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6月20日人民日报 第15版

第15版(国际副刊)
专栏:人物春秋

诗人瓦杰帕伊
本报记者 陈继辉
  提起瓦杰帕伊,绝大多数人首先想到的是那位虽年逾古稀但仍活跃在世界政坛上的印度总理,但很少有人知道,这位总理还是一位情感丰富、遣词娴熟的印地语诗人。
  瓦杰帕伊1926年12月25日出生于印度中央邦瓜廖尔的一个教师家庭,并从父亲那里继承了对文学的热爱和感悟。在当地的维多利亚学院,他完成了高等教育课程并获得了文学硕士学位。此后,瓦杰帕伊陆续从事过新闻记者、编辑等职业,负责多个印地语月刊、周刊和日报的主编工作,也出版了多本个人诗集,其中,《狱中诗集》和《我的51首诗》最为著名。作者坎坷复杂的从政经历,以及情感丰富的内心世界,在这些作品中都有着深刻的反映。
  瓦杰帕伊的诗作多数有着浓厚的宗教色彩,但作者想要表达的主题决不仅限于此,而是更多地宣扬面对苦难而不屈不挠的斗争精神。这一思想在《与死神的交锋》中表现得淋漓尽致。这首被瓦杰帕伊称为“生命的记载”的诗篇,是作者1988年在纽约一家医院里写成的。当时备受病痛折磨的瓦杰帕伊一夜无眠,在微弱的星光中感受着死神与自己的交锋,但他却宣称从没打算与死神相会,“当我知道我必将返航时/我为什么要害怕离别?”作者坚定地相信:“风暴不会摧毁我的意志,只会最终给我增添航行的力量。”
  企盼和平、反对战争是瓦杰帕伊在作品中经常表达的另一个主题。他对于印巴之间爆发的持续不断的冲突深感忧虑,并在诗中写道:“印巴彼此为邻,我们要住在一起/关爱还是战斗,我们所得即是所予/我们要拯救孩童的命运/我们不允许战争!”而在1995年,时任印度人民院反对党领袖的瓦杰帕伊在他出版的《我的51首诗》诗集中又发表了著名的和平诗篇《广岛之痛》:“深夜某时,突然,睡意远离了我/我的眼睛睁开了,我思索/那些发明核武的科学家,听到广岛和长崎的惨剧/他们怎能每夜安睡?”
  吟咏自然美景的诗在瓦杰帕伊的诗集中并不太多,但《马纳里的召唤》仍然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篇。马纳里是位于喜马拉雅山谷的一个著名风景区,那里的景色一直让诗人留连忘返,并多次提到要用巍峨的喜马拉雅山来洗涤自己的心灵。瓦杰帕伊自称在就任总理之后没再写过一首诗,但美丽的马纳里却去了不止一次。
  瓦杰帕伊一直未婚,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无法享受家庭的快乐。瓦杰帕伊膝下有一个养女,叫纳米塔。女儿于1983年与相识6年的男友哈迈尔结婚。据哈迈尔说,巴吉(瓦杰帕伊的昵称)从本性上是一个热爱家庭的人,他对女儿非常宠爱,总是尽可能地关照纳米塔的学习和生活。即使是在政务最繁忙的时候,他也能够抽出时间来与家庭成员呆在一起。当然,作为诗人,写诗仍然是瓦杰帕伊家庭生活的一个重要部分,即使这些作品并不一定会公开发表。据哈迈尔介绍说,政务越是繁忙、斗争越是激烈的时候,瓦杰帕伊写的诗就越多越频繁。特别是在庆祝自己生日的时候,这位诗人总理也总会写一两篇诗作送给女儿女婿。
  瓦杰帕伊的诗作在印度普通百姓间也颇受欢迎,有许多人都能够用印地语背诵其中的名句。目前,瓦杰帕伊的诗作除了编纂成集外,还被印度的知名作曲家谱上曲子,制成唱片销售。最新的消息说,这些“诗曲”将被配上画面,制作成音乐电视集。届时,瓦杰帕伊将会以另一种形象走上电视荧屏。(附图片)
  瓦杰帕伊漫像(徐鹏飞画)


第15版(国际副刊)
专栏:五洲茶亭

它本身就是一件展品
——贝聿铭与德国历史博物馆新馆
江建国
  当柏林成为重新统一了的德国首都之后,它变成欧洲最大的工地。无数起重机直刺柏林的天空,一个又一个新建筑像竞赛似地填补着老城区的空白,一座又一座老建筑被装扮一新,重新焕发出昔日的风采。国会大厦现代化的圆顶、波茨坦广场仿曼哈顿摩天大楼风格的新建筑群、总理府、犹太博物馆……竞相以其独特的构思吸引着柏林人和游客的目光。今年2月的最后一天,又一个世界级大师的作品交付使用,这就是美籍华裔建筑师贝聿铭设计的德国历史博物馆新馆。当它向公众开放参观后,成千上万的人在早春的寒风中排起长队,以先睹这位大师的最新作品为快。
  在柏林建一处公用建筑而能被行家和公众认可不容易。历史上著名的建筑师,如卡尔·弗罗德利希·辛克尔、格奥尔格·文采斯劳斯·克诺伯斯多夫、卡尔·戈特哈德·朗汉斯、瓦尔特、格罗皮乌斯等给柏林留下了太多的建筑纪念碑;当代的著名建筑师又先后在柏林一显身手,如英国的福斯特爵士、德国的里伯斯金德等等。而要想在从亚历山大广场到勃兰登堡门之间的菩提树下大街上建一座建筑物,简直是难上加难。没有出奇制胜之处是站不住脚的。贝聿铭的新建筑正是在这块难上加难的地段上,以巧妙的设计既兼顾了其周围古典建筑群的风貌,又别出心裁地吸引人。最令人赞叹的是,在周围环境并没有给贝聿铭留出多少创作空间,相反却有许多限制的条件下,他能拿出这件作品贡献给新柏林。
  德国历史博物馆是1987年10月,即德国统一前夕由当时的西德总理科尔和西柏林市长迪普根共同决定兴修的。当时选定的地点是国会大厦对面、濒临施普雷河边的一块空地。次年在公开设计竞赛中,意大利米兰的阿尔多·罗西获得一等奖。德国统一进程超乎预料的发展,把这项计划推翻了。由于德国决定迁都,原定的博物馆地点改为新总理府地点,而把菩提树下大街上最古老的、建于1695年的巴罗克风格的普鲁士王国军械局的建筑交给拟议中的历史博物馆。在民主德国时代,这里是历史博物馆。但这座建筑物面积与其功能相比不够,而周围的建筑物密布,且是列入文物保护范围的,拆迁完全不可能。因此就剩下军械局后院的仓库楼脚下的一小块地。这就是建筑师施展其才能的全部空间。
  1994年,当时的总理科尔亲自拍板,决定这项工程不按一般常规实行招标设计,就交给贝聿铭。这位德国建筑色豪斯学派鼻祖格罗皮乌斯的学生不孚厚望,以这个设计堵住了所有内行和外行挑剔的嘴。
  1997年方案公布,1998年8月奠基动工,科尔总理亲临出席。历经4年多的建设,这个耗资4700万欧元、展览厅面积为2740平方米的新建筑于今年2月28日交付使用。走进这座建筑,人们不能不佩服当时已80高龄的贝聿铭思维的活跃。在新老建筑之间,尽管地面本来已经很狭小,他却适当拓宽了距离。从两座建筑之间,人们的目光自然地投向了东面的柏林大教堂。在面对军械局老建筑的一面,他建了一面弧形的玻璃外墙,使军械局背街一面的巴罗克风格的外墙突出起来。走进以这个玻璃为墙、为顶的前厅,顿觉空间宽阔,一道自动扶梯如同凝固的瀑布,通向作为存衣处、商店和进入连接两个主建筑地下通道入口的地下一层,向上进入展览厅一层和二层则有入口处的一道螺旋楼梯引路,而这个螺旋楼梯间则通体以玻璃作为外墙。正是这个楼梯间最为舆论界和行家们称道。它从外观看好似一座蜡烛形的玻璃塔,里面人物的活动一览无余。对于菩提树下大街的行人来说,虽然它不面临这条主道,但是只要一走过军械局大楼——历史博物馆主楼,准会从侧街的街口一眼望见这个透明、与周围建筑形成强烈对比的玻璃螺旋塔,吸引着你去观赏一番。军械局大楼和附近的建筑都具有古典建筑的凝重线条,而贝聿铭在这座新建筑的外表上有意使用了许多斜线,玻璃主墙是倾斜的,玻璃螺旋楼梯间基座形同圆锥,运动感跃然而出。正如德国舆论所称赞的那样,这个建筑“把轻盈与博大、石质的外表和运动性的空间、自然与表现”独一无二地融为一体。
  贝聿铭是注重细节的大师和材料使用的魔术师。在内部他使用法国的石灰岩为墙面、美国的花岗岩为地面,颜色柔和。楼梯的扶手不是镶在墙面上,而是用在墙上挖出槽沟来解决,构思新颖。在参观时,笔者听到前后的人们对此啧啧称赞不已。当然,从接待厅走廊上的那个巨大的圆形结构上,人们也看出东方人的和谐观念。
  贝聿铭自从1990年退出他的公司以后,很少再接受订单。从他的年龄上看,这可能会是他的“收山之作”。而这个作品,他完成在柏林。他以其东方人的智慧和西方建筑艺术教育的共同背景,给德国留下了一座建筑杰作。这是惟一一座注入了东方文化背景的重要建筑。正如洪堡大学艺术史教授霍尔斯特·布雷德康普在《柏林日报》上撰文评论所说的那样,贝聿铭的新作品超越了博物馆的功能,因为它本身就是这个博物馆的主要展品之一。


第15版(国际副刊)
专栏:

德国历史博物馆新馆
  德国历史博物馆新馆由著名华裔建筑师贝聿铭设计,今年2月建成投入使用,成为柏林一处新景观。(新华社记者 李明放摄)


第15版(国际副刊)
专栏:外交官亲历

对科摩罗的美好回忆
徐代杰
  科摩罗被称为月亮之国、香料之国。组成科摩罗的大科摩罗岛、昂儒昂岛、莫埃利岛和马约特岛被誉为西印度洋上的四颗明珠。我在科摩罗工作4年多,一直浸润在友好合作的气氛中,至今记忆犹新。
  1997年2月19日,一代伟人邓小平与世长辞。科政府十分重视,迅速做出反应。当晚10点半,夏立夫外长就亲自打电话给我,代表科摩罗政府表示“沉痛的哀悼”。次日,科政府决定,全国下半旗致哀,国丧期7天。21日上午,阿卜杜总理率政府全体成员到使馆吊唁,成为使馆灵堂接待的首批客人。他们按伊斯兰教的习俗,集体诵读古兰经,为邓小平的灵魂祈祷。
  值得一提的是,科政府为保证使馆用电做了特殊安排。当时,科摩罗全国严重缺电少水,首都莫罗尼市分区不定时轮流停电。每天给使馆供电只有2至3个小时,而且有时是在深夜。正在全馆同志为组织接待吊唁活动发愁时,19日晚11点多,科摩罗水电公司总经理本·阿里到使馆敲门(因门铃没电)求见我。因正值停电,我只能在使馆院内的月光下接待他。他首先对邓小平逝世表示哀悼,然后郑重地对我说:“我已接到政府的命令,从今晚起保证使馆全天24小时供电,直到治丧期结束。”要保证使馆用电,就得切断其他好几条供电线路,甚至减少总统府、政府部门和一些居民的用电。中国大使馆在那段时间里几乎成了整个莫罗尼夜幕中的灯塔。这盏盏灯光里凝聚着科摩罗人民对中国伟人的敬意,充满着对中国人民的深情厚谊。
  阿扎利·阿苏马尼总统1999年4月上台执政后,十分重视发展与中国的友好合作,可以说与我保持了全天候朋友的密切关系。他对中国不干涉别国内政、援助不附加政治条件的政策倍加赞赏,对中科关系没有因科国内政治事件而受影响颇感满意。几乎每次与我会见时,他都发自内心地称赞中国是科摩罗最可信赖的朋友。他指示科内阁和外交部:对中国大使的建议和要求可以先满足先办理后报告。
  阿扎利总统重视友谊,坚持原则。他不止一次对我说:“我把你视为老大哥,也认为自己是中国可靠的朋友。只要我在这个位子上,科摩罗就不会与台湾当局发生任何关系。”2000年6月,台湾当局想用连续6年每年向科摩罗提供3000万美元的援助换取在科设立机构,并称“不附带任何政治条件”。科内阁曾就此进行讨论。当时我正在国内休假,阿扎利便指示正在北京访问的总统私人顾问征求我的意见。在听取了我方意见后,阿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台湾方面的诱惑。
  我曾多次应邀到阿扎利总统乡下的家中做客。最后一次是2000年7月的一个傍晚,他在宽阔的平台上设自助餐为我第三批医疗队抵科洗尘,用新采摘的木瓜招待我们。席间他高兴地告诉我,他正在练习用筷子吃饭,为将来有机会访华做准备。2001年2月,我任满回国前向他辞行时,他热情洋溢地赞扬了科中友谊后,颇动感情地说:“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在你任职期间访问中国。今后我一定要实现这一梦想。”2月14日,他破例在总统府举行空前盛大的招待会为我送行,并当场签署授予我“昂儒昂之星”勋级“有封地的骑士”奖状,用科摩罗这一最高荣誉来表达科摩罗人民对中国政府和人民的感激和情谊。
  在我离科前夕,科摩罗中国友好协会的全体领导成员到使馆为我送行。我们一起在使馆栽下了一棵牛心果树,命名为“中科友谊树”。树苗是由该友协名誉主席在花盆里精心培育的,用的是该协会访华团从中国带回的种子。我深信中科友谊之树一定会茁壮成长,根深叶茂,硕果累累。


第15版(国际副刊)
专栏:

佐法尔散记
本报记者 黄培昭
  进入夏季,阿曼大部分地区仿佛熊熊烈焰上的蒸笼,从早到晚都是热气腾腾的,气温持续在40摄氏度以上,而阿曼南部的佐法尔却常常细雨霏霏,凉爽宜人,是阿拉伯海湾地区难得的消夏好去处。
  佐法尔是阿曼最南端的省份,东面临海,西南与也门交界,西部连接着著名的鲁卜哈利沙漠。这里的地貌极为多样,既有岗峦起伏的山地,也有一望无际的平川;既有丰腴的河谷绿洲,也有贫瘠的沙漠戈壁;既有绿黄相间的陆地,也有蔚蓝的珊湖海和银色的沙滩。每年的6至9月,季风如期而至,佐法尔大地沐浴在飘飘洒洒、润物无声的如酥小雨中。仿佛一夜之间,原本光秃秃的山峦平原、河涧谷地便披上了翠绿的新装,处处灌木丛生,椰树摇曳,一片绿遍天涯的田园风景。千岩竞秀,万壑争流,大大小小的瀑布欢快地喧哗着,在恬静的山谷中穿梭飞泄。缭绕在山际间的薄雾时隐时现,如同遮在阿拉伯少女脸上的轻纱,给佐法尔增添了神秘的韵致。如诗如画的自然风光,让人洗去一身的烦浊,沉醉于山水交辉的宁静与晶莹中。
  除了季风,佐法尔夏凉的原因还在于它是阿曼境内最高的地方,横亘边陲的最高山脉达1600米,把来自沙特和也门的酷暑炎热拒之门外。佐法尔下辖9个州,面积10万多平方公里,约占阿曼国土的1/3,人口却不过20万,可谓地广人稀。佐法尔的省会萨拉拉城坐落在阿拉伯海岸的一带狭长平原上,是一座现代化的旅游城市和海湾居民趋之若鹜的避暑胜地。市内整洁有序,纤尘不染,郊外牧场片片,牛羊成群。热带的香蕉园和椰子园,洁净的沙滩和绿油油的山丘,这一切美景被越来越多的旅游者所青睐。吸引游客的还有众多的宗教和历史古迹,如《古兰经》中提到的艾赫嘎夫和艾尤布等先知的墓地、萨利赫先知的骆驼留下的14个脚印以及罕姆兰堡等。此外,萨拉拉博物馆还收藏了该地区出土的大量雕刻和铭文,佐证了这里文化底蕴的深厚。
  自1997年以来,每当温润的季风送来喜雨,阿曼便在萨拉拉等地举办名为“季风雨节”的活动,推出形式多样、富有浓郁民族风情的活动,如阿曼手工艺表演、体育比赛、展览会及音乐会等。除阿曼本国居民外,许多海湾国家的游客也纷至沓来。
  佐法尔土地肥腴,物产丰赡,这里的农业、畜牧业和渔业等都很发达,盛产香蕉、椰子、木瓜、甘蔗及鲍鱼、沙丁鱼和龙虾等,素有“阿曼食品库”的美称。佐法尔的乳香和沉香更是遐迩闻名。许多世纪以来,地处古驼商道上的佐法尔,不但是连结阿曼与东非的纽带,也是阿曼通往印度洋的重要门户,这一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使得有着“白色金子”美誉的乳香可以从它的产地跨越大漠或漂洋过海,运往非洲、地中海和印度洋沿岸诸国,乃至世界的许多角落。兴盛的乳香贸易换回的是滚滚的黄金,它使佐法尔自古就市廛兴隆、商业发达。
  有些学者考证,公元150年著名地理学家托勒密提到的“乌拔城”就在佐法尔地区。传说乌拔城是一个美丽富饶的阿拉伯城市,是当时世界的主要商都和乳香交易中心之一,它的房屋用粉红色的石块和黄金的柱子筑就,城里的居民同希腊人、埃及人和罗马人进行贸易,卖给他们成千上万的马匹、中国的瓷器、印度的布料和香料,当然还有阿曼的乳香。但是,由于不可知的原因,在乌拔城极盛时期,这个传奇的城市突然销声匿迹,从此湮没于茫茫沙海之中,成了困扰历史学家的一个谜。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佐法尔与中国的不解之缘。距萨拉拉城东北100多公里处,有一个叫米尔巴特的渔村,公元4世纪至15世纪时是佐法尔王国的首都。我国明朝时,曾七下西洋的大航海家郑和就三次到过米尔巴特。据陪同郑和的阿拉伯语翻译马欢和费信所著《瀛涯胜览》和《星槎胜览》两书的记述,当来自中国的30多艘大小船只停泊在米尔巴特水域,当地居民齐聚码头,敲着传统的阿拉伯大鼓表示欢迎。郑和曾两次向佐法尔的国王递交文书,赠送瓷器、丝绸和茶叶等礼品。而当地国王也让人拿出乳香、苏合油、芦荟和没药等,赠予郑和一行,临别还派使者随船远航中国,向宣德皇帝进送名贵药材和香料。明朝宣德皇帝亲自接见他们,并回赠了大量礼品。这是中国和阿曼最早的官方直接交往,由此可见两国关系的源远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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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域外拾零

科隆小姐
任蒙
  在科隆的一家商场,我看上了一辆遥控小汽车,上面标有美元和欧元的价格。我直接将玩具车拿到收款处交款,收款的小姐看我付的是美元,便向我摇手,意思是不要美元。她又向我指指楼下,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接连向我说了好几句,我都无法听懂。她无奈地对我笑着,那笑容充满着耐心。
  她见我不明白,又连续把我带向两个柜台,对那里的营业员说些什么。那里的营业员又向我说些什么,或者摇摇头。本来我猜想可能是让我到楼下去换汇,这下反倒把我弄糊涂了,就干脆拿着钱听任摆布吧。
  这时,旁边几位年轻人见我们无法沟通,主动上前来向我边说边做手势。我估计他们讲的是英语。在反复尝试而我仍然听不懂的情况下,那位姑娘仍然不急不躁,脸上一直保持着让你信任、让你平静的笑容。
  最后,她叫人帮着看柜台,亲自带我下楼。走到电梯口,我一看时间不够,又转身将玩具车放回了原位。她只知道我不买了,但不了解是什么原因,可她依然微笑着目送我离开。
  办完事情后,我再次来到这家商场,径直走向四楼从货架上取下那个玩具车。当我再次出现在那位小姐面前时,她二话没说,就带我到一楼的换汇柜台。在我们前面有位顾客在办事,换汇柜台的营业员还接连接了3个业务电话,这样足足等了十来分钟。我望着她,颇有点不好意思。
  好不容易轮到我,柜台营业员又与那位姑娘“嘀咕”了几句。姑娘拿起电话,估计是在向有关机构询问此时的汇率,接着又是填表、兑钱。就这样,那位姑娘等我换好外汇,又上楼陪我取货交款。一切停当后,我连说两声“Thankyou”,那是我仅懂的几个英语单词之一。这时我才发现,玩具业务不属于她的柜台。
  姑娘不算漂亮,但我却觉得她格外美丽。当我提着包装好的商品路经她的柜台时,再次由衷地向她道了一声“Thankyou”。为一笔不足17美元的业务,她放下其他事情,耽搁了好半天,并且这事原本不是她管的范围。在高收入、高消费的德国,别说销售17美元能创多少利润,即便是17美元全部是利润,恐怕也不够她这样来回折腾的报酬,可她那么热情地做了,看上去是那么寻常,那么天经地义。
  回国后好久,当我走进商场时还想起那位永远不会知道姓名的科隆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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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艺术天地

走近列宾
张安吾
  在莫斯科工作时,欣闻由特列恰科夫画廊提供的“列宾原作大展”正在艺术中心展览馆举行,心头为之一振,能有幸一睹大师的风采,正是求之不得!
  艺术中心展览馆位于莫斯科市中心高尔基文化公园对面,是一座具有现代气息的白色四方形建筑。楼前绿茵茵的大草坪,十几座风格各异的雕塑散布其间。道边的花池子里是一簇簇五彩小花。我犹如一位朝圣者,去朝觐心目中仰慕已久的艺术之圣!
  在1000多平方米展厅里,陈列着列宾近千件油画、素描、创作草图、书信手稿和生活照片。透过一幅幅展品,列宾慢慢地从暗处走了过来,变得越发清晰了。这位诞生在乌克兰的绘画天才身材瘦削,穿着并不考究的黑色西服;白皙的面庞上有一双蓝灰色略带倦意、不经意中却能洞察你心灵深处的眼睛;笔直的鼻梁下面是两撇向上翘起的小胡子;紧闭的双唇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一头蓬松的自然卷曲的亚麻色长发显示出艺术家的个性……
  伊里亚·列宾是俄罗斯伟大的天才批判现实主义画家,巡回展览画派卓越的代表者之一。他不仅创作反映俄国现实生活的风俗画,还画了许多重要的历史画、肖像画,讴歌了俄国的进步人士,表达了对沙皇专制的反抗,使巡回展览画派的批判现实主义达到了一个更深刻的层次。
  展厅正中的位置,是列宾的不朽名作《伏尔加河上的纤夫》。在历经3年的创作过程里,列宾把他对劳苦大众的苦难与不幸的同情凝聚在笔端,同时还刻画了那个穿红衣衫的少年不堪忍受的反抗精神。纤夫们黝黑的脸膛、破旧的衣服和一望无际的伏尔加河,炎夏午后强烈的光线,沙滩上行走的艰难,都在画面上得到真实的体现。正是这一幅赢得举世盛誉的作品,标志着巡回展览画派的杰出成就,它奠定了俄国19世纪绘画在世界美术史上的地位。
  啊,这不是《伊凡雷帝杀子》吗?暴君之凶残与父子之情感所形成的巨大矛盾,以及人物命运的悲剧结局,统统凝固在一瞬间。你看伊凡雷帝那几近神经质的脸,那双绝望的、恐怖的双眼,能使人感到里面的血管在突突跳动。魂归九泉的伊凡太子头部涌流着猩红鲜血,同红色的地毯、红色的衣服交织在一起,使人窒息。在这幅历史画里,大师是用深刻的心理矛盾描绘手法,揭示了历史人物复杂的心理状态。
  啊,《查波罗什人写信给苏丹王》,这是举世著称的“笑的交响乐”。一群查波罗什汉子围坐在桌旁,正在给土耳其苏丹王写回信。他们用最蔑视的嘲弄的词句拒绝土耳其人对他们的诱降。人群正在为一句绝妙的措词而哄堂大笑。这笑声豪迈壮阔,威武不屈。
  《库尔斯克省的宗教行列》、《意外的归来》、《拒绝临刑前的忏悔》、《索菲亚公主》……我放慢了脚步,在一件件作品前徘徊静赏。很多画都是十分熟悉的,今天看到了它们的原貌,却又发现了许许多多新的东西。列宾的油画技巧纯熟,笔触飞沉涩放,纵横驰骋,色调轻重相济,严谨洒脱交融相生。他的大幅油画如《国务会议》、《召见乡长》、《库尔斯克省的宗教行列》可以大到十几或者几十个平方米,气势恢宏而壮阔;而《宣传者被捕》等小画甚至仅有一平方尺,但画面匠心独运,人物刻画精到而细腻。有些作品耗时数载,而有的却是一挥而就,寥寥数笔格外出神入化。他的作品十分注重构图,因为构图最能体现出主题的本质思想。他的众多肖像画非常值得称道,他所塑造出来的人,有生命,有感情,有思想,格外感人。
  展厅里,几百位参观者凝神屏气静静观赏,几乎听不到任何声响。偶尔交谈也都是悄悄耳语。就像在读文学名篇,或者是历史教科书,人们端详着画面,品味着其中的内涵。有的面露会意的微笑,有的锁紧双眉深思。俄罗斯美术史上辉煌的一页已经过去100多年了,但是列宾创造出来的这些高举批判现实主义旗帜、充满时代精神和不朽感染力的作品,在今天仍然给人们以启迪、震撼和美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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