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10月30日人民日报 第15版

第15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闪光的足迹

“城中村”和领头雁
贾永生 张福明
  地处北京东南百里之遥的廊坊市,其市区腹心地带有个名气颇响的“城中村”——周各庄。
  “周各庄,两头长,除了小庙没瓦房,西口一片沙碱地,南口一片大坑荒。”这是昔日周各庄的写照。如今的周各庄,已然成为京津走廊上的一个亮点。那鳞次栉比的商铺、开阔繁忙的市场、欢声笑语的儿童乐园,让人对现代农村有了一个全新的感受。走进村委会,我们看到墙上挂满了省级“小康村”、“红旗党支部”、廊坊市“十强村街”等牌匾,认识了全国劳动模范、村党支部书记刘廷佑。
  刘廷佑是个土生土长的村娃,在廊坊一中读书时,因家贫辍学,回村务农,因公道、能干,从生产队会计一直干到村委会主任,后来又以全票当选为村党支部书记。
  上世纪80年代以来,周各庄大量土地成为廊坊市城市建设的“盘中餐”,土地从五千多亩锐减到二百多亩。失去土地的村民如何生存与发展,时任村委会主任的刘廷佑主张利用周各庄的区位优势,把工作着力点投向第三产业。此前,周各庄先后投资与合资办过几十家工副业、糖果厂、刀把厂、编织厂、暖器片厂……一应俱全,结果盈利甚微,原因就在于不合乎当地实际。刘廷佑因地制宜,筹建的第一个大项目就是朝阳市场。当时要把四百亩满是青苗的田地,变为市场用地,谈何容易?跑批建手续,赶制市场建设方案,筹集资金,率队去江浙、广东一带考察市场,取经借宝,这一切都压在刘廷佑一个人肩上。当他干得正欢时,一些风言风语像连珠炮似的灌进耳朵。什么“高产田砍掉了改为市场,我们吃什么?”什么“这步棋走歪了,全村就砸锅了。”什么“土地是咱村民的命根,市场赔赚没把握,让村民喝西北风,绝对不行。”一些干部也求稳怕乱,顾虑重重。在这个节骨眼上,廷佑力排众议,果断行事。他力主在村财政相当紧张的状况下拿出一百万元用于青苗补偿,取信于民。又立马根据外出考察情况,结合村里实际,写出详实可信的可行性报告,获得党支部、村委会、村民代表会的一致通过。朝阳市场建设上马后分秒必争,廷佑起早贪黑奔忙在工地,朝阳市场提前建成。这个占地二十四万平方米,建筑面积八万平方米,总投资一点二亿元的廊坊市最早最大的市场成为了中国北方最大的集小商品、蔬菜、副食、烟酒批发、服装交易等多功能、多品种的大型综合交易市场与农产品集散地之一。目前经商摊位有三千五百个以上,为周各庄辖区解决就业人员三千余人,同时也锻炼了居民的经商意识、市场意识与开拓意识,培养了一大批经商能手,市场年交易额五亿元,每年向国家交纳各种税费六百万元以上,市场经济效益每年五百余万元。
  紧接着,廷佑和乡亲们相继建起了花卉市场、春明市场、宏泰建材城、富华房产开发公司、廊坊儿童乐园,又将十大实业集团、十五家集体企业、四十四家工商业组建为集农贸、建筑、餐饮、运输于一体的周各庄集团。
  多年超负荷运转,廷佑心力交瘁,身体透支,原本身强体健的他患上了腰椎间盘突出、股骨头坏死等顽症。但病魔绊不住奋飞的脚步,每天他迎着朝阳,拖着病躯,忙活在工地上,厂房里,田野上,汗珠洒遍了周各庄的热土。在开展新村改造时,他家的厕所只超出规划线十多厘米,二话没说,他立马拆除,村主任刘振华也随即这样做了。廷佑当众说:“哪一户不愿搬迁,可和我的平房对换。”村民们哪个愿住廷佑那普通的平房,而不愿住宽敞、整洁、舒适的楼房?搬迁工作进展十分神速。局部新村改造工程随即顺利完成。
  刘廷佑很有经济头脑。在城市开发的浪潮中,有不少村官变成了只会卖地的败家子,刘廷佑顶住了。他牢牢抓住了城乡建设互动的总开关———以市场建设为中心,带动其他产业共同发展,将有限的土地征租或合作经营,不出让所有权,只提供经营权,建成市场或商业用房,合同期满归还周各庄,周各庄既可充分利用租金发展各项事业,又可利用市场与企业安排大批村民就业,从而有力带动了当地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在周各庄土地上崛起的一大批建筑市场、房地产开发公司、大酒店、大宾馆、运输公司均用此方略,获益匪浅。廷佑梦想的村民变市民的宏愿已变成现实,廷佑悉心描画的城乡一体化、合理配置资源的新型“城中村”的蓝图已具规模。
  但他没有被富裕冲昏头脑。当年,老书记陈希富在世时许诺拿一千五百万元改造扩建爱民东道,市领导也督促刘廷佑加快改造扩建爱民东道的进程。廷佑真的犯愁了。当时周各庄家底只有四百余万元,若贷款一千多万元进行改造扩建工程,周各庄将无力进行其他项目建设,坐失发展良机;若顶住不办,会给市领导一个坏印象,于今后的事大为不利。苦苦思索后,廷佑坚持了实事求是与为民造福的原则,一次次找市领导细述实情,市长亲自调研后,同意了廷佑一班人的周各庄发展方案。一年后,周各庄集体经济飞速发展带来了丰厚的经济效益与强大的经济实力,又有力地支持了爱民东道改造工程。廷佑从村民根本利益出发的惠民方略不但赢得了广大村民的信赖,也得到了领导的赞许。
  廊坊市流传着“廷佑让工资”的故事。廷佑是国家干部待遇,每月由市财政开支,基本工资近千元,可村里其他干部才八百元左右,廷佑将从财政领的工资全部交村,只拿村干部普通工资,这一点让村民们打心眼里钦佩。
  亲民,富民,是他工作的出发点。如今的周各庄,村民有养老金,干部、工人有退休金,节日有慰问金,考上大学有奖金;每个周各庄人均享有物业管理费、特困救济金、医疗补贴、收视费等,每人每月领取定额生活补助费;村民陆续搬进了高标准居民住宅楼。多少年来,周各庄没有打架斗殴、偷拿摸抢等现象,居民们过上了富庶、祥和、温馨、幸福的新生活。
  “事业都是干出来的,干,出思想,出智慧,出才干,出奇迹”,刘廷佑坐在他的普通平房中,为我们描述着“城中村”未来的蓝图。他的手按在腰间,那是腰椎间盘突出的老毛病又犯了,但他脸上的表情依然刚毅、平和,那是正气充溢的原因。
  “我将最后一个搬进楼房。”他说这话的时候,阳光已悄悄洒满屋中,让人心里一片豁亮。


第15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金台随感

还有什么需要“抢救”
杨学武
  我国具有五千多年的文明史,而丰富多彩的传统民间文化,乃是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然而,近年来时常耳闻目睹许多地方的传统民间文化正和稀有动物一样,面临着“濒危”的不幸遭遇:曾经流传久远的山东快书、山西梆子、湖南花鼓、湖北大鼓等等地方戏曲,本是“下里巴人”,却越来越“和者盖寡”了;曾经闻名中外的木刻、版画、剪纸、水印、刺绣等等民间艺术,都已成为“冷门”“绝活”,渐渐被人们遗忘了……于是众多有识之士呼吁,要千方百计“抢救”这些珍贵的文化遗产。最近有消息称,河南正在启动一项“民间文化遗产抢救工程”,准备对开封朱仙镇木版年画和大相国寺佛教音乐等一大批民间文化遗产实施紧急“抢救”。据悉,“这些在历史长河中蜚声中外的民间文化遗产,由于种种原因正面临失传和中断的危险。‘民间文化遗产抢救工程’将针对其不同形式和不同情况,采取措施进行重点保护和扶持。”
  每次听到和看到这些“抢救”的消息,我的心情就无比沉重。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许多民间文化遗产“面临失传和中断的危险”,而不得不花巨大代价来紧急“抢救”?在所谓的“种种原因”之中,有一种说法似乎占据“主流”,即传统的民间文化之所以“病(濒)危”,是因为在改革开放后经不起现代西方文化和港台文化的强烈冲击。这种说法并非凭空想象,有现实为证:一部美国大片上映的成果是几千万甚至几个亿的票房收入,而一台地方戏剧演出的结果却是“赔本赚吆喝”;一个台湾通俗歌星的演唱会使容纳几万人的“工体”座无虚席,而一位著名民间艺术家的表演活动在不足百人的小剧场里却还“虚位以待”……如果在芸芸青年学子中随意“问卷调查”:“你是喜欢流行音乐还是喜欢传统戏曲?”他会不假思索地回答:“现在是什么时代了?!”
  外来的现代文化对传统民间文化的冲击,虽然是不容置疑的客观现象,然而我发现同样是属于传统民间文化,为何有的却能幸免于“难”?譬如京剧曾几何时也风光不再,人们对这种慢吞吞的“西皮二黄”不感兴趣,可是后来京剧突然又“春风吹又生”了,其“时来运转”的原因有许多,有一些京剧艺术家拼命“抢救”,有媒体大力宣传,有众多的京剧迷奔走呼喊,还庆幸有很多领导爱好京剧、重视京剧。由此看来,并非是我们的传统民间文化跟不上现在的时代了,而是多种因素左右着传统民间文化的兴衰。
  对于传统民间文化,领导重视当然是一件非常有利的事情,但如果不把它们当作民族之魂和国家之宝,在体制和法规上给予它们生存、发展的保障,而只是把希望寄托在领导的重视上,恐怕那些不受领导爱好和重视的传统民间文化,就将面临濒危的境地。振兴传统民间文化,靠领导重视,更要靠体制法规的保障;只有这样,传统民间文化才能走出一条良性发展的路子。


第15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文史随笔

阿什河畔帝梦渺
——凭吊金上都
王春瑜
  黑龙江省阿城市南的白城子,有国务院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金上都遗址。公元1234年,大金王朝在蒙古、南宋的夹击下灭亡。但是,七百多年岁月的流转,淹没不了金朝历史文化的辉煌。我踯躅在阿城这片有着深厚文化积淀的土地上,怀古思今,令我惊诧,也令我发出沉重的叹息。
  金朝文化辉煌到何种程度?阿城市郊的“金上京历史博物馆”展示的二千余件金朝历史文物,就是最好的说明。国家一级文物、2000年曾印在邮票上风靡海内外的金代皇帝车辇上的铜坐龙,造型生动,线条流畅,似乎正欲腾云而去,直搏九霄;国家一级文物汉代青铜短剑,形似镔铁,剑刃发出幽光;国家一级文物、全国最大的圆形“铜镜之王”,直径四十三厘米,重十二点四公斤,双鱼戏水,栩栩如生———说到铜镜,这里更有形态各异的铜镜专题陈列,“菱花形鱼龙变化镜”、“双龙镜”、“双鲤镜”、“荷花水禽镜”……真让人目不暇接,美不胜收。一个县级市博物馆,收藏这么多精美绝伦的金代铜镜,令人惊叹。这些美轮美奂的铜镜,哪些出自女真工匠之手?哪些是汉族铸镜匠人的心血之作?甚至哪些是北宋汴京皇宫中的用品,金灭北宋后作为战利品,运来金上京?这些都无从考证了。它们是八百多年前女真、汉族等民族纷争、融和的产物,是中华民族先人的杰作,华夏子孙的共同财富。值得一提的是,这些瑰宝基本上是近三十年来阿城农民在金上京遗址耕作时发现,上交政府的。在金上京地下究竟埋藏了多少珍贵文物———也就是金文化的载体?谁也说不清。
  我在金上京五重殿遗址徘徊久之。政治变迁、内乱、蒙古大军的野蛮焚劫、风雨侵蚀,使当年繁华的金上都,沦为一望无际的农田,巍峨的宫阙,如今只剩下隆起的土阜。但是,就在我脚下的这条不长的通往五重殿的道路上,留下了多少历史人物的足迹!从金太祖阿骨打到海陵王完颜亮,金朝四代帝王,曾在这条路上威风凛凛地走上大殿的虎皮交椅,叱咤风云,指挥千军万马,灭辽、灭北宋,统一了北方,拥有辽阔的版图。倘没有他们的努力,在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的连年战祸中,也许“不知有几人称帝,几人称王”,这是女真民族在中华民族发展史上作出的重要贡献。
  漫步在这条历史隧道上,“江山几局残,荒城重拾何年”的沧凉感,在我的胸中翻腾。这条路上最沉重的历史一页,莫过于1128年8月24日宋徽宗赵佶、宋钦宗赵桓及诸王、妃嫔、驸马、公主、宗室妇女等千余人,都被金兵押到金太祖阿骨打陵前,实行献俘仪式“牵羊礼”———对徽、钦二帝及其皇后,还算给点面子,只脱去袍服,保留内衣,其余人等都裸露上身,披羊皮,手执毡条,向太祖陵跪拜,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钦宗之妻朱后,不堪羞辱,当晚就自尽了。次日,徽、钦二帝等又被押到乾元殿,向金太宗叩拜,被金太宗痛斥后,分别被封为昏德公、重昏侯,“妇女千人赐禁近”,全部成了女奴隶。显然,实行奴隶制的金朝贵族集团的受降仪式,比起中原汉族政权受降的传统政治把戏“面缚衔璧”,太残忍了!但封徽、钦二帝为昏德公、重昏侯,倒不失为实至名归。如果不是徽、钦二帝———尤其是徽帝政治上的腐败、无能,导致军事上的全面崩溃,岂能断送北宋王朝?
  傍晚,夕阳在山,几只昏鸦在暮色中飞过,近处大金的生命河阿什河在静静地流淌。我想起古语中的“落日熔金”。曾几何时,也就是公元1234年正月,四面楚歌的金哀宗让位于末帝完颜承麟,自缢身亡。但完颜承麟据守的蔡州,很快被南宋、蒙古联军攻破,他也为乱兵所杀,金亡。这二位金朝亡国之君,并不比幽囚在五国城(今依兰县境)“沉吟不断,草间偷活”,先后死去的徽、钦二帝下场更好。事实上,从根本上说,金朝是重蹈北宋王朝的覆辙,亡于腐败。早在金章宗后期,章宗带头娱情声色,官僚、将领等更加腐化,吏治败坏,军事战斗力削弱。章宗死后,危机加重,江河日下,大金王朝自身的腐败,如夕阳西下,将自己“熔化”了。呵,阿什河畔帝梦渺,空余昏鸦负夕阳。呜呼!灭北宋者,北宋也,非金也。灭金者,金也,非蒙古、南宋也。北宋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这种深刻的历史教训,是值得今人回味的。
  阿城冬来早。两个多月后,我在这里低徊凭吊的金上京遗址,将被茫茫大雪覆盖。描写宋辽和议的高甲戏《金刀记》尾声歌谓:“宋何在?辽何在?都被茫茫大雪盖。”其实,中国所有王朝都消失在历史的暴风雪中。只有山河依旧,人民永在。
  金代杰出的文学家元好问有词曰“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世世代代的华夏子孙,怀着对中华民族的深情,生死相许,一步一步地走出历史深处,走到了山河无日不生辉的今天。明天,我们伟大的民族必将更壮丽。


第15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

俏也不争春(中国画)
曹明华


第15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

致航天英雄
张月奎
  这是震撼世界的一刻。
  中华民族壮丽的飞天之旅,在一个充满阳光的秋日盛装出发!
  万众瞩目中,你穿着乳白色的航天服,在战友的陪护下出现在发射塔前。
  哦,杨利伟,你是文明古国有史以来第一位飞向太空的航天员!我看到你英姿勃发向送行的人们挥手致意。你向共和国的主席庄重地行军礼,一个极不寻常的军礼——代表了十三亿中国人远征另一个世界的使命与责任!你始终带着微笑走向发射塔,进入飞船,那浅浅的微笑多么经典,充满了对亲爱祖国的无限情感,洋溢着对创造祖国航天开篇史的绝对自信!
  哦,火箭开始点火,开始升空,开始向太阳与地球的夹角倾斜……橘红色的烈焰蒸腾在半空——那是为你载满了五千年幻梦的飞跃壮行,是为你展示中华民族发展进步的征程涂上瑰丽的色彩!
  啊,飞天英雄,你在朗朗苍穹中,可曾倾听到当年屈原《天问》的回声,寻觅到那“嫦娥奔月”的飘渺境界,体味到李白《静夜思》的不朽咏叹?你把伟大祖国欣欣向荣的全景版图,永远镌刻在那浩淼太空的大幕上!
  向你致意呵,中华民族的优秀儿女,当代军人的精英代表,共和国的航天英雄!


第15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

沙场秋点兵
——发自“神舟”五号发射现场的感想
刘汉俊
  大漠长空,天高地阔,中国酒泉卫星发射中心秋色斑斓。伫立在静候待发的“神舟”五号载人飞船发射塔架下,体悟那撼天动地巨响前的静谧。我知道,此时此刻,全世界的目光,都跨洋过海穿山越岭,投注在中国西北部这片大漠深处,聚焦在广袤旷野中这巍峨耸立的塔架上。
  天与地、人与自然、浩瀚宇宙与小小寰球之间,因为这通体洁白的船箭的联通,有了感应和通灵。这航天驿站、太空之旅,与不远处的胡杨古道、敦煌飞天和远古故城、风化的烽火台,遥相对视,默然应答。坚实的戈壁和冰硬的沙砾,把秋风摩挲得有些粗糙和冰凉。胡杨或成林连片灿烂一色,或孤独兀立自成风景,历经严冬、暖春和酷暑之后,红得像一团团燃烧的火,点染了荒漠浓浓的秋意;弥漫绵延的红柳,像猩红的地毯,热烈地铺向天边,像迎送远足的贵宾;芦苇丛丛簇簇,举起高高低低的芦花,像无数只挥舞的手,叩问遥远的太空。
  勇士的出征仪式,在苍茫的曙色中进行,五星红旗下的杨利伟和他的战友翟志刚、聂海胜,朴实、敦厚、稳健,甚至有点拘谨、不事张扬也不善表现。近距离地面对他们,我觉出一种感动:最平实者最感人。一个不惜血肉之躯去圆民族之梦的人,注定是民族的英雄。杨利伟,中国第一位航天人,用标准的一记军礼,把中国军人的沉着、冷静、坚毅、果敢,留在了记者的镜头里,定格在全中国人民的心幕上。他挥一挥手,道一声:“明天见!”从容洒脱,像是去宇宙出一趟差。渺渺征途风险叵测,他义无反顾,举重若轻。背负祖国和人民的重托,民族的希望,挥手之间又举轻若重,庄严而神圣。宠辱不惊,临危不惧,一种静气与豪气,弥漫在勇士的胸怀。
  共和国厚待她英雄的儿子———将用生命开拓太空之路的先行者。党中央为他壮行,总书记为他壮行,祖国和人民为他壮行,中华民族为他壮行!没有悲壮,只有豪迈;没有怯懦,只有自信。这种豪迈,是嫦娥飞天长空舞袖的千年一梦,是中国人民独步苍穹九天揽月的浪漫情怀,是第一次把中国人的身影镶嵌在太空底片上的杰出创意。只有政治、经济、科技发展到今天的共和国,才能挥此如椽之笔;这种自信,来自对中国航天事业的炽热情怀和对航天技术的充分掌握,更来自民族自尊、自强、自豪和对祖国的无限信赖。
  望着在山崩地裂的轰鸣声和铺天盖地的浓烟中渐快升空的“神舟”五号,现场不少人潸然泪下。热泪行行,浓缩了一个民族太久太久的期盼与向往,凝结了一个国家太多太多的智慧和心血,汇流成河,泊起远航的神舟,为远征者祝福。
  我仰望空明澄碧的苍穹,刚才还与我们面对面的杨利伟,刹那间便被白色的火箭托举升空,拖着橘红色的焰尾,留下一段晶莹剔透的烟雾,渐变成一个小小的雪白的亮点,送到天的最高、最深处,我惊叹得有点说不出话来。这是一种多么神奇的伟力,多么不可思议的奇迹啊。此刻我才发现,发射现场万里无云,微风不扬,极目千里。人们都说,这里的天气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么好过,哪一次发射都不如今天的条件良好,祖国吉祥啊。
  一个人的旅行并不寂寞,十几亿中华儿女的心伴随勇士一同行进,一起跳动。一个人的步履并不孤单,他带动了一个民族在尘土飞扬中疾行的脚步。“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杨利伟是唯一有如此体验的中国人,也是唯一亲手在太空展开中国国旗的中国人。他是有准备的幸运儿,他让历史长河和宇宙世界的二十一个小时属于中国!
  从“东方红”一号到“神舟”五号,像一支支熊熊的火炬,高燃在人们的心头,照亮了我们民族思想的夜空,照亮了我们民族前行的旅程。我们的民族,太需要科学思想的引领,太需要科学精神的提升了,“神舟”五号在民族的旗帜上,写下了“科学”二字!
  发射场的东北方向,坐落着钻天杨和翠柏掩映的聂荣臻烈士陵园,这是航天城的人们和每一位访客必来拜谒的圣地。这里,是共和国国防科技事业奠基人聂荣臻元帅的憩园,也是几十年来为祖国航天事业而牺牲的人们英魂的归宿。落日余晖,霞光万道,六百多座墓碑被泼洒上一层金黄,像一座座昂立冲天直指太空的铜雕,又像是一块块沉默无言的金色丰碑。我缓步走过这一排排墓碑,辨认着英烈们的名字,默念着壮士们的籍贯,心情凝重而庄严。他们,正是这大漠腹地“生了千年不死,死了千年不倒,倒了千年不朽”的胡杨,他们的身躯,构建了中国航天事业的支架,他们的心血,浇灌了干涸的土地上倔强生长的胡杨和红柳,怪不得她们红得像血、燃得像火!
  天地作证,日月可鉴,与“神舟”五号一同升腾的,是一个民族的精神。


第15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路边拾翠

女儿去打工
王义堂
  在等待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日子里,我将女儿送到妹妹办的工厂去打工。约定不许有任何特殊照顾,每天要跟工人一样干活,“就是要让她知道生活的艰辛”。
  在接女儿回来的路上,她对我讲了三点体会:“同打工比,学习原来是一件很轻松愉快的事,我以后在学习上再不叫苦叫累了;挣钱太难了,我以后花钱再不能以十元百元作计算单位了,要以一角一元作计算单位;人的生活环境差别太大了,我同宿舍的十九个女孩,和我年龄不相上下,我现在想的是上大学,读研究生、博士生,她们想的是发了工资买衣服、买冰糕。我要是出生在她们家,不也和她们一样吗?”看到我脸上的微笑,女儿话锋一转:“爸爸,你知道我最羡慕谁吗?”“不知道。”“我最羡慕你啦。”“为什么?”“因为你有个好姑娘!”
  是的,有这样的女儿,当爸爸的当然高兴。特别是她将自己的体会很快付诸行动。学习上比以前刻苦多了,同她的“工友”建立了很深的感情,有空就去看望她们。特别是花钱节省多了,竟至有一天为节省公共汽车票,独自一人从西单走回十二公里外的家中。“我打工一小时还赚不了一元,走路一小时可以节省一元多哩!”
  正当我为有这样懂事的女儿高兴的时候,妹妹却提出了疑问:“咱们的教育失败了——培养了一个小葛朗台,都像她这样,内需咋拉动?我们要培养的是能挣会花的人。”于是,大家又为她策划了一次卖水活动。她自己跑了几家超市,以最便宜的价格批发了矿泉水,到工人体育场去卖。我说她:“无证经营,小心工商局查处。”她说:“我带着学生证,属于暑期实习。”她一到工体门口,看到有人在发体育比赛海报,就主动说:“我来替你发。”拿到海报,她吆喝开了:“买矿泉水赠送海报!”结果,很快将水卖光了。一算账,两个小时净赚一百多元。
  “爸爸,看来赚钱还得靠知识、靠智慧。”
  两次社会实践,不仅仅是女儿的直接收获,更重要的是她提出了新的要求:“爸爸,我先做你的研究生行吗?”“好,但要交学费。”“行。我作为你的兼职秘书,你得发工资。咱们抹平了。”
  当务之急,需要我认真研究的恐怕是如何当个合格的“导师”了。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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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艺文短波

艺文短波
《左岸之爱》研讨会举行
  由中国作家杂志社和云南人民出版社共同主办的青年女作家茜茜的长篇爱情小说《左岸之爱》研讨会近日在北京举行。雷达、贺绍俊等参加了研讨。作品不重故事情节,而是侧重于人物内心的刻画和对感受的渲染,具有明显的江南特色。(木子)
本报四篇杂文荣获第三届北京杂文学会奖
  近日,在第三届北京杂文学会奖评选中,人民日报发表的四篇杂文《也说“亡羊补牢”》(王荆)、《拿破仑有多高?》(蒋元明)、《依旧沈园》(张雨生)、《你吃好了吗?》(王金海)分获一、二、三等奖。北京杂文学会奖每两年评选一次。先经初选,然后评委以无记名投票的方式,从隐去作者和发表报刊的复评作品中评出。(海文)


第15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

书法
高余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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