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1月3日人民日报 第15版

第15版(国际副刊)
专栏:

  埃及学的历史发端
  本报记者 朱梦魁
  在人类古代文明的长河中,古埃及文明是最为重要的支流之一。法国与埃及关系在18世纪末叶发生的巨变,奠定了埃及学的历史发端。作为新兴的社会科学分支,埃及学涵盖古埃及的历史、宗教、文化、社会习俗等方面。及至近现代,包括中国在内的许多国家都有埃及学的教学与研究机构。
  18世纪末叶,征服世界的梦想把拿破仑的眼光引向埃及和非洲。这时的欧洲正处在一个热衷访古和怀旧的年代。在国力膨胀的法国,考古学和古文字学方兴未艾,从庞贝城的发现到两河流域楔形文字的解读,更激发了大批科学与文艺界的饱学之士探索异族古代文明的热情与渴望。
  在拿破仑远征埃及行动中,由167人组成的“科学艺术考察团”里有一位专事埃及的文学与艺术研究的人——维旺·德农。在充满新奇、深藏神秘的埃及古迹面前,在热情质朴、闲在健谈的埃及人中间,他是个兴致勃勃和永不疲倦的人。只要军队一停下来,无论在城市还是乡间,德农就拿出纸和笔画这画那,埃及的古迹、城市、乡村、人物一一跃然纸上。
  德农在埃及的探索之旅成果丰硕,为后人研究埃及留下了1000多幅珍贵画稿。1802年,他回国不久就出版了《远征时期的上埃及和下埃及》一书。1809年—1813年,“科学艺术考察团”的集体成果《埃及记述》问世,有24卷本详尽的文字记述和12卷本精美的绘画图录。图录部分中的德农作品,巨细兼长,好评如潮。德农也因其卓越的艺术才华,被任命为法国博物馆(后更名为卢浮宫博物馆)的馆长。在回忆当年的埃及之行时,德农认为“那是一次令人振奋的旅程”。法国人对埃及文化艺术的研究成果让当时的世界大开眼界,也为欧美国家创建埃及学开辟了道路。
  然而,这些古埃及辉煌的历史遗迹似乎永远是众说纷纭的神话,一个又一个的谜团令探访者的脚步难以逾越。从这个意义上说,探访古埃及文明已经到了从积累到突破的关头。尽早破译古埃及文字,解读古埃及文明,成为国际史学界瞩目的焦点。
  及至1822年,法国青年学者、语言天才让·弗朗西斯·商博良终于有了震惊世界的发现。在法军远征埃及时,曾在尼罗河三角洲的罗塞塔村(今为拉希德市)发现了拉希德石碑(亦称罗塞塔石碑),上刻古埃及图形文字、古埃及文字和古希腊文字。在破译拉希德碑碑文的过程中,商博良借助古希腊文的对照,解读了古埃及图形文字,为以后的埃及学研究找到了金钥匙。1828年—1829年,商博良带领一支考察队前往埃及,足迹从埃及北部的亚历山大一直到苏丹境内的法迪·哈勒法。面对有如天书的古埃及图形文字的石雕和墓刻,商博良发现自己在埃及“有越来越智慧”的感觉。为了纪念商博良的伟大贡献,国际学术界将1822年9月29日他解读成功古埃及图形文字这一天,定为埃及学这门新兴学科的创立之日。
  商博良死前留下了古埃及文字多辅音符号的问题,这一未竟的事业历史地落到了德国人卡尔·理查德·莱普修斯的肩上。1834年,正在法国巴黎负笈的莱普修斯发现了埃及学的博大精深,决心毕生致力于埃及学的研究。1842年—1845年,莱普修斯率领的考察队在埃及和埃塞俄比亚等地畅通无阻。当莱普修斯1846年返回德国后,出版了12卷本的《埃及与埃塞俄比亚文物》。1850年,德国的柏林埃及博物馆之所以能够建成,正是得益于他从埃及“带回”的1500多件珍贵文物。
  回首埃及学创立之初的年代,正是19世纪上半期殖民主义扩张时期。不可否认,那些西方学者对古埃及文明做了大量有益的探索。但必须指出的是,如同战争对历史毫无尊重一样,殖民主义的文物掠夺也被美化为文化探索。在这个殖民地或半殖民地国家民族主义稚嫩和国力孱弱的历史时期,埃及等文明古国的文化遗产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浩劫。在当时的穆罕默德·阿里时代,埃及政府鼓励国家现代化,在发展工业、引进外来技术和人员的同时,也使大量的埃及文物流失,古迹遭到破坏。在人类社会进入21世纪的今天,当国际学术界的有识之士回顾埃及学的发端与发展历程时,如何解决国家或私营机构对他国文物的非法占有,仍然是一个沉重的历史话题。(附图片)
  左图为古埃及法老时期地下墓室的壁画装饰。图上方是古埃及图形文字彩绘,下方是墓主和保护神的画像。
  左下图为位于埃及卢克索的哈齐普苏特神庙入口处的曼农神雕像,距今已有3000多年的历史。


第15版(国际副刊)
专栏:海外游踪

  锡克教徒的“上帝之殿”——
  金庙
  本报驻印度记者 钱峰
  在素有“种族和宗教博物馆”之称的印度,单凭外貌实难区分印度教徒、穆斯林和佛教徒,可锡克教男子却一望便知,因为他们个个包头、蓄须,在茫茫人海中显得格外醒目。这个在印度10亿人口中仅有区区2000万的锡克教徒,给世人留有十分深刻的印象。日前,记者驱车往返千余公里,探访了锡克教宗教和政治的中心——阿姆利则金庙。
  金庙位于印度边境城市阿姆利则。作为锡克教的圣地,阿姆利则意为“花蜜池塘”。当年只是印度教改革派分支的锡克教,经过几代教徒的不懈努力,最终于16世纪发展成完全独立的宗教,为此,当年锡克教第四代祖师罗姆·达斯曾修建了一座水池,名为“花蜜池塘”,阿姆利则由此得名。而金庙则由锡克教第五代祖师阿尔琼1589年主持建造,1601年完工,迄今已有400年历史。因该庙门及大小19个圆形寺顶均贴满金箔,在阳光照耀下,分外璀璨夺目,一直被锡克人尊称为“上帝之殿”。
  抵达阿姆利则已是夜幕时分,本想天明再去金庙看个详细,但听说夜幕下的金庙别有风情,顿将一整天的颠簸之苦抛在脑后,兴冲冲奔向金庙。可短短几公里的路上,放眼尽是漫天灰尘,昏暗灯火,莫非昔日的“花蜜池塘”花已谢、水已干?
  正是得益于外界杂乱的铺垫,夜幕下的金庙让人叹为观止。刚接近金庙,一座两层的城堡式门楼便映入眼帘,上有白色钟楼和呈梅花形的5个金顶,在乳白色灯光的照射下,映衬着浩瀚的夜空,显得层次格外分明。进金庙虽然免费,但规矩多,所有来客必须脱鞋,赤脚从门口的水池趟过,以表示对锡克教宗师的敬意。而且无论男女老幼,不能光着头,要么戴帽,要么用头巾裹上。于是,我们入乡随俗,从小贩处买布来裹头。
  刚踏上台阶,便隐约觉得前方金光浮现。快步走下台阶,举目望去,金碧辉煌映满了整个视野。总面积约10公顷的金庙,内部呈长方形布局,中心为一人工湖,湖四周为十几米宽的黑白大理石,架在高耸的城堡上的射灯从四个方向聚向中心,一座金灿灿的庙宇巍然屹立于湖水正中,“上帝之殿”便在眼前。
  圣殿庙顶为一大金圆顶,四角各立有一个小金圆顶,仿佛四个金甲武士护卫着头戴金冠的威严帝王。金光、月光和灯光在水面交相辉映,原本波澜不惊的湖水,此时也显得波光粼粼,水纹中浮出的一丝丝令人遐想的神秘气息,惹得一些虔诚的锡克教徒忍不住下水捕捉。而更多的锡克教徒则聚集在湖边,有的合十喃喃自语,有的对圣殿顶礼膜拜。而圣殿对他们也不薄,饿了有庙方提供的斋食,累了还可躺在平台上休息。
  第二天顶着炎炎烈日再次来到金庙湖边,此时金庙已脱去了夜晚的神秘,在阳光反射下,其全景一览无余。庙内共分12个区域,除圣殿外,还有香客休息室、诵经堂、法师起居室、修道殿、膳厅等。一条长约50米的大理石桥将圣殿与湖边平台相连,密密麻麻的教徒在桥上摩肩接踵。踏着暖洋洋的大理石板漫步湖边,人在各个角度都能看到倒映在湖水之中的金顶圣殿,远处白色围楼与翠绿的菩提树在让人赏心悦目之余,更让人心觉一股平和与安静。
  下湖沐浴的锡克信徒开始越来越多,其虔诚肃穆的表情让人起敬,想必对于他们而言,无论黑夜还是白天,这里肯定都是心目中的“上帝之殿”。


第15版(国际副刊)
专栏:

  西班牙的鲜花大街
  西班牙海滨城市巴塞罗那有一条闻名遐迩的步行街——卡布蓝里大街,当地人称之为鲜花大街,这条美丽壮观的街道每天都吸引了无数来自世界各地的游人。
  卡布蓝里大街宽约50米,长约1公里,这条笔直的街道穿过市中心古老的卡斯佩尔街区,街道两旁都是具有百年以上历史的古老建筑物,沿街建筑物底层都是商店、酒店。大街中心是一条15米宽的主街,主街两侧各栽3排挺拔高大的法国梧桐树,树木绿荫婆娑、枝叶遮天。这里是个长年开放的花卉市场,来自加泰罗尼亚山区的花商们在此出售自己培育出来的鲜花,每个花摊都各有特色,多姿多彩的鲜花争相向游人展示自己的风采。
  漫步在卡布蓝里大街如同遨游在花的海洋,放眼望去,千米长街万紫千红、绚丽多彩,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浓浓的花香。虽说卡布蓝里大街是巴塞罗那市一条最繁华的商业街道,但是这里却安静得出奇,既无人大声喧哗,也不见有人高声讨价还价,我们也入乡随俗。只见当地居民和游人迈着缓缓的步子,以平静祥和的心态或是细心观赏花卉,或是买花购物,人们说话时几乎头挨着头,尽量压低声音,生怕破坏了静谧和谐的气氛。花商们身着古老的民族服装,面带笑容喜迎顾客,他们个个“守株待兔”,没人拉客抢客、强买强卖。看到花商们慈眉善目的模样,很难把他们同商人扯到一起。若不是能看到路边的楼房和商店,人们会误以为走进了一座大花园或徜徉在仙境般的世外桃源。(黄学锋)


第15版(国际副刊)
专栏:

澳大利亚见闻——崇尚运动
澳大利亚人酷爱户外运动,街上随时可见锻炼的人,尤其是在节假日,人们往往全家出动,因地制宜,开展各式各样的体育活动。郭慧民摄
  驰骋
同练


第15版(国际副刊)
专栏:五洲茶亭

  从一无所有中崛起
——普鲁士300周年随感之一
  江建国
  最近这两年,普鲁士这个湮没已久的名称在德国的学术界和舆论界出现得越来越频繁。2001年是普鲁士王国诞生300周年,柏林以及毗邻它的勃兰登堡州的文化界联合举办了不计其数的活动。对普鲁士这个给近代德国和欧洲打下深刻烙印的国家进行了一番隆重的回顾。
  2002年2月,在讨论柏林和勃兰登堡两个州合并事宜时,勃兰登堡州的社会福利部长阿尔文·齐尔建议,合并后的这个新州应该恢复这个地区的历史名称——普鲁士。这个建议如同一石击水,顿时激起学术界和舆论界一场持久而激烈的讨论。反对者认为,已经死去的东西就应该让它死去,不该让它复活。鉴于普鲁士的能征善战曾经让整个欧洲都感到胆战心惊,恢复这个名称会让欧洲对德国产生新的猜忌。赞成者则认为,普鲁士的文化和精神是一份珍贵的遗产,恢复这个旧称有益于继承和发扬之。俄罗斯、法国、英国、美国的知识界人士也纷纷加入这场讨论。虽然这场讨论没有、也不可能得出一致的结论,但讨论的本身已经说明了一个事实,即普鲁士从来没有完全变成博物馆里的展品。当络绎不绝的旅游者在波茨坦欣赏精美的无忧宫园林时,他们看见了普鲁士;当人们感受当今德国人的纪律和秩序观念时,人们看见了普鲁士。应该说,尽管今天欧洲大地上并没有任何一块地方叫普鲁士,但它却无处不在,颇有些“大象无形”的意味。
  作为地理名称的普鲁士,准确地说,是在当今的波兰和俄罗斯的加里宁格勒地区。当15世纪霍亨索伦家族被那个松散的德意志民族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派到当今的德国勃兰登堡地区镇守时,这一片荒凉的地区被称为“帝国的沙瓶”,意思是除了贫瘠的沙地之外一无所有,连现在作为德国人主食的马铃薯还是几百年后才从美洲引进的。1618年,当霍亨索伦家族通过联姻继承了普鲁士公国之后,这个家族的势力才向东部延伸,也才与“普鲁士”这个名称挂上钩。而且,当时它也仅仅继承了普鲁士这个地区的一半——东普鲁士,即当今俄罗斯的加里宁格勒(当时的哥尼斯堡)地区。1701年1月18日,这个家族的弗里德里希三世选帝侯之所以能自我加冕为普鲁士王国的国王,把他治下的疆域从公国提升到王国的地位,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这块落后的地区不被帝国皇帝看重。后来的历史学家们说,普鲁士的出现是欧洲独一无二的现象。别的国家都是在漫长的过程中形成的,而普鲁士却是从一无所有中人为造出来的。然而,欧洲各国的君主们没有料到,恰恰是这个从一无所有中诞生的后起的“发展中国家”,在短短的一段时间里成为欧洲最强盛的国家。
  普鲁士凭着什么崛起呢?立国前后,它其实只有一项财富——一项精神财富,即它的基督教新教的加尔文教派信仰。正是这个教派基本的伦理道德培育出了普鲁士后来的以宽容、开明、勤奋为基本特点的精神,而又是这种精神奠定了它日后一系列在欧洲最进步的政策,从而使普鲁士走上了富国强兵之路。加尔文教派强调工作的成就是“上帝恩惠”的表现,从而在社会上带动起节俭、勤劳、讲求效率的风气,养成着眼于未来“长期投资”的习惯。19世纪德国著名的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正是从这里得出了加尔文教派的教义对资本主义社会经济发展起了决定性作用的结论。只是当时普鲁士王国的统治者们自己未必明确地意识到这笔精神财富对普鲁士日后发展的作用罢了。
  在这种精神氛围中,普鲁士早期就产生了康德这样的哲学家,莱布尼茨这样的启蒙学者,巴赫这样的音乐家,吸引了法国著名的启蒙学者伏尔泰来到普鲁士“传经送宝”。一个生机勃勃、兼收并蓄的普鲁士以崭新的面貌出现在欧洲的政治舞台上。


第15版(国际副刊)
专栏:

  马克思与诗歌
邢世嘉
  说起马克思,人们都知道他是一位伟大的政治家、思想家和杰出的哲学家,很少有人会把这位伟人与诗歌联在一起。事实上,马克思还是一位真正意义上的诗人。
  在特里尔马克思故居三楼的展室,那密封的玻璃展柜里除展有令人崇敬的《共产党宣言》、《资本论》第一卷第一版等珍贵的著作外,还有另一类珍品使我震撼之余又激动不已,这就是马克思为他父亲亨利希·马克思手抄的诗集和为他夫人燕妮手抄的民歌集。透过这两本已经泛黄的手抄作品,我们清晰地看到了这位伟大哲人的高尚艺术情趣和丰富情感世界。
  在马克思为燕妮手抄的民歌集卷首有这样的诗句:“我永生不能将你遗忘/咱俩永远对对双双/你在我的心中/就像玫瑰长在枝上。”有人说这首诗是马克思自己创作的,有人说是引用的民间诗歌。我认为,不论是创作还是引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充分展现了一代伟人对文学艺术的无比热爱和对美好爱情的浪漫追求。
  从故居纪念馆编印的《卡尔·马克思的生平简介》中不难看出,马克思在青年时代就对文学艺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19世纪30年代,他在柏林读书的时候参加过一个诗社,在柏林《艺文》杂志发表了《行吟诗人》、《黑夜之爱》等大量诗作。在此期间,他结识了德国诗人海涅、弗莱里格拉特,并和他们建立了深厚真挚的友谊。中年时期,他对莎士比亚和歌德的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极力向他的女儿推荐。
  对于民间诗歌创作,马克思更是表现出了特殊的热爱和独到的鉴赏力。他喜欢民间诗歌那种简洁明快、质朴清新、高亢激越、催人奋进的艺术格调。在给燕妮的手抄民歌集中,多数篇章都是他1839年在柏林读书时选择收集的,内容清新健康,语言生动真切,具有浓郁的生活气息和强烈的现实色彩。《冬天的花》、《猎人》、《爱情的考验》、《一毛五分钱》、《自由的歌》等篇目,或歌颂男女青年忠贞的爱情,或抨击陈腐的思想观念,或传达无产者对黑暗现实的强烈呐喊,无不代表着马克思鲜明的审美立场。
  1844年,马克思在赞美西里西亚纺织工人起义的战歌《血腥的审判》时说,这是一个勇敢的战斗的呼声。在这支歌里,简直没有提到家庭、工厂、地区,相反的,这支歌里无产阶级一下子毫不含糊地、尖锐地、直截了当地宣布:我们反对资本主义!这既是从艺术的本质和审美特征高度对这首革命战歌的热诚中肯的评价,也表现了马克思作为革命家的鲜明思想倾向和艺术倾向。


第15版(国际副刊)
专栏:外交官亲历

  家宴谱友谊
——记与玻利维亚总统桑切斯的交往
汤铭新
  2002年8月6日,玻利维亚当选总统桑切斯正式宣誓就职。回想1993年桑切斯首次任总统时,我正在那里担任大使,有机会和他多次接触并结下了友谊。其中,我与桑切斯总统的两次家庭聚会是我至今不能忘怀的一段美好往事。
  桑切斯总统是一位学识渊博的政治家。他不但谈吐娓娓动听,富有拉丁韵味的幽默感,且平易近人,人们常用他的名字贡萨洛的昵称“戈尼”来称呼他为“戈尼总统”。他夫人希梅娜出身名门望族,秀丽高雅。她待人和善,关心下层劳苦大众,特别是妇女和儿童的福利事业。
  第一次家庭聚会是在1995年12月16日,我们邀请总统一家来使馆做客。能邀请到总统一家,应该说,是两位夫人的友谊发挥了作用。我夫人周曼华和总统夫人希梅娜情投意合,有着共同语言,很快就从相识到相熟,建立了深厚友谊。1995年9月,希梅娜率玻妇女代表团出席在北京举行的世界妇女大会并访华,这对她加深对我国的了解起了巨大作用。回国后,她经常介绍她的观感,称赞我国的改革开放,尤其对中国妇女地位的提高赞叹不已。为祝贺总统夫人访华成功,我们在使馆举行了家庭晚宴。
  是日,总统一下车就对我说,“请阁下不必介意礼宾司的意见,因为他们对于我这次‘出国之行’到‘中国领土’做客感到惊讶,怕开了这个先例以后有其他国家的大使请总统去做客不好办。我已告诉礼宾司长,说这是中国大使夫人请我夫人和全家赴宴。如果他们能让我夫人也同意接受邀请,我也将欣然前往。”其实,礼宾司的关切是有道理的。因为,按照玻利维亚的传统,总统出国哪怕几个小时,都要经议会批准并举行代总统任命仪式。现在,桑切斯总统到中国大使馆做客,就好比出国。实际上,那天在总统还未到使馆之前,总统府负责通讯的官员,经使馆同意后,已在使馆为总统临时架设了一条直通总统府的电话专线,以备总统随时处理紧急公务。
  这次家宴充满了热情友好的气氛,而且希梅娜成了中心人物。她不时介绍访华期间的所见所闻,还回答总统和她女儿的各种提问。怪不得桑切斯总统幽默地对我说:“大使先生,你现在又有了一位说客!”我则趁机说:“总统阁下,这就印证了中国的一句话‘百闻不如一见’!”总统说,“对啊,看来我应该把访问中国的计划提前落实了。因为,了解具有古老悠久文化的中国一直是我的愿望。而中国的飞速发展,更推动我下决心早日如愿。”果然,1997年3月,桑切斯总统对我国进行了国事访问,同江泽民主席进行了热诚而友好的会谈,两国政府签订了加强经技合作的协议,推动了中玻友好关系进入一个新阶段。
  1996年8月,我接到国内调任的通知,立即着手安排辞行。按惯例,大使离任临行前,由玻外交部安排一次送行活动,并由外长或副外长主持授勋仪式。可礼宾司告诉我,由于外长近期在国外,无法为大使送行,故请我等候。想不到刚过两天,喜从天降。在我向总统夫人辞行拜会时,希梅娜告诉我,她和总统已经商定,将设家宴为我送行。这一高规格的安排自然对我是一种殊荣,也体现了桑切斯总统夫妇对中国的友好情谊。
  1996年9月1日,桑切斯总统夫妇在家设宴为我送行。
  那天当我抵达总统家时,希梅娜已在大厅迎候。她告诉我总统要晚一点才能来,先请我喝茶和参观他们的厅室和花园。我随着希梅娜和陪同的副外长一起边看边谈,发现总统的家并不豪华,家具和陈设可称简单而朴素,根本看不出这位家财万贯的大矿业主的气派。一会儿总统来到后花园和我们聊天。总统说,他很高兴,几年来的事实证明,稳固地发展玻中关系的政治决断是正确的。我说总统所言极是,我对在玻三年半的外交使命感触颇多,而在中玻两国领导人共同努力下,双方在各个领域的友好关系得到长足发展则是我最大的欣慰。在这方面我要特别感谢总统,总统政治家高瞻远瞩的眼光令我十分钦佩!说话间,希梅娜请我们入席。她说,今天的饭菜是地道的玻利维亚风味,不能和中国大使丰盛的宴会相比,但这是我们为大使送行的一片心意。我说,临行之前在总统家里品尝原汁原味的玻利维亚本土菜将是我不能忘怀的一段经历。我感谢总统夫妇的盛情和给予我的殊荣。菜谱确实简单:头道是西红柿、土豆和洋葱等拌成的蔬菜色拉和一盘牛肉干,接着是奶汁鸡蛋汤、咖喱鸡肉,最后是点心和冰淇淋。
  宴会上大家谈兴甚浓。我说,我在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机场出口的大道旁看到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拉美人祖辈奋斗的目标:写一本书,种一棵树,养一个儿子。那样言简意赅的表述,实在令人回味无穷。总统笑笑说的确如此。他说,想必您也经常听到我们拉美人的三句祝词:身体健康,爱情美满,钱财富足,这是人们现时对上述目标新的诠释,是一种新的追求。继而谈到求真务实的理念,他引用了邓小平关于“白猫黑猫”那段名言后说,中国的格言和古哲对人很有启发,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接着问我,中国人不是用“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来鞭策勉励自己的吗?我说确实如此,并作了解释。他听后连连点头,说其中的道理看似平淡,而又那样令人信服!
  宴会结束前,我代表我夫人再次向总统夫妇表示感谢,感谢他们对我国的友好感情和对我的工作所给予的宝贵支持。我说,这里还要强调夫人的作用,中国有句形象的比喻,说“妇女能顶半边天”。人们常说在一个有成就的男人身后有一位贤慧的夫人。不对了,今天应该说,这位贤慧的夫人与他并肩站在一起。话音未落,希梅娜接着说,“是的,夫人能顶‘半边天’!”总统随即带头鼓起掌来,大家也相互举杯向夫人们表示祝贺。送别宴会就这样在热烈的气氛中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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