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版(大地·副刊)
专栏：
月牙泉记
国风
出敦煌东南行约四十里戈壁，为中外驰名的千佛洞。出千佛洞向西北走，再过二十里戈壁，便是连绵的沙山，东起莫高窟崖顶，西至党河口，东西绵亘四十公里。山峰陡峭，势如刀刃，十分壮观。此山沙呈黄色，凹凸变幻，随风移动，如波澜起伏。夜阑人静，忽闻沙声，如哨长鸣，凄厉幽婉，令人悚然。如遇烈日暴晒，即使风停沙静，也丝竹管弦之声不绝。史载：盛夏自鸣，人马践之，声震数十里……故鸣沙山。
在鸣沙山的环抱之中，有一湾翡翠般的清泉，水面湛乎汪洋，晶乎清明；微风而波，无波面平；若星若月，精彩夺目；予偃息其上，潜形于毫芒；循漪沿岸，渺然有江湖千里之想。每当晨曦来临，霞光初露，朝雾蒙蒙，水月一色，澄波闪闪，风光旖旎。在山顶俯视，水面形如钩月，故名月牙泉。泉深数十丈，终年不涸，亦不外溢，冬季结冰，水中产铁背鱼，当地人奉为神明，不敢食用。泉中盛长水草，名七星草。泉边芦苇丛生，水鸟栖息，泉旁原有一庙及居民数家。汉武帝时，相传此池中有天马自水中出，日行万里，因此献之京师，有天马歌记其事。池旁刻有石碑曰：“渥涯池”，即汉时名称。
月牙泉已闻名千古。凡知敦煌者，必知有鸣沙山；知鸣沙山者，必知有月牙泉。月牙泉被誉为鸣沙山的眼睛，敦煌的命脉。我以为，月牙泉之所以出名，在稀奇二字。所谓“稀”者，是指在沙山漠海中，突然有一泓清泉，可以解渴，可以饮马，可以濯足，可以悦目。泉边青草萋萋，使人豁然开朗，有“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境界。物稀为贵。如果说月牙泉是在江南水乡，是在茂林修竹的山涧，她只不过是普通的一眼小泉、一池春水而已，至多也不过是绿水青山中的一道风景。但是，在寸草不生、满目荒凉的浩瀚沙海中，突然出现这样一片清冽的水面，生长着这样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的生命，意义就不同了。试想，一个在沙漠中连日长途跋涉，焦渴难耐的旅人，眼前突然出现这样一片世界，那会是多么欣喜，就犹如在死亡线上挣扎的生命，突然看到了希望。所谓“奇”者，是指月牙泉大不过百亩，深不过十丈，处在四面沙山包围之中，流沙拥积，却历经千百年而未被流沙吞没掩埋，这不能不说是一件奇事。所以，月牙泉之名，非泉之名，而在其沙山中有其泉，泉在流沙中长存不没。此乃月牙泉之奇观也，月牙泉也为今日大名鼎鼎之“月牙泉”者也！噫嘻，不知别人与我所见可同否？
第8版(大地·副刊)
专栏：神州情思
黄金海岸美如画
刘水清
海阳是“地雷战”的故乡，战争年代曾涌现过赵守福、于化虎、孙玉敏三位全国赫赫有名的民兵英雄。他们那骄人的业绩，都在电影《地雷战》里英姿逼现。昔日久经沙场的于化虎，如今已是饱经沧桑八十六岁高龄的老人，当年盘踞着日本据点的行村，现已变成商贾云集的北国大渔市，战场变成了商场。
如今行村的人，西装革履、温文尔雅起早上市了。他们手里握着的手机，娇小而玲珑，苏醒的耳朵灵敏地捕捉着商海潮汐。从行村到济南，从行村到北京，“海陆空”并驾齐驱。五六个小时，国际闻名的“行村蛏子”就可枕着波涛运往韩国。他们秉承了父辈的勇猛沉毅，又兼具了现代人的精明强干。短短几年里，“雷乡”变成了北国最大的渔市。勤劳执著的渔民们反复试验着各种养殖，结果太平洋牡蛎、台湾斑节对虾、美国红鱼、日本鲈鱼，相继在这里安家落户了。青岛的一位海洋专家，在摸清海阳的地理水貌后，曾欣慰地说：“海阳的海水无半点工业污染，是一块天然风水宝地，浅海养殖前景广阔。”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但倘不涵养水源，不正本固源，盲目开发，盲目斥资，大兴土木，那还如何侈谈养人？保山保水也成问题。当一些看来尚属发达的城市，被现代疾病缠得病体恹恹，积重难返时，海阳一枝独秀，轻装上阵。有六百年历史的海滨小城凤城，因像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卧于碧波之上而得名。她原本是海阳的老县城，在人民解放军与国民党顽匪经过一天一夜的激战后，美丽的小城重被海阳人民夺回来。从那时起，精明的海阳人，就不慌不忙、不声不张把县城搬到了离凤城二十里的东村，还原了凤城端庄秀美的天然风貌。这一审慎而开明的决策，现在看来是难以用金钱来衡量的。目前，可以自豪地说，她是胶东半岛唯一一座无污染的天然良港。香港的客人漫步海滨说：“她是胶东半岛的维多利亚！”但我认为，任何时髦的现代词，都无法形容她的美。首先，这里沙细滩碧，气朗天清是一绝；飞帆渺渺，岛屿青青又是一绝。更令人叫绝的是，这里亦农亦工，亦山亦水，从县城到万米海滩，一块长二十里的经济隆起带，负载鳞次栉比的环保工业和一碧如黛的观光农业。那些小巧玲珑的厂房，既大气又适度，不张扬也不卖弄，谁曾想这里隐藏着五六万人的羊毛衫加工大军呢。走近车间，机声沙沙，操作者是一色的年轻貌美的女人，她们那一手灵巧迷人的活计，绝版绝代，像小城一样，保持着处子一样的迷人风采，这就是海阳的风格。
偶尔，你会在碧绿的田野，蓦然发现一幢两幢孤寂的小房子。它的四周立着一根根石条，上面爬满青翠的藤蔓，原来那是美国的红提葡萄园。你能说海阳人不包容现代文明吗？这些小房子，这些凝碧的田野，手挽着现代工业园的素手，很容易让人想起中古时期的英国。
“既要金山银山，也要绿水青山”，这是海阳人的远见和共识；他们提出的口号是“凝心聚力，共图发展；奋战五年，再造海阳。”一个“造”字，境界全出，其胆略和气魄跃然纸上。我相信海阳人民有能力，按照自身的价值设计未来的圣地。当然，这决不是南柯一梦。一条长百公里的烟凤公路，是海阳人民集资兴建的，他们渴望外面的世界，也喜欢孔夫子的“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也许你会认为，黄金海岸的人们，涵养的只是海；但你千万不要忘记，他们还有那暖暖的、悄悄的、美美的睡在深山沟里的“金沟寨”。1994年金秋，当世界著名物理学家、诺贝尔奖获得者丁肇中先生风尘仆仆回海阳省亲时，他深深被母亲的故乡所感动，录像机不停地揿动。
如今一条从烟台到盘石大庄的旅游线开通了。现代文明的车轮频频惊醒这片宁静的土地。
北国的沉雄，江南的灵秀，渔村的古朴，港湾的恬静，园区的沸腾，凝铸了一片黄金海岸。
第8版(大地·副刊)
专栏：九州风物
凤翔泥塑
王云奎
真是不可思议：凭着一双布满老茧的大手，从黄土地上捏起一块泥巴，从中便可演绎出万千世界中的众多形象，一个个竟五彩斑斓，活灵活现。创造这些艺术形象的人，不但一次次地拿到了国内外大奖，还一次次地在国外首脑面前表演，并且使他们为之倾倒……这就是被众多专家称为“绝活儿”的凤翔泥塑！
实际上，被称为“凤翔泥塑”的“绝活儿”，只是产生于关中西部凤翔县的六营村三组。这个村民小组只有六十多户人家，二百多口人，可这手儿“绝活儿”他们祖辈相传已几百年！据说，明朝的时候，朱元璋军队一部中的第六营兵士屯扎于此，这个村便命名为“六营”。这些来自江西的兵士有制陶手艺，闲暇无事，就和土为泥，捏制各种形态的泥活儿当做玩具，并且彩绘示人。生活中有了色彩，有了乐趣，人们便学着做起来，并且一辈辈地传了下来，传到如今七十二岁的胡深辈、三十六岁的胡新民辈，也不知有多少辈多少代了。如今，他们从泥巴中捏出的动物、人物真可谓花样翻新，有彩绘老虎、五色斗牛、奔马、憨猪、羊、十二生肖挂片、钟馗、关公、嫦娥奔月、十八罗汉、济公、孙悟空、唐僧、猪八戒、贵妃出浴等二百多个品种，反映了人们对生命的珍视，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企盼。这些泥塑作品要经过选土、砸泥、上模、着色等十几道工序，全部是手工完成。我那天参观的时候，几十个俊男巧女正在聚精会神地劳作着，这一件件作品中，浸透着他们的智慧、心血和汗水。你看，大红大绿，对比鲜明，绘出来的泥塑色彩艳丽，十分好看。颜料是自己研制的，不仅色彩好，而且粘性强，久不脱落、掉色。主人给我拿出一个他们珍藏了几十年的作品，在光线较暗的屋子里仍鲜艳如初，光彩照人。素绘的，泥胎全是白的底色，上面一墨到底，各种线条的勾勒，恰到好处地表现了各种人物、动物的情态。今年，六营人制作的泥塑马，经生肖邮票的设计者王虎鸣先生创作加工而跃上了今年生肖邮票的主票；凤翔泥塑曾在1985年赴美表演，1990年在新加坡获奖，1994年获文化部“中国民间艺术一绝”殊荣，1998年6月为访华的原美国总统克林顿夫妇当面表演过。如今，又迎来了新世纪的第一个辉煌！凤翔泥塑已远销世界十多个国家、地区和全国许多省份，仅胡新民家最近就连着发了五个集装箱，还有两万多件的订单，正在加班制作。泥塑也给农民辟出了一条致富路。
凤翔泥塑之所以如此声名远播，不仅是制作者们有一颗热爱生活的心，他们更有一股能够渗透生命的灵性，谁想扼杀也扼杀不了！先不说已入耳顺之年的胡深老人艺术创新仍不减当年之锐，就说他的孙子辈、后起之秀胡新民，却是一个在人性极度扭曲的年月，被人诱骗，将右手塞入铡刀之下，刹那间就变成了失掉四根手指的残疾人！可是，渐渐长大的胡新民，并没有因此而心灰意冷，相反，他的灵性越来越充盈，看啥学啥，学啥会啥，捏啥像啥，终于成了大器，现已成为中国民间美术学会会员。有人说，西府民间艺术的脉气就凝聚在六营那点滴之地，我看此话不假。
第8版(大地·副刊)
专栏：多咪斋
香河肉饼
巨凤霞
我家乡的肉饼——香河肉饼，可是民族传统名吃。
香河肉饼已有二百多年的历史，其前身可追溯到一千多年前的突厥饼。因突厥游牧民族牛羊肉充足而面食少。在招待客人时特做成薄皮儿的肉馅饼以示热情。后来，这种做饼的方法传到古代少数民族的回鹘及回回地区。明朝初期，明成祖朱棣迁都北京，大批回族人迁入京东地区。
移民香河的回族中，有哈姓一家，开了个饭店，名为“哈家店”。也把做肉饼的手艺带到了这里，经过上百年的研习操作，创造出风味独特，别具一格的香河肉饼。香河肉饼传遍京津是在乾隆年间。此时的“哈家店”老板，不但把肉饼的形状味道研制到最佳状态，而且把制作的手艺上升到“艺术”的水平。据说乾隆皇帝带着刘罗锅儿到香河一带微服私访，曾光临过“哈家店”。临走还赋诗一首：香河有奇饼，老妪技艺新，此店一餐毕，忘却天下珍。
从此，香河肉饼载誉全国，名扬天下。
这种饼好吃，是因面少，肉多。一张大饼是用一斤面、二斤肉、一斤大葱烙成的，直径二尺左右。无论从和面到制馅都极为讲究。面，要和得不冷不热不软不硬，揉起来光滑柔软，擀起来得心应手，皮儿薄如纸且有弹性。那肉馅，或是牛肉或是羊肉，经过刀口剁、刀背砸，形成肉泥，放入葱姜蒜香精等多种拌馅调料，然后用香油搅拌。所以香河肉饼是完整绵密的三大层——两层纸样的薄皮儿夹着一层整体饼状的肉馅，丝絮般均匀，无一断缺处。就见厨师在平锅里一转一翻，面皮儿焦黄，渐成圆球。偌大的肉饼无一漏馅漏气之处。然后刷上油，那纸样的面皮儿被油浸成半透明状，几见肉馅，出锅后，就成了颜色焦黄、外酥里嫩、油而不腻、香醇可口的香河肉饼。
现在，香河肉饼的种类逐渐增多。汉族人多用猪肉作馅，再将少量韭菜、茴香等味浓的菜馅搅入其中，风味别具特色。
如今，香河二百余家大小饭店，店店有“香河肉饼”，可是，那种隔杖烙饼的技艺却很难见到了。为了把肉饼技艺流传下去，香河成立了几家“香河肉饼培训学校”并已注册商标，成为香河的专利特产，一些非正宗的店家就只能以“京东肉饼”或是别的什么牌子来行销了。
第8版(大地·副刊)
专栏：金台随感
“环保”反腐
刘克定
某县一位领导干部患胆结石，需动手术，但没住干部病房，也没住外科病室，而是住在妇产科病房。据说这样做的目的，是避免有人借此机会来送礼求办事。事后人们议论说，这位干部不愧是反腐倡廉的有心人。平时行贿无门的人，见他生病住院，正好乘机前往“看望”，“聊表心意”，没想到他能多出这么个心眼，连老婆孩子都不知道。妇产科对抵制腐败，的确起了很好的“环保”作用。
这位县领导清廉自守精神是可嘉的。但说到“环保”，我又觉得妇产科只不过是个小环境，如果这个县的大环境风气好，岂不更好！县领导生病住院也就不必往妇女生孩子的地方跑。反腐“环保工程”，小至家庭家属部下，大至单位社会，作为领导干部，都会认同这样一个道理：只有大环境好了，小环境才会好起来。夜读《宋稗类钞》，说是有个叫范延贵的官员押兵过金陵时，驻守金陵的张忠定问他：你一路上经过许多地方，可曾见到好的官员？延贵说：昨过袁州萍乡县，该县县令张希颜我虽不认识，但我琢磨这个人是个好官。忠定问何以见得？延贵说：自入萍乡县境，驿传桥道都很完备，设备很新。田亩都已开垦，野无惰农。进了县城，市无黄赌，商人公平交易，无人欺行霸市。夜宿邸中，闻更鼓分明。这些都说明县令勤政善政，是个清官。张忠定为之抚掌大笑，说，你说得一点不错，此人正是个廉吏。可见干部的清正与否，不但体现在自身的操守上，更多地体现在政风民风和大环境的治理上。我们应该重视这样的大环境。
风闻一时的“红楼”，那里面的环境是以卑污龌龊著称的。赖昌星就是在那里面，用他的“七子”术，将一些干部拖下水。只要你进得红楼，他就从一些细微末节观察你，是喜欢票子，还是喜欢房子，是喜欢车子还是喜欢女子，是喜欢跳舞还是喜欢喝酒……接下来便是投其所好。连典籍书画这样的东西也成了他套人的绳索！有的干部一跨进红楼的门槛，就中他的招，在他脚下俯首帖耳，任其摆布，为他猖狂走私大开绿灯。尽管红楼只有一幢，尽管他只是一个小环境，但那罪恶的病毒，对国家和社会的危害，却不可小觑。赖昌星一伙像几只苍蝇，专找有缝的“鸡蛋”，这样的“蛋”，对他们是“多多益善”，十分欢迎的。
红楼一幢，留下的教训是深刻的。反腐倡廉，任重而道远。从县领导动手术住妇产科，想到栽倒在红楼的那些没病的人，觉得一个清明廉洁的大环境对我们是多么重要！我们不能容忍红楼这样的污染源继续存在，但同时也要加强环保建设。从这个意义上讲，清廉自律，并不只是只保自家坛子不生蛆，光做到这个份上是不够的，要形成气候，“环境好”，“蛋”无缝，苍蝇也就无所施其伎。
第8版(大地·副刊)
专栏：名家茶座
谈“信”
蒋子龙
谁没有写过信？谁没有接到过信？可谁能一下子说得出信为什么叫信？
信是一种庞大的文化现象，其所以被称为信是有许多缘由的。记得有一本书里说过，最古老的“信”字写做“伈”。此说虽未必可考，但我却以为很有道理。人有心才叫信，人有心才会写信。送去的是信，实际是写信人的心；对方接到的是信，其实也是写信人的心。当然，心也会变色、变味、变坏，因此信也有战书、黑信、诬告信、匿名信……《说文解字》里说：“信，诚也。”儒家的五字道德箴言在“仁义礼智”之外也还有一个“信”。孔老夫子在《论语》里格外强调：“与朋友应交而有信”，守信，重信。所以，当一个人接到一大堆邮件的时候，最想先打开的就是信。在一大堆信里最想先看的，是跟自己关系最亲近的人的来信，特别是情书、家书。
也正因为信有如此大的魅力，世界上才有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信，而且又因为信发生了无数奇奇怪怪的事情。我国的古代有“烽火报信”、“飞信驰檄”；皇帝调兵的信件是“虎符”，军事密信又称“阴符”、“阴书”；还有“鸿雁传书”、“鸡毛信”、“葫芦信”、“诗信”、“画信”……如唐代女诗人陈玉兰的《寄夫》，本是一信，竟成了千古绝唱：“夫戎边关妾在吴，西风吹妾妾忧夫；一行书信千行泪，寒到君边衣到无。”
古代的男人不喜欢呆在家里，或外出征战，或外出赶考，或外出经商，或云游天下、求道访贤，或风流浪荡、想阅尽人间春色……这不免就产生了大量“思良人”、“盼回归”的书信。空房独守的弃妇、怨妇们穷其才思，想靠书信打动男人，把他们招回到自己身边。《全唐诗话》里记载了一位叫薛媛的少妇，盼夫久不见归，便亲手为自己画了一幅像，再写上一首诗寄给丈夫：“欲下丹青笔，先拈宝镜端。已惊颜索寞，渐觉鬓凋残。泪眼描将易，愁肠写出难。恐君浑忘却，时展画图看。”其夫南楚材见到这封“诗画信”后毅然返乡，与才女妻子终老一生。
那些没有薛媛这般诗才和画才的女人，只要用心思，还会想出其他表达感情的方式。如传口信、带东西，在中国尽人皆知的传情信物是红豆和梅花。同样，国外也有类似的“物信”、“图信”、“羊尾信”、“声音信”等等。公元六七世纪，波斯人进攻黑海北岸的西徐亚人，这个游牧民族便给来犯者送去一只飞鸟、一只青蛙、一只地老鼠和五支利箭。其意思是警告入侵的波斯人，赶快像惊鸟那样飞走，像青蛙那样四散奔逃，像老鼠那样打个洞藏起来。否则，就只有尝尝西徐亚人的利箭了！那时，国与国之间送斧头就表示宣战，送烟管则表示求和。人与人之间表示友好、亲密、爱情，要送树叶、树枝、羽毛、贝壳等等。
在人类的书信中最丰富多彩的就是求爱信或示爱信，又称情书。同是讲一个“情”字，人类讲了几千年，却没有讲够，因为还没有讲透。有的讲得痴，有的讲得智，有的讲得巧，有的讲得拙，有的弄巧成拙，有的歪打正着，有的靠情书成就了美满婚姻，有的因情书破坏了爱情……人生有情世间，信是有情物。研究信就是研究人，“说信”就是在说人之情。通过信的变迁，可看出人类情感的变化，以及表达情感方式的变化。一部人类感情史就藏在信里。今天，由于电子通讯技术的突飞猛进，信的概念越来越宽泛，容量也越来越大，在“信”的后面加上一个“息”，便呈爆炸的趋势。“信息”有了商业价值，也就有真有假，远不是原来的信的味道了。
信——是人类文明史上的伟大发明，诚信是人类的崇高美德，惟愿“信息爆炸”不要把“伈”也炸没了。（附图片）
江帆配画
第8版(大地·副刊)
专栏：长城杯·新游记
宝慈观沧浪
蔡勋建
宝慈观早已无观，有观之时要上溯至清、明、宋乃至晋，如今已是偌大个水库。1958年，华容县人民政府化腐朽为神奇，拆除原观残构，于是才有此一泓碧水，并命名为“华一水库”。也许这名儿取得太平庸太缺乏内涵，也许这有关古观的轶闻传说太神奇，湘北的老辈儿华容人都习惯地把这一片山清水秀之地仍称之为宝慈观。不过，开发者们还是富有商业眼光，很快便在那山坳里、水浒边建起了旅馆、饭店，还有游泳场，于是，又有了“宝慈观水上公园”之雅称。
宝慈观真是一个好去处！县城东去三十余里，在四十五里桃花山之石门山下。这沧浪之水虽然是夏肥冬瘦，端的却是长期清澈可人，一览见底。据悉，这里每年接待游客已逾万，这对于一个旅游资源相对贫乏的湘北小县来说，自然十分可观。
市井中人，长期被钢筋水泥建筑禁锢，整天像在巨型“积木”里行走，走不出的是直线加方块的旋律，真有一种画地为牢、作茧自缚的感觉，于是心就有了一种飞翔的期盼，尽管这是一种“笼”中的飞翔。我就是在这种飞翔的期盼中，闻着阵阵的丹桂馨香，走近宝慈观，走进大自然的。
说实话，我对宝慈观周围众多的人文景点，诸如七女峰、雷打岩、炼丹池、飞升台、衣冠冢、仙人洞、三神亭等，不太感兴趣，那不过是古者的杜撰，今人的戏说，充其量是对一种传说的诠释，或对一种教义的敷衍。我所留意和关切的是这山这水这树林。山，还是宋明之山，可树却非宋明之树，虽仍有松、杉、桂、银杏，却少见参天古木；水，自然是当今之水，而且把“宋时有观、庵三十六座，雕梁画栋，千楹万楯”淹没得杳然无迹，让人“犹吊遗踪一泫然”。
古人云：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敢情孟子也是个“乐水”翁，早在两千多年以前，他便有过“沧浪之水清”的感慨。还有西晋文学家陆机，他也曾“垂影沧浪泉”，以碧水为镜，鉴照的恐怕不只是他那风流倜傥的身段了。我既不敢称仁人，亦非智者，但我对自然山水却情有独钟，二者兼爱。我感到这宝慈观之水极像佳人晶亮的眸子，这水畔渚上之树则是其美丽的睫毛。在这沧浪之水中悠然荡起双桨，谁不心旷神怡，为文为诗？！果然有文友诗兴勃发，即席朗吟：桃花山抱一明镜，宝观醇陶万众身……
我们游兴正酣之际，却不想被水中央忽沉忽浮的净水瓶和水边流浪的白色泡沫饭盒倒了胃口。长此下去，宝慈观水之沧浪还能保持多久？蓦然想到时下我们国家正在斥巨资治理拯救滇池和西湖，不禁让人忧心忡忡：沧浪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环境保护，今日是何年？
睫在眼前长不见。也许我们对有“天堂”之称的苏杭十分心仪，因为那是名播中外的国家级风景名胜之地，可那毕竟是凤毛麟角，屈指可数，关心保护的人自然多得不可胜数，而且档次也高投入也大回报也丰。而我们往往忽略那些名不见经传，就在我们鼻子底下，却又可供本地人休憩、欢乐的小型游览胜地的关爱与呵护。我想，“眸子”的晶亮需要“睫毛”的保护，“睫毛”的美丽也需要“眸子”的烘托。让我们都来用心保护我们的“眸子”和“睫毛”吧！
愿宝慈观之水与天下之水永远沧浪！
第8版(大地·副刊)
专栏：
幽潭（中国画）吴国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