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7月21日人民日报 第12版

第12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心香一瓣

  百岁“孙胡子”走了
赵勇田
被毛泽东主席誉为“孙行者”、“孙胡子”的孙毅将军,7月5日因病在京辞世,走完了他人生旅途的一百年。
  布衣将军“孙胡子”,已经完成原中央军委副主席兼国防部长迟浩田上将给他的“任务”,希望他健康地活过百岁,创造我军历史上的“百岁将军”。
  孙毅将军1904年5月12日出生于河北大城县一个贫农家庭,曾在旧军队谋事十二年,终没有找到出路。1931年12月14日,孙毅所在的西北军第二十六路军在江西宁都起义,他参加了中国工农红军,从此在毛泽东、朱德、彭德怀、刘伯承、聂荣臻等直接领导下工作,与他们跟从左右,交往密切。他任中国工农红军第二十二师参谋长时,在前线曾有十个日日夜夜和毛泽东主席住在一个房子里,聆听领袖教诲,终生难忘。
  不少人知道孙毅是用两条腿走完二万五千里长征路的。由于当时受党内“左”倾思想影响,歧视他行伍出身,在红军总部的那位洋顾问用红蓝铅笔一挥,把孙毅名下该有的马从名单上勾掉了。用两条腿走路,也有走路的好处。当孙毅将军八十岁生日的时候,他亲口对我说:“我要感谢洋顾问李德,他剥夺了我的马,给了我步行走路的机会,我用自己的两条腿走到了陕北,其乐无穷。”的确如此,孙毅老将军一直保持到九十岁还能散步两小时,登院内假山半小时,精神矍铄,毫无倦意。
  当我听说孙毅将军病逝的消息后,我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记得1939年冬天,他任冀中军区参谋长时,我就在他身边从事警卫工作。因为军区司令员吕正操到外军区开会,军区政治委员程子华已带队外区征战,10月至12月,由他亲自指挥粉碎了日军对冀中地区的三次“扫荡”。其中第三次反“扫荡”,是12月中旬至月底,日伪军出动一万三千人,汇集三十辆坦克、二十八架飞机,来势凶猛。在孙毅指挥下与敌周旋,八路军健儿和当地民兵英勇善战,与日、伪军作战十
  三次,敌军伤亡一千二百余人,缴获大量武器、装备,我军仅伤亡四百五十人,取得了此次反“扫荡”的重大胜利,受到晋察冀军区聂荣臻司令员的嘉奖。
  从抗日战争初期起,六十年来,我一直在孙毅身边工作、战斗和学习,其间虽有短时期分开,但我们仍同在一个战区里活动,因而经常听到有关他的许多有趣的传闻。诸如在冀中军区集合直属队战士一律当场剃光头、聂荣臻司令员当“红娘”给“孙胡子”找对象、孙毅校长带领学员登山跑步、孙毅剃胡子的故事……不少故事在人们口传中添油加醋,说得有滋有味,有的成了演义,有的成了戏说。
  孙毅将军早已名声在外,特别是近二十年来,可以说他在“电视里有影,电影里有形,电台里有声,报纸上有名”,家喻户晓,尽人皆知。有一次中央电视台记者采访时,曾问孙将军:“听说您在抗战时期剃过一次心爱的胡子,那是怎么回事?”孙毅老将军不假思索地说:那是1943年春天,我在抗大二分校全校动员大会上讲话,要求干部、学员、战士以实际行动按条令办事。会后,有个学员给我写了一封信,信上说你身为校长,蓄着胡子不符合军容风纪,你带的什么头呢?这一尖锐的意见,中肯的批评,令我陷入冷静的思考。我留胡子已有十八年的历史,早在1939年找对象时就度过一次“胡子关”,心想,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下决心剃掉了胡子。
  老将军说到这里,中央电视台的女记者哈哈大笑。孙毅接着说下去:没过几天,我到晋察冀军区开会,聂荣臻司令员惊讶地问:“孙毅,怎么没有胡子啦?”我一五一十地向司令员报告,他很肯定地说:“不行,还要留起来,你‘孙胡子’的名字已经传出去了,连斯诺都知道你‘孙胡子’,胡子没有了,还叫什么‘孙胡子’呢?”
  名将“孙胡子”走了,但他的音容笑貌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里,留在了千千万万人的心里。他那高尚的品格,坚韧的性格,伟大的人格,永远是我们的精神财富。


第12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

  父子情深
张景利
今年6月20日,爸爸走了。爸爸是在父亲节的第二天再发脑出血去世的。
  在我幼年的记忆里,爸爸总是风风火火的。他多年作采买,经常天南地北地跑,一走就是个把月。每次爸爸出差回来,我心里总是有说不出的高兴,甚至早早地到外面等候。爸爸常常带回糖块、水果之类,进门就往炕上一摊,孩子们便蜂拥而上,瓜分一空。这个时候,爸爸总是站在一旁,一边幸福地看着孩子们,一边向妈妈眉飞色舞地讲述外面的见闻。那个年代,糖果算得上稀罕的奢侈品了。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我大约十二三岁的时候才第一次见到了桔子,是爸爸从南方带回来的。谁都留着舍不得吃,得等到已经开始烂了才吃掉。爸爸是对我一生有重大影响的人,他出众的口才,超人的记忆,处事的干练,为人的豁达,一度成为我的榜样。
  我的祖上是个大家族,颇为富有,但到我的祖父辈已经破落了,爸爸的父母早亡,他本人没念过几天书,但50年代初,县里招考职员,他却从芸芸考生中脱颖而出,名列前茅。从此改变了一家人命运,由农村搬到了县城。
  爸爸为人豪爽豁达,有好多真挚的朋友。在“文革”中,爸爸为朋友坐过牢。当时,县里有个叫陈东的局长和爸爸是挚友,造反派斗陈东,要爸爸揭发陈东的“问题”,爸爸义正词严,给造反派吃了一个大钉子。后来爸爸被造反派带走了,一关就是两个多月。其间,无论造反派怎么揪斗,爸爸始终没有出卖朋友。我当时还小,好多事情搞不懂,但有一个幼稚而坚定的信念:爸爸是好人,他们抓错了。
  爸爸所生活的年代,是我们这个民族贫穷动荡的年代,父辈们所经历的坎坷与辛酸无不带有时代的烙印。
  爸爸曾以四十元的薪水支撑全家十口人的开支,爸爸以比别人双倍的辛勤呵护着他的儿女。我是1983年考上大学后离开家的,说实话,在那以前自己只知道读书,很少关心、关注父母。我记得那年的寒假,爸爸到长春接我。看着他稀疏花白的鬓发,爬满额头的皱纹,我忍不住哭了,我觉得爸爸老了。这是我头一次意识到父母对儿女的付出有多么沉重!爸爸当年其实只有五十一岁。
  爸爸从去年第一次脑出血一直到去世,没有给儿女留下一句完整的话,像十一年前去世的妈妈一样。只是在他的遗物里,有一个红木制作的盒子。里面有几本厚厚的影集和我及爱人早些年同他往来的书信。影集里多数是爸爸和妈妈及家人的合影,照片按时间顺序排列着,每张照片都有爸爸亲笔标注的日期和说明;书信被包裹了几层,整齐地摆放在盒子的中央。我想这也许就是爸爸想说的全部吧!我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读着,我仿佛读到了爸爸的那份快乐,那份寄托,读到了他对亲人的那份眷恋。


第12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

  顾随的眼光
孙郁
有一次和友人闲聊,言及顾随时,都不禁为之扼腕,觉得对这样天才的艺术鉴赏家,知道得太晚了。几年前曾拜访过叶嘉莹先生,那一次谈话,得知她的学识,有许多是来自于顾随的暗示,这才留心到这位已逝的前辈。后来陆续读到张中行、周汝昌、史树青怀念顾随的文章,便隐隐感受到了一个特别的精神存在。一个人死去几十年后,仍被不断提及,便也证明了一种力量。可惜,许久以来,他的文字在书界早已难觅了。
  直到《顾随文集》问世的时候,才得以窥见他的风采。那真是一个诱人的存在,他的为诗、为文,以及为人,都有着别人难及的地方。顾随不仅艺术天分高,能写很漂亮的诗话,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的见识不俗,常言他人难言之语,于迷津之中,道出玄机,给人豁然开朗的惊喜。这样的学人,在今天,已不多见了。
  顾随是京派学人,与周作人那个圈子里的人很熟悉,但他看人看事,并不以权威眼里的是非为是非,而是有特立独行的一面的。他早年毕业于北京大学,在苦雨斋里也执弟子之礼。周氏的学生们对老师恭恭敬敬,像俞平伯、沈启无,甚至对周作人有崇拜感。顾随呢,则以平常目光视之,对苦雨斋主人的短长颇为清楚。虽然在学问上,多少受到周作人的影响,但在那个圈子里,顾氏应该说是个“鲁迅党”的一员,虽然他和鲁迅并无什么交往。
  他毕生从事教书工作,但对创作又别有情怀,一直关注文坛的动态,自己也写过小说、散文,而尤以古诗词多见功力。冯至先生说他“多才多艺,写诗、填词、作曲,都创有新的境界;小说、信札,也独具风格;教学、研究、书法,无一不取得优越的成就;只是他有一时期说禅论道,我与此无缘,不敢妄置一词。但除此以外,他偶尔也写点幽默文字、调侃词章,既讽世,也自嘲。”
  顾随生于1897年,河北人,字羡季,笔名苦水,晚年号驼庵。他在北大读书时,大概就认识了周作人。不过,那时候他对周氏的印象,远不及鲁迅。看他的书信、日记以及学术文章,言及鲁迅处多多,对周氏很少提及。偶涉苦雨斋主人,还略带批评,看法是很奇特的。20年代后期,当他涉足到周作人的圈子里时,对诸位的感觉,很有分寸,不像废名、俞平伯那么醉心。他的书信,多次写有对钱玄同、周作人的感受,这些,已成了珍贵的资料。顾随的审美情调与治学方式,与周作人圈子的风格,略微相同。比如都深恶八股,为文与为人,以诚信为本,此其一;看书精而杂,喜欢人生哲学,其谈禅的文章,我以为超出废名、俞平伯,有大智存焉,此其二;他谈艺论文,与周作人思想时有暗合之处,如主张“诗人必须精神有闲”等等,不为功利所累,此其三。但顾氏在根底上,又是位诗人,对为学术而学术,或说以学术而自恋的生活,不以为然。虽身在北平,但心却神往上海的鲁迅,以为鲁夫子的世界,才是知识人应有的情怀。自20年代起,他便有意搜集鲁迅的作品,无论创作还是译作,都很喜欢,有时甚至达到崇仰的地步,并以大师视之。顾随谈及周氏兄弟,佩服的是周作人的读书之多,敬仰的是鲁迅的精神状态,以为后者的超迈,虽可望而不可即也。
  周作人生前,与顾随的交往止于一般友人的礼仪,并非像对废名、江绍原那么热情。但他读鲁迅著作,就是另一种状态。1942年,翻阅鲁迅的译作《译丛补》时,就感动不已,说出这样的感慨:“《译丛补》自携来之后,每晚灯下读之,觉大师精神面貌仍然奕奕如在目前。底页上那方图章,刀法之秀润,颜色之鲜明,也与十几年前读作者所著他书时所看见的一样。然而大师的墓上是已有宿草了。自古皆有死,在大师那样地努力过而死,大师虽未必(而且也决不)觉得满足,但是后一辈的我们,还能再向他作更奢的要求吗?想到这里,再环顾四周,真有说不出的悲哀与惭愧。”
  我相信顾随的感觉是真实的。他对周氏兄弟的判断,十分到位。顾氏生活于学人的圈子,能悟出其中的冷暖,看到己身的不足,这就很有几分哲人气。顾氏于平淡中又能生出奇拔的超逸情怀,与喜欢鲁迅不无关系。顾随的文章,每每被后人提及,且喜好者甚多,那是见解的不俗所致,至少比起周作人的诸多弟子的文章,是有可咏叹者在的。


第12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

  悲歌送别张爱萍
李旭阁
送君远行不胜悲,
从此人天路相违。
犹记瀚海聆教诲,
难忘戈壁响惊雷。
铁骨豪情人称道,
建设国防树丰碑。
今日神州多壮丽,
鲜花美酒迎君归。


第12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

  理想在飞
阿古拉泰
谁说天上没有鸟
谁说地上没有草
看啊
我们的理想在飞
看啊我们的根已扎牢
啊 高原呼唤着绿色
啊 草原敞开了怀抱
让春青和未来作证
我们是西部的骄傲
听从时代的召唤
感受祖国的心跳
看啊生命在追求中闪光
看啊热血在激情中燃烧
啊 山川呼唤着秀美
啊 苍凉将变得富饶
让青春和未来作证
我们是西部的骄傲


第12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金台随感

  “名鼠”的忏悔
郭振亚
公元前二百五十年,二十六岁的李斯,尚在河南上蔡做看守粮仓的小文书。他的工作不过就是每天登记粮仓内的粮食进出情况。有一天,他到厕所解手,突然看到了我。那时的我,瘦小枯干,毛色灰暗,身上又脏又臭。我的形象,使他想起了他所管理的粮仓中的老鼠,一个个脑满肠肥,皮毛光亮,整日在仓中大快朵颐,逍遥自在。它们与我相比,真是天上地下呀。于是,李斯来了灵感:“人生如鼠啊!不在仓就在厕。”“一辈子能否荣华富贵,全看自己找一个什么位置了。”在我的启发下,李斯第二天不辞而别,投奔一代儒学大师荀况去学治国之术,二十年后,李斯找到了自己的“粮仓”,成了秦国的丞相,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没有我,哪有李斯的青史留名?这就说明了我是一只与众不同的“名鼠”!
  我给李斯以启发,反过来,李斯也同样给我以启发:要改变命运,满足口腹之欲,必须找个好位置。于是,我在李斯不辞而别的第二天,偷偷地溜进了一富翁之家。咦!好多的粮缸呀。就像李斯到了秦国一样,我也找到了自己的“乐土”。
  人们常说“老鼠爱大米”,此话一点儿不错。我看中了一口最高最大的粮缸,爬高上低,我终于找到了我的向往。大米的味道好极了,我饱餐了一顿,不愿离去。又吃了几天,本可以就此罢休,跳出米缸,然后平安逃走,但我想起“李斯故厕”的寒碜、肮脏,便不寒而栗。于是,我继续留在这口大缸内,继续享受我的天堂般的生活。也许是利令智昏之故吧,我不计后果,一个劲儿地猛吃下去,直至把满缸大米吃个精光,我也挺起了“将军肚”,变得脑满肠肥。正当我为自己的命运自豪之际,抬头一看,不好了,空米缸一米多高,我呆在缸底,怎么才能逃得出去?跳啊,跳啊,我用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但要离开这口空缸真是“难于上青天”。这不等于自己为自己掘了一口陷阱、一座坟墓?
  这时,我开始忏悔。我之所以有今天这样可悲的下场,都是因为我贪得无厌,欲壑难填,都是因为我克服不了美味的诱惑。倘若我偷吃一顿就走,抑或偷吃一天两天,然后离去,我也不至于有今天的下场。这都是我的“老鼠观”没有得到改造的结果。希望其它老鼠们,以我为鉴,不要重蹈前车之覆……
  然而,老鼠的本性是不会改变的,步这只“名鼠”后尘的,车载斗量……


第12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笔墨山水

  山水之间
陈鹤龄
背依巍巍大兴安岭、面眺茫茫松嫩平原的内蒙古扎兰屯市坐落在真山真水之间,扎兰屯市更是拥有极富蕴涵、极富神韵、极富情致的真山真水。
  穿城而过的雅鲁河支流上,一座铁索悬空、木栏横卧的吊桥已经飘摇了将近一个世纪,它是文人墨客笔下永远也写不完的一首长诗。吊桥的影响不仅仅在于它的建筑风格和特色举世绝无仅有,更在于它每天都面对世界倾情诉说着扎兰屯的无限风光。这座独具匠心的吊桥是沙俄帝国于1905年建造的,在当时的建设蓝图中吊桥只是一个附属设施,因为这里是沙俄帝国为王公显贵们开辟的别墅疗养区,坐落在林木葳蕤间的幢幢欧式别墅间有河道相连,往来借舟楫而行,虽处塞北林莽,犹是江南泽国。据说,沙俄帝国为寻找这样理想的地方,也是煞费一番苦心的。以旅游专家、地理专家、建筑专家等组成的大规模勘察团从莫斯科到哈尔滨沿铁路线进行筛选,最终锁定的就是扎兰屯这块风水宝地。
  1960年,经内蒙古自治区人民政府批准,以吊桥为中心景区建设为公园。公园里四十多种、十五万多株天然古树以及不舍昼夜的悠悠碧水时时向人们诉说着旖旎和绮丽,20世纪60年代初,人民艺术家老舍先生对扎兰屯“深浅翠屏山四面,回环碧水柳千行”的自然风光赞不绝口,浓墨重彩地大加渲染。与老舍先生同来的著名教育家叶圣陶先生看到轻移的淡影、飘坠的涟漪,就把扎兰屯“错认江南四月时”了。
  吊桥横跨的是雅鲁河支流,溯雅鲁河北上四十公里便是南木鄂伦春民族乡。这支鄂伦春族猎民是17世纪中叶沙俄侵占黑龙江北岸后被迫南迁到这里的,他们和新中国同时获得新生。世代以打猎为生的鄂伦春人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和新的社会环境中,愉快地放下猎枪,加入到从未涉足过的旅游行列中来,他们在雅鲁河沿岸点燃起令中外游客怦然心动的“民族风情之火”。2001年,扎兰屯市在南木鄂伦春民族乡境内的落差四百多米、海拔一千多米、全长七千多米的河段中开辟出雅鲁河漂流项目,在每天络绎不绝、争相漂流的中外游客中你就能感受到这个漂流的魅力、诱惑力和刺激程度。聪明的鄂伦春人在漂流沿岸的绿树丛中搭起一座座极富民族特色和民族风情的“木刻楞”、“斜仁柱”,借此向中外游客一展狩猎民族的绰约风姿。
  如果说吊桥及雅鲁河沿岸风光是窈窕淑女般清丽与典雅的话,那么扎兰屯市西南部因火山喷发而形成的柴河、浩饶山风景区则是赳赳武夫般的粗犷与豪放。火山喷发时把许多山麓切割成悬崖峭壁,因而怪石峥嵘,险峰林立。徜徉其间,认真而细致地端详这些怪石与险峰像什么或不像什么时所产生的那种美感是极具韵味的。
  柴河风景区最令我难以忘却的是镶嵌在吉尔果山之巅的一泓湖水。无论是新疆的天山天池还是吉林的长白山天池,或是坐落在山脚下,或是横挂在山腰上,而扎兰屯的这泓湖水却如一轮圆月栖息在山峰之上。如果把吉尔果山视为一顶硕大无朋的蒙古族尖顶帽子,那么这泓湖水无疑是镶在帽尖儿上的一颗光芒四射的珍珠。
  十年前,我在扎兰屯电视台。为撩开吉尔果山巅这泓湖水的神秘面纱,我率一个摄制组在当地猎民向导的带领下开始了艰难的攀登。在高山上跋涉、在原始森林中穿行绝不是轻松的事情。经过四个多小时的缓慢行进,我们终于爬上山顶,一个个也都累得筋疲力尽了。因为人迹罕至,这里的植被特别完好,水线层次特别清晰。这泓湖水周围有数不清的羊肠小道儿,据说这是野兽们到这儿喝水时踩出来的。驻足遐想,如果正值午夜,又是月圆之时,天上的明月与这泓湖水形成对视之势,你怎能说清楚嫦娥和玉兔是在广寒宫中,还是在这泓湖水中呢?
  啊,美丽的扎兰屯。


第12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

陕北春早图(中国画) 阮宾


第12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

  大地书讯
他在天山怀中寻觅宠辱不惊的境界,在佛罗伦萨领略但丁、达·芬奇、拉斐尔的惊世杰作,在山西浑源与悬空寺结缘……李如志的游记散文集《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最近由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出版。书中共收作品近百篇,具有丰厚的文化内涵。(丁晓平)


第12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神州情思

  珠海观海
黄福高
珠海的一切都美。但如果要问我最美是什么,我当然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海——珠海的海!
  珠海的海美在她的空静。她就像一处处女海一样恬静地躺在那儿,那种美简直就是上苍的恩赐。海岸的山峦中没有酒店、别墅、索道……惟有的是自然的树、芒果、棕榈、榕树的颜色与大海一致,海与山组成了一幅原始恬静的油画,令人沉心悦目,更添了一种诗的自然的联想。
  珠海的海安详而温馨,并非她没有大海的性格,她也起风、涨潮、拍岸……她的温馨是广义上的。譬如干净、原始、自然,没有被污染,没有人工斧凿痕迹,没有暴力语言,没有重工业和川流不息的汽车的喧嚣和超标尾气,连海岸的各种建筑,要么隐蔽在树林丛中,要么外观的颜色与大海和谐同调,远远地看去,哪里是海、山和建筑,还真一时难以分辨。
  大自然是有生命和感情的。人类尊重她,她便回报人类以温馨的笑容。来到珠海,首先得到的是一种美的心情,还有什么比美的心情更重要呢?清晨,我站在海楼上,只见一轮胭红的朝暾从远处的海平线上爬出海面,露出鲜灵灵的笑脸。不一会,早潮涨起来,红彤彤的太阳越爬越高,将笑脸映衬在海涛中,漾起万道金光。集合起来的海浪从太阳升起的海平线上一层一层地淌过来,触及海岸,发出一阵“哗哗——”的透明的声响,然后又朝海平线退回去了……
  珠海的海之所以这样美,还得归功于市委市政府。从20世纪80年代初建市开始,一届一届的领导换了很多,但其中一项施政纲领却一直没有变,那就是对自然环境的保护!市委市政府宁愿放弃一些颇具经济效益的重污染工业项目,也要力保这片海光山色的天地之精华。
  我们那天在珠海市区穿行了一整天,不但没有看到地上有纸屑、瓜皮、烟头,更看不到“请爱护花草”、“请将果皮投进卫生桶”以及“罚款”之类的字眼。那天傍晚,我们在海滨长廊散步,忽然起风,这时刚好有一对恋人走在我们前面,女的用过一张餐巾纸后将其投进卫生桶,不料被风吹了出来向前飘舞,女的急了,赶紧松开男朋友的手,男的也随风追上去,拼命追了四五十米才“捉”住那张餐巾纸,然后从路边捡起一块小石子包在纸巾里,再放进卫生桶,这才放心地离去……看着这一幕,我蓦地明白珠海为什么这么美了,她的美不仅仅是环卫工人几把扫帚扫出来的,而是她的市民的素质已经炉火纯青……
  有了这样的人民政府和市民,珠海的海能不美吗?(附图片)
任重道远(篆刻) 李哲


第12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品书札记

  采掘矿藏
焦述
我有幸以作家身份做了副市长。
  没有想到,这一做就做去了六年光阴。
  我做市长不久,当地市委、市政府决定把十分棘手又十分紧迫的小浪底移民工作交我主管。这的确是千载难逢的机遇,它使我由一个“观望者”成为了参与者,由一个远离矛盾的“采访人”成为了置身于矛盾漩涡的重要角色。
  我很快进入状态,在迷迷茫茫的“移民沼泽”里摸爬滚打。我品尝到了酸咸苦辣的滋味,始料不及的千奇百怪的现实往往使我暴跳如雷,甚至大骂出口。我必须不停顿地、超负荷地干活,必须把数以千计、数以万计的农民在规定的年月日内从某地搬到某地,还得把他们稳定在迁往的地方……我开始明白,外国人何以把移民称为世界级难题。国家主管部委三令五申,哪个地方的移民不能按时搬得出、稳得住,就拿哪个地方的市长、县长是问。
  小浪底工程进入巅峰时期,与工程同步的移民工作的强度空前高涨,前方的目标诱惑着我在泥泞的沼泽里愈陷愈深。
  我不仅是用手和臂,已用上浑身解数,去拔掉前路上的一个钉子又一个钉子,去攻克一个堡垒又一个堡垒,去处理反复出现的突发事件。
  我在深深的“矿井”里专心采掘,我在遥遥的“巷道”中默默赶路,我无暇考虑这种投入的回报,我早已在热闹的艺苑文坛销声匿迹。我全身心地投入做着市长,我学会了用理智感悟社会,我不自觉地用感情理解人民。
  我由作家成为作家市长,又由作家市长成为地道的市长,这时候,我方真正进入文学矿藏的开掘。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出精品,出力作”。无论是文学创作,还是小浪底移民工程,那都是作品。而写在大自然的作品则是第一位的。
  市长是人民的公仆吗?我常问自己,怎样才能做好市长?实践的答案告诉我:“凭良心做事。”
  当作家需要天才。良心是做人的灵魂,才华是做事的资本。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我主管的近四万名移民搬迁至尾声时,这个城市的移民局成为全国仅有的两家移民先进单位之一。我十分清楚这项荣誉的价值。正像一位权威移民专家说的,在移民过程中,无论怎样估计它的难度和风险,都不过分。
  我热爱有风险的移民工作,我同样热爱文学。文学是一座宝藏,吸引我采掘不停。
  我依然潜心采掘,一定不易。用我的良知,我的诚实,我的生命。
(《市长日记》,焦述著,已由河南文艺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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