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5月1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

  抗击,在这个春季
王怀让
  这是一个我们本来可以
大口大口地呼吸春天的季节。
  然而,你——非典,
却让我们戴上了口罩。
  我诅咒你!
  我诅咒你!
  你让我们的总书记
把本来要去考察春风杨柳的时间
不得不用来去考察与你有关的问题;
你让我们的总理
把本来要去酝酿雨后春笋的提议
不得不改作去谈论由你引发的话题;
你让我们的老人
把本来已经准备好了的
旅游鞋和背包悄悄收起;
你让我们的孩子
面对着口罩、消毒液和中药罐
目光里闪出从未有过的惊异……、
  我们不得不重新开始,
从学习洗手做起
修正我们的生活程序,
让流动的水代表着我们的信念
裹挟着你、冲击着你!
  预定的会议,延期,
不给你发表演说的场合;
说好的约会,取消,
不给你亲密握手的机会;
医院里新辟出发热门诊,
  体温计像齐天大圣手中的金箍棒
探测着你,辨认着你!
  从广州开始,
代号为“胜利”的阻击战
打得如此英勇如此漂亮,
穿着白色军装的先头部队
用倒下和重新上来
阐释着一条古老的成语
——前仆后继!
  在北京,在全国各地,
无数台显微镜睁大了眼睛,
让世界从玻璃片上看清了你:
你是冠状的,
但是你有变异!
  因此我们就用变异的战略
来藐视你!
  我们就用科学的战术
来重视你!
  非典,
我们看不见你,
因为你对我们是偷偷地袭击;
你看我们
应该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我们是站在阳光下
一个大写的“人”字,
认真审视吧
这个“人”字所象形的
一个民族相互支撑的气质——
  这是一个经历过
水灾和地震的民族;
这是一个遭遇过
霍乱和瘟疫的民族;
这是一个产生过
张仲景和华佗的民族;
这是一个写出过
《鳄鱼文》和《送瘟神》诗的民族;
这是一个从几万个方块字中
提炼出“万众一心”的民族;
这是一个从无数个经典战役中
打造出“众志成城”的民族;
这是一个打过一些败仗
但最后终要打赢的民族;
此刻,还有科学,
无坚不摧的科学
和这个民族并肩站立!
  非典——
  你尽管来了,
但你最终将不得不举起白旗。
因为,我们整个中华民族,
正在这个难忘的春季
  全面出击!


第8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神州情思

  无意邂逅的辉煌
葛昌永
  在中原,一脚踩下去,也许就踩着一处历史宝藏,或者一座古城一个朝代。
  了解一下当年安阳殷墟遗址的发现过程,我们就会明白,我们今人在广袤的中原大地上行走,正是踩在中国几千年文明历史的肩膀。
  一百多年前,安阳西北郊外一带,平常得如同一切平常的地方,小村依稀,疏木朦胧,洹水缓缓地流淌,炊烟袅袅地飘荡,鸡鸣狗吠,秋收冬藏。可谁能料到,几千年前,这里曾是繁华的殷商故都,上演过轰轰烈烈的历史,演绎过惊天动地的故事呢?
  农人们在地里耕作,不时地翻拣出一些古旧的龟甲和兽骨之类的小骨片儿,骨片儿上刻画些不知是什么名堂的符号;人们拾了它不经意的便不当回事儿;因为骨片儿可以入药,经意的人便拿到药铺里当“龙骨”卖,一大包换三五个铜板,打一二两酒当柜一饮而尽,或者买点针头线脑什么的;又因这陈年骨片入药最好,于是治病特起效,这里的骨片作药便出名了。到药铺卖骨片儿的多了,当地使用不完,便满世界药铺子里流通,一直卖到京城的大药铺子里。清廷有一个国子监祭酒金石学者叫王懿荣的,有恙看中医,医生给他开了几十服中药。一次,他心血来潮,自己煎一次药,打开药包时发现药袋里的骨片竟刻有符号。他虽然不知道这骨片儿的来历,但思忖间觉得这骨片儿一定有不寻常的出身,便留心搜集起来,并掏钱大量收购,共收了好几袋子。王懿荣还没来得及仔细研究这些骨片儿便去世了,他儿子嫌这些东西放在家里徒占空间,便廉价卖给学者刘铁云,这才开始引起了学术界的注意。
  经过研究,认为这是中国最古老的文字。可是药商们无商不奸,不实说这东西从哪里购来的,直到罗雪堂(罗振玉)自扮商贩不辞辛苦实地考察,才弄清这些东西都是从安阳西北郊外这一带发现的。后来到王观堂(王国维)、董雁堂(董作宾)、郭鼎堂(郭沫若)历经几代人近百年的发掘整理研究,一个沉埋于地下几千年的殷商王朝的故都,浮现在我们的面前。在这里,不仅发现了庞大的殷墟遗址、举世罕见的司母戊大铜鼎、无数的铜陶玉器、巾帼英雄妇好墓、随葬的古代战车,单是甲骨片,就有近二十万块(流失到域外的有几万块,台湾还有几万块,大陆这里有十几万块),加上吃到肚子里的,填入沟壑被水冲入江海湖泊的,碾成粉末的,还有没有发现出土的,真不知该有多少呢?
  现在,这里已经被辟为国家重要的文物保护区。在保护区前镌刻有镏金夺目的大字:“中华第一都”。“中华第一都”,当之无愧。可不久以前,这里还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乡村,棋格子般的田野铺陈在天幕之下,招摇的酒幡在微风里飘展,汩汩流淌的洹河边,牧牛的孩子们嬉闹着用龟片抛着“漂漂”,那骨片带着沉重的历史披着夕晖产生一连串的飘迹之后沉入洹河的深处。历史就是一条河。在那沉淀的河泥和如烟的绿水里,谁知道掩埋了多少闪光的传奇呢?正对“中华第一都”大门的,是举世闻名的司母戊大铜鼎,大气而威严。沿着司母戊大铜鼎往后走,一条大道,两边是草地花坪,走两百米,便是今人按照自己的想象“复制”的殷都宫殿,已显陈旧———当然应该是陈旧的,里面有些展览。这司母戊大铜鼎的左侧,看得到故城塌毁后高出地面的残迹。人们在这里修了一个林园,除了展示制作的一些殷都物什及休息处、会务处之外,主要是碑林。碑林里所有的碑刻都是放大了的龟片上的甲骨文,很有书法味。中华民族变化无尽的文字,就是从这里起源的吗?司母戊大铜鼎的右侧,一条甬路,两边肃立着发掘出来的各种石雕类抽象的动物,大大小小,林林总总,有的已经是现在不复存在的物种了。因为玄鸟与殷商有着密切的关系,所以玄鸟便显得格外突出。还有猫头鹰,据说当时是战神的象征,因此也放在突出的位置。甬路走到头,建有一亭一榭一馆,还有一英武人物的塑像。雕像由洁白的大理石雕成,人物美艳绝伦中透着智慧与雄悍,曰为妇好像。妇好不是女性吗?这雕像却穿着戎装,手持板斧,飒爽英姿!的确,妇好是位“能女能男”,出能打仗扫天下,入能治邦安社稷的巾帼英雄。为王后时,她力劝武丁振肃朝纲。在武丁对她百般宠爱时,她劝他不要“儿女情长,消磨壮志,宫闱细语,空耗流光”。为男,当国家有难时,她能披坚执锐,驰骋杀场,建功立业,不让须眉。中国远古史上有她浓浓的一笔。她在武丁中兴时代是极有地位的人物,所以在这里宫城之内,单单只发现了她的墓。墓内出土有大量的铜陶饰物,摆放在入口的大厅里,让人们由此观瞻中华民族深远久长且又博大精深的文明。
  可能是因为设施过于简陋或者是入口路两边过于杂乱、有逊于“中华第一都”形象的缘故,这里正在改建扩建。正大门外的建筑刚刚扒毕,好大一片平地正待新的建树,一地的残砖断瓦成为新时代建设的又一番景色。我真想在门外找一个地方,枕着洹河,望着殷都,透着风和日丽的初春气息,坐上一坐,喝上几杯,小酣一场。可是这里暂时还没有如是的地方。车走几百米,遇有“故都茶肆”,也做酒菜,权且先饮起茶,然后要几碟下酒之物,忽想起在这菜里,保不定哪一筷头就能夹出一块甲骨片来,不免独自哑然一笑。笑着慢慢品着酒,兀自忘了旅程。


第8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大地书讯

  大地书讯
  诗人谢克强新近由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和武汉出版社分别出版了他的散文诗集《断章》和《远山近水》。《断章》感悟人生,《远山近水》寄情山水。无论描绘自然风光,还是对生命、人生、爱情的理解和精神世界的表现,诗人都以机智的笔锋、清新的文字,融壮美与柔美于意境,融思想与情感于形象,作诗意的诠释。


第8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名家新作

  叙说自己的记忆
邵燕祥
  自述小引
  中国有些词语,你说经不起推敲也行,你说耐人寻味也行。比如“备忘录”的备忘两字,说是怕忘记才记下,通常这么理解;能不能说就是准备忘记呢?
  苏东坡说人生好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他写了四句戛然而止,却没说,那雪泥待雪晴后化为残雪,化为泥泞,那指爪痕又到哪儿去找呢?
  人生苦短,从我记事起,六十多年,在这座时而仿佛凝止于历史深处,时而在时间长河里颠簸沉浮,一阵披金戴银一阵淡妆素抹一阵粗服乱头一阵面目全非的古城北京,大街小巷穿行无数,有些胡同已经消失,有些胡同将要消失,那些地名只留在老地图上,那些屋瓦墙砖,日光月色,柳絮榆钱,春风秋雨,卖小金鱼儿串胡同的吆喝,卖豆?糕揭锅时的甜香,都只留在我的记忆里了。
  记忆和梦,什么不同?也许记忆曾经是实,梦压根儿是虚的,但来自亲见亲经的一切进入记忆,成了深深浅浅的景象,跟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又有什么两样?
  叙写自己的记忆,跟说梦有什么两样?这些记忆,都不是像背书那样刻意铭记的,经过时间的筛汰,都成断断续续的碎片。
  人们说往事如烟云。记忆的碎片就是萦回岁月间的烟云。一个画家画烟云,无论是用工笔油彩画作巨幅,还是三笔两笔写实兼写意的素描,真的能画出某年某月某日某地的烟云么,怕也只是心中的烟云罢了。
  这里东鳞西爪,也只是我记忆中的北京,我心中的北京,我梦中的北京。故国神游,是我个人的,感性的,不是考据的,宏观的,全知的,更不是导游的或经典的。
  脸上皱纹日以深,大脑沟回日以浅;近期记忆随时淡去,远期记忆纷至沓来,如云如烟,如电如梦,狙击我平静的心,写下来,作为排遣,或能如了却夙债,渐渐遗忘吧。
  自述后记
  这几十则以北京城的地名为题的笔记,是今春以来每到密云乡村小住陆续草成的,秋分后数日告一段落;不过一个春秋,聊以钩沉几十个春秋的往事,极简略地单线白描出片断的历史场景与个人记忆吧。这是些十分琐屑的,有些更近于难登大雅之堂的小人物小事情,远离了所谓宏大叙事,但其中或也折射了些许的沧桑,却只不过是草木一生中的小小沧桑,然而是私心以为珍贵的。
  作为生于古城、也算是老北京但“京味”不足的一个作者,也曾有过以北京为背景写点什么的想法。但疏懒成性,举凡郑重其事筹划的事最后都要落空。倒是一个偶然的机会,1989年秋后,拾起笔墨来写札记,其中也就写下了《东车站》、《国会街忆旧》、《风沙》、《郎家园》等篇;在程小玲为《胡同九十九》约稿时,我说到我想为渐渐消失了的胡同写一曲挽歌,但怎样着笔没想周全,不意近十年后,写出这一札纯是纪实的东西。
  掷笔长吁,不禁惘然。忽然想起我们弟兄姐妹共同的那位多年住在老君堂的“干妈”,她在晚年,六十年代初城乡大饥荒的日子里,雇了一辆三轮车,独自一人把九城转了一遍,回到家也没跟人说什么,该是怀旧,也是告别,了却一个夙愿吧。我想,我写这一个个地名,一篇篇文字,也正是对往昔时光的一次洄游。但我没有徒步或乘车一一重游旧地,有些已经没有了,有些街道的院落面目全非了,有些胡同截短了,取直了,改名了,有些旧地或许还在,等待着谁去凭吊。重要的是所有这些都留在我的心里,我照着心里的映象,描摹在纸上了。
  因旨在纪实,是“看山是山”的;我以为虚构大抵“看山不是山”;如果让虚构的东西比现实曾有的更真实,那才到了“看山又是山”的境界。此境不易达,这里止于初级阶段的“看山是山”了。
  我在小引里写道,画这些纸上的街巷,不是为了导游,但如果有一些东南西北方位的误差,还得请读者原谅,并给予指正。我记忆力减弱了,也久已没有“串胡同”了。
  我知道不少朋友写过对北京一些地方一些人事的忆念,有的拜读过,有的没有读到。其中,叶嘉莹女士怀念她在按院胡同(或察院胡同)西口即将拆毁的旧家老宅,魏荒弩兄写他重过五十年代罹祸前一度住过的府藏胡同二号小院,都使我读了久久不忘。他们透过当时当地的细节和氛围,传递出人之常情中一声深长的喟叹,使我这些粗疏的随笔相形见绌。
  前此写过的几篇忆记古城旧事的文字,一并收入,虽体例出入,文体驳杂,在所不计,且当沧桑的纪念。
  “朝华夕拾”,在这里扫成一堆了。“落叶满阶红不扫”,也是这般情味吗?
  (《邵燕祥自述》已由大象出版社出版)


第8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

江影(装饰画)
王小琴


第8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文化长廊

  茂腔高密
魏修良
  茂腔在高密,以前被称作“拴老婆橛子戏”,女人们只要闻到茂腔“味”,就饭也不做了,活也不干了,老婆抱上孩子,姑娘提上小板凳马扎子,一溜小跑就窜到村里的场院里。那里已搭上土台子,围起了戏帘子,急急风的锣鼓正在叫场子,老爷们小伙子自然想找个好位置,你挤我推,维持秩序的挥舞起大杆子。戏开场了,台上台下是一样的喜怒哀乐,酸甜苦辣随着演员的唱念做打全都倾注到了观众的心底。哭啊笑啊骂啊全都跟着剧情走,那份投入那份痴情那份热闹,至今让人不能忘怀。
  茂腔源于民间小调,最早称“本肘鼓”,由民间艺人分散演出,后与外来之“海冒子”融合,形成尾音翻高八度即“打冒”的唱法,称为“冒肘鼓”,逐步形成个体戏班,又受京剧影响,加入了京胡、二胡、月琴等伴奏乐器,改称“茂腔”。解放后,政府部门将民间戏班组织起来,予以扶持,使其逐步发展壮大,成为胶东一带深受人们喜爱的地方剧种,部分老艺人曾到北京怀仁堂演过折子戏。有一年,高密腔剧团还应邀晋京在吉祥戏院和总后勤部礼堂连演了七场反映计划生育的现代戏《盼儿记》,受到文化部领导以及北京戏曲界的专家、新闻单位和广大观众的好评。
  我作为参与本剧创作并到北京打前站的工作人员,耳闻目睹了小小的庄户戏登上首都大雅之堂的激动人心的热烈场面,从中也悟出一个道理,那就是剧种不在大小,剧团不在大小,关键是要有好戏好演员,要走到群众中间去,唱到人们心中去,剧团才有发展才有知名度。
  茂腔在高密,如今也与时俱进,更加繁荣。专业剧团年演百场,农闲时节,应接不暇。这不,羊年春节刚过,便被黄岛人请了去,连演数十场。在高密农村,一个个业余茂腔剧团、茂腔演出队,也纷纷走村串乡,给乡亲们送上新春的祝福,送上奔小康的祝愿。有些团、队还唱进了市区,充分展示富起来的农民的时代风采和崭新风貌。
  如今,电视的普及,尽管让老百姓领略了多渠道多层次的文化,可家乡的茂腔在他们心里永远是一朵花。


第8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多味斋

  父母的烙饼
郭卿
  对家庭,对父母的挚爱感怀往往来自一些细微的事。我就常常在想,吃到父母烙的饼时,便思想出家庭的温暖,感受到父母亲子的温情。
  烙饼是北方最传统的面食,据说也是中国最古老的传统食品。说它传统可能是指从考古发现中就有数千年的痕迹,而且今天北方广大部分地区仍以它为主食,但它必定不是什么精细的“大餐”,两者根本没有相比的可能。
  父母烙的饼既传统,又有很多变化,可见是下了精心的功夫。父母烙的饼除发面饼、半发面饼、死面饼、炝面饼、苏打饼之外,内容上还有葱花饼、千层饼、芝麻椒盐饼、南瓜丝或西葫芦丝饼、杂和面饼等。吃法可能更多,卷菜摊鸡蛋,随心所欲。千层饼、南瓜丝或西葫芦丝饼松软,就着拌菜小米粥相当可口。死面饼、椒盐饼、葱花饼焦脆,可白口吃耍,也可抹些辣酱就着生葱,香爽生津。至于馅饼的内容就更多,几乎没有不可以成馅的生蔬,往往父母想出一种变化而要早几天就开始准备。
  父母也常不解,现在生活好起来了,吃食花样众多,为什么几个孩子还爱吃这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烙饼。我们也就随机向他们说,过去吃不饱的时候想吃吃不上,现在补回来。其实,我们心里都知道,父母精心准备的烙饼,其本身意义已传达着亲情和家庭的本质。在外应酬多了,吃上可口的烙饼,或卷些菜,可卷根葱大嚼之后快意顿生。在外待时间长了,想家了,回来吃上父母准备好的烙饼,能把一切思念都咽进心里。在家休闲的时候,将烙好的饼放上桌,焦脆,干吃,都有意味。
  真正吃烙饼时的快意美感还在父母。他们在忙碌一阵后看着几个大嚼着、富有生机的孩子,脸上心头总会浮生出舒心的满意的神情,仿佛又回到了一群围集在灶台边,等着烙出一张抢吃一张的往日时光。
  现在要吃烙饼的意义早已不在饱腹,更多的是对家、对父母的念想。不理解的人常会说,这么“土”的东西还能当回事儿?好吃的东西多着咧。我想他们根本不会懂,悟不出这其中的感情,越吃越没精神。
  如今父母年事渐高,总想在一家团聚的时候张罗些什么,为不给他们增添麻烦,我们总是点烙饼。这渐渐传到了我们的子女,但愿对家庭、对父母的亲情、关爱也能代代传下去。


第8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金台随感

  “石佛”的境界
盛大林
  提起李昌镐,喜欢围棋的人肯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他是公认的当今“世界围棋第一人”。这位韩国的小伙子今年只有二十八岁,但他称雄世界棋坛已经十余年。多年来,中国、日本,包括韩国的众多围棋好手,都把击败李昌镐作为最大的目标,但每每铩羽而归,至今无人撼动其擂主地位。他下棋时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不管形势好还是形势坏,也不管结果是赢是输,都始终面无表情,如同木雕泥塑一般。他也因此得到了一个绰号:“石佛”。“石佛”的棋就像他的人一样,看上去并不是很美,似乎每一手都很平淡无奇,却叫一个个能征惯战的棋坛高手伤透了脑筋。老成得不能再老成,冷静得不能再冷静,精确得不能再精确,“石佛”为什么成了胜负机器?这就像是一个谜,一直让围棋界人士感到不可思议。
  作为一名围棋爱好者,我也时常琢磨神奇的“石佛”。我一向以为,李昌镐之所以如此沉稳,可能主要是因为他的心理素质特别好,即不管是多么重大的比赛、面临多么大的压力,都能沉着应对、毫不紧张;抑或是源自于一种一以贯之、从不动摇的自信。但最近的一则新闻,让我对李昌镐有了更深的理解———
  第十四届韩国棋圣战五番棋决赛第五局比赛在韩国棋院结束,李昌镐以三比二击败了他的老师曹薰铉,实现十一连冠。但在赛后接受记者采访时,他却不知道这已是连续第六次在棋圣挑战赛中击败恩师,更对十一连冠浑然不知。他说:“我从没有特意去记住在哪个比赛和谁下,或者几次夺冠……”当被问及下一个目标是什么时,他说:“争取下出更好的比赛。”原来,李昌镐的心中并没有什么“霸业”,他所想的只是把比赛下得“更好”。
  反观一下我国的一些棋手。每当在最后关头遇到李昌镐时,总是不断地计算着以前的较量是几胜几负,心里总是憋着一股劲儿:要搬倒“石佛”,“冲击世界冠军”;总在想父母、师友乃至全国人民都在看着我,所以一定要下好;甚至想着如果赢不了棋,那高额的冠军奖金就要失之交臂……这种心态与李昌镐相比,高下不是显而易见吗?
  因为不关心是什么赛事或者对手是谁,所以他对每一盘棋都很认真;因为视过去的成绩为历史,所以他把每一次的赛事、每一盘棋都看成了新的开始;因为最关心的不是输赢,也不是夺冠,所以他没有任何心理上的压力,总是那么沉稳和冷静;因为内心是平静的,情绪上没有大的波动,所以他能成为不动声色的“石佛”,下棋绝少出现大的失误,才正是他最令对手生畏的地方……总之,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棋盘上,他的思绪都沉浸在黑白世界里,没有围棋以外的杂念,没有任何功利的追求,他的心中只有一根弦,那就是把棋下得“更好”——这绝不仅仅是心理素质问题,而是一种出神入化的境界!
  行家认为:论天分,有很多棋手与李昌镐不相上下;论棋力,也有不少棋手与之难分伯仲。那么,其他棋手为什么总是输给李昌镐呢?也许所差的就是棋外的功夫。只事耕耘,不问收获;无心称霸,反成“霸业”。这是一种超越技艺的境界,棋谱中找不到,棋院里学不到。
  “石佛”的这种境界其实也是超越围棋的。我以为,不论是为文,还是习武,只有达到了这样的境界,才能做到炉火纯青,登峰造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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