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9月6日人民日报 第7版

第7版(国际周刊)
专栏:

欧盟要当真正一极
上海社科院欧洲问题研究中心主任 伍贻康
“9·11”事件以后,欧盟一体化向纵深推进的势头愈显迅猛:2002年,欧元区12个国家真正实现了单一货币;欧盟东扩进入决定性最后阶段,2004年欧盟将扩大到25国;欧洲快速反应部队正在加快组建步伐,欧盟独立防务将成现实;欧盟正在筹划2004年制宪大会,一部划时代的欧盟宪法即将诞生……这一切表明,一个实体性统一大欧洲已孕育成形,欧盟努力把自己塑造成真正强有力的世界一极的战略目标正在实现中。
将欧洲事务转为“欧盟事务”
自冷战后两极格局解体以来,欧盟对国际局势变化的影响力明显增强。在经济全球化加速发展和世界多极化趋势的大环境下,受科索沃战争教训的启示,以“欧洲人的欧洲”观念为指导,欧盟力图争取欧洲事务的主导地位,加速推进欧洲一体化,加强共同外交和安全政策,以求彻底改变欧洲格局,欲把欧洲事务完全转化为“欧盟事务”;另一方面,欧盟开始规划实施全球战略,积极推行全球性全方位外交,通过东扩、南下中东北非、与俄罗斯修好、巩固与非加太传统联系、与拉美建立全球最大自由贸易区,以及使亚欧会议制度化等一系列外交和经贸战略,突出显示欧盟在全世界重要地区的存在和影响力,试图在国际格局重组中为欧盟战略定位占据优势地位。正是因为一体化集团后盾和全球战略联系网的支撑,近年来欧盟在国际事务中独立自主外交攻势益发加强。如在《京都议定书》、导弹防御计划、发展对朝关系等一系列问题上反对美国的单边主义。2002年,当巴以冲突急剧恶化之时,欧盟一再出手调解,并与美国唱反调,主张巴以间应保持“平衡”,反对让阿拉法特下台,不满美国过分偏袒以色列。
更为引人瞩目的是,“9·11”后欧盟在“完全支持”美国反恐战争的同时,从反恐定义和范围、反恐战争打法和步骤、联合国的角色地位,以及攻打伊拉克等重大国际战略问题上都唱独立调门,对美国的傲慢自大提出了批评。布什抛出“邪恶轴心”论后,欧盟即提出质疑,指责它是“荒谬的逻辑”,并继续发展与朝鲜、伊朗的关系,反对“倒萨”战争,拒绝美国要求引渡恐怖嫌疑犯的主张。应该说,这种不愿追随美国充当小伙计、公开与美国“叫板”的离心倾向,对美国坚持搞单边蛮干起到了一定的牵制和约束作用。
公开与美国“叫板”
尽管欧美关系短期内不可能发生根本性变化,但人们注意到,这几年欧美矛盾摩擦在增多,欧美联盟凝聚力在松弛,欧美关系的裂痕在扩大加深。双方矛盾分歧已从经贸领域扩展到政治、外交和安全领域,从具体政策措施和利益纠纷的浅层次矛盾,进一步上升到涉及战略、价值观和思想观念上的深层次分歧。
近年来,欧盟及其成员国在经贸领域、国际事务等方面都表现出不怕开罪美国,甚至公开与美国较劲,这在冷战时期是不可想象的。法国前外长韦德里纳抨击美国对外政策是“单边主义”加“简单主义”,认为它“与世界现实越来越远”;德国驻美大使沃尔夫冈撰文论证打破美国包打天下的“神话”;欧盟委员会对外事务负责人彭定康则警告美国说,“不可能完全靠自己就办成一切事情”。欧洲舆论认为,传统的欧美关系受到了严峻挑战,欧盟已要求与美国建立新的更加平等的战略伙伴关系。
如今,越来越多的欧洲人在谈论“欧洲特性”、“欧洲模式”、“欧洲价值观和道德观念”,表现出对美国霸权的厌恶。这一态势使美国一些媒体不无担忧地评论道:欧美之间“敌意在加深”,出现了“价值观念的差别和分歧”。他们甚至认为,联合的欧洲“最终将成为美国领导人精神上的竞争对手”,将会削弱跨越大西洋的欧美联盟。
国际格局中欧盟砝码加重
在国际局势激荡多变、世界格局多极化进程遭遇美国一超独霸强力阻击的形势下,欧盟作为一支上升的积极力量,正在扮演一个具有举足轻重影响力的重要角色,对美国独霸专横一意孤行起到了一定的牵制、抵制、制约和抗衡的作用,在推动世界多极化趋势上占有比较独特的地位。欧盟能否实现其国际战略目标,成为世界格局中强有力的一极,对于21世纪国际力量竞争格局最终定型来说,意义非同一般。
对欧盟来说,欧洲无疑是其全球战略定位的核心和基础,欧洲一体化向纵深推进是实现战略定位的关键之关键。欧美俄三角关系和争夺欧洲主导权的斗争一直是欧洲战略格局的基本态势,欧盟向美国主导地位发起挑战,形势正向有利欧盟方向发展:北约的欧美安全纽带趋于松动,欧俄共谋一体化,普京声称“俄罗斯与欧盟是一家”,这表明三角关系的均衡一再被打破,朝向欧俄一边倾斜。欧俄合作无论在规模、实效和相互借重方面都明显优于美俄合作。在欧美俄三角关系的重新调整中,欧盟的砝码在不断加重,这势必会对世界格局重组产生重大的影响。


第7版(国际周刊)
专栏:

中东形势更加复杂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所 李莉
受“9·11”事件后国际关系变化的影响,中东形势在过去的一年中更趋复杂多变,成为国际社会普遍关注的焦点之一。
巴以深陷以暴易暴怪圈
“9·11”事件的发生,为巴以冲突注入了新的因素:一方面,以色列沙龙政府搭乘“反恐”战车,将巴勒斯坦最高权力机构定性为“支持恐怖主义活动的实体”,甚至把巴领导人阿拉法特与本·拉登相提并论,加大对巴的军事打击力度,长时间侵占巴控区并围困阿拉法特;另一方面,受“非常规”手段威力的启发和鼓舞,巴勒斯坦激进势力加紧对以色列人的袭击行动,自杀性爆炸事件迭起。双方以暴易暴,深陷报复与反报复的泥潭,巴以局势因此不断冲击“崩溃”的极限。
其间,国际社会加紧斡旋,为避免局势失控发挥了重要作用。“9·11”事件后,布什政府为确保反恐大局,逐渐放弃对巴以冲突奉行的“超脱”政策,明显加大介入力度。国务卿鲍威尔亲赴中东斡旋长达半月之久,美中东特使津尼等官员更是经常穿梭于巴以之间。今年6月下旬,布什总统提出中东和平新计划,有条件地支持巴勒斯坦建国,同时要求以色列结束自1967年以来对巴的占领。欧盟、俄罗斯等也先后派员前往中东调停,它们与联合国和美国联合召开的“中东问题四方会议”,正在成为巴以冲突新的国际调解机制。阿拉伯国家则发出和平倡议,承诺在以完全撤出1967年战争以后所占阿拉伯领土的前提下,所有阿拉伯国家将承认以色列的生存权,并与之建立正常关系。
经过多方努力,近来巴以局势确有缓解,双方已恢复谈判,并达成“伯利恒—加沙先行撤军”协议。不过,鉴于巴以重建互信仍需时日,美袒以压巴的立场未有根本改变,特别是美将撤换阿拉法特和民主改革作为巴建国的前提条件,巴以和平前景仍充满变数。
伊拉克问题迅速升温
多年来,伊拉克萨达姆政权一直是美国的一块“心病”,除掉它早已是美国的既定目标。“9·11”事件的发生,为美决心以武力“倒萨”提供了新的动力。首先,“9·11”事件本身进一步加剧了美国对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扩散的恐惧,因此,布什政府欲借打击伊拉克收到“杀一儆百”的功效。其次,“反恐”战争在阿富汗的顺利推进也助长了美国的单边主义倾向,布什政府中有不少人相信,美国单打独干就可将伊拉克“搞定”。
一年来,美国不断为“倒萨”造势,并从各个方面加紧武力攻伊的准备。政治上,美将伊定性为“邪恶轴心”国家和“世界上最危险的政权”,努力寻找伊支持恐怖活动的证据。外交上,布什政府高官频繁出访,副总统和正、副国防部长就曾先后赴中东游说“前线国家”。军事上,美加紧制定对伊作战方案,并开始调整和加强在海湾的军事部署。面对美国强大攻势,伊拉克一方面积极备战,另一方面通过与周边国家改善关系、恢复与联合国对话等外交手段,努力化解美国的军事威胁。
尽管布什总统近来多次强调将“不惜一切代价”推翻萨达姆政权,但美在对伊动武前显然还要克服三大障碍:一是美决策层内部的意见分歧;二是国际社会普遍的反战之声;三是伊拉克战后安排的复杂性。换句话说,美对伊动武远未做好准备。
地区反美情绪高涨
“9·11”事件后,阿美互信严重受损。一方面,美国直接或间接地将恐怖主义同伊斯兰教联系起来,并把中东视为国际恐怖主义的重要源头和美反恐的重点地区;另一方面,阿拉伯世界对美借反恐推行霸权主义和袒护以色列沙龙政府对巴穷兵黩武的做法深感不满,民众反美情绪空前高涨,许多国家爆发大规模反美示威游行和“抵制美货运动”。
在此背景下,美与阿拉伯盟国的关系明显疏离,双方在阿富汗战争、巴以冲突和伊拉克等一系列问题上分歧严重,龃龉不断。如埃及在阿富汗战争中拒绝了美让其派兵的要求,沙特则先后表示拒绝美使用其领土攻打阿富汗和伊拉克。
面对共同压力,中东穆斯林国家以阿拉伯国家联盟和伊斯兰会议组织等地区合作机制为载体,明显加强了团结协作。今年3月召开的阿盟首脑会议顺利通过了沙特提出的中东和平新建议,这是阿拉伯国家首次就一个特定的地区问题解决方案完全达成一致。在伊拉克问题上,他们也都明确反对美国的动武计划。与此同时,这些国家原有的一些双边矛盾和争端也都出现缓和的迹象。如伊拉克与科威特和沙特的关系明显改善,与伊朗的关系大大缓和等。
随着美将反恐重点逐渐移至中东地区,各种不稳定因素正迅速积聚,该地区局势将持续紧张动荡,并将对整个国际形势产生深远影响。


第7版(国际周刊)
专栏:

主持人语
一年前的9月11日,美国纽约世界贸易中心的双塔建筑轰然坍塌,美国“本土绝对安全”的神话随之破灭。
“9·11”事件使整个国际局势和格局发生了深刻变化。随着美国反恐战争的展开,关于“新帝国”和“单边主义”的争论时有所闻;“非此即彼”的反恐划线、“邪恶轴心”的指称、“先发制人”的军事优先战略、不断发出的“倒萨”威胁等更是在地球村中引来满城风雨。此外,世界上多种政治力量已经或正在根据新的形势作出各自的回应。
为帮助读者进一步了解扑朔迷离的国际形势变化,在“9·11”一周年即将来临之际,我们特约请几位学者、专家就世界主要地区的形势变化做一个梳理。当然,他们所谈的观点只是一家之言,仅供读者参考。
美国反恐得失几何
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 金灿荣
“9·11”恐怖袭击导致近3000人丧生,造成约1000亿美元的直接经济损失,这是1812年美英战争以来美国本土遭受的最严重的外来打击。“9·11”事件对美国的内政与外交(尤其是其安全战略和安全政策)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从危机管理角度看,布什政府在事件发生后反应迅速,使得布什本人及其政府的政治地位在事件后不降反升。布什马上将袭击定义为一场战争,从政治上将人们的思想统一起来。同时,对内,立即展开抢救工作,公布19名劫机犯名单并对其他嫌疑人进行监控,加强机场和其他公共场所的安全措施,增加政府开支以帮助受到冲击的产业等;对外,迅速确定本·拉登的“基地”组织对此负责,并且连带指责庇护该组织的阿富汗塔利班政府,利用人们的同情心和以“反恐划线”的强迫办法建立了全球反恐联盟。接着,成立了“国土安全办公室”(现已升级为国土安全部),并成立专门负责本土防卫的美军北方司令部,同时发起了对“基地”组织和塔利班政府的战争。
就对外关系而言,到目前为止,美国在外交上得大于失,尤其是在推翻塔利班政权从而取得阶段性军事战役胜利之前。美国在外交领域的收获包括:利用国际社会对美国空前的道义支持,成功组织起国际反恐联盟,取得政治主导权;加强与盟国的关系,同时推进与其他大国的关系,特别是美俄关系;美军进入中亚、深入南亚、重回东南亚,全球战略优势进一步提高;在反恐战争中,实践新军事理论,展现并巩固其军事优势。总的来说,美国的一超地位在“9·11”后更为突出了。
但是,祸福相倚,反恐战役的成功,导致单边主义在美国外交中的比重上升,其中潜藏着很多问题。例如,由于对军事力量过于自信,对恐怖主义倾向于采取相对简单化的办法,军事优先。又如,单边主义抬头,霸权主义倾向更为突出,单方终止1972年美俄限制反弹道导弹条约和强行推进国家导弹防御系统、退出《京都议定书》、退出全面禁止核试验协定、不接受国际刑事法庭对美国的制约、在阿以冲突中更明确地支持以色列、不顾一切地威胁要打伊拉克,等等。又如,从照顾国内特殊利益集团和选举需要出发,发动钢铁贸易战,在要求其他国家削减农产品补助的同时,决定向本国农民提供130亿美元的资助。
最值得注意的是布什政府的新安全观,将可能有长期影响。它大致有如下内容:本土安全至上;防范的对象不是具体的某一类国家,而是具有攻击“能力”的所有国家、集团、甚至个人;反恐成为美国战略的长期组成部分并成为近期主要任务,美国与其他国家的关系一定程度上取决于其他国家在反恐方面与美国的合作;反恐重点是在国外对威胁根源进行先发制人的打击,或称“预防性干预”,目前先发制人战略的对象就是所谓“邪恶轴心”国家,尤其是伊拉克;从应对威胁的需要出发,可以使用任何手段,特别是降低核门坎;在地区军事战略中,亚太地区成为重点;在防范非传统安全威胁的同时,依然对传统安全问题保持警惕,特别是防止在欧亚大陆出现一个主导性的强权。有些美国学者将这种安全观称为“进攻性现实主义”。
这种安全观是在过去一年中逐渐形成的,有几个方面需要注意:首先,在今年初以来,美国的一些学者和政策人士发表了一系列被统称为“新帝国主义论”的言论。认为美国已经是一个帝国,是现代罗马,这并不是美国情愿的,而是由国际力量对比的现实决定的;美国应该当仁不让承担帝国的责任,不过与历史上的帝国不同,新帝国主义是“仁慈和公正的”。“新帝国主义论”在某种程度上重新确定了美国在世界的位置。此前,美国两党精英的共识是确保美国在世界的领先和领导地位,而现在美国寻求的是控制地位。“新帝国主义论”为新安全观的出台提供了一个大的政治和心理背景。其次,由于美国处在某种战争状态,军方和右翼起的作用大于其应该有的作用,温和派的作用受到限制,结果新安全观就比较有进攻性和军事至上的特征。
由于美国外交的单边主义色彩突出,战略上的进攻性加强,国际社会对美国反恐支持有所减弱。今年以来,欧盟与美国的贸易争端非常严重,在打击伊拉克问题上,欧洲主要国家与美国的立场相差甚远;美俄关系在“9·11”后的改进是大国关系最重要的变化,但是此后的发展表明,美俄之间仍然有着难以弥合的矛盾,就在美国大张旗鼓准备对伊动武之际,俄罗斯与两伊和朝鲜的关系都有所发展;随着美国与沙特阿拉伯关系出现裂痕,伊斯兰世界对美国的不满会更明显地暴露出来。总之,与一年前相比,美国外交的外部阻力有所增加。
当然作为唯一超级大国,对美国政府政策的最大限制还是内部制约。随着中期选举临近,美国国内对布什政府的政策质疑开始出现,布什的民意支持率已经降到65%,这是“9·11”事件后的最低点。国内政治制约最后能发展到什么程度,人们可以从今年11月5日的国会中期选举结果中作出判断。(附图片)
为“9·11”罹难者送葬。这是结束,又是开始……
原载《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杂志


第7版(国际周刊)
专栏:

俄罗斯东西兼顾
中国社科院东欧中亚所研究员 郑羽
过去一年来,俄罗斯对西方政策的大幅度调整,引起了国际社会有关国家的广泛关注。
俄美关系改善但重要分歧依存
去年1月布什政府上台后,俄一直在寻找机会改善1999年3月美国轰炸南联盟以来陷入“冷和平”状态的俄美关系,而“9·11”事件恰好提供了这样的机遇。“9·11”事件当天,普京总统立即发表电视演说对美表示同情和支持。随后,普京力排众议,经与中亚有关国家领导人磋商,允许美军进驻中亚。俄情报部门向美提供的有关情报和对阿富汗北方联盟提供的重武器支持等,对推翻塔利班政权起了重要作用。
2001年11月普京访美,进一步改善了俄美关系。除了扩大反恐合作外,两国总统进一步肯定将战略核武器削减到1700—2200枚的口头承诺,表示将进一步改善俄罗斯与北约的关系。美国还允诺推进美俄经济合作,帮助俄罗斯尽快加入世界贸易组织。
2002年5月俄美元首莫斯科会晤,双方签署了《俄美关于削减核战略武器条约》、《俄美新战略关系联合宣言》,以及关于反恐,能源对话,发展经贸关系和人员交往以及中东局势的联合声明等7个文件。
俄美之间一系列双边条约和文件的签署,进一步推进了双边关系和多领域合作,但并没有消除两国在许多问题上存在的重要分歧。俄罗斯至今不同意美国对伊拉克动武,对美国在中亚长期驻扎心存戒备,对2002年2月美国军事人员进入格鲁吉亚甚为恼火,对美国限制俄罗斯与伊朗的军事与能源合作不予理睬。同时,俄罗斯加紧进行技术准备,以应对美国继续推进国家导弹防御系统实验。而美国方面,除了象征性地在6月8日宣布承认俄罗斯为市场经济国家,没有废除《杰克逊—瓦尼克修正案》,没有放弃在加入世界贸易组织问题上对俄的苛刻条件。
推进与欧洲的一体化
将欧盟国家当作发展对外经贸关系的重中之重,始于普京总统执政时期。双边经贸额已由1999年的580亿欧元扩大到2001年的800多亿欧元。俄方目前正努力向欧盟出口更多的石油和天然气,计划在2010年使其达到欧盟油气进口总数的40%。
同时,为了进一步推进与欧洲的一体化,普京政府致力于改善与北约的关系。“9·11”事件之后,普京多次出访北约主要成员国和邀请北约秘书长访俄,并一再表示,如西方认为北约正处于一个扩大其政治功能的进程之中,俄不应该被排除在这一过程之外。随着欧洲反恐问题的逐渐突出和对俄轻型核武器流失危害的日益担忧,北约也试图加强与俄的合作。
2002年5月28日,北约成员国和俄罗斯元首罗马峰会批准和签署了成立“俄罗斯—北约理事会”“20国机制”的协定。新理事会文件规定双方将在反恐、反扩散、维和、战区反导和军事合作等9个领域相互协商、共同制定和实施有关决议。但应该强调的是,俄罗斯的作用仍受到一定的限制。该文件规定,北约任何一个成员国认为与俄罗斯讨论某一议题对本国有害,可以行使否决权,新理事会则不能讨论这一议题。俄罗斯方面也承认俄无法参与北约关于政策和战略性问题的决策。
东西兼顾重视亚洲
与此同时,普京政府并没有奉行新的向西方一边倒的政策。一方面,普京政府加强了与中亚国家和南高加索国家的外交联系。“9·11”事件之后,俄罗斯在独联体的地位和相关政策受到了新的挑战,棘手问题增多。首先,俄罗斯与格鲁吉亚和乌克兰的关系遇到了新的麻烦;其次,中亚地区形势变得更为复杂。目前,俄罗斯在这一地区面临的迫切问题是如何使2002年5月14日在莫斯科成立的独联体集体安全条约组织发挥实际功能,如何在与有关国家处理好里海划分问题及在石油管线问题上占据主动。
另一方面,俄罗斯加强了与中国的关系。2001年7月《中俄睦邻友好合作条约》的签署,在俄罗斯朝野上下产生了重大的积极影响。两国贸易总额由2000年的80亿美元迅速增加到2001年的106亿美元,俄方估计,两国民间贸易额也可达到100亿美元以上。与此同时,俄罗斯方面特别注意与中国加强在上海合作组织框架内的地区安全合作和经贸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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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中亚战略意义凸显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欧亚社会发展研究所 王彬
“9·11”事件以后,美国借在阿富汗的反恐军事行动进入中亚,使该地区的地缘战略意义凸现,地区形势发生重大变化。
地区政治格局趋于多元化
中亚位居欧亚大陆腹地,苏联解体和中亚各国独立后,美即通过经济援助、双边军事合作、北约和平伙伴关系计划等,加大了对该地区的投入。而反恐和阿富汗战争则为美军得以名正言顺地直接进驻中亚创造了机遇,使其拥有维护美在该地区政治、经济(能源)利益的实际手段。俄出于外交战略需要,默许美军进入中亚;中亚国家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纷纷宣布向美提供军事基地,今后将奉行较前更加务实的多元外交。
这样一来,美国在欧亚大棋盘上巧妙地布上了棋子,占得先手。美国在中亚的影响直线上升,遏制了俄罗斯的传统影响,地区政治格局呈现多元化态势。
地区组织表现更加活跃
从某种意义上讲,美军进入中亚激活了地区形势的发展,促使地区力量加快整合步伐。今年5月,在俄罗斯的倡议下,独联体集体安全条约参加国(俄罗斯、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和亚美尼亚)宣布升格为独联体集体安全条约组织,并成立联合军事管理机构,下设在俄军总参谋部内。6月,由哈萨克斯坦总统纳扎尔巴耶夫倡议的“亚信会议”在阿拉木图召开,10多个亚洲国家的元首与会。紧接着,在圣彼得堡召开的上海合作组织峰会通过了上海合作组织宪章,决定在吉尔吉斯斯坦首都比什凯克组建该组织的反恐怖中心。
从独联体集体安全条约组织和上海合作组织的发展来看,在新形势下,这些地区组织结构更趋紧密,同时开始组建具有快速反应能力的军事武装实体,着眼于在打击恐怖分子、维护本地区安全稳定方面发挥更积极作用。
安全不确定因素增多
首先,恐怖组织隐忧仍在。近年来,中亚地区的恐怖分子、宗教极端分子从劫持人质到暗杀总统,制造了多起骇人听闻的恐怖暴力事件,对地区安全稳定构成极大威胁。据报道,中亚的恐怖和宗教极端组织与“基地”组织和塔利班有着紧密的联系,后者为其提供训练营地、武器资金支持等。塔利班政权倒台和“基地”组织受到重创,使中亚国家外部威胁的策源地被消除。但应看到,中亚地区的恐怖分子并未因此而消失,一旦时机成熟,恐怖分子还会露头。
其次,大国争夺能源更趋激烈。里海地区石油储量丰富,是继波斯湾之后的又一大石油库。美欧石油公司为抢占21世纪的能源制高点,纷纷投入到阿塞拜疆、哈萨克斯坦的“淘金”大潮中,但里海石油外运却是一个瓶颈。目前,阿塞拜疆、哈萨克斯坦只能使用俄罗斯现有管道将石油输送到黑海港口出口。为了在控制上游资源后继而主导里海石油外运通道,美国曾设计了绕开俄罗斯的西线,即巴库—第比利斯—杰伊汉。但专家论证,这条线路造价昂贵,经济上并不合算。阿富汗战争之后,使里海地区能源经南线即乌兹别克斯坦—阿富汗—巴基斯坦外运成为可能。
海湾地区局势持续动荡,里海作为20—30年后的世界石油供应替代地区将更加吸引西方投资,美国亦随之加强其在该地区的政治和军事存在。在本世纪的这场能源争夺战中,俄罗斯不会轻易放弃。
8月1—15日,俄罗斯与哈萨克斯坦、阿塞拜疆在里海北部地区举行规模空前的联合军事演习,意在表明俄罗斯在里海地区比别国更有发言权。
中亚地区形势的未来发展,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美在中亚驻军是否长期化。美方虽表示阿富汗战争结束后就会从中亚撤军,但涉及战争结束和撤军的时间表时则闪烁其词。若美军以反恐为名常驻中亚,则会对该地区现有的力量格局和战略平衡产生影响,大国之间将进入新一轮的竞争与合作,以维护地区稳定和避免冲突为目的的地区对话机制亟待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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