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12月6日人民日报 第7版

第7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

海岛夜雨
阿成
  半夜被雨声惊醒了,丁丁冬冬,是雨点击打在洋铁房盖上的声音。我有好长的时间没有听到雨点打在洋铁房盖上的声音了。这久违的声音,唤起了我对童年雨境的那种亲切的记忆。
  小的时候,我家的对面便是一幢铁皮房盖的平房,每逢下雨,那雨们击落在洋铁上发出的丁冬声,像似美妙的音乐,使我的少年时代充满了清新的旋律。这是大自然赋予我灵魂的财富啊。而且,这种清新的感觉,像似一页重要的人生珍藏,一直埋在我的心底。而今,我正身居异乡的小客栈里,有幸独自一人重听这来自天堂的演奏,真的有一种感伤的幸福滋味。
  躺在客榻的我,已经毫无了睡意,于是坐起了身子,在夜色笼罩的小客栈中,倾心地聆听着这热带的雨声:击落在洋铁皮上的雨声,总是那样断断续续地脆响着。滴落在泥土上的雨声,便显得有些沉闷了。雨打在椰子树的阔叶上,会发出噗噗的声响。落在花与草上的雨点,一着叶面,便立刻从阔叶与花瓣上逶迤地滚落下去,发出揉弦般的美妙之音。落在窗玻璃上的雨,嗒地一声响过后,随即便蜿蜒地滑了下去,让人有一种迴肠九曲的滋味。马路上的雨水被夜行的车辆碾过地,刷地从栖息的路面上瀑布般地重新跃起,形成一组飞翔一样的巨大和鸣……夜幕之中,亿万道雨丝俨然无数个演奏家,在一起揉拨着纤长万丈的雨弦,演奏着来自天籁的交响乐章。这海岛上集合起来的雨声,让人有脱胎换骨,羽化成仙的痛快呵。
  在夜雨之中,你还会倏然地听到客房中的某处,兀然嘎地一响,噢,这是房屋松骨时发出的畅快之声啊。是啊,客房里住着一个外地人,又同在雨界之中,房子也是有灵魂,有情感的。
  ……
  很快,小客栈的外面响起了滚滚的雷声,这一下子使雨的演奏进入了高潮,也让我这个客居陋室的人,于天庭的滚雷之中有了某种庄严的遐想。我下了床,走到窗前,轻轻地拨开窗帘,站在那里,久久地凝望着窗外的雨……是啊,该买舟回家了。


第7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

白洋淀之荷
姚焕吉
  秋天,我来到白洋淀。荷花盛开的时节已经错过,满目皆是芦花如雪,残荷凋零。萧瑟之秋,给我一丝苍凉。
  在码头乘上小艇,沿着弯弯曲曲的河道,在芦苇的夹缝里穿行,不时有水鸟飞起。大约半个小时,便到了淀中央的“荷花大观园”。如实说,我游白洋淀,是奔孙犁而来的。这就无所谓什么季节了。孙犁纪念馆建在荷花大观园里,被三百亩荷花簇拥着。白洋淀是荷的世界,除了本地的荷花之外,还辟出一角,种植着来自全国各地的名荷。眼下,虽是深秋,个别珍稀品种依然破苞怒放。这也多少驱除我心中的清冷。
  沿着人工搭建的长长的木桥,在偌大的荷塘里转来转去,终于来到孙犁纪念馆。我重温着孙犁的一生,孙犁一生的作品。纪念馆的门楣上,镌刻着孙犁的一幅题字:大道低回。我品味再三,这四个字恰好概括了孙犁的人格。“大道”何其高远,而却“低回”处之。有人说,孙犁是“一面迎风也不招展的旗帜”;有人说,“他是现代社会的一位‘大隐’”;还有人说,“他与人、与世界、与关切的事都保持距离——审美的距离”。这些话,写意地道出了孙犁恬淡、沉静、不逐名利的大家风范。这也正是我对孙犁所敬重的。
  学生时代,我是通过《荷花淀》、《白洋淀纪事》等名篇知道孙犁的,也知道了华北平原有个白洋淀。后来孙犁的书读得多了,无论他的小说,还是散文,都写得秀雅隽永,清丽明媚。他那颗善良和美好之心,常在笔端上流露。孙犁的文学之根,深扎在白洋淀。他像荷一样出水高洁,不染纤尘;又如藕似地潜身泥中,虚心泰然。
  孙犁创立的“荷花淀派”的作品,充满了浪漫主义气息和乐观精神,书写出“人情美”和“人性美”,叙事伴着抒情,富有诗情画意,有“诗体小说”之称。我最欣赏的,还是孙犁的文字。至今,他的《风云初记》和《铁木前传》的主要情节,我还记得。他的清丽流畅的笔调,至今还陶冶着我的性情。
  孙犁奖掖后进。“文革”后,一大批青年作家都得到了孙犁的熏陶和培养。他那晶莹剔透的作品,成了诱发一个个青年作家进行文学创作的催生剂。贾平凹说:“孙老一生都是在默默地生活,勤奋地写作。他不张扬,不喜欢抛头露面。正直的品性在当今的文坛中实属难能可贵。”
  去年7月,在一个细雨霏霏的早晨,孙犁在天津与世长辞,走完了人生的90个年头。消息传到白洋淀,老乡们特地采摘了荷花,赶到天津,荷花覆盖在孙犁的遗体上。孙犁带着浓郁的荷香,带着对白洋淀的眷恋,到了另一个世界。
  孙犁逝世一周年,白洋淀的荷花大观园里,建起了古朴、幽雅的孙犁纪念馆。孙犁将永远躺在白洋淀的怀里,其“荷魂”不会飘逝……
  告别白洋淀,我伫立在大坝上。明年的盛夏时节,这里将又是一片嫣红……


第7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作家论苑

远山
严阵
  在我的窗口的远方,有一片远山。
  晴朗的日子,当我在晨光澄明间第一次打开窗子,我会发现,它是在一片无边的浅蓝中的一缕静悄无声的黛青,而在黄昏,当我最后一次把窗子关上以前,映入我眼帘的它,却是一道朦胧的神秘的金紫。
  当风雨如晦云飞雾涌时,我虽然看不见它的影子,但我知道,此时此刻,它依旧守在那儿,默默地静静地无怨无悔地守在那儿,因此在看不到它的时候,从一直涌到我窗口的风云的气息中,我却能感受到它的另一种美,那种既无黛青又无金紫而却是不用任何一种颜色表达的看起来并不存在而实际上却分明存在着的令人只能无穷的意会到的那种美,那种并不为人发现的美。
  我惊异于初冬季节的一个早晨,当一夜小雪过后,在片云不见的蓝空的边际出现一弧柔美的银色曲线的时候,我真的惊愕于它的绝妙,那在万花纷谢千树凋零的季节显现出的那种无与伦比的淡薄和不可思议的清远。
  我曾到过黄山。我曾不止一次的领略过它的奇松,怪石,云海,温泉。但当我在天都峰上远眺的时候,我只感觉到它的高峻;当我在百步云梯上攀援的时候,我只感觉到它的险峭;当我在散花坞前徘徊的时候,我只感觉到它的秀奇;当我在桃花溪畔漫步的时候,我也只能感觉到它的晶莹而又婉转的匆匆。
  我曾到过泰山。我曾膜拜过它的古老和庄严。但当我进入经石峪的时候,我只感觉到它的至尊。当我看到壶天阁历代刻石的时候,我只感觉到它的至显。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记得,在我出生的那个小山村里,人们筑屋,必定要在一块泰山石上刻上“泰山石敢当”几个大字,并将它砌在新屋的石墙上,因而当我穿过中天门看到那组成泰山的每一座巨大的石壁时,我只能很自然的感觉到它的至贵。而当我登上日观峰一览众山的时候,我也只能感觉到它在千古冥冥之中的那种至高。
  我曾到过庐山。我曾欣赏过牯岭的亦山亦市。我曾流连过花径的亦画亦诗。我曾在它的仙人洞纵览云飞,倾听那来自锦绣谷的悠悠天籁之音。我也曾登上含鄱亭,看鄱阳湖光苍茫秋水。
  我曾到过峨眉。我曾在清音阁的月光下凭栏静听那泉水的如泣如诉。我曾在万年祠的秋林中看那白云的忽近忽远。我曾在洗象池的山道上看山花的自开自落。我也曾直薄峨眉金顶,观蜀汉之浩荡烟云。
  可是,我所有见到的,却只能是见到,我所有登临的却只能是登临。于是我在兴高采烈过后,渐渐感悟到:人生的一览无余是多么地让人追索永世,而又是多么地令人感到可怕,那种终会演变为幻灭的可怕。
  而远山却不。
  它永远不会让那一抹黛青变成真实的绿树芳草,它永远不会让那一道金紫变成具体的茅屋桑田,它也不会让那迷蒙的烟雨变成可以听得到可以看得见的小溪和池塘,它同样也不会让那一弧银白变为崚嶒岩石?偷蚵涞脑傲帧?
  那是你吗?我从我的打开的窗口远远地望着它。没有握手。没有面对面的看清脸上的每一条深深纹络。它给予我的,只是一个遥远的模糊的微笑,只能靠朝思暮想去补充的微笑。
  那是你吗?它有时只是蓦然一现随之便销声匿迹。我知道它是在它在的地方,但我希望那云,那雨,那雾,那雪,一直笼罩着它,只给我留下一个第六感觉的空间。
  那是你吗?只和我隔着一扇门,只和我隔着一条路,只和我隔着一个季节,只和我隔着一片云也似的流年。我依稀地看到你。没有点头,没有摇头。没有承袭,也没有许诺。那是永远的不缺陷的缺陷。那是永远的不圆满的圆满。
  我曾经试图走近你,可是我又不能走近你,因为,当我真的走近你,真的走进你的你,我便会失去你留给我的那一缕黛青,那一缕永远无法解释的黛青。我也会失去你展示在我视觉里的那一抹金紫,那一抹永远无法猜测的金紫。同时,我也会永远失去你隐入轻云薄雾中留给我的那种感觉,那种虚虚的无比神秘的,仿佛在初雪轻掩的荒原上留下的一行似曾相识的时而消失时而复现的脚印的感觉。我也会失去你出现在天际线上的那一弧银白,那永远也无法代替的至纯至圣的梦影。
  我曾经试图走近你,可是我又不能走近你,因为,当我真的走近你,你那远山的所有的魅力,便会在了无距离了无界限之间顷刻消失,而与此同时,你便不再是我的远山,而却是别人的远山了。
  距离是什么?距离是一个空间。距离是什么?距离是一个时间。因此,人只有在一定的时空之外,才有可能领略到某种真正的完美,并有可能将它永远收入你终生的美丽的珍藏之中。
  不要攫取。攫取会使你失落。失落你要攫取的东西和你的自我。不要占有。占有会使你虚无。你得到的将不再是你所需要的,而你也不再是过去的你。
  永远可望而不可及。永远可想而不可依。永远可疏而不可密。永远可寄而不可系。
  在我的窗口的远方,有一片远山。
  尽管流年似水,世事沧桑,各种各样的时尚的追求,穿梭于朝朝暮暮的红灯绿酒之间,我却越来越感到,我那一片远山的美丽和我那一片远山的富有。


第7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新游记

天湖行
谭仲池
  我在读天湖的遥远经典
我在读天湖的万千气象
——题记
想象是美丽的。我曾在自己的诗行里勾画美丽的梦幻。而自从我走进西藏的瞬间,走近西藏的山、水、雪川、峡谷、草原、牧场、寺殿、石砌屋、古道;走入西藏的舞蹈、歌声、青稞酒、酥油茶的酣醇芬芳里,我发现真正的美,至奇至丽的美,不是在想象里,而是在大自然里和雕刻大自然的心灵里。
  纳木错是西藏佛教圣地之一,是世界海拔最高的湖。湖面海拔四千七百一十八米,面积一千九百二十平方公里,它和阿里的玛旁雍错,浪卡子县的羊卓雍错并牧为西藏的三大圣湖。
  去纳木错的头天晚上,西藏自治区副主席洛桑江村非常生动地给我描绘纳木错的神奇、空灵、柔美和幽深。此刻我心中的纳木错不是湖,而是一个圣洁、美丽、善良而多情的雪峰仙女。而洛桑江村这样的男子汉,去年4月,我第一次认识时,就感到他像草原上的雪山是那样纯厚、坦荡而刚毅。那次是我们一同出访,一路上他是那样的热情、爽朗,给我们唱歌、跳舞、朗诵诗歌,他的身上迸发出一种男人独有的粗犷和魅力。对他的印象我一时竟找不出恰当表达的语言。
  额头上写满祖先的故事云彩托起幻想胸膛是野性和爱的草原任随女人和朋友自由飞翔血管里响着马蹄声音眼里是圣洁的太阳当青稞酒在心里歌唱的时候世界就在手上在西藏的日子,在蓝天白云下奔驰;在草原上,雪川间徜徉,寻觅;在布达拉宫、大昭寺留连忘返;在石砌的藏族兄弟的屋子里品尝酥油茶;在藏柳青翠的江边伫立;在藏民把洁白的哈达系到脖子上的热忱而圣洁的目光里,我不止一次在听他们唱《康巴汉子》,而这首优美、奔放而纯情的歌,真切地回答了我对洛桑江村和藏族同胞们的感觉。
  在一路的回忆和甜美的想象中,纳木错终于走进了我的眼帘。这时的纳木错还披着朦胧的面纱,从山顶望去,乳白色的乳雾浓浓地罩在湖面上。远方的太阳照射着四周的银峰金山,隐隐约约地给纳木错勾勒出一片白蓝蓝的梦境。
  天空的云层开始急剧变化,阳光之手渐渐拉开雾幔,一片蔚蓝的天空和一片蔚蓝的湖面,同时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从车上下来,我发现天空飘散着雪粒,冰凉冰凉的、细细的晶莹的雪粒散落在我的身上,我感到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清爽。
  身着各色服饰的男男女女游人都兴奋地朝湖边奔跑,人们的步履很轻松,脸上的表情很虔诚,那是朝圣者的目光。湖边的人群,不论是双手合掌或伫立沉思,还是凝神远望或留影拍照,或在湖边堆砌石头小屋或将哈达系向岩石,都沉浸在一种宁静和庄严里。
  天空和湖面的幻景,随着时间的流逝,瞬间变得格外神奇。阳光的魔力此时在雪域高原尽显其美妙。散尽浓云的天际变成了天蓝、浅蓝、和湛蓝,仿佛纳木错就在天空的云层里荡漾,这些多彩多姿的蓝就是纳木错湖面上的蓝。秋风吹过湖面,浪在波光里也嵌着云锦和太阳的光芒。湖之东的山峦是一片银白,湖之南的石峰是一片金灿,湖之北的草原,有白色的羊群、黑色的牦牛在蠕动,骏马在黄褐色的帐篷前伴着身着各色服装的藏族牧民在绿色中走动。湖之西紧靠湖堤耸立的双子石峰之间飘舞着无数的彩旗幡和像雪一样洁白的哈达。这里是哈达的世界,哈达的海洋,哈达的天地。任何一个来湖边朝圣和寻觅湖之谜的旅行者都要虔诚地把自己带来的哈达系在石峰的彩旗绳上,或者请牧民以高超的本领用哈达裹着石子扔向石峰之巅。
  雪白的哈达在空中飘成一朵朵白云,一道道银练,一片片银光。这时刻,我置身在湖边,心反而变成异常的宁静、悠远、灵透和充实,仿佛忘记了自己,眼前的每一双眼睛,也都像面前的湖水一样澄澈。
  其实眼睛也是一个湖。
  我站在湖边。我看过许许多多湖,而今天在天湖之岸我感到了生命的极至。
  天在湖上,湖在天上。
  这湖是从天街上太阳的辉煌里走过来的。


第7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作者

雪尽马蹄轻(中国画)
江岳


第7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

又回西柏坡
张玉珠
  又回西柏坡,
又回西柏坡。
  久别重相逢,
  岁月一首歌。
  不忘当年路,
  风雨千军过。
  不忘小油灯,
  点亮万家火。
  不忘鱼水情,
  笑语伴收割。
  不忘粗茶饭,
  朗朗欢声多。
  青青坡上柏,
  枝枝相连接。
  浩浩滹沱水,
  依依波连波。
  常念百姓恩,
  情牵苦与乐。
  征程千万里,
  不忘西柏坡。


第7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

金达莱
李德龙
  我对金达莱有一种痴爱,从山下采来一束金达莱花枝插到花瓶里还嫌不够,还从几十里野外把它精心地移栽到院落中。
  也许有人说,不就是那最普通的、满山遍谷触目皆是的金达莱吗?
  是啊,就是这普普通通的金达莱,激起我无尽的遐想……
  记得在我上幼儿园时,学会第一首歌里就有这么一段歌词:
  小朋友,上山来,采呀采那金达莱,采了它一大抱,盖呀盖那花屋来。……时过四十多年了,至今哼唱起来,心中仍满是欢快与温馨。
  有机会到珲春、龙井的几个边境乡镇,正是欣赏金达莱的最佳季节。从珲春的张鼓峰到龙井的平顶山,一路上,我被漫山遍野的金达莱深深地吸引了,陶醉了。难怪著名诗人贺敬之先生到延边时即兴赋诗一句:山山金达莱,村村烈士碑。
  我爱金达莱朴素的性格。它属于落叶灌木的杜鹃科类,并不是什么奇花异卉。植株矮小,顶高也不过一米左右;花朵也不大,只有五个小瓣,既没有牡丹花那样婀娜娇艳,也没有月季花那样鲜丽欲滴,花瓣的颜色仅着以素净的粉红,真有些其貌不扬。它有质朴无华、恬静淡雅的性格和色彩,乡下人叫它庄稼人的花。的确,那黑绿色的、油亮亮的椭圆形叶子,岂不像勤劳朴实的劳动人民健康的皮肤吗?那绽开的粉红色的花瓣,岂不是纯朴、憨厚的山村少女的脸颊吗?
  我爱金达莱坚强的意志。时值初春,刚刚解冰,地还没有化透,春寒料峭,但它傲霜斗雪,先是顽强地吐露出尖尖的花蕾,接着把五个花瓣勇敢地伸展开来,像是在向大地招手报告:春天到来了!这时,山涧壑底还残存着一块块冰霜,可金达莱花却偏偏要在此处顶着那凛凛寒风盛开,这是何等的生命力啊!只要是有一抔泥土,一缕阳光,它就能扎根生长,即使在悬崖峭壁的缝隙中也能深深、牢牢地扎下根。瞧,那高高耸立的砬子顶上的一抹粉点,莫不是花工特意栽植,画家的有意点缀吧?据说它喜酸性土壤,可是开展植树造林活动时,人们试着把它栽到围墙内外,竟都成活了,成活率高得简直出乎人们的意料。它似乎对周围的条件毫无所求、毫无抱怨,静静花开花落,悄悄枝繁叶茂。
  我爱金达莱团结的美德。金达莱无论生长在什么地方,都很少孤身孑立,总是根连根、枝拉枝、花亲花地,一蓬蓬、一片片地丛生于青山翠谷,与“左邻右舍”和睦相处。等到盛开的花期,一眼望去,像是五彩缤纷的云锦铺地;春风吹拂,又像是星星点点的火苗燃起,壮观极了!这正是团结的形象,团结的威力!干旱时,它把枝叶紧紧抱拢,群起“抗旱”;狂风一来,叶拉叶、枝搭枝,像是人肩并肩、手拉手形成墙“抗风”;你要想刨开它的根儿,那才费劲儿呢!根是弯来拐去的盘根错节,难怪疾风吹不走它,积雪压不倒它。
  我爱金达莱宽厚的性格。它生长在路旁、泉边、崖下……只要是在山上,人们无论在哪里都伸手可撷,不像玫瑰那样带刺扎人,不像杨绣球那样臭味熏人。每当春季,乡下人、城里人都摘一把把含苞的金达莱插到花瓶里。尽管离开了根儿,只要有一点水,它就开得那样尽情,开得家家满屋馨香!金达莱不仅给人们报春,让人们适时开犁,还告诉人们丰歉兆头呢。我看见一位朝鲜族阿爸依趁犁田的小憩,捧一把金达莱花叨念着,原来他是在数着每株的花蕊有多少。据这位老人讲,金达莱的花蕊越多,庄稼长得越棒。在民间,它的花、茎、叶、根,皆可入药,用以治关节炎、气管炎、跌打损伤等,一旦人们需要,它就毫不悭吝地把自己的整个身躯奉献出来,以解除病人之痛苦。它的根,又是制作烟嘴儿、台灯等各种工艺品的好料。金达莱根烟嘴儿,既玲珑美观,又健牙祛痰,以至被“聘请”到“广交会”上,博得外商的啧啧赞誉。
  我爱金达莱,它是我们延边的象征。它历尽沧桑却依然执著,依然美丽,不愧是祖国百花园里不可缺少的一朵奇葩。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