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3月1日人民日报 第12版

第12版(大地·副刊)
专栏:

  万绿丛中一点红
  和国才
  一张摄自玉龙雪山东麓的白水河畔的照片,美得让我经常对着它凝神遐想。
  郁郁葱葱的大片松树林,从眼前直延伸到大雪山半腰,就像一片波涛起伏的大海;镶嵌在万绿丛中的一栋红房子,三角形的房顶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闪光,就像一艘劈波斩浪的巨轮;远处那黝黑的充满皱纹的石头的山,白色的山体被皑皑的白雪层层包裹着。中间那条白色的缎带是从雪山上流淌下来的白水河……
这就是美丽、神奇的云杉坪和丽江古城。
  云杉坪是纳西人心目中的圣地,纳西话叫“游舞阁”,过去是男女殉情的地方。四周是密密麻麻的杉树,围着一块不太大的草地,草地上长满了茂盛的草,五彩缤纷的花儿引来了无数的蜜蜂和蝴蝶。黑色的黑水河和白色的白水河从南北两边缠绕而过。每次我到这里,都倾听低沉的松涛,沐浴着明亮的阳光,观赏着雄伟的雪山,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享受这超凡脱俗的美感。近年来随着丽江旅游业的兴起,来自世界各地,各种肤色的人纷至沓来,玉龙雪山热闹起来了,云杉坪热闹起来了。我曾担心这里的原始生态会被破坏,但我发现,无论是步行路还是索道,都非常注意环境的保护。索道尽头的人行道要穿越杉树林,人们就用木块搭成了一条栈道,在云杉坪的草地边,也用木板架设了一条走廊,这既方便了游客,又使小草免被践踏。沿路摆放的垃圾桶也都建成树根或石头状,与环境融为一体。就连工程比较大的索道建设,也非常科学地依势而建,使索道在长满胡子的杉树和苍劲的虬枝间穿行。非加上不可的建筑不是破坏自然景观,而是给它画龙点睛,给自然美景增光添彩,那三角形的房顶,淡红的颜色,那可是大手笔,把整个风景给点活了。我说,这也不是偶然的,是纳西人民天人合一,热爱自然,崇尚自然的必然结果。
  头枕象山鼻,脚登狮山身而筑成的丽江古城,几十栋瓦屋连成一片,鳞次栉比,非常壮观。在经济发展中,纳西人民宁可另开一片城区,也不破坏旧城。当无情的大地震把古城基本夷为平地,重建时不惜花更多的人力物力,还是按原貌恢复,保留了这难得的文化古城。来丽江旅游的人,都要到古城听纳西古乐,面对着青山碧水,陶醉在古老文明意蕴之中。
  我常对着这人间仙境般的景色,浮想联翩。扑面而来的绿色使人想起宁静、平和、庄严、清新,那是大自然的标志。正是因为有了这绿色,地球上的生命才得以生存。镶嵌在绿色海洋中的那栋红房子鲜艳得就像燃烧的火焰,给人以热烈,欢快,奔腾,向上的动感。看到它就想起太阳,想起血与火,增添了巨大的活力。
  我的这幅照片,美就美在黑白红绿四种颜色层次分明,错落有致,浑然一体地分布在画面上,美就美在自然景色与人工建筑天衣无缝地融在一起,天、地、人达到了高度的合一。


第12版(大地·副刊)
专栏:

  最后一口甘泉
  沈世豪
  老家圳边,深藏武夷山脉的腹地。四周山高林密。昔日,最值得骄傲的是水。且不说村前清粼粼的山溪,终年碧水如玉,看一眼也让人心醉。不知从什么年代开始,村里就修了一个古老的引水工程,那就是被称为村庄标志的水圳。从山溪的上游,这条水圳穿山越岭,引来鲜活的溪水,正好从村中经过。山里的祖辈是不乏智商的,为了防止污染,水圳绝大部分是暗渠,上面铺着麻石,只有到每家门前,才开了个石埠头,露出一段玉露似的水。因此,户户水响,枕着清波入梦,成了山中最美的一道风景。
  或许,是因为水好,养育的圳边人,也和其他村庄大不一样。老家的读书人特别多,一百多户农家,居然出了一百多个大中专学生。因此,饮誉八闽大地,人称“秀才村”。我是该村的人,当然深知其中缘由:除了独特的优美的自然环境,关键的是村风好。走进每一户农家,即使是最穷的农户,也有一个专供孩子念书的书房。借这得趣天然的满目碧水,村里不旱、不涝,年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我的印记中,连山里的飞禽走兽,仿佛也对圳边情有独钟。我念小学时,山里的猴群常在村后的竹林出没,有时还会吱吱呀呀地爬上高高的杨梅树上嬉戏。有一回,大概是看到我们小学生排队颇为有趣吧,居然跟在我们不远的地方,也排着队迤逦而行,让人忍俊不禁。最逗人的是:有一回,山上的一只老虎,或许是太浪漫了,居然在傍晚时分,悄悄地下山来偷猎。暮色西沉,它经一个毛厕想翻墙窜入猪圈,结果大意失荆州,一不小心,掉进桶式粪坑里,狼狈不堪。不幸之中大幸,它终于大吼着,把木桶制成的粪坑挣破了,拣了一条性命。啊,老家的这条水圳,潺潺如话、如诗、如歌,不知牵动了多少游子的乡思、乡愁!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条水圳渐渐不尽如人意了呢?过于忙碌的山里人已经不大清楚了。山里人用水原是有约的:早上家家要挑水饮用,不得洗东西。因此,洗衣、淘米、喂牲口,均有规定的时辰。乡约依旧,但水却渐渐地浑了、少了,有时甚至干涸了。原来,这些年,山门大开,山里人也想早早致富,最快的是砍树。不知从哪里刮来的一股风,把整片整片的山林承包给山外的人采伐。承包人真狠哟!他们用最野蛮的剃光头的形式,把一片片浓郁如海的山林,变成了惨不忍睹的秃头山。山林毁了,水就少了,村里的水圳就这样流向了悲哀的末日。连村前的山溪也仿佛变成了一汪苦涩的泪水。山里人慌了,不可一日无水呀!人们把焦急的目光注视着地下,于是,几乎家家打井。怪了,原是山清水秀的地方,如今多数地方打不出水。有的地方虽然打出了水,一尝,却是苦的,甚至是有颜色的,送去化验,含矿物质太高,根本无法饮用。幸好,全村打出了两口井,水质不错,一口即在我家堂前。我家正好在村中央,于是,有大半村的人都到我家挑水喝。汲水是用手摇的,日日几乎都要排长队,连大年初一,都有人来我家挑水。摇断了多少根铁摇把,且不去论它,乡亲们一张张无奈、愁苦的面容告诉我:山里缺少了水,就像生命中缺少了鲜花、笑容、阳光!水,毕竟是生命之源!
  树砍光了。村庄十里内,连一棵刀把般大的像样的杉树也找不到了。昔日遮天蔽日的大森林,永远遗落在山民遥远的记忆里。飞禽几乎绝迹,老虎不见踪影,机灵的猴群早已不知云游何处。只是糟蹋庄稼最甚的野猪却多了起来。村里卖了山林,乡亲们并没有富。开始,只有一个发了财,他大概是总代理人吧。给村里修了一条窄窄的水泥路,在城里还盖了大楼。但好景不长,在一场赌博式的生意中,很快就赔了个精光。如今走在他捐修的那条寂寞且已是斑驳陆离的水泥路上,话不尽的凄凉油然而生。岁月如水,怎能洗尽发生在这深山中的一幕幕不幸和悲剧!
  佩服乡亲们坚韧不拔的精神,为了满足基本的生存条件,他们开始四处寻找水源。踏破铁鞋,终于在离村十多里外一片侥幸保存下来的原始森林里,找到一口甘泉。或许,这是最后一口甘泉了。出水量大,水质极好。品一口,清洌洌的,丝丝缕缕的甜味,顷刻弥漫心头。大家如获至宝。感谢现代科技提供的方便,乡亲们再也不要辛辛苦苦地开水圳了。他们把这口甘泉引到村后的山顶上,在那里修了古堡式的大型蓄水池,然后再用小塑料管引到每一户农家。于是,全村戏剧式地全部用上了自来水。纯朴的农民,如今也可以和潇洒的城里人一样,只要轻松地拧一下自来水龙头,白花花的甘泉就喷涌而出。饱经忧患的山民,终于幸运地拥抱现代生活的七彩虹霓了。
  我家恢复了平静。那口曾经为大家救过急的井,也封闭了。最后一口甘泉,给乡亲们带来了欣喜、幸福。缺水的警报暂时解除了。处于安乐中的人们,是最容易健忘和放松警惕的。瞩目那一片片秃头山,我的心常一阵阵发紧,心想:倘若这口甘泉有朝一日干涸了呢,乡亲们怎么办?但愿这是杞人忧天吧!


第12版(大地·副刊)
专栏:走进新世纪

  放飞新世纪
  蒋巍
  黎明 我们用朝霞擦亮历史 擦亮东方的文明
记忆的长河里 澎湃着思想的雪浪和激情
在半坡村 在三星堆 在未央宫 在天安门
诸子先贤 秦腔汉赋 唐诗宋词 明清歌弦
和今天一起放飞骄傲 放飞满天灿烂的晨星
古埙编钟 回响着我们峨冠博带的吟唱
丝路花雨 摇曳着我们响彻大漠的驼铃
长城运河 铺展着我们改天换地的雄图
圆明残照 坚守着我们伤痕累累的梦境
渐台封神 战国春秋 看大中华哪个不是英雄
秦皇挥剑 楚汉相争 看大中国谁敢裂土分封
甲午烽烟 抗日喋血 看我千山万水共赴国难
五四狂飙 长征怒涛 看我炎黄英烈气贯长虹
五千年 一个从不更名换姓的民族
五千年 一个从不折腰跪地的英雄
五千年 一个英风不散不倒的精魂
五千年 一个龙脉不断不绝的文明
战争被打碎了 战士用生命铸起和平的雕像
屈辱被推倒了 人民用勇气鼓起中华的雄风
贫穷被抹去了 老人用智慧打造现代的界碑
落后被丢弃了 孩子用电脑设计璀璨的月宫
清晨 我们用朝霞擦亮未来 擦亮新世纪的文明
遐想的森林中 闪耀着缤纷的花朵和笑容
在半坡村 在三星堆 在未央宫 在天安门
诸子先贤 秦腔汉赋 唐诗宋词 明清歌弦
和今天一起放飞豪情,放飞一个浪漫的憧憬
信步高峡平湖,听渔舟唱晚看泰山日出
乘“神舟”游太空,惊看地球缓缓转动
去罗布泊垂钓,到西部大草原采风
漫步北京街头,充满蓝色的清澈和绿色的从容
“克隆”熊猫和百岁生日不再是风传的新闻
女孩将在网上与机器哲学家探讨人生与爱情
海峡两岸的中国人相约去对岸度周末
关于贫铀弹,也许是人类记忆中最后的暴行
傲视霜雪弥天,我们坚信雪花将化为春花
闲看风浪汹涌 我们本就有波澜壮阔的心胸
世界的舞池中 实力才能让中国翩翩起舞
时代的交响中 只有进行曲才是最伟大的歌声
“前进,前进,前进,进!”


第12版(大地·副刊)
专栏:名家新作

那祥云缭绕的地方
  ——记清华大学图书馆
  宗璞
  图书馆,在一座大学里,永远是很重要的,教师在这里钻研学问,学子在这里发奋学习,任何的学术成就都是和图书馆分不开的。
  我结识清华图书馆是从襁褓中开始的。我出生两个月,父亲执教清华,全家移居清华园。母亲在园中来去,少不得有时抱着我,或用儿车推着我。从那时,我便看见了清华图书馆。我想,最初我还不会知道那是什么。渐渐地,能认识那是一座大建筑。在上幼稚园时就知道那是图书馆了。
  图书馆外面的石阶很高,里面的屋顶也很高,一进门便有一种肃穆的气氛。说来惭愧,对于孩子们,它竟是一个好玩的地方。不记得我什么时候第一次走进图书馆。父亲当时在楼下,向南的甬道里有一间朝东的房间,我和弟弟大概是跟着父亲走进来的。那房间很乱,堆满书籍文件,我不清楚那是办公室还是个人研究室,也许是兼而用之。每次去不能多停,我们本应立即出馆,但常做非法逗留,在房间外面玩。给我们的告诫是不准大声说话,于是我们的舌头不活动,腿却自由地活动。我们把朝南和朝西的甬道都走到头,甬道很黑,有些神秘,走在里面像是探险或者是去爬楼梯,跑到楼上再跑下来。有时还从楼下的饮水管中吸满一口水,飞快地跑到楼梯顶往下吐,听见水“啪”的一声落地,觉得真有趣。我们想笑却不敢笑,这样的活动从来没有被人发现。
  上小学时学会骑车,有时由哥哥带着坐大梁,有时自己骑,当时校中人不多,路上清静,慢慢地骑着车左顾右盼很是惬意。我们从大礼堂东边绕过来,到图书馆前下车,走上台阶,再跑下来,再继续骑,算是过了一座桥。我们仰头再仰头,看这座“桥”和上面的楼顶。楼顶似乎紧接着天上的云彩。云彩大都简单,一两笔白色而已,但却使整个建筑显得丰富。多么高大,多么好看。这印象还留在我心底。
  从外面看图书馆有东西两翼。东面的爬山虎爬得很高。西面的窗外有一排紫荆树。那紫色很好看,可是我不喜欢紫荆,对于看不出花瓣的花朵我们很不以为然。有人说紫荆是清华的校花,如果真是这样,当然要刮目相看。
  抗战开始,我们离开清华园,一去八年,对北平的思念其实是对清华园的思念。在清华园中长大的孩子对北平的印象不够丰富,而梦里塞满了树林、小路、荷塘和那一片包括大礼堂、工字厅等处的祥云缭绕的地方。胜利以后,我进入清华外文系学习,在家中虽然有一个小天地,图书馆是少不得要去的,我喜欢那大阅览室。这里是那样安静,每个人都在专心地读书,只有轻微地翻书页的声音。几个大字典架靠墙站着,字典永远是打开的,不时有人翻阅。我总是坐在最里面的一张桌上。因为出入都要走一段路,就可以让自己多坐一会,在那里看了一些参考书,做各种作业。在家里写不出的作文,在图书馆里似乎是被那种气氛感染,很快便写出来,当然也有时在图书馆做功课不顺利,在家中自己的小天地里做得很快。
  在这一段日子里,我惊异地发现图书馆变得越来越小,不像儿时印象中那样高大,但它仍是壮丽的。也常有一两笔白色的云依在楼顶。
  四年级时,便要做毕业论文,可以进入书库。置身于书库中,真像是置身于一个智慧的海洋,还有那清华图书馆著名的玻璃地板,半透明的。让人觉得像是走在湖水上,也像是走在云彩上,真是祥云缭绕了。我的论文题目是托马斯·哈代的诗,本来我喜欢哈代的小说,后来发现他写诗也是大家,深刻而有感染力,便选了他的诗做论文题目。导师是美国教授温德。在书库里留恋徜徉真是乐事,只是在当时火热的革命形势中,不很心安理得,觉得喜欢书库是一种落后的表现。直到以后很多年经过时间的洗磨,又经过不断改造,我只记得曾以哈代为题做毕业论文,内容却记不起了。有一次,偶然读到卞之琳翻译的哈代的诗,竟惊奇哈代的诗原来这样好。
  那时,图书馆里有教室。我选了邓以蛰的美学,便是在图书馆里授课,这门课除我之外还有一个男生。邓先生却像有一百个听众似地每次都做了充分准备,带了许多图片,为我们放幻灯。幻灯片里有许多名画和建筑,我在这里第一次看见蒙娜丽莎,可惜不记得邓先生的讲解了。这门课告诉我们,科学的顶尖是数学,艺术的顶尖是音乐。只是当时没有音响设备,课上没有听音乐。
  父亲在图书馆楼下仍有一个房间,我有时去看看。常见隔壁的房门敞开着,哲学系学长唐稚松在里面读书,唐兄先学哲学又学数学,在“计算机科学与软件工程”方面有重大成就,享有国际声誉。我们在电话中谈到清华、谈到图书馆,都认为清华教我们自强、严谨、要有创造性,终身难忘。
  从清华图书馆里走出来的还有少年闻一多和青年曹禺。闻一多1912年入清华学堂,在清华学习九年中少不了要在图书馆读书,在九年中他课余写的旧体诗文还自编为《古瓦集》。去年经整理后出版,可惜我目力太弱,已不能阅读,只能抚摸那典雅的蓝缎面,让想象飞翔在那一片彩云之上。
  曹禺的第一部剧作《雷雨》是在清华图书馆里写成的。我想那文科的教育,外国文学的熏陶,那祥云缭绕的书库,无疑会影响着曹禺的成熟和发展。我们不能说清华给了我们一个曹禺,但我们可以说清华有助于万家宝成为曹禺。我想,演员若能扮演曹禺剧中人物,是一种幸运。他的台词几乎不用背,自然就会记得。“太阳出来了,黑暗留在后头,但是太阳不是我们的,我们要睡了。”上中学时,如果有人说一句“太阳出来了”,立刻会有人接上“黑暗留在后头”。“我的中国名字叫张乔治,外国名字叫乔治张”,短短两句话给了多么宽广的表演天地。也许这是外行话,但这是我的感受。
  从图书馆走出的还有许多在各方面有成就的人,无论成就大小,贡献大小,都是促使社会进步的力量,想来,在清华献出了毕生精力的教职员工都会感到安慰。
  我已经把哈代忘了许多年。忽然有一天,收到清华图书馆韦庆媛的信,说图书馆中保存了我的毕业论文,这真是意外之喜。后知馆中存有五○、五一级的大部分论文。我即分告同班诸友,大家都很高兴。韦女士寄来了我的论文的复印件:《哈代诗歌中的必然观念》,厚厚的有二十七页。我拿到这一册东西,仿佛看见了五十年前的自己,全部文章是我自己打出的,记得为打这篇论文我特地学了英文打字。原来我是想写一本研究哈代的书,这论文不过是第一章。生活里是要不断地忘记许多事,不然会太沉重,忘得太多却也可惜。我在论文的序言中说,希望以后有时间真写出一本研究哈代的专著以完夙愿。这夙愿看来是完不成了。我已告别阅读,无法再读哈代,也无法读自己五十年前写的文字,我想,若是能读,也读不懂了。
  今年夏天,目疾稍稳定,去清华参观新安排的冯友兰文库,便也到图书馆看看。大阅览室依旧,许多同学在埋头读书,安静极了。若是五年换一届学生,这里已换过十届了。岁月流逝,一届届学生的黑发变成银丝,但那自强不息的精神永在。


第12版(大地·副刊)
专栏:金台随感

  你被人奉承过吗?
吴兴人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在日本这个赞赏别人十分吝啬的国家,居然出现了一个靠“拍马屁”为生的职业。有两个名叫小山和水野的年轻人,在东京一条繁华的大街上,打开了他们的道具:一块大大的布告板,上写“奉承屋”,每分钟一百日元;一件鲜红的汗衫,上写“职业奉承者”。小山问涌来的人潮:“最近被人奉承恭维过吗?”水野接着说:“感觉一下你潜藏的魅力吧!”
  愿试者果然大有人在。一个名叫林芳子的女学生悄悄地走过去,声称要试一试。小山和水野立即进入了角色,他们把芳子与一个摇滚歌星相比,赞美她有着非凡的时尚感觉,多么让人着迷。还问她:“你的眼睛像钻石一样美丽,有多少克拉?”有一些人觉得被恭维还不够,最好展示一下未来的前景。小山和水野因势利导,更上一层楼。他们对一个十九岁的学生户川说,你有点像好莱坞当红小生汤姆·克鲁斯,而且比他更真实、更稳重,有着不可限量的前途。户川听后笑得嘴也合不拢了。他说:“我感觉好极了。在日本,人们很少赞美对方,无论你有多么出色,人们也不夸你一下。”
  东京“奉承屋”生意兴隆的景象,一方面反映出那里人际关系的冷漠,工作紧张,有人情愿拿钱来买恭维话听,试图调节一下低沉的情绪;另一方面,小山和水野看准了这一点,投其所好,趁虚而入,一百日元听一分钟好话,“奉承屋”里好不热闹。
  不过,小山和水野的生意经,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新发明。拍马屁是不分时代、社会制度和国家的。法国剧作家莫里哀在他的名作《吝啬鬼》里,借其中一个名叫法赖尔的角色之口,把这种“奉承哲学”形象地说出来了:“要人宠信,根据我的体会,最好的方法就是在他的面前,投合他们的爱好,称道他们的处世格言,恭维他们的缺点,赞美他们的行事。你用不着害怕殷勤过分,尽管一望而知,你是在戏弄他们,可是他们一听奉承话,就连最精明的人也甘心上当。”
  在今天的现实生活中,“甘心上当”的人可谓多矣。这是因为信奉“千错万错,马屁不错”的人屡见不鲜。拍马屁者是因吃马屁者而存在的。我们身边爱好此道者的拍马术,也许要比东京街头的小山和水野高明得多。他们或当面歌颂顶头上司的政绩,或顺着头头的“思路”,投其所好地发表“补充意见”;或在大庭广众当面“批评”领导的种种“缺点”,明批实褒,明批实吹;或把自己的工作成绩,制成尺寸正好的高帽,恭恭敬敬地给上级戴上。凡此种种,不一而足。他们所经营“奉承屋”的营生,获利可不是收受一百日元之类,而往往是想做一笔大买卖,也确有一些人获得了成功。因而,法赖尔的信徒至今不少。介绍“马屁经”的出版物居然也能出版,据说获利也颇丰。
  奉承话,这玩意儿,偶然听一点,也无伤大雅,但倘若养成一种癖好,专爱听奉承话,不爱听不同意见,这对做领导工作的人来说,那就隐藏着某种危险。有一位西方哲学家说过:“许多吻你手的人,也就是要砍你的手的人。”如果奉承的目的没达到,那就会图穷见匕首了。这样的教训,从古到今,不知有多少。爱好听奉承话来滋养自己的人,还是警惕些为好。


第12版(大地·副刊)
专栏:

  缙阳情
  尤恩泽
  天公造化,偏在八达岭长城外造就了一座缙阳山,横亘在延庆东北部,逶迤起伏,延绵数十里,构成妇孺皆传的延庆县八景之一——缙阳远眺。
  缙阳山属于燕山余脉,更具体地说属于军都山脉东侧。这绵延数十里的缙阳山,高不过千仞,虽无泰山的巍峨,黄山的妩媚,可家乡人欣赏起来却别有一番韵味。父老乡亲望着这座山也长几分志气,远方游子想到这座山也平添了恋乡的情思。
  缙阳山的主峰叫佛爷顶,海拔一千二百多米,突兀巍峨、高耸云端,高高的山顶像父辈们健壮的脊梁,两侧绵延的山岭,像小伙子们粗壮的臂膀,佛爷顶下那丁冬的泉水日夜流淌,像诉说着唱不完道不尽的乡情民风。
  俗话说,山多高水就有多长。佛爷顶上的这座清泉还有一段动人美丽的传说呢。
  在很早以前,附近邻村的几个妇女到佛爷顶上采山杏。到了晌午,骄阳火辣辣的,妇女们口渴难忍。正在这时,忽然来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手里提着一壶水。妇女们像见到救星一样,向老太太讨水喝,老太太看到她们渴成这个样子,就把水壶交给了她们,这个一口,那个一口,对着壶嘴就喝开了。这时,老太太说:“闺女们,给我留点水,我还有用呢。”妇女们就把水壶还给老太太,老太太手一滑没接住,扑通一下掉到地上,老太太也无影无踪了。从此,佛爷顶上就留下了一个水泉。千年不断,水流淙淙。那个老太太,传说是给人间播撒甘露的龙王奶奶。
  都说山里人嗓门高,嗓门亮,我想离不开山泉的滋润。村里若喊声:噢——开镰喽——这喊声借着回旋的山音,也脆脆的,甜甜的。父母若喊自己孩子的乳名:山柱子——二石头——缙阳山的山谷里也会响着悠长的回音儿。这恐怕是生活在繁华而喧嚣的城里人所体会不到的。


第12版(大地·副刊)
专栏:

  “情情情情散文丛书”研讨会在京举行
  日前,中国文联出版社、中国现代文学馆、中国散文学会联合召开“情情情情散文丛书”首发式暨研讨会。中国文联出版社精心策划出版的这套少数民族作家描述乡情、亲情、友情、爱情的散文丛书,包括满族作家舒乙的《我的“第一眼”》,蒙古族作家特·赛音巴雅尔的《蓝宝石金戒指》,藏族作家丹珠昂奔的《遥远的莫斯科》,土家族作家杨盛龙的《杨柳依依》。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布赫到会祝贺,有关部门领导和评论家三十多人出席了研讨会。 (敏)


第12版(大地·副刊)
专栏:

  乐在天涯(摄影) 张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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