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2月24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大地·美术)
专栏:

  生存的历史和言语的欲望
  ——女画家齐鹏的审美阐述
  邓平祥
  齐鹏的艺术呈现着一个较大的框架,这个框架是由多个作品系列构成的。无论在作品的内涵上(文化精神,情感品格等)和表达上(语言风格,体裁样式,工具材料等)都和这个框架是一致的。在各个作品系列中可以看到一种逻辑的推进关系,于是,整个作品的构制就具有了画家个人心灵编年的意味。
  和女性艺术家的共同特征一样,齐鹏的作品可以看到“女性在语言中的欢欲”的特征。对于语言的敏锐和欢欲是女性艺术家的优势,仅此一端就证明女性本质可能更接近艺术本体。成功地运用不同的造型方式(中国和西方,传统和现代)和不同工具材料(水墨、宣纸绘图纸、彩色笔、丙烯、蜡笔、圆珠笔等)来建构自己的艺术世界。
  齐鹏以水墨为材质的作品显示出“母土文化”的深厚情结。画家是北方人,太行山的水土给她以生命的滋养,这同时也是她艺术生命的母土,她的作品使人感到精神和形式都与这息息相关。然而这不是矫情,而是一种由衷的显现。
  在作品中我们还可以清楚地看到画家“母土文化”由伦理道德层面而上升到文化理性层面的过程,一般的说伦理道德是有时效性的、前提性的,而文化理论是超越性的、深层性的。这个过程使画家的人格精神具有了“智性善”的意义。
  齐鹏的作品《性格》、《生命隧道》、《轮回》,是对“人”问题思考的系列作品。在这个系列中,女画家以直觉把握的方式展开了对人本体、人的生命和人的生与死等深层问题带哲理意味的思考。作品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画家思考的指向和性态。
  和哲学与生命科学对人的生与死思考的方式作为对应,齐鹏从艺术的角度,对这个终极问题作出了诗意的思考和提示。需要指出的是,画家的思考仍然具有哲学和宗教的背景。但她的艺术努力,无疑使其具有诗性的意义。在自己的作品中,画家首先清除了人对于死亡的恐惧,画家试图说明人的生与死其实就是一个过程,生与死被还原为一个自然的过程。画家提示人们:超越了死亡,人才可能以自然的心态去积极对待人的生命,去积极享受人生,于是,人的此生意义和价值才可以升起理性和诗意的光辉。
  齐鹏的艺术表达热情使她浸润在言语的快慰和言语的欢欲之中,或许在她的艺术生命中以往的成果还仅仅是她的艺术长征的铺叙,她清醒地意识到还要在不断自我否定和自我超越中走向完善和成熟。(附图片)
回归(中国画) 齐鹏


第8版(大地·美术)
专栏:

万众一心(雕塑·局部) 孙伟


第8版(大地·美术)
专栏:

  旷小津,1963年出生于天津,现任湖南省青年美术家协会执行主席兼秘书长。他主攻中国山水画,作品厚重而又灵动,气势强而有诗味,曾多次入选全国性的美术展览。下图为其作品《东方魂》。(南一中)


第8版(大地·美术)
专栏:

  真诚·固执·创造
——谈李宝林的山水画
邵大箴
李宝林是中国画坛的多面手。他早年从事人物画的创作,从80年代起专注于山水,在这两个领域都取得了成绩。从艺术成就上看,其山水更为突出。
  在中国画的品评标准中,历来讲究画品与人品的不可分割的关系,画家的修养、品性、素质,有形无形地会在画面中表现出来,特别是中国画(尤其文人画传统)不像西画那样侧重于造型,在运笔用墨中就更为明显地流露出艺术家的秉赋与气质。读宝林的画,不论人物还是山水,总给人一种凝重、厚实、稳健的感觉,这和我们平素与他交往所获得的印象是一致的。宝林为人厚道,处事谦和,热心于公众事业且有奉献精神。在艺术上他有敏锐的感觉,但他不是“才子型”的,不是靠激情、才赋进行创作;也不是“技术型”的,不是单纯地靠自己的功力取胜。他属于“内秀型”的画家。他聪敏、有悟性,又勤奋、扎实、肯钻研,在气质上有点接近他的老师李可染先生。在艺术上,他不走捷径,不耍小聪明,老老实实做人,诚诚恳恳作画。在中国画坛的风潮涌动中,他凭借自己的知识积累和艺术修养判断是非曲直,而不盲目追随时髦风潮。80年代中期,有人质疑中国画的存在价值,否定20世纪水墨画的成就,他却不以为然,坚定地相信中国画在世界艺坛上有不可替代的地位,有广阔的前景。正是从这时起,他用更多的精力研究笔墨。同时,他又从“新潮”中尽量吸收一些有益的养分,如构成因素和色彩运用等。他基于这样的思考:中国画一要继承,保持它的精华;二要发展,赋予它新的表现成分。
  宝林的山水画创作最显著的特点是有感而发。他的作品有实实在在的内容。从在美院做学生起,他就建立了信念:生活是艺术的源泉,艺术家必须到生活中去观察、体验和分析研究,积累素材,在这个基础上酝酿构思,进行创作。这10多年来,他足迹遍及大江南北和新疆等边陲地区,饱览祖国山河之美,从中吮吸养分,以获得艺术灵感和创作激情。他边看边记,时常随手用最经济、最简练的手段勾画触动他感情的那些景象。在有条件的情况下,他常常对景写生。这些写生多数成为尔后创作的素材,也有一些只需稍加润色,便是“成品”。不过宝林一般不满足“小品”,而是希望画出有分量的作品来。他时常在大尺幅的纸张上,用雄健有力、错落有致的笔触,安排他心中的丘壑;用点、擦、皴、染来丰富画面的表现力。宝林是富有激情的艺术家,只是在创作过程中他适当地控制着自己的感情,理智地处理画面的整体与细部。他注意构图整体的“势”,也注意局部的“质”。每幅构图往往反复加工,直到较为满意为止。
  宝林原来从事人物画创作,以素描造型为主要手段,而创作水墨山水,虽然可以适当运用体面造型,但更要借助笔线墨色来营造气氛、情绪和创造意境。近20年来,宝林做了许多“补课”的工作,较深入地研究了中国书画传统——文人画和文人画以前丰富的民族绘画遗产,研究笔墨和研究画面造型。在这个探索的过程中,宝林最大的一点体会是,中外古今的绘画创造有许多共同的东西,它们的本质是一致的,表现手段虽有差异,但可以相互补充,不过补充的目的不应该是改变原来的特色,而应该是使其更为鲜明。在他的画面上,可以看出他的素描造型功力,看出他的西画修养,只是这些功力和修养都被用来为写意体系的“中国画”服务,两者的结合比较自然。与此同时,民族传统绘画的许多瑰宝,如汉画像石、敦煌壁画等,对宝林的山水画创作也有许多启发。他学习和研究这些艺术遗产,全面提高自己的艺术修养,并注意技巧、技法的吸收与改进,使画面的肌理、色彩、层次和空间的表现更丰富,更具有艺术感染力。他追求的目标,是在忠于客观自然的基础上表达自己的真实感受。画面上他力求绘画语言的变化与生动,力求点线面和色彩的交响与组合,力求画面的厚实与深度。传统文人画淡泊、清逸的平面性和民族传统壁画重彩的语言,西方写实绘画的体面造型与现代绘画的构成、抽象,要巧妙地糅合在一起是困难的,宝林则机智地处理“融合”这个课题。他立足于民族绘画的格调与趣味,为表现的需要而不择手段。因此,他的画有自己的个性面貌,有90年代时代的烙印。我们在宝林的作品前面,感觉到一种开放的气氛、创新的追求和对民族传统深爱的感情,还感觉到他的真诚与“固执”。他在作品中呈现的是一个真实的自我。(附图片)
响泉图(中国画) 李宝林
江峡金秋图(中国画) 李宝林


第8版(大地·美术)
专栏:

  历尽艰难 更识人生
  ——记书法前辈谢冰岩先生
  彭利铭
  谢冰岩,1909年生于江苏淮阴,1930年参加革命,长期从事党的新闻工作,历任新华社秘书长、中央人民政府新闻总署党组成员、出版局副局长、文化部计财司司长、文化部机关党委副书记、社科院新闻研究所副所长等职。中国书法家协会成立时,他被选为常务理事;后被聘为中国书协顾问,并多年担任《中国书法》杂志主编。
  风风雨雨近一个世纪的谢老,任凭艰辛坎坷,始终保持着一种平和的心态,淡泊名利,和蔼可敬。曾有一位老画家看到如此高龄仍那么健康的谢老,求教养生之道,谢老笑着回答:“求教不敢,养生更无道,平时只知多运动,少交际,千万别为钱着急。白石老人曾告诫:不可‘浮名过实’,所以我更不为求‘虚名’再生气。”正是有如此境界,谢老依然精神抖擞,神采飞扬,体力充沛,写起字来笔走龙蛇,挥洒自如。
  他从事新闻工作多年,但从来没有借任何机会,给自己搞半纸宣传,一丝“炒作”;他搞出版多年,但从未顺便搭车给自己出一本诗集、书法集;他在文化部多年,也没有近水楼台先得月,为自己搞过一次个人展览。他常说:“搞艺术要追求真谛,要以此提高自己的修养,要修身养性。”对于治学,老人确是一丝不苟,谨慎严肃。他的诗,不仅平仄有秩,对仗严谨,更是情深意切,别具特色和风韵。其纪游诗,颂扬大自然之美、生活之美,绘声绘色,使人如临其境;其怀人诗,写得微妙细腻,情真意挚。“坚冰敲碎聚京城,建国仍须万里征,君踞报坛持正义,燕山夜语掷金声。”这是谢老在缅怀老战友邓拓时挥笔写下的。他反对为写诗而写诗,追求真善美,以给人美的享受和爱的熏陶。这也正是他人格美的表现。这对于抄写前人诗句之风盛行的书坛,应该是值得大书特书的。
  他创作书法时,每写一幅作品都要左右推敲,认真把握,有半点不如意便一撕了之。现虽年有九旬,写字时也还是那样认真,没有马虎应酬之感。为写一幅满意的字,他总是不厌其烦,写了看,看了写,有时累得满头大汗也不放手。
  谢老自幼习字,十年私塾打下良好基础,擅行楷,精草书。他的书法,以唐法为主线,猎及宋、明、清人之长,有时略参碑意。用笔方圆结合,似钢筋铁骨,不可动摇。线条自然流畅,超意识不超法度,气韵生动;粗细对比,顾盼有序,放中有收,洒脱不飘,笔笔到位,宛若天成。好浓淡戏墨,变幻有趣,书卷气足。有时忽疾风骤雨般雄强,有大江东去不可阻挡之势;有时则似小桥流水,灵动俊雅,似祥云浮动,似山泉婉转,含蓄静穆,富有哲理。
  谢老致力于书法艺术事业,为中国传统文化发展尽职尽能。担任《中国书法》杂志主编时,虽已年过八旬,眼患重疾,但他都是每期字字必看,稿稿必审。
  在谢老的书房里张挂着一幅“历尽艰难,更识人生”的书作,这是他对自己近一个世纪坎坷经历的总结,更是对他们那一代人生活经历的真实写照。(附图片)
  李白诗(草书) 谢冰岩


第8版(大地·美术)
专栏:

  在桂林游人如织的漓江码头,篆刻艺术家胡擎元最近完成了大型篆刻组雕作品《三代领导核心与三个代表》。胡擎元在桂林市交通局的支持下,选用漓江上游的巨型鹅卵石,分别镌刻了毛泽东、邓小平、江泽民的名章和江泽民同志关于“三个代表”的论述。作品端庄大方,朴茂厚重,成为当地一处亮丽的风景。


第8版(大地·美术)
专栏:

  天寒远山静(中国画) 张星斗


第8版(大地·美术)
专栏:

香梦(中国画)陈奕纯


第8版(大地·美术)
专栏:

  毕业于四川大学中文系的姚衡长期在基层工作,公务缠身,绘画完全是业务爱好。但他只要一出差,总带着照相机与速写本,抓紧一切时间搜集素材。
  他的作品不多,却“以少少许胜多多许”,既有传统根基,又富现代韵味与个性,飘逸豪迈又平淡天真。左图为其作品《蜀中山川尽锦绣》。


第8版(大地·美术)
专栏:艺坛走笔

  重视观念在艺术中的定位
  陈履生
  每一个时代都有自己的艺术,原始的彩陶,三代的铜器,汉代的漆器,六朝的青瓷,唐代的人物画,宋代的山水画,明清的文人画……它们相对于前朝都表现出一个“新”字。
  到了20世纪,各个历史时期中的每一个阶段也出现了具有时代标志的新的艺术,但是,都或多或少地受到外来艺术的影响。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加剧,西方艺术对中国艺术的影响则更甚于以往。当代中国艺术的新面貌已经很难用过去的眼光去衡量,在人人都是艺术家的风潮中,以艺术的名义举手投足都成为艺术的今天,艺术的概念也与过去全然不同。时代在造就新的艺术,艺术在考验新的时代。
  在前不久举行的一次雕塑艺术展上,倾倒在生态广场水池中的10吨苹果,强迫人们接受了这样的现实,雕塑已经不是维纳斯和大卫那种形态,也不再是那种审美感受。观念已经成为超于艺术本体之上的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类似于看图识字那种低级智商的所谓解说观念的行为,一夜之间成为艺术现实中的时髦话语,因此,种种的极端行为在观念的旗帜下,向艺术提出了许多难得其解的问题。中国的现代艺术在观念的误区中忽视了材质这样一个最基本的、最形而下的问题,使得形而上的观念成为一个空中楼阁,所以,在现实社会中就无法避免碰撞,无法避免尴尬。
  在这次展览中,洋人的《喷泉》本来是在公众场合以沁人心脾的清泉体现艺术与公众的亲和力,特别是那幅在巴黎街头的小孩于此前饮水的照片,实在是让人感动,但是,眼前的现实却是水照样在流,而作品的下面则放了一个“非饮用水”的牌子,周围湿漉漉的一片更让人们难以亲近,由此,观念发生了逆转,或者说艺术家试图表现的观念在这次完成的雕塑中实际上并没有发挥作用。
  观念的误区使人们忽视了艺术的本体,并把原来作为艺术内涵的观念分离出来成为一种诠释的玩意儿,成为消解艺术的一种工具,在许多场合要是能做到自圆其说都非常困难。在西方文化影响下的中国当代艺术如何发挥中国艺术的独立品格和人文精神,正成为新世纪发展中国艺术的一个关隘。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