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6月26日人民日报 第15版

第15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

三峡观湖
张泽勇
  我一向喜欢观湖:湖的碧波,湖的浩淼,湖的秀色,湖的大度,让人宠辱皆忘。今年六月,我既不游杭州西湖,也不览无锡太湖,与朋友一道,特地拜访中国刚刚诞生的高峡平湖———三峡湖。
  伫立三峡大坝,就见昔日浑黄的长江已非长江,早已变成一碧万顷的湖了。范仲淹笔下“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的文字,哪里是说洞庭湖,分明是写眼前的长江了。银灰色的大坝,左边耸立于不见踪影的中堡岛,右边接连游人如织的坛子岭,似一道水上长城,亦如西江石壁,横锁长江,挡住从高原雪域一路汹涌澎湃,势如奔马的滚滚激流。水静了,水清了,一百八十五米高的巍巍大坝,两岸翠绿的连绵群山,一望无际的朗朗碧空,倒影全部映入水中。水天一色,波光粼粼,让人仿佛进入了一个扑朔迷离的童话世界。
  我们乘着快艇,朝发茅坪港,暮抵奉节城。一日之内,百感交集。虽说瞿塘峡之雄、巫峡之奇、西陵峡之幽风采依旧,但我仍呆住了:这就是桀骜不驯的长江吗?“千山万壑夺一门”、“高江急峡雷霆斗”的壮景是荡然无存了的;兵书宝剑峡、牛肝马肺峡、龙门峡、倒吊和尚、水帘洞、凤凰泉、巴堰峡、关刀峡等自然景观是不复存在了的;大溪、屈原祠、白鹤梁、张飞庙、丁房阙、大昌古镇、奉节古城、孔明碑、孟良梯、龙脊石、枇杷州、故陵楚墓、青石炮台、古栈道等人文景观已永远消失于水中……
  有毁灭,就有新生;有失去,就有所得。这似乎也是自然法则。我在慨叹长江这历史性的伟大变迁之际,同时也惊喜这陌生的三峡湖。许是江水上涨,水便横溢,两岸奇观迭出。瞧吧,直通长江的小沟成了小溪,小溪成了小河,小河成了河湾,河湾则变大湖。如白帝湖、石宝湖、涪陵湖、巫峡湖、大昌湖、万州湖、开县湖、高阳湖、香溪湖、三斗坪湖;岸边山峰竟是小岛了,如白帝岛、石宝岛、逍遥湖岛、双江岛、独猪嘴岛、名山岛、葫芦岛、马鞍岛、南平岛、狮子岛、南溪岛……江水朝深山大泽涌去,一批峡谷诞生,如小小三峡、庙峡、天井峡、芙蓉峡、鹦鹉峡、天坑峡、石笋峡、月牙峡、迷宫峡、九盘峡、莲花峡、偏鱼峡、抱龙峡、九莽峡、七秭妹峡、乌江十三峡……仅只是听一听这数不胜数、美妙动听的湖、岛、峡的名字,就足以让人心旷神怡的了。
  无论是毁灭也好,还是新生也罢,为了这高峡平湖的碧波荡漾,为了长江中下游城市的繁荣和平原的富庶,为了荆江以下免遭从西汉以来就未曾根治的水患,两岸的百姓是做出了巨大牺牲的。他们献出了赖以生存的家园,再也见不到屋后的桔林,再也品不了鲜嫩的江鲢,再也听不见峡江的涛声,再也不会喊那苍凉悲壮的船工号子了,可他们一擦眼泪,干脆后靠,与截断巫山云雨的大坝建设者遥相呼应,用双手修路架桥,逢荒地就植绿树,遇石山就掘隧道,以座座新城俯瞰长江,表达了对母亲河的依恋。有的则远赴他乡,辗转上海、江苏、湖北、湖南、广东等地,开垦新的栖息地,去品尝新的生活。短短十年,他们迁走了涪陵、万州、云阳、奉节、巫山、巴东、秭归、兴山等十三座城池和一百一十六个集镇。看到两岸父老乡亲的英雄行为,我才明白什么是“人心齐,泰山移”的力量了!
  第二天傍晚,我们从奉节赶回茅坪港,时值落日坠江,红云入水,湖面上霞光似火,形如燎原;大坝水孔激流喷射,雪浪拍天。我明白,当电机隆隆交响,电能照亮半个中国的时候,中国人的百年之梦,圆了!


第15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抗击非典英雄之歌

越过这个夏天
周所同
  写下这句话时,案头的灯盏
它的阴影正好看见我内心的不安
  萨克斯风吹送着《回家》人的背影
  故乡的草垛突然在眼前闪现
  越过这非常的夏天
  我的心灵更需要阳光照耀
  最好少些煮草药一样熬煎
  就像露珠噙着消毒液的斑点
  含苞的玫瑰如何轻启甜蜜的花瓣
  越过这个非常的夏天
  那些寻常散淡的日子也加重了分量
  我开始珍惜一声安慰或问候的温暖
  而鸟鸣和鸽哨如果没有干净的翅膀
  你让忧伤的天空蓝给谁看
  越过这个非常的夏天
  我抬土你搬石堆起来就是大山
  并以闪电的鞭子赶走恐惧和灾难
  手握手谁不是十指连心的草木
  我们以燃烧的火焰说出爱
  以爱的灰烬守护生命的尊严
  摇动桨橹 远去的白帆
  大海日夜回首江河无尽的依恋
  那些水罐,遗照的爱抚过的手指
  将怀念的隐痛永远地隔在彼岸
  必须越过这个非常的夏天
  母亲应该迎回慷慨捐躯的儿女
  孩子应该拥有青草花朵编织的摇篮
  最平凡的人最敢承受生死的考验
  亦如最贵重的黄金不抵无声的誓言
  越过这个夏天越过这个夏天
  如果江河珍惜涓流涓流也是江河
  如果大山呵护小草小草就是大山
  今夜我只是一支笔一盏灯一声祝福
  祖国昌盛!人民幸福!大地平安!


第15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

拉萨来信
王宗仁
  自从京城弥漫起抗非典的消毒剂气味以后,我经常能接到来自青藏高原的电话和信件。他们焦虑的话语带着拉萨河谷的牵挂,可可西里的怀念,雪山兵站的祝愿。这些写信、通电话的人,除了我的战友外,大都是我在高原深入生活时结识的新朋友。在他们的心目中,也许早就把一个写了几十年青藏高原题材的作家当成了亲人。急骤响起的电话铃声和一封封问候的信件,使我的心沉浸在青藏战友深情的波涛里。我只是一个平平淡淡的高原老兵,平淡得站在他们之中就融进去了。每接受一次从高原来的这种关爱,我仿佛就听到了雅鲁藏布江澎湃的涛声,就感到我和青藏人踏着同一个旋律,在同一条江上漂流。
  这天,我收到一封从拉萨军营寄来的信,署名仁青罗布,显然他是个藏族人。他祝愿我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非典袭击中平安无事,并通过我向首都军民转达一个藏族战士的问候。信写了密密麻麻三页纸,质朴、炽热的话语令人感动。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个仁青罗布是何人。再说这信写得也有些蹊跷,它来自拉萨军营,信中写到的事情却发生在雪山上。捧着这封奇怪的远方来信,我在脑海里几乎把我在青藏高原上所有熟悉的面孔都过滤了一遍,就是没有仁青罗布的影子。当晚,我彻夜难眠,搜肠刮肚地回忆着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见过仁青罗布。我深感内疚,淡忘了一个关心我的人。
  次日凌晨,我借着从窗口射进来的明媚温柔阳光,又一次仔细读起了这封带着高原暖雪气息的来信,边读边追忆写信的人———
  ……我最早是从广播里听到首都感染起了非典。为什么这么突然?当时我们都很想知道更多的情况,可是一闪而过的电波没有满足大家的愿望。那一天唐古拉山上刮着漫天风雪,时间过得好慢,每个人都把心掂在手里等候。到了晚上全连同志早早就坐在了电视机前,实指望着电视能给我们传递有关非典的详细报道。谁知看到半拉荧屏上就变成了一片雪花,什么也没有了。在高原上看电视经常出现这种情况。你是知道的,我们看报纸更困难,当日的报纸到我们手里一般都在10天以后了。我们焦急,我们忧虑,不明白北京为什么一夜之间发生了这场灾难?什么是非典?它再厉害难道还能难住解放军战士?我当时确实有一种战争已经降临的感觉,军人不怕打仗,只要祖国一声令下,我首先报名去北京抗非典第一线……
  信读完了,我仍然没有想起仁青罗布是谁。我只得小心翼翼地把信珍藏起来。
  仁青罗布,我相信我们曾经在青藏高原某个地方有过交往,那也许是匆匆一面相见了。你在这非典袭来的危难之时给我写信,表达你对首都人民的忧虑和关爱。谢谢你,好战友,下次我带着你的信,到拉萨找你……


第15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

爱护动物,是一种美德
李汉荣
  其实这个话题并无新意。中国传统文化中一直就有怜惜生灵的慈悲情思。“厚德载物”四个字的内涵和分量何其深广。有敦厚之德性,才能化育和呵护万物,反过来,也被万物化育和呵护。
  这就是说,人不能随便去虐待一头牛、一条狗、一头猪、一只鸡、一匹马、一条鱼、一个虫……虽然它们的命运基本上就掌握在人的手里,它们的结局都不那么美好,甚至很可怜、很惨,正因为这样,你就更不能去随便伤害它们。很遗憾,我们无法把严酷的食物链按照我们博爱的情感修改得柔软温情一些,我们甚至无法修改我们自己的本能。正是在这里,在本能和自然律的单行道上,分开了一条温暖的路径———在这里,人性和道德律走出来,对本能和自然律说:或许我们不能改变结局,但我们完全可以让过程变得明亮和温暖一些。最终我们可能对不起它们,但我们尽可能做到对它们的尊重和同情,绝不额外增加它们的痛苦。
  这不是伪善,人在两难处境下,在无法选择的时候,其选择都带着极大的矛盾。而最人性的选择,是既不违背自己的意愿,又不把自己的意愿看得太神圣,就是说人在任何时候都不要过于自以为是。在人性的上空,有着更高的道德领域,它虽然原谅了人在自然界适度的“恶”,但它更期待着善,当人意识到并反省自己的局限和恶的时候,人性就发出了善的光芒。
  不伤害负重的马,不打骂生病的驴———它们是弱者,它们帮助我们承担了生存的压力,它们以痛苦的劳作成全着我们的生活,即使在病中,它们仍然为我们工作,想一想吧,这是怎样可贵的付出,难道就不能得到我们的同情和尊重吗?人和人之间的举手之劳,都要感恩致谢,甚至要付酬,马向我们要过什么?驴向我们要过什么?牛向我们要过什么?不过是一点麸皮草料,难道它们就不能在我们这里得到点友谊和尊重吗?我想,这些沉默辛苦忍辱负重的动物们的内心里,怕是一直盼望着得到人的友谊的。
  对怀孕的动物,就更应该多一点珍惜和爱护———它们要做母亲了,它们是有着丰富的母爱的———一点也不低于人类的伟大母爱。它们要用情感和母乳培养自己的接班人了———实际上是在帮助我们培养。我们就不能对它们也有一点慈爱和怜惜吗?它们受苦受累开膛破肚仅仅是为自己吗?它们是在为维持大自然的伟大秩序而受苦,最终是为我们而受苦。
  当着许多活鸡宰杀那只母鸡是不应该的。你不应该用这种恐怖的方式折磨那些弱小无助的生命———它们从生到死都无害于我们,都在帮助着我们。你不应该掐断那只正在鸣叫的雄鸡的喉管,它对着太阳歌唱,它曾一次次向我们报告黎明的到来,你应该让它把最后一支歌唱完,你应该尽量让它无痛苦地死亡。
  你把那么忠实的狗用绳子捆了,押解到狗肉馆,推进沸腾的火锅,就为了换几个钱,狗对人一生的忠诚,化成了一锅狗肉汤!你下得了手啊,那一刻,狗的痛苦和绝望,没有语言能够形容,无论狗语,还是人语。狗是人的最亲近忠实的朋友,狗始终忠诚于人,人常常背叛了狗。真是不应该啊,我们太不仗义了。
  你就不能为窗外的小鸟撒几粒米吗?它们在空中舞蹈,在林中唱歌,常常将我们的目光引领到广阔的天空———它们是流浪歌手、自由艺术家,它们世世代代为我们义演,丰富了我们对生活对自然的感受,我们就不能对它们多一些友爱吗……
  据报载:德国、法国等国已经把爱护和尊重动物写进了宪法。我国也有热心环保的人士呼吁为保护动物立法(不仅仅只对珍稀动物);生态学家、伦理学家也在思考着怎样重建人与自然之间的联盟,生态伦理、生态道德、生态美学———这不仅仅是学者的话题,也正在成为大众的自觉。
  人与自然、人与环境、人与生物之间关系的人性化、和谐化、善良化,不仅仅改善和优化了人的生存环境,而且也净化和美化了人的心灵。一个不虐待动物的人,才会更加懂得尊重人。对自然行善的过程,就是培养善良的过程。自然和整个生命界,都会因为得到了人的尊重而加倍地尊重和回报人。大自然是善解人意的,人呢,是不是也应该善解天(自然)意?


第15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金台随感

把握嗜好
丁爱萍
 人有七情六欲,这些嗜好和欲望,把握得当,可以助人身心健康,提高工作和生活质量;反之则适得其反,玩物丧志自毁前程,甚至败家丧身。
  古人言:“人贪酒色,如双斧伐孤树,未有不仆者!”(《谏元武宗》)贪权落陷阱,贪财入孔方,贪功遭名裂,贪色入圈套,贪杯误大事。古今中外,洋佬华人,高贵野老,概莫能外,“故祸莫惨于欲利,悲莫痛于伤心。”(司马迁《报任安书》)一个人尤其是执掌权力的人,一旦对金钱、美色、名位等过分溺恋,欲壑难填,便会早晚玩完。
  《清朝野史大观》记载:清道光年间,刑部大臣冯志圻酷爱碑帖书画。但他从不在人前提及此好,赴外地巡视更是三缄其口,不吐露丝毫嗜好心迹,以防斗筲之人投其所好。一次有位下属献给他一本宋拓碑帖,冯原封不动退回,有人劝他打开看看无妨。冯志圻说,这种古物乃稀世珍宝,我一旦打开,就可能爱不释手,不打开,还可想象它是赝品,“封其心眼,断其诱惑,怎奈我何?”
  拒绝诱惑,狙击欲望,识破危害是关键,但更多的可能是一个焦灼难忍交锋的过程。英雄爱美人,古今亦然。明代有个曹鼎,年轻时任泰和典史,有次在追捕盗贼时,他抓住一个绝色女贼,路途遥远,不及回衙,夜宿荒寺。女贼欲逃避法律惩处,便施展“美人计”,屡屡以色相引诱曹鼎。面对美女挠腮弄首、袒裼裸裎的轮番轰炸攻击,年轻的曹鼎不免心猿意马,但脑子还是能权衡到利弊得失。于是,他就用竹签在地面上一遍遍书写“曹鼎不可”,以警醒自己坐怀不乱,终于度过了寂寞难耐的夜晚,保持了节操和清名。
  先人言:事之最难,莫若知人,事之至大,亦莫如知人。世上绝没有免费的午餐,处心积虑者投之以桃,必然要报之以李。心以淡泊明,智者是能够以一双慧眼识破此中玄机的。晋国的文子在遭人陷害躲避国君抓捕出逃时,如丧家之犬经过一个县邑,恰巧县令啬夫是文子昔日的好友,已疲惫不堪的手下建议在此歇歇脚,顺便等等走在后面的车子。文子坚决不肯,他说,这个啬夫可是个靠不住的小人。我当年爱好乐器,他便送我上等的好琴,我喜欢各种佩戴之物,他便送我玉环,是个很会投其所好的奸佞伪君子,不惜以加重我的过失做法讨好我。我担心他也会以出卖我再去讨好别人。果不其然,文子一行刚刚离开,那啬夫竟扣押了文子后面的两辆车子,献给了晋国国君。
  先贤云:“贪如火,不遏则自焚;欲如水,不遏则自溺。”远华特大走私案主角赖昌星有一句常挂口上的“名言”:官场上的制度、条例再严我也不怕,最怕的就是领导干部没有嗜好。厦门海关前关长杨前线贪慕女色,赖昌星送上一风尘绝色女子就搞定了,厦门国门洞开,赖走私货物出入如无人之境。厦门海关原副关长接培勇心高气傲,曾经对赖不屑一顾,说赖是“文盲加流氓”,时时保持戒心和距离。后赖昌星费尽心机通过调查,终于发现接培勇癖好字画和书法,遂改变策略,才把他拿下。
  人不可能一点爱好都没有,良好的嗜好有益于身心健康,有益于工作事业,关键是要把握住“度”。放纵一次,极有可能悔恨一生。范匡夫在市场经济发达的地区任领导十多年,能操守不湿一次鞋,不摔一次跟头,他自言最主要是对自己抵御诱惑的意志和能力宁可看低些也别高估了,时时如履薄冰,如临深渊,谨防踩上“地雷”,掉入“陷阱”。原湖南省委副书记郑培民爱好集邮,却从未对他人提及,谨防有人投其所好。“大厦千间夜眠八尺,粮田万倾日食一升。”我们共产党人理应财贿不以动其心,爵禄不以移其志,质本洁来还洁去,不教污淖陷渠沟。


第15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

花香荆紫山
郅振璞
  早在云南大理,赶过“三月三”,脑海里充满白族姑娘对美好爱情和幸福生活的憧憬。
  今年,因“清明”返乡谒祖,听乡里人说,豫西道教名山荆紫山,这几年因为黄河小浪底蓄水而生态滋润,山间传统庙会又兴起来了。庙会香客连年不断,尤以新春庙会为盛,也选择“三月三”。
  但不知,黄河岸边昔日这穷山恶水,“三月三”含义是否也与时俱进了。
  荆紫山,坐落在豫晋交界新安县石井乡西北的黄河岸边,支脉纵横,覆盖石井乡全境,素有“鸡鸣闻两省,犬吠听四县”之美称。那些素称“九龙戏水”的九龙裙山,似龙似莲,环绕着巍峨的荆紫山主峰天坛峰。
  荆紫山,海拔八百多米,也叫荆子山、金子山,老百姓称谓“荆山”、“金山”。有古书记载为“敖岸山”,也与华夏民族的古老传说紧紧连在一起。荆紫山西端的放马腰,相传就是隋末单雄信放马处,山顶上有“礼斗定心之石”,即为天坛,乃黄帝最早祭天处。紧紧相连的是“舍身奠圣崖”,传说系仙人升天处。
  自四年前,小浪底水利枢纽工程蓄水漫山,深谷浅壑荡碧波,圣迹闪烁名山传,新安北部山区遂幻变成气势壮观的万山湖,千年隔绝人寰的大山荆紫山,也居然撩开神秘的面纱:
  那尘封的“秦封五株”、“汉建三殿”,与新时代拉近了;
  山顶几度废弃的玉皇阁,又飘起袅袅烟火;
  巍峨的山顶风光无限,名闻遐迩的“玉皇阁”正修缮扩建。天坛遗址尚有王母洞、真武堂等庙群废墟。“分来太华中峰秀,压住黄河两岸低。”拾级而上,极目四周,黄河绕山绕涧,如练如镜。再听山下松涛与河涛交汇,令人心旷神怡。
  游遍荆紫山,最让人流连的还是漫山遍野的花香。暮春时节,洛阳牡丹盛开,乡人也自豪地说:荆紫山的万丈悬崖下,也有宽约一里,长有五六里的野牡丹园,杂生着牡丹、仙桃等四种仙花,今称“阆苑牡丹”,只是还淹没在郁郁葱葱的杂木林中。沿途的香客和山民绝不让游客失望,这时会自豪地向你介绍,荆花、枣花、洋槐花,桃花、杏花、棠梨花,油菜、柿子花等等这样相连的花名,而且途中还可以买到花产品———槐花蜜、柿子醋、山韭菜等大山珍品。
  时下,“三月花开红胜火,人山便是画中人”。除了田间路旁的桃红李白和油菜铺金,还有满山淡黄色的药材花,给绵延青山也罩上一层神秘色彩。游客们说,春季转山旅游闻遍花香,是一种生态疗法,可以让人一年祛病消灾。


第15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

晨雾(中国画)
吴国亭


第15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

牛车放歌
邢植朝
  童年时代,我就常常听到从乡间小道上传来“咿呀咿呀”的歌声,这是过路牛车发出的声音。少年时,我和大人一起到田里干活,牛车的歌声,更是荡漾千里沃野。长长的牛车队,有黄牛,有水牛,一辆接一辆,有规则、守纪律地在田野里穿行,那歌声,更为动听。长大了我常常拉着牛车跟大伙一起上山伐木,沉重的牛车所发出的声响,更为尖脆。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牛车颠簸着,发出特别沉重的声响;而在平路上,整个车队几乎发出单一的音符,只是由于路面不同,声调高低不同罢了。更令我难忘的是明月下的牛车队,那情景实在是太迷人了。明月当空,空旷的田野上,开始还不时听到拉牛车人的对歌声和互相逗乐的笑声。可是,随着夜幕的降临,除了极少的草虫有时在鸣叫,田野里几乎是万籁俱寂。此时,牛车的歌声就显得特别响,节奏感也特别地强。而拉牛车的人,有的卧在车里,有的卧在牛背上,也都已进入了梦乡。只有那拉车的牛,还是那么老实规矩地踏着牛车发出的歌声,一步一步地向前,向前!过去,在我的家乡———海南的西南部,无论昼夜,牛车队都是这么走过来的,而且它们唱出的歌,都是那么协调、动听、扣人心弦!
  过去,牛车在我们海南农村的用处可大了,除了上山拉柴火,春耕时栽秧苗,秋收时拉瓜果、稻谷和地瓜,平时亲人生病去医院,到邻村去招亲,也都要坐牛车。解放后,即使在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有了公路之后,公路两边依然印着深深的牛车路,车板轧出的两条弯曲的深沟,仿佛在告诉人们,那个时代的农民,在小农经济的重负下,他们的前进步履也只能像老牛破车一样,慢慢悠悠,时而在呻吟,在挣扎,时而在阿Q式地自足自乐……
  牛车为什么会唱歌呢?那是因为牛车的车轮全部是用木头制作的。海南西南部的海棠木,就是牛车轮板的好材料,有时一棵树可制作两副甚至三副车轮板。所以,在海南的三亚、乐东、东方一带,不到年轮的海棠树是不能砍的。牛车的轮轴,是到高山上寻找的鸡毡木,木色金黄,木质坚硬耐磨,而转轴的润滑油,就是海棠油,当地人称为苦油。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绿了大江南北,也吹绿了海南。我家乡的牛车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过去的木轮子换成了铁轮子,轮轴上有滚珠,有的还有橡胶套,尽管它不再“咿呀咿呀”地“唱歌”了,但它在无声中前进得更加扎实有力了,牛的负载也不那么重了。在经济发达的地区,牛早已从沉重的劳动中解脱出来,代之而起的是“铁牛”,是汽车,是机械化。老的牛车早已退役,有的已进入博物馆,牛车的歌声也被汽笛和喇叭的鸣唱所代替……
  我为时代的飞跃进步而兴奋,而欢呼;但我也忘不了旧日的牛车放歌,那动听的“咿呀咿呀”声,时而还会萦绕在我的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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