人民也继续展开着要求撤退外国军队和取消外国军事基地的斗争,以维护自己国家的主权和独立。同样,在经济上摆脱欧美垄断资本的控制和奴役,不仅是非洲各殖民地国家人民的迫切要求,而且也是许多已经独立的非洲国家人民的普遍的愿望。
非洲各国人民坚决要求掌握自己的命运,非洲人民任凭帝国主义摆布,而自己却毫无发言权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1955年万隆亚非会议、1957年底第一届亚非人民团结大会、1958年全非人民大会阿克拉会议、1960年的第二届全非人民大会和第二届亚非人民团结大会等一系列重大的国际会议,标志了非洲人民以团结战斗的姿态登上了国际政治舞台。
战后非洲形势的急剧变化,是客观的历史进程的必然结果。西方帝国主义分子硬要把战后非洲民族独立运动的高涨,归结为什么莫斯科或者北京的“渗入”。但是,究竟是谁促成了非洲民族独立运动的蓬勃发展呢?在这一点上,帝国主义者未免太过“谦逊”了。大家知道,欧洲殖民者侵入非洲已有五个世纪的历史。欧洲的“文明人”曾经用黑奴的鲜血喂养了西方资本主义的“文明”,一亿非洲人在殖民者贩卖黑奴的血腥事业中丧失了生命。直到十九世纪末,帝国主义瓜分完了非洲殖民地,建立了人类历史上最残酷、最野蛮的民族压迫制度。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帝国主义对非洲的掠夺和压迫更加剧了。仅仅在战后的十年间,帝国主义的强盗们至少从南非的矿藏中取得了一百四十亿美元的利润,从北罗得西亚的铜矿中取得了二十亿美元以上的利润,从南赤道非洲总共取得了约值二百亿美元的矿产。非洲人的50%以至80%以上的土地都被少数殖民者所占有。帝国主义强迫推行单一作物种植制。强迫苦役和奴隶劳动盛行。瘟神猖獗。50%的刚果人患疟疾,上沃尔特三百万人口中有十万麻疯病患者,乌干达五百万人口中有五十万人患有致命的热病。非洲人平均活不到三十岁,婴儿死亡率普遍地在50%以上。黑非洲人口的平均文盲率达到90%左右。种族歧视制度遍及黑非洲。集中营和监狱星罗棋布。在喀麦隆有六万爱国者遭到囚禁,在刚果有二十万爱国者身系囹圄,在阿尔及利亚有一百多万无辜居民遭受着苦刑的折磨,1947—1948年,法国殖民者在马达加斯加屠杀了九万人。1952—1955年,英国殖民者在怯尼亚屠杀了一万多人。在阿尔及利亚,法国殖民军已经屠杀了近一百万的穆斯林。难道能够设想,非洲人民会容忍这种惨无人道的民族压迫制度吗?正是帝国主义残暴的压迫和掠夺,造成了非洲人民对于帝国主义和殖民主义的仇恨,散布了非洲人民反抗帝国主义和殖民主义的种子。非洲新兴的民族资产阶级及其知识分子和工人阶级成长起来,同日益觉醒起来的广大农民逐渐形成反对帝国主义的强大力量。正是帝国主义自己为非洲人民的民族革命准备了精神的和物质的条件。
当然,战后国际形势的巨大变化,不能不影响到非洲。以苏联为首的社会主义阵营的出现和发展壮大,特别是中国人民革命的胜利,冲破了帝国主义的东方战线,给帝国主义的殖民体系以沉重打击。整个帝国主义和殖民主义势力大大地削弱了。战后东方殖民地民族解放运动汹涌澎湃,亚非两大洲的殖民地和半殖民地国家包括中国在内已有十四亿人口取得了独立。在“东风压倒西风”的国际形势的鼓舞下,在全世界人民的民族民主和社会主义革命运动的影响下,非洲殖民地人民加快了走向独立的步伐,非洲的民族独立运动已经成为一股不可抗拒的历史潮流。

面对着非洲民族独立运动的惊涛骇浪,帝国主义者惊慌失措,加紧了对非洲人民疯狂的武装镇压。到目前为止,西方殖民国家在非洲仍然保持着一百万以上的殖民军队和警察,执行着镇压非洲民族独立运动的任务。同时美国帝国主义也在非洲驻有武装力量,甚至连西德也有三万五千名雇佣兵正在法国的外籍军团中服役,参加侵略阿尔及利亚的战争。过去一年多来,除了在阿尔及利亚和喀麦隆之外,殖民者还在刚果、尼亚萨兰、卢安达—乌隆迪、乌干达等地进行了屠杀和镇压。这些基本事实有助于非洲人民认清帝国主义的凶恶本质,帝国主义对待殖民地人民是从来也不会吝啬使用他们的枪炮和弹药的。
应该看到,在今天非洲的新形势下,帝国主义自己也发现对于非洲民族独立运动仅仅靠武力镇压已经无济于事了。英国“经济学家”杂志就承认,“用强力拖住非洲的民族主义”“将是没有任何结果的”。事实上过去一年多期间,没有一个非洲殖民地的人民斗争曾被殖民者用暴力真正镇压下去。刚果如此,尼亚萨兰如此,乌干达也是如此。一直到现在,尼亚萨兰的殖民当局仍不敢撤消“紧急状态”。正因为这样,所以帝国主义者正在被迫地改变策略,采取更加狡诈的手段,企图引诱和拉拢非洲资产阶级的右派,麻痹非洲人民争取真正独立的斗志。
英国首相麦克米伦今年初打破历史惯例,第一次访问非洲,大谈其所谓非洲的“正确道路”,要非洲殖民地人民终止对殖民国家的“敌对”运动而走“合作及和平发展的道路”;大谈其在非洲建立所谓“种族合伙”关系。但是,麦克米伦贩卖的究竟是些什么货色呢?英国代理首相、内政大臣巴特勒道出了事情的真相:这位英国首相的目的原来是要“像我们在选举宣言中所说的那样,建立将保护少数人(白人)权利……的社会”。麦克米伦在中非威胁尼亚萨兰人民必须同他所指派的“蒙克顿委员会”“合作”。而麦克米伦自己承认,这个委员会的任务不是为了“破坏联邦”,而是去“指导它如何才能更好地发展”。这就再清楚也不过了,英国殖民者丝毫也无意使尼亚萨兰获得独立,而仅仅是玩弄“宪政改革”的把戏,以加强这个由二十万白种人对七百三十万非洲人实行残酷的奴役统治的所谓“中非联邦”。“种族合伙”也者,不过是少数白人统治多数黑人的同义语罢了。英国殖民者在怯尼亚同样提出了一个“麦克劳德计划”,也要进行类似的“宪政改革”。英国殖民者正在竭力用西方“议会民主”的烟幕蒙骗非洲人民,使他们相信通过“选举”能够向“独立”过渡。但是殖民者操纵下的“选举”是怎么一回事呢?1958年11月,在中非联邦的“选举”中,被认为有资格的非洲人选民只有一千人。现在为怯尼亚提出的“麦克劳德计划”规定“选举”将按“坦噶尼喀方式”进行,正如“东非旗帜报”所说,“坦噶尼喀方式意味着:选民必须能够阅读或书写他们自己的语言,年龄在四十岁以上,拥有某个职位,或者每年收入为七十五个英镑”。可以设想,这种“选举”的价值究竟几何!其它如法国、比利时等殖民者也同样进行着这种或者那种欺骗的勾当。法国殖民者继续用“法兰西共同体”、“缔约共同体”等欺骗法属非洲的人民,用“共和国”的虚名剥夺了这些成员国真正的独立和主权。
在帝国主义对非洲殖民地人民进行和平欺骗阴谋的时候,以铁托为代表的现代修正主义者们出来高唱“积极共处”的论调。实质上,所谓“积极共处”,就是只许帝国主义对非洲人民进行暴力统治,而不许殖民地人民以正义的暴力结束非正义的殖民暴力统治。这种论调是帝国主义者用来麻痹殖民地人民的鸦片烟。那些竭力散布殖民地人民同帝国主义和殖民主义实行“和平共处”,以取消民族独立运动的现代修正主义者,只能暴露他们自己是为帝国主义者服务的。
的确,帝国主义者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以退为进,会同意某些殖民地在形式上取得独立,而仍然保存其政治、经济、甚至军事上的控制。这是帝国主义者对付强大的殖民地民族独立运动的一个策略步骤。正如几内亚的代表迪亚洛在第二届全非人民大会上所提醒的,新殖民主义是对非洲的威胁。帝国主义者发现自己不能制止历史进程和改变非洲人民的独立决心,因此,想尽办法要使非洲人民放弃斗争,他们准备在名义上同意“独立”。如果把帝国主义在某些殖民地所采取的这种策略步骤看作是帝国主义将自动退出非洲的证据,那就大错特错了。在世界殖民史上,从来都没有不经过殖民地人民的反复的剧烈的斗争,而帝国主义就自动退出殖民地的任何先例,而且将来也决不会有这种例子。帝国主义和殖民地人民之间存在着你死我活的矛盾。帝国主义的本性就是要压迫和剥削其本国的劳动人民,压迫和剥削世界上的一切弱小民族。因此根本不存在帝国主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任何可能性。帝国主义“同意”某些非洲殖民地独立,绝不是出于它们的“仁慈”,而是迫于殖民地人民斗争的形势。例如在刚果,比利时殖民者从来都对非洲人的反抗采取血腥的镇压手段,直到去年年初,刚果的殖民军司令不还在狂妄地叫嚷对非洲人的屠杀是一种警戒性的“体育运动”吗?而现在为什么同意规定刚果的独立期限了呢?很清楚,由于去年以来,刚果人民同殖民者之间反复较量的结果使比利时政府发现再不让步已经不行了。法新社2月19日发自布鲁塞尔的电讯说:“比利时政府对此的答复是没有选择的余地的,它必须立即给予(刚果)独立,如果它想要避免流血事件”,而“任何一个政府都不敢承担把比利时本土军队派到刚果去的责任,它会倒台的。”但是,这丝毫也不意味着比利时殖民者从此就乖乖地退出刚果。相反,比利时殖民者正在加紧进行着分裂刚果民族力量的活动,以便扶植亲比利时的势力,在事实上继续保留它对刚果的政治和经济的控制。5月16日结束的所谓比刚经济圆桌会议就是比利时殖民者企图继续维护其在刚果殖民利益的肮脏勾当。因此,刚果虽然将在6月30日宣布独立,但是刚果人民只是在彻底摆脱殖民主义,争取完全独立的道路上迈开了第一步。
在这个问题上,法国总统戴高乐应该说对于非洲人民是一个很好的反面教员。经过五年多的侵略阿尔及利亚战争之后,戴高乐迫于形势,终于不得不在口头上表示要承认阿尔及利亚人民的“自决权”。但是,戴高乐真的会履行他的诺言吗?请听听他在1月29日的广播演说中向在阿尔及利亚发动法西斯暴乱的法国殖民分子说些什么:“阿尔及利亚的法国人,你们怎么能听信那些撒谎者和阴谋者的话呢?他们向你们说,法国和戴高乐给予阿尔及利亚人以自由选择,就是想抛弃你们,想退出阿尔及利亚,并把阿尔及利亚交给叛乱者。派了五十万军队到阿尔及利亚去,把军队维持在那里,给予大批的物资,答应我们的许多儿女在那里作出牺牲,今年用在那里的民政和军事预算达一万亿旧法郎,在那里实施广大的开发工作,花了很多努力和资金开发撒哈拉的石油和煤气,把石油和煤气一直输导到海边。这难道是要放弃你们吗,难道是要丢掉阿尔及利亚吗?”戴高乐的话已经说得如此毫不含糊,无需乎再加以解释了。大家都知道,从1955年至1959年阿尔及利亚战争吞噬掉法国政府三万五千亿法郎的预算支出,法国殖民军在阿尔及利亚战场上被歼灭二十万以上,前后有六届法国政府为此而倒台,而现在战争的形势对于戴高乐政府来说已经濒临绝望的困境。然而,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法国殖民者也仍然企图在阿尔及利亚进行最后的挣扎,不肯让阿尔及利亚获得真正的独立,那末,有什么理由能够设想,帝国主义会轻易地自动退出非洲呢?
由于非洲民族资产阶级经济地位的极端脆弱性,并且同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它不可避免地在反对殖民主义,争取民族独立斗争中表现动摇和妥协。特别是某些资产阶级的右翼集团往往在人民群众进行斗争的紧要关头,叛卖民族独立事业的利益,而与殖民者勾结起来,接受虚假独立的计划。喀麦隆的资产阶级右翼和封建主集团同法帝国主义相勾结,阻挠人民的斗争,就是最明显的一个例子。显然,法国被迫宣布喀麦隆独立,这仅仅是喀麦隆人民长期斗争所取得的一个初步胜利,但是喀麦隆却还没有得到真正的独立。喀麦隆某些资产阶级右翼和封建主集团企图使人民相信,向帝国主义妥协、投降就可以得到“独立”,并且反对喀麦隆人民为争取真正民族独立而进行的英勇斗争,这就证明这些资产阶级右翼和封建主集团所标榜的是叛卖民族独立运动的道路。喀麦隆人民是唾弃这条道路的。他们坚持武装斗争,要求驱逐法国殖民军而获得自己国家的完全的真正的独立。
非洲人民对于帝国主义的欺骗花招是有鉴别能力的。他们无论从亚洲各国人民的历史经验,或者从自己切身的经验中懂得,只有通过坚决的反殖民主义斗争才能取得真正的独立,其它方便的途径是没有的。阿尔及利亚的民族解放斗争已经为非洲各国人民树立了一面争取民族独立的光辉的旗帜。五年多以来,阿尔及利亚人民沿着这条争取独立的坚定的道路前进,已经取得了重大的胜利。阿尔及利亚民族解放军越战越强,从开始抗战时仅有一些破烂武器的三千人发展成拥有相当现代化装备的十五万人的人民军队,并且解放了三分之二的国土。阿尔及利亚人民的胜利鼓舞着亿万非洲人民,他们把阿尔及利亚人民的斗争视为非洲民族独立运动的“活生生的象征”。在第二届全非人民大会上,非洲各国的代表热情地支持了阿尔及利亚人民的斗争,而且号召组织非洲志愿军团去支援阿尔及利亚人民的独立战争。
整个非洲都已沸腾!尽管那些老牌殖民者企图在非洲人民反殖民主义斗争的汪洋大海里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但是它们注定了绝不可能逃脱没顶的命运。就连英国资产阶级报刊“观察家报”也已预感到:“经历了三百年之后,欧洲对非洲的统治已经接近完结了”!

当着旧殖民主义者在非洲接近灭亡边缘的时候,一个更加凶恶、更加阴险、更善于伪装的新殖民主义者——美国帝国主义正在对日益高涨的非洲民族独立运动形成越来越严重的威胁。美国帝国主义对于非洲人民采取了两面三刀的手法。美国统治集团假惺惺地把自己打扮成非洲各国人民的“朋友”,对非洲各国人民要求独立的愿望表示“同情”和“谅解”。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在今年年初访问北非时还大谈其对非洲人民的“友谊”,装作一副假慈悲的样子。其实,非洲人民已经领教了美国帝国主义对他们的这种所谓“友谊”。请看吧,美国的子弹正在射穿阿尔及利亚爱国者的胸膛,美制飞机轰炸着阿尔及利亚和平的村庄。曾经到过阿尔及利亚的“纽约时报”记者苏兹贝格供认,阿尔及利亚军民痛恨美国帝国主义对法国侵略军的支持。一个阿尔及利亚军官对他说:“我身上有六粒没有取出的子弹——都是美国制造的。我的人民说,要不是美国援助法国,我们早就有和平了。你们说,这种援助是为了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和欧洲,可是我只认识你们美国的子弹。”美国在喀麦隆也成为法国殖民军屠杀喀麦隆人民的帮凶。喀麦隆人民联盟主席费利克斯·穆米埃指出:“美国尽管冠冕堂皇发表一些声明,但是他们是新殖民主义头子。美国用反共的外衣掩盖它的经济掠夺和好战性,它正在积极支持法帝国主义者对喀麦隆民族运动所进行的残酷战争”。当比利时殖民者镇压刚果人民的时候,美国帝国主义为它提供了运送军队的空军基地;当英国殖民者对尼亚萨兰、坦噶尼喀人民实行镇压的时候,美国帝国主义者为之喝彩,高呼“仁慈的殖民主义”!最近几内亚共和国政府在破获帝国主义的颠覆案时搜出了有着“美国军械处”标志的武器。
美国参议院外交委员会所提供的一项被称为“十三号报告”的文件透露了美国统治集团的一个新的阴谋,就是企图诱骗非洲人采取“和平手段”过渡到“自治”,以保持“倾向于西方”。事实上早在1958年5月,美国国务卿特别助理霍姆斯就公开提出了要使非洲“稳健进化”的策略,要各宗主国采取所谓“开明”措施。他告诫那些宗主国:“过早地给予非洲国家独立”,会比“暂时”延长“附属地位”“更危险”。美联社1959年12月28日的电讯也承认,“华盛顿觉得过于迅速的转向独立包含着危险”。6月3日的“纽约时报”露骨地说,美国在北非和西非的“政策”就是要使法国的殖民地人民“放弃独立行动”。事实表明,美国统治集团正在积极拉拢、诱骗甚至收买非洲民族独立运动中的一些不坚定分子和叛徒企图从内部来破坏民族独立运动。
在敌视非洲殖民地人民的民族独立运动的问题上,在奴役和剥削非洲人民的问题上,西方帝国主义不可能有两种立场。1958年阿克拉“泛非世纪”杂志的创刊号上,人们可以读到题为“美国在非洲利益”的文章,其中写道:“华盛顿在非洲的积极性是因为合众国希望在世界的这一部分防止亚洲事件的重复”。这就是说,美国帝国主义在非洲的一切活动的出发点首先是为了制止非洲各民族的真正独立。美国统治集团在玩弄“和平”把戏的时候,特别强调“维持现状”和“世界秩序”,其目的之一也就是企图借“和平”之名束缚殖民地人民的手脚,只许他们安于被奴役的现状和秩序,不许他们起来反抗殖民制度,改变这种不合理的“现状”和“秩序”。这就是美国帝国主义者所谓的“正义的和平”的实质所在。
然而,西方帝国主义的立场一致,仅仅是事情的一个方面,而当问题牵涉到帝国主义国家之间的不可调和的利害冲突时,非洲就立即成为“纠纷的苹果”了。艾森豪威尔在今年向美国国会提出的“共同安全”咨文中说得很清楚,他一方面把非洲的民族独立运动说成是对美国的“挑战”;另一方面,又认为这给予美国以“相应的机会”。换一句话说,美国帝国主义在非洲的一切活动并不是为他人(美国的西方盟国)作嫁衣裳,而是为了替自己的殖民势力开道。从这个角度来说,旧的殖民势力在非洲的削弱正是美国殖民势力大举渗入的良好时机。已故的美国国务卿杜勒斯清楚地表白了美国帝国主义的这种政策,他说:“不仅现在是,在将来的年代也会继续是,设法帮助这个过程,既不百分之百地与所谓殖民国家为伍,也不完全站在关心尽快取得独立的国家方面。我认为,我们要起一种特殊的作用。”
事实正是这样,美国帝国主义正在非洲起着它所谓的“特殊的作用”。美国垄断资本在战后时期挟其雄厚的力量打入了非洲,美国对非洲的私人投资已从1945年的一亿五千万美元增加到现在的二十亿美元(按账面数字为十亿美元以上,而实际数字约为二十亿美元)。虽然美国资本在非洲的外资总额中比重还不大,但其增长的速度大大超过了其它帝国主义国家。除此以外,美国还以“援助”和“开发”为名渗入非洲,从1950年迄今“援助”金额将近八亿美元。所有这些美元都用于支持肮脏的殖民战争和掠夺战略原料。在英国的势力范围南非联邦,战后美国资本从八千多万美元激增到六亿美元,美国公司在南非设立分厂已达一百七十五家。美国资本也积极地打入了英属中非以及其它英国势力范围。美国“国民前卫”周刊指出,美国“咄咄逼人地在英属非洲推行官方和私人的巨额投资计划,从而断绝了一大部分英国的美元储备的来源”。同时,美国殖民势力也向法国的势力范围进攻,前美国副国务卿小胡佛曾经公开说要“斩断法国雄鸡在非洲的翅膀”。在比属刚果,比利时殖民势力已显著衰落,美国资本的地位显著加强。近几年美国的资本投入刚果达八千万美元。美国资本还打入了葡属东非和西非以及西属撒哈拉。现在美国正从军事、经济、外交、文化等各个方面齐头并进,向非洲扩张。今年1月6日“纽约时报”发表的专文写道:“美国使自己对这种不可避免的历史进程有所准备,已经加强了它对非洲的兴趣,我们已经特别在国务院成立了一个非洲司,并且扩大了我们在那里的外交代表。我们的军事策划人员深切地了解到非洲地理和原料的重要性。我们的经济学家看到了帮助(应读作侵略)这些开始发展的新国家的需要。”1959年4月20日的美国“国外商业周刊”也说:“美国的出口商在非洲市场上必须变得更富有进取心,以对付欧洲和其他供应国家在非洲大小市场中所表现出来的贸易竞争”。很明白,美国新殖民主义者的最终目的就是要排挤掉其它殖民主义者的势力,以代替它们在非洲的地位。
除了美国殖民势力加紧渗入非洲以外,重新抬头的西德和日本等帝国主义国家也在野心勃勃地挤入非洲。早在1951年,西德向非洲的出口已超过了战前水平。1951—1956的五年内西德对非洲出口增加了一倍以上,超过美英两国对非洲市场扩张的速度。目前在西德对海外地区的贸易中,非洲已占第一位。同时西德垄断资本也单独地和通过欧洲“共同市场”开始向非洲渗入。西德最大的一家经济报纸“工业快邮报”确认,“非洲大陆对德国经济具有越来越大的意义”。日本也积极策划插足于非洲大陆。今年1月日本驻非外交官在伦敦集会讨论对非洲“发动贸易攻势”。东京“每日新闻”写道,“目前非洲对日本来说是仅次于北美、东南亚的大市场”。事实上几乎所有的帝国主义国家都越来越多地把命运寄托于非洲大陆。为了争夺撒哈拉沙漠的油田,除了法国垄断资本控制的四十家公司和几家大银行之外,美国、英国和西德、意大利等垄断资本都涌到那里,展开剧烈的竞争。利比亚一发现油源,立即就有五十家西方公司到那里去挤轧。在葡属安哥拉,美国资本不断增长,比利时、英国、法国、西德、意大利的资本也在增长。随着资本主义世界市场的缩小和帝国主义发展不平衡性的规律作用的增长,帝国主义争夺它们的一块残余的殖民大陆——非洲的斗争,必然日趋尖锐化。帝国主义在非洲为重新分割势力范围而进行的冲突将是不可避免的。
帝国主义之间矛盾的尖锐化对于非洲民族独立运动是一个可以适当利用的条件,以利于集中孤立和打击各国人民的主要敌人。但是,在利用帝国主义之间的矛盾的时候,必须时刻保持着警惕。任何帝国主义都不会改变它的掠夺者和奴役者的本性的;如果以为那个帝国主义真是可以作为争取独立的依靠的话,那只能是与虎谋皮,将为民族独立运动带来极大的危险。

今日的非洲,仍是帝国主义十分重要的市场和原料供应地,帝国主义特别是美国帝国主义已经把渗入和控制非洲列为它的全球侵略计划的重要部分。
如所周知,非洲的重要矿产资源在资本主义世界中占有极大的比重。仅就开采量而言,就足以惊人的了。例如钶铁矿占99%、金刚石占98%、钴80.1%、锑47.7%、铜24.4%、锰矿砂29.4%、矾19.4%,铀的产量超过美国和加拿大的总和,仅仅刚果的产量就占资本主义世界总产量的60%—80%。所有非洲矿产的92%都被运往欧洲和北美。以美国为首的北大西洋公约侵略集团已经把非洲变成了重要的战略原料的供应地。1956年美国所用的铌矿石和钽矿石也几乎全部由非洲进口,金刚石和锰矿石占其需求量的一半,铬矿石占三分之一以上。英国最重要的经济部门的原料完全靠非洲供给:铁钒土、铁矿石和棉花约占三分之一,锰矿石、铬、石绵、铜占45%—65%。锑和工业用金刚石几乎全部从非洲进口。美、英、法等主要帝国主义国家制造大规模毁灭性武器所需要的原料也都在很大程度上依靠非洲。比属刚果和南非联邦的铀被运往美国和英国,马达加斯加的铀被运往法国。美英用来制造氢弹的锂就是在西南非洲、南罗得西亚、南非联邦和莫三鼻给开采的。美国投在远东的第一颗原子弹也就是用非洲供应的原料制成的。
美国帝国主义和北大西洋公约组织都在非洲拥有大量的军事基地。美国在北非洲的摩洛哥、利比亚保有军事基地;在西非,它使利比里亚接受蒙罗维亚港在战时要立即成为美国的基地;在刚果,美国利用“马歇尔计划”和各种贷款迫使比利时同意建立美国的空军基地;在东非的埃塞俄比亚境内也保有美国的基地。美国还利用了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在非洲建立的十七个空军基地和八个海军基地连同它自己所直接控制的军事基地,构成了美国争夺世界霸权的全世界军事基地网的重要环节。据1959年8月6日的约翰斯堡“范德兰报”报道,北大西洋公约集团还计划在南罗得西亚建立新的军事基地,并且在索耳兹伯里东南二十英里的地方将建立巨大的基地以供喷气式战斗机和能携带核武器的轰炸机使用。所有这些军事基地都服务于美国帝国主义的备战计划。而且事实上这些基地,在战后帝国主义发动的镇压非洲以至阿拉伯东方的民族独立运动的殖民战争中已经起了它们的作用。
无论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战,帝国主义国家都利用非洲作为它们的人力和物力的来源。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英国从怯尼亚一地就征调了一万名士兵和二十万名运输队,其中有五分之一在战场上死亡。法国当时从非洲征用了八十四万五千黑人士兵,大部分也死在欧洲战场。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美、英、法大量地征用了非洲的兵源,仅仅法国在阿尔及利亚和法属西非等地就征用了五十万以上的兵力。
因此,事情很清楚,非洲民族独立运动的蓬勃发展、非洲人民的普遍觉醒,直接地摧毁着帝国主义的这个幅员广大、资源丰富的后方基地,不能不给予以美国为首的帝国主义战争势力以极其沉重的打击。非洲人民的斗争,不仅将使帝国主义丧失搜罗战争炮灰和掠夺战略原料的重大来源,大大削弱帝国主义的经济力量,而且还在非洲大陆上牵制了很大一部分帝国主义军队。非洲各国人民的民族独立运动,对全世界人民争取和平的运动,无疑地作出了卓越的贡献。那种认为殖民地人民的民族独立运动与世界和平运动互相矛盾的看法显然是毫无根据的。事实证明,民族独立运动与和平运动不仅不相矛盾,而且正是相辅相成,在两条战线上打击着共同的敌人——帝国主义。非洲各国人民已经用他们的实际行动参加了全世界人民反对帝国主义和维护世界和平的总的斗争,并已成为这个斗争中的一支强大的生力军。
非洲人民的争取民族独立运动有着全体进步人类的热烈同情和支持。特别是以苏联为首的强大的社会主义阵营的存在,为非洲人民的斗争提供了最有利的国际条件。本身消灭了剥削和压迫制度的社会主义国家是非洲殖民地人民在争取独立和自由的事业中的最忠实可靠的朋友。才从帝国主义的压迫下解放出来不久的中国人民,一向把支持全世界一切被压迫民族反对帝国主义和殖民主义的斗争视为自己崇高的国际义务。中国人民深切地关怀着非洲人民争取民族独立的斗争。中国人民同非洲人民曾经有过共同遭受殖民主义压迫的历史,经历过共同的苦难。中国人民一刻也没有忘记,非洲各国人民和亚洲、拉丁美洲的人民一起,正在为反对帝国主义的压迫和奴役,进行着坚苦卓绝的斗争。非洲人民的斗争就是中国人民的斗争;非洲人民的胜利也就是中国人民的胜利。六亿五千万中国人民完全支持非洲人民的正义斗争,直到他们取得完全的胜利。我们坚定地相信,尽管在非洲人民阔步走向独立大道的过程中还会遇到各种挫折和困难;但所有的挫折和困难都是暂时的,可以克服的。只要加强团结,坚持斗争,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伟大的非洲人民。滚滚的历史巨轮终将碾碎人类社会还残存着的一切民族压迫制度,一个独立和自由的新非洲终将像旭日东升一样放出它的万丈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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