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7月30日人民日报 第12版

第12版(大地·副刊)
专栏:

绿色明珠塞罕坝
  刘芳
  7月的塞罕坝,是鲜花盛开的季节。
  嫩黄欲滴的金莲花,洁白如雪的走马芹,湛蓝晶莹的鸽子花,粉里透红的野百合,姹紫嫣红,争奇斗妍,好一片花的海洋,美的世界。
  塞罕坝的花美,林海更美。若登高远眺,莽莽苍苍,绿的波涛、绿的海浪,立时奔来眼底,真想变做一只快乐的小鸟,沿着绿色的树梢,任意飞翔,一直飞上蔚蓝色的天空!
  看到这样雄浑壮阔的林海,我的眼睛湿润了。谁能想到,这片郁郁葱葱、一百五十多万亩的大森林,竟是坝上人在年平均气温只有零下一点九摄氏度的荒凉沙漠里,经过几代人艰苦卓绝的奋斗,一棵一棵地营造出来的。
  1961年10月,当时任林业部国营林场管理局副局长的刘琨同志到承德考察。塞上的10月,狂风怒吼,大雪飘飘,山路被阻,他们只好骑着马在荒凉的雪原上寻找生命的迹象。当他们在雪地里滚爬了三天以后,终于在一处叫北曼甸的地方看到一棵突兀在雪地上的落叶松时,立时欢呼起来。他们奔跑着,呼叫着,冲向大树,紧紧地把它拥抱在怀里。因为有了树,就有了希望——在坝上高寒地也可以长出绿树来!
  于是,林业部决定在河北省塞罕坝建一座现代化的国营机械林场。既可作为用材林基地,又可防风固沙,涵养和保护京津人民赖以生存的水源。1962年2月,从全国十九个省市区、二十四所大中专院校抽调一百多名大中专毕业生和新招的工人共三百六十四人,组成一支绿色大军,奔赴坝上,开始了前所未有的绿色征程。
  本着“先治坡、后治窝,先生产、后生活”的原则,职工没地方住,就住库房、牲畜棚。去作业点的干部和工人,就住在临时搭建的草窝棚、马架子屋,甚至就住在新挖的地窨子里。干部、党员住窝棚时,都要住在最靠外边为工人们挡风,早晨起来,被子上压了一层厚厚的积雪,眉毛和胡子都冻成了冰。吃的是窝窝头、莜面“苦力”就咸菜;喝的是山上的雪水。有时大雪封山,粮食供应不上,就用盐水煮麦粒吃。现在的场党委书记韩国义,当年是林场技术员,有时在山上一住就是三十多天不下山,他风趣地用一副对联形容当时的生活:“一日三餐有味无味无所谓,爬冰卧雪苦乎累乎不在乎。”
  塞罕坝人,就是这样克服了难以想象的艰难困苦,整整用去两代人的青春和汗水,终于浇灌出这片绿色的林海。四十年间,不但收回了建场的全部投资,而且每年正以两位以上的数字在增长。这绿色的海,像一个巨大的聚宝盆,效益无穷。
  塞罕坝人历经了四十年的风风雨雨,终于把这片荒凉的土地,建成了一座绿色的摇篮。过去,这里连瓦房也很少见,只有总场和招待所有几间平房。如今,这里楼房矗立,昔日的供销社门前,已建成一条有一公里长的繁华街道。宾馆、饭店、各种商铺林立其间。一片林海,带出了一个旅游产业,开出一条红红火火的旅游黄金线。现在,坝上林场已建各种高档宾馆、度假村一百多家。光是2001年旅游综合收入这一项,就达四千五百多万元。每逢夜晚,华灯初上,在一片绿色的大海中,像有一条灯火辉煌的船,在海中游弋,是那么温馨,那么静谧,那么宜人……
  请记住那些创造美的天使吧!他们是为共和国建造一个秀美山川的绿色功臣!
  一位年已古稀的老人,拖着一条残疾的腿,一瘸一拐地在干休所的院里走动着。他叫张启思,是1962年建林场时由林业部派来当技术副场长的高级工程师。当年,他动员也是大学生的妻子,携儿带女,从北京一头扎进风沙肆虐、满目荒凉的塞罕坝,一干就是二十多年。在坝上作业时,他从拖拉机上掉下来,摔伤了左腿,由于条件艰苦,救治不及时,变成了终生残疾。
  李兴源,是1962年建场时林业部派来四十七名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中的一个。为了试验落叶松在什么样温度下不冻死,他每天夜间都守在小苗旁精心测量,经过反复实践,终于找到一套科学办法,使落叶松在坝上扎下了根。
  前任场长李信和高级工程师吴景昌,都是当年来塞罕坝林场的大学生,他们都在当地娶了媳妇,生儿育女,像林场的绿树一样,深深地扎根在坝上,与这块土地共生存。如今他们俩都已经退休了,每天都要到林中走一走,他们的生命已染成绿色。
  第一任党委书记王尚海、场长刘文仕是塞罕坝创业者的带头人,他们带领全场几百名职工,克服了难以想象的困难,终于与小树一起在坝上扎下了根。王尚海病危时,嘱咐家人在他去世后要把骨灰撒在坝上林海之中。
  全国林业劳动模范、全国绿化奖章获得者陈锐军,听从党的安排,独自一人登上海拔近两千米的大光顶子山防火楼,后来又将妻子接上山,夫妻俩整天守在山顶,护卫着全场一百多万亩的大森林。一年四季,他们有三个季度与世隔绝,吃的是夏天从山下十几里的场部背上来的粮食,喝的是雨水或雪水。大雪封山后,唯一与山下联络的就是一部手摇电话机。几天不说话,寂寞难挨,就对着大森林吼叫,听听自己的回音。他们一干就是十二年,从未发生任何事故。
  像陈锐军这样的防火英雄还有很多。一位叫李庆瑞的小伙子,在潮湿的地窨子里一住就是三年,病魔无情地夺走了他的生命,去世时年仅24岁……
  塞罕坝林场创业史的绿色丰碑上,镌刻着无数英雄的名字,诸如丁克仁、钱进元、郭玉德、李信、刘兴亚、张海、韩国义……他们都为营造塞罕坝的绿色海洋,做出了巨大贡献。
  塞罕坝自建场以来,始终坚持科技兴林的方针,先后取得了十余类、五十多项成果,其中四十多项科研成果在林业生产中得到应用。他们曾获国家计委、科委、林业部、农牧渔业部联合颁发的“农业科技推广进步奖”,被授予“全国先进国营林场”称号,还被评为“全国科技兴林示范场”。
  塞罕坝人不断地解放思想、更新观念、紧跟国际现代化林业的步伐。他们先后实施了“素质工程”、“塞罕城建设工程”、“林区光明工程”、“高科技工厂化育苗基地建设工程”、“京津风沙源治理工程”等一系列高新工程建设,使林场又迈上了现代化的新台阶。今年5月下旬,他们又发扬艰苦拼搏的精神,苦战三十八天,战胜了由“西伯利亚”松毛虫突然侵袭造成的特大灾害,渡过了又一次险关、难关,用实际行动实践了“三个代表”精神,为绿色塞罕坝立下了新功。
  塞罕坝,像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祖国的大地上。塞罕坝林海,就是再造秀美山川的典范。
  绿色的塞罕坝,你美得令人神往,美得令人陶醉……(题字:刘炳森)(附图片)
塞罕坝风光(摄影) 王龙


第12版(大地·副刊)
专栏:金台随感

绿色之魂
刘琨
  最近,河北省塞罕坝机械林场办公大楼的正面墙壁上,新挂上了国家林业局树立的“再造秀美山川示范教育基地”的铜牌,自此,在落实党中央发出的“再造秀美山川”的伟大号召的实践中,又多了一个让人们学习、借鉴的典范。
  四十年前的塞罕坝,就像西北的大戈壁滩,黄沙滚滚,一片荒凉。现在的塞罕坝,林海莽莽,野花芬芳,绿草如茵,百鸟欢唱。在年平均气温只有零下一点九摄氏度、全年无霜期只有五十多天的恶劣自然条件下,塞罕坝林场的职工经过几代人的不懈拼搏,终于把一百多万亩的绿色林海、一个山清水秀的生态旅游胜地,呈献给世人。
  塞罕坝人创造了一个绿色奇迹!塞罕坝人创造绿色奇迹靠的是什么?
  他们靠的是一种绿色创业精神,即如他们自己总结的“勤俭建场、艰苦创业、科学求实、无私奉献”精神。这是多年来使他们渡过一次次难关、无怨无悔、始终坚持在偏僻荒凉的山区植树造林的强大精神支柱,是塞罕坝人不怕苦、不怕难、永不言败的绿色之魂!
  再造秀美山川,就得像塞罕坝人那样,锲而不舍、坚忍不拔,“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子孙”;再造秀美山川,就得像塞罕坝人那样,始终坚持科技兴林,优化树种,反复实践,集体攻关;再造秀美山川,就得像塞罕坝人那样,因地制宜,规划造林,一个山头一个山头地啃,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塞罕坝林场正是一个“绿色大课堂”,它的成功实践告诉我们,只要通过艰苦不懈的努力和坚持科技兴林,在生态环境恶劣的西北地区,完全可以实现“再造秀美山川”的伟大目标!
  绿色,是地球的生命;绿色,是人类的希望。
  在现代文明不断发展和进步的今天,人们越来越意识到,要想求生存、求发展、提高生活质量,就必须发展林业,关注绿色。我们党和国家已经把发展林业、保护环境作为一项基本国策,投入大量资金,加快再造秀美山川的步伐。只要我们按照“三个代表”的要求,同心同德,艰苦奋斗,祖国秀美山川的美好景象,一定会像今日塞罕坝一样,很快变成现实。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今天我们享受的浓绿翳天的森林,是前人对我们的荫庇。我们也要给后人留下更多更好的绿色,让我们人类生存的地球变成最美好的绿色家园!


第12版(大地·副刊)
专栏:

坝上踏绿行
何申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一个夏季,我有机会到塞罕坝草原的机械林场参观。令我大吃一惊的是,眼前海浪波涛一般的绿松林,竟是人工造的,而且是在六十年代初生活最困难的时候造的。这个地方的夏季是令人向往的,有花有草,气候凉爽。但这个美好的时光是短暂的,一年的大部分时间里,这里气温很低,很寒冷,而造林育林者又必须在冰天雪地中劳作,那该是何等的艰苦!
  大约九年前的10月初,刚过了国庆节,我带着一批记者又去那儿采访。车上了坝上,远远地看前方白蒙蒙的,正说那是怎么回事,转眼间细雪扑来,天地一片白茫茫,原来这里已经下雪了。此情此景,令我一下子感悟了诗中“胡天八月即飞雪”的意境。现在这里早已没有什么胡汉之分,汉族、满族、蒙古族等各族人民结成了一个风雪摧不垮的集体,为祖国的版图培育和保护了一块硕大的绿色宝石。
  为了这片绿色,他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这里远离繁华,交通不便,孩子们的学习环境自然也不理想。当年从学校毕业来此的创业者如今都已鬓发花白,他们谈起往事,在无怨无悔之后,总是要说对不起孩子……是的,由于条件所限,他们的子女前些年很少有考上大学的。
  那一日,雪后的早晨,我一个人去林场新建的小学。教学楼里有宿舍,各作业点上的职工子女都住校。我看见有小哥俩,哥哥五年级,弟弟二年级,两人一起去食堂打饭。菜是熬土豆片,带汤。哥哥去打饭,弟弟则去买馒头,然后哥俩蹲在墙角吃。我问他们什么时候能见到父母,他们说雪已经封了道,最起码得到开春以后。我的心怦怦地直跳。又问春节呢,哥俩没有说话,接着低头吃饭……
  我不知道我那时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我不敢想象阖家欢乐的时候,在这片寂静的林海中,可能还会有父母与孩子被大雪阻隔。随后我又踏着泥泞的山路,到一个防火点去采访。那是孤零零的一个山头,两间小屋,门外架着高倍望远镜,天气好,能望出数十里外去。点上住着一老一少两个男子,见我们去了,并没有话说。外屋灶间里堆着土豆和圆白菜,缸里有高粱米和白面、玉米面,这大概就是他们过冬的东西了。按道理,他们才是被采访对象,但他们却说不出啥来,因为长年见不到生人,语言能力都下降了。结果,只能由陪同来的人做介绍。我心里既发酸,又敬佩他们。他们为这片绿色,付出的实在太多了。
  前年夏天,我又先后两次重来这座林场,令人欣喜的是,这里的道路比先前要好多了,即使在冬季,小车都能开上来滑雪打猎,场部与各作业点之间也都通了车,在这里念书的孩子除夕夜里肯定能与父母团聚了。此外,电视电话也使这里与外部缩短了距离,千里万里,想通话就通话,林场子女已有出国留学的了,上大学已是很普通的事了。
  欣喜之余,我发现碧绿的草地上已难觅昔日盛开的金莲花了;密密麻麻的蒙古包旅游城内外,堆起了大量的垃圾……我不免十分惋惜。好在今天人们的环保意识已经增强,这就有了希望。虽然金莲花能润喉,干枝梅很好看,但我就是不采不买。在这个绿色的世界里,我只用眼睛看,心里想,我觉得这就是极美的享受了。


第12版(大地·副刊)
专栏:

木兰围场书怀(四首)
王玉祥
  一
塞罕坝高暑自凉,密林千里莽苍苍。
  松间郁气凝为露,草上寒光闪作霜。
  神女袅来飞霰雪,羲轮*驾到舞霓裳。
  迷人更有花如海,惹得风前醉蝶狂。
  二
绿屏东北拱京华,视我神州作大家。
  渐变荒原成沃土,免教朔漠卷狂沙。
  长安街靓宜闲步,王府井清好品茶。
  珍重人寰生态美,木兰典范最堪夸。
  三
四十年来战未休,一枝一叶血奔流。
  奇寒彻骨胸存火,大旱焚心水贵油。
  他日回眸应不愧,此生播绿复何求?
  风摇林海声声壮,似唱忠诚孺子牛。
  四
林海茫茫远市嚣,于无声处涌春潮。
  白头媪亦培基土,红领巾犹种树苗。
  未必凌云才可羡,只须为善便堪标。
  人生价值凭君判,亿绿皆碑纪众豪。
  羲轮:太阳。


第12版(大地·副刊)
专栏:

塞罕坝的气味
石英
  我曾到过很多草原,如内蒙古呼伦贝尔草原,新疆赛里木湖畔草原,河北省张(家口)北草原等等,但围场满族蒙古族自治县属的塞罕坝,是有别于许多草原和森林地区的天然公园。它在地貌和植被分布上,既有山地,又有草原;既有丘陵,又有曼甸;既有森林,又有草原;既有河流,又有湖泊。有识者赞誉为“河的源头,云的故乡,花的世界,林的海洋,珍禽异兽的天堂”。
  但我在这里且不言它绮丽迷人的风光,也不细述它在避暑游乐方面的种种佳处,更不着重于它曾作为原清朝皇家猎苑——著名的木兰围场辉煌风光的历史;我这里单道在塞罕坝所享受到的一种无形盛宴——森林和草原的气味。
  我觉得这是它既能代表所有森林和草原的典型气息而又有别于其他的特征。它可以说是塞罕坝的独特气质,你不亲临此地是无法想象,当然便不能尽情领略的。
  整个塞罕坝都散发着一种清冽、芳香、甜润而又略含酸爽的使人清醒促人向上的气息。你简直不能指出这种气味是由哪里、哪片植被中散发出来的,只能认知是整个儿塞罕坝,整个儿的!
  当然,走在不同的地方,这种气味又会略有区别,不细品是分辨不出来的。譬如在森林深处,你闻到是带有松油香的浓烈气息,而在傍近蒙古包的灌木丛,便有一种更加柔和的清新;在没人踏过的草地上漫步,仿佛觉得露水的清冽正悄然叩向你的鼻息,而当你走近人马游憩过的原野,醉人的清风中又混合着牛羊身上溢出的气味,却并无多少膻腥,而是奶味的清醇……
  尤其是早晨——绝大多数人尚未露面的傍亮天,你走出蒙古包,四野那落地的氤氲飘飘忽忽,能见度极低,但并不妨碍塞罕坝将它一夜间提炼出的精华气韵供你赏享。这气韵是一种综合的感觉,其中也包括气味,不知怎么,在甜爽中又含有一些酸味儿,这酸不是辛酸,更非苦涩,而是酸枣和山楂那样的味道,这比一味的香甜更耐人品咂,富有韵味。在那个时刻,我不仅是鼻息中的感觉,更有心中的体味,只觉身着云雾的纱披,走向一时忘记具体所在的地方……
  这就是塞罕坝的魅力,是它也许在不自觉中产生出非常魅力。一切真正的魅力也往往是在不经意中展现出来的。那当然是日精月华、条件与修养相互作用的必然结果。
  塞罕坝是宁静的,它极少喧嚣,但我觉得它能够感知一切:它最希望人们深切理解它,善于保护它;它更愿意向一切善待它的人奉献一切,其中当然也包括有益人生、娱乐启智的最佳的气味。
  由此我也联想到在我曾去之处接触到的当地的气息。在湖北武当山,我时刻闻到混合着多种花香的可人气息,但又遍寻不见香源,好像那些不愿出头露面的花儿总是愿意在隐处觑着游客,却又掩藏不住它们的本质——那天然合成的香型。如果说,武当山就是一个“香”字以蔽之的话,那么,塞罕坝则是一种更为开阔更加深远的气韵。这是不可以相互重合更不能相互取代的。否则,武当山也就不成其为武当山,塞罕坝也就不成其为塞罕坝了。
  在这之前,我在别的地方也领略过这种开阔、深远的气韵,那就是在皖南贵池大王洞一带,李白当年漫游并极其钟爱的“秋浦”之地。我记得那是一个夏秋之间阴雨连绵的时节,爽风绞缠着雨丝,将那种好闻的植被气味不吝地送入人们的鼻息,洁爽而又浓郁,好像给就给个足,决不小气。你很难说这气味就是一味的香,不是的,但绝对是滤得很清纯,好像兰草那样的脱俗,却又十分大气。但这种气息也不完全等同于塞罕坝。很明显的区别是,秋浦河一带的气息毕竟地处江南,清爽中又有较多的湿润,腐殖味浓些;塞罕坝则因地处塞北,显得更加干爽,那气味也更富于综合性。应该说,它们各有千秋,是不可人为地妄分高下的。
  但有一点是共同的,这就是它们都注意到环境保护,绝少污染。无论是塞罕坝,还是武当山抑或是大王洞一带,都是极干净的,没有了这一点,还有什么好闻的气味可言?
  由此我不能不提到另一种令人遗憾的例子:有的地方虽也属于草原系列,甚至开辟了“度假村”,但治理保护得较差,环境凌乱,弄得很脏,牲畜随处拉屎撒尿,苍蝇乐得聚会,这样的景区和旅游地,其气味如何自然可想而知。看来仅有“地利”还不够,还要重视“人和”,这“人和”就是人与自然极其和谐的关系:自然为人们提供了良好的条件,而人反过来就要非常尊重自然,爱护自然,决不能对它稍有伤损;否则它很可能会掩面而愠,当然就不可能以好“气”给人了。
  而塞罕坝则没有人为的污染,也没有被物质世界所扭曲的“混合”。况且,由于它太开阔,纵有少许异味怪味混进来,也成不了任何气候,完全不足以改变塞罕坝的气味,只能是随风而去,化为乌有。塞罕坝却还是塞罕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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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梦醒干枝梅
崔道怡
  塞罕坝是美丽的高原,漫山遍野开满了鲜花。若说林海是绿色的波澜壮阔,花海则是色彩的璀璨斑斓。绿色化为背景,各种颜色争奇斗妍。那金黄的是金莲花,那雪白的是走马芹,那紫红的是铜锣花,那藕荷的是铃铛花,那橘红的是野百合,那湛蓝的是鸽子花……星罗棋布,姹紫嫣红。
  我们如同鸟儿出笼一般扑向花海草原,各有发现,互相指点,这是什么花,那是什么色,这叫什么名,那像什么样,数来数去数不尽。环保局的刘局长告诉我们:一平方米约有六十种不同颜色和形态的花草,每隔十天就更换一次主色调,上一茬是金黄,这一茬就是深蓝了。
  平日少见蓝色的花,如今在这一片绚烂之中,花儿朵朵湛湛深蓝,蓝得教人仿佛进入神圣的仙境,美妙而庄严。但头顶上,那“似穹庐笼盖四野”的天空,却又是另一种蓝。花色如宝石蓝,蓝得深邃奥秘;天色则似水晶蓝,蓝得透彻清明。蓝天上轻柔浮动着的云彩,却又是那样洁净得雪白雪白。
  在这片蓝色的花海里,最引人瞩目的却是那高高挺拔的金黄色花。花梗笔直,花朵肥硕,靓丽娇艳,卓然出众。这一种高贵如公主的花,有一个优美而典雅的名字——虞美人。但我要寻找的则是另一种花,虽也高贵却很朴素,虽不艳丽却很娇美,十多年前曾给我惊喜与启迪的那一种花——干枝梅。
  我向刘局长说出我的寻求和想法,不料得到的回答是:“这些年上坝的旅游者,连根拔取干枝梅,已快被拔光了!这种花的生长,需要特殊的水土条件,若连根拔掉,便很难再长出来。”
  原来如此!怪不得十多年前找她就很难。由此我们谈起旅游与环保的关系,不禁生发感慨:旅游者应自觉爱护大自然的一草一木,任何花都不该去采的。人们若真的喜爱永不凋落的干枝梅,就不该连根拔呀!
  说到干枝梅的特殊性,刘局长的话又使我大吃一惊,如梦方醒。原来,从生态环境角度看,干枝梅大面积生长,就意味着草原在退化!而今塞罕坝不见了干枝梅,这表明在这里草原退化已被遏制,生态环境越来越好了。将来环保更加发达,干枝梅将作为观赏花,另辟一块地,专门培育她……
  哦,干枝梅,今天我对你有了新的认识——在生态环境中,祝愿你日趋珍稀;作为观赏花,你所昭示的精神永远年轻而有魅力——那是一种做人的品格:于自然中默默奉献,给世间以永恒之美。


第12版(大地·副刊)
专栏:

功勋树
赵云国
  在河北省塞罕坝机械林场与内蒙古克什克腾旗相接的地带,有一棵饱经风霜的古松,卓然独立于塞罕坝上,这就是闻名遐迩的“一棵松”。她是建立塞罕坝机械林场的“活化石”,因此也被塞罕坝人赞誉为“功勋树”。
  我小的时候家在农村,离塞罕坝十几公里。常听大人们提起“一棵松”。在我幼小的心灵里,“一棵松”竟是那么伟大,那么令人憧憬,令人梦绕魂牵。
  读高中的时候,一个偶然的机会,让我亲眼目睹了“一棵松”的风采。那是1978年,学校搞勤工俭学,老师领我们到塞罕坝栽树,老远就看到了一棵伟岸的大树傲然独立于草原中,像久违的亲人在招呼着我,我多想拥上前去,可老师说树离我们还很远呢。当时,我是那么地懊恼!但我有了第一次年轻的冲动,立志要像“一棵松”那样坚忍不拔,甚至有了毕业后要到林场工作的理想。
  1992年我如愿以偿地来到林场工作,对塞罕坝的历史和建场过程有了比较确切的了解:塞罕坝在清代属“木兰围场”的一部分,三百多年前,“森林茂密、野生繁多”。后来,原始森林的逐步破坏,又加之大面积的山火,到解放初期,塞罕坝已成了“飞鸟无栖树,黄沙遮天日”的荒原。1961年10月,时任林业部国营林场管理局副局长的刘琨同志登上塞罕坝,在白雪皑皑的荒原上骑马踏察了三天,终于发现了一棵古松。这个珍贵的发现,使他喜出望外——有这棵树,就有造林的希望!回林业部汇报后,林业部决定,在塞罕坝建立林业部直属国营林场。1964年,林场造林失败,一时林场又刮起了“下马风”。刘琨同志再上塞罕坝,与林场技术人员一起分析失败原因,进行生产技术和机械改革,造林终于一举成功。此后他每隔五年到塞罕坝一趟,在视察指导工作的同时,看一看“一棵松”。
  岁月的年轮记录了林场的巨变,也记录了刘琨同志对林业的贡献。塞罕坝机械林场成为有林地面积一百多万亩的京津生态屏障,刘琨同志也成为林业部副部长。
  1997年上塞罕坝,是他从林业工作岗位退下来的第一次。他表示以后每隔两年上塞罕坝一趟。1999年7月末,我有幸接待了他。虽已进入古稀之年,但老部长精神矍铄,身体硬朗,思维敏捷,声音洪亮。我和场领导陪同他去看望了“一棵松”,这也是我第一次从近处看“一棵松”。树干有一人合抱那么粗,在树干的三米多高处分出三条笔直的枝干,有两条向上又长成一条枝干,直插云霄。刘琨同志默默地站在松树下,他那饱经沧桑的脸显得严肃、自豪、欣慰。人树相映,如同一对曾经患难的朋友在回忆往事。那情那景,令我肃然起敬……许久,我们才告别“一棵松”。路上,他告诉我们,在“文革”期间,建立塞罕坝机械林场成了他的一大“罪状”。怪不得每次他到塞罕坝来总要看看“一棵松”呢!
  啊,一棵松,塞罕坝的功勋树!没有你,也许就没有今天的塞罕坝。现在,河北省林业局在塞罕坝林场建立了艰苦创业教育基地,中央国家机关工委建立了思想教育基地,国家林业局建立了再造秀美山川示范教育基地。啊,一棵松,你和塞罕坝林海遥遥相望,正昭示着后人……
 编后语:国家林业局命名河北省塞罕坝机械林场为“再造秀美山川示范教育基地”,最近正式挂牌;同时今年又逢该场建场四十周年。值此,我们特推出一组反映塞罕坝人艰苦创业以及介绍坝上美丽风光的诗文,以期能使江泽民总书记发出的“大抓植树造林,绿化荒漠”“再造一个山川秀美的西北地区”的伟大号召更加深入人心,启示广大读者进一步增强环保意识,把地球建成人类美好的绿色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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