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9月30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周末副刊)
专栏:国庆

  我是你的抒情诗人 祖国
  毕东海
  我是你的抒情诗人祖国
  或享受着你的明媚阳光
  或沐浴着你的优美夜色
  我的心灵如泉流喷涌
  我的诗情如鸽群翻飞
  我激动
  我写作
  为你眼角的欢乐
  我的诗含着微笑
  为你额头的心事
  我的诗燃着焦灼
  面对希望的田野
  我的诗如明月朗照
  面对阴暗的蛛网
  我的诗如大雨瓢泼
  而对有的企图使你蒙垢受辱的人
  而对有的偷偷抽动你大厦基石
  的人
  我的诗如天空凶猛的鹰隼
  山林奋起的雄狮
  字字挟带惊雷
  句句喷吐烈火
  我厌恶无病呻吟
  我憎恨矫揉造作
  诗不能言之无物
  如稻场上空空的壳子
  诗不能发而无情
  如水底下呆滞的阴影
  诗不能软弱无力
  如载不起落叶的游丝
  诗不能彷徨不定
  如找不到一条归路的云朵
  我愿我的诗
  如针线能缝合绽裂伤口
  如雨水能浸润干旱沙漠
  如砖块砌进雄伟大厦
  如云霞折射太阳光泽
  我愿我的诗
  能搬掉你道路上一块石头
  能增添你泥土中一层肥沃
  能给人山一般的力量
  能给人水一般的思索
  让颓唐的人读了我的诗
  如被击一掌
  赧然汗颜
  让怠惰的人读了我的诗
  如挨了一鞭
  奋起扬蹄
  凌空是闪电
  掷地是金石
  我的诗呵
  将永如战鼓
  擂—响—人—心
  呵根须一样
  我的诗连接着你的茂密森林
  溪流一样
  我的诗通达着你的浩荡江河
  祖国你是我诗之魂诗之依托呵
  我深知我的诗如果离开你
  就会如身躯抽了筋血
  就会如花草失去山坡
  向你起誓祖国
  即使前方荆棘无边
  我的诗也为你绷紧套绳
  即使周围云笼雾罩
  我的诗也朝你深情闪烁
  即使足下出现陷阱头上掉下灾祸
  我的诗也决无畏惧从容不迫
  信任我吧祖国
  无论风中雨中霜里雪里
  无论怎样艰难的时刻
  我的诗都将坚定地站在你一边
  紧紧挽着你的臂膊!
  活着我是泓深水
  不含半点泥沙
  用清澈生命
  映照你——母亲的影子
  我是你的抒情诗人呵祖国!


第8版(周末副刊)
专栏:

  万寿图(中国画) 宋步云


第8版(周末副刊)
专栏:长祖青国

  幸福难忘的日子
  姜福来
  1959年的国庆节,是我一生最难忘的日子。
  当时,我任福州军区炮兵某团副参谋长,驻守在厦门。9月中旬,组织上选派我们几位同志,作为解放军观礼代表团福州军区分团的代表,赴京参加建国十周年大庆观礼。9月25日晚,分团如期抵京,住进了总参招待所。从第二天起,国防部组织分团先后参观了故宫、民族展览馆、十三陵、颐和园等地。30日晚,来自全国各地的工、农、商、学、兵代表,云集人民大会堂,参加了由周总理主持的国庆十周年的盛大宴会。金秋之夜,人民大会堂内华灯璀璨、金碧辉煌,代表们心潮澎湃,一次次举起祝贺祖国华诞的酒杯……那夜,我们兴奋得彻夜难眠,耳边一次次回响起周总理的话语,想象着明日大庆的盛况。
  10月1日,我们一大早便起了床,一遍遍精心洗漱整装。9时许,我和一批将校官员从驻地出发,登上了天安门城楼东面的观礼台。此时,广场上人头攒动,来自首都各界的群众,穿着节日的盛装,早已按事先指定位置,列队静候了。10点整,天安门城楼上响起了嘹亮的《东方红》乐曲,随之,毛主席、刘少奇、朱德、周恩来等国家领导人以及胡志明、赫鲁晓夫,缓步登上了城楼。刹那间,广场上掌声雷动,“万岁!万岁!”的欢呼声如潮水般滚过。毛主席频频向群众招手,每一次都掀起一阵欢呼的巨浪。
  典礼开始了,全体肃立,伴着国歌强劲有力的节奏,国旗冉冉升起,礼炮齐鸣。接着,十里长街上走来了由军事学院学员、陆军、海军、空军、汽车兵、炮兵、坦克兵组成的中国人民解放军仪仗方队。仪仗队员们英姿勃发,紧握钢枪,正步前行,向天安门城楼主席台敬礼,紧随其后的是手拿鲜花的工、农、商、学组成的群众方队。天上银鹰展翅,做着各种飞行表演;放飞的成千上万的和平鸽,载着人们的喜悦,在天安门城楼和广场上空盘旋着……
  10月2日起,我们分团代表又参观了工业、交通展览馆和历史博物馆、军事博物馆以及首都的一些工厂,并参加了全国第一届运动会闭幕式。到了10月4日下午,突然接到代表团秘书处的通知,说毛主席等国家领导人第二天要接见我们,闻此喜讯,大家高兴得跳呀唱呀,情不自禁地拥抱到一起。
  10月5日,我们又赶在太阳前面起了床。每个代表都是把军容整理了一遍又一遍,胸前戴满了战争年代荣获的各种军功章,大家只有一个想法:让毛主席看了高兴、放心!我们在怀仁堂外面排成四行,海军代表居中(主席身后位置),空军在左,公安在右,陆军位居两边,我站在第三排,大家静静地等待着那幸福时刻的到来。近10点,毛主席、刘少奇、朱德、周恩来、彭真、陈毅等中央领导人,谈笑风生地从怀仁堂缓步踱出。梦一般的现实!稍顷,掌声热烈地响起来,毛主席迈着稳健的步伐,面带微笑、神采奕奕地来到我们面前,他时而鼓掌,时而冲我们招招手。毛主席穿着非常朴素:一身普通的灰色中山装已洗得有些发白,黑色皮鞋也明显发旧。他微笑着站到大家面前,从队伍中间走向南边,又从南边踱到队伍北边,不停地冲大家点头、招手,然后折回中间就座,与我们合影。当时,主席离我只有几步远,我真想走出队伍,上前握住他那双大手,我抑制着自己的冲动,流着激动的热泪,只是一个劲儿地鼓掌……
  而今,四十一年过去了,但于我,那段最幸福难忘的日子,却依然是我最清晰的记忆,激动着我的心,直到永远永远。(附图片)


第8版(周末副刊)
专栏:走进西部征文

  西北随感
  马德祖
  航天城
  航天城的天是辽远壮阔的,蓝得深厚,蓝得让你不相信那是蓝天。茫茫戈壁中,突然就冒出一片绿树,冒出一块油绿的草坪,让你在感到航天人生命顽强的同时,感到这块戈壁的神秘。
  发射架耸立着,像停泊在大漠戈壁上的帆,一旦鼓满了风,它便起航远征。我仰视着她,对她说:因为你,我们飞到高空鸟瞰世界,世界通过飞船、卫星认识中国,世界科学的最高席位上有了中国。当代中国人豪迈地实现前人的梦想。这人间奇迹正是战斗在大漠戈壁的航天人创造的。
  我不禁感慨,这里集中了华夏的精华。虽然他们的自然环境不尽如人意,但精神境界是一流的。一个精神上富足的人,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在大漠我见到朱德芳政委、吴作仁主任和谢洪波副主任,他们个个性格刚毅,能谋善断。那明朗的笑容,犹如戈壁的太阳,让你感到灿烂。
  他们身上,男人的豪爽、坚毅与军人的勇敢、自信交织在一起,犹如大漠戈壁的烈风,无遮无挡地直扑而来。他们用自己坚实的双肩支撑着自己的高科技团队,用自己矫健的身姿带领着团队,一次又一次地出色完成了科研等各项任务,为国争光。他们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同时也得到了常人无法理解的快乐和幸福。
  我无法不热爱他们,就如同我无法不热爱航天城,似乎只有在大漠戈壁的阳光下,人的生命才可能尽情展开,才可能美丽动人。离开航天城那一天,阳光灿烂,我特意与发射架合影留念,让她永远凝固在心灵的胶片上。
  金塔
  对于航天城,金塔是一个通往酒泉、兰州、敦煌的驿站,而对于丝绸之路,它伟岸耸立,丰厚着、发展着、撰写着自己最灿烂的文明。沙丘是从大漠深处掀起来的“坦克”,晴日不动,一旦起风便向前推进,凡是它们碾轧过的地方,决不允许绿色沾染上一星半点。三十年过去了,人进沙退。金塔人民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压沙、植树、植草,向沙漠争夺春色。在城的周围路畔偶尔出现几个汉子,皮肤黝黑,虎背熊腰。长长的水渠畔闪出三五个淘米洗菜的女子,娉娉婷婷、衣衫新雅,窥不见容颜,因为头上裹着艳艳的头巾,只露出星星似的明眸。可以想见此地除了时时进袭的大漠风之外,戈壁滩、盐碱地反射的阳光也像刀子似的厉害。今天,传统农耕文化已成为历史,城乡工业初见端倪,现代工业文明的号角已随西部大开发的春风吹响……“架子鼓”、“快餐厅”、“水上游艇”、“鸳鸯山庄”伴随着觉醒的现代意识向你走来。千年沉睡的戈壁大漠正在苏醒,这就是出现在丝绸之路上的一幅充满诗意的生活图景……


第8版(周末副刊)
专栏:多味斋

  扬州干丝
  徐永清
  干丝是淮扬菜系的一道名菜。无论是婚寿的酒宴,还是家常便饭的餐桌,都有其一席之地。
  我因家传,又经刻苦操练,学得一手片干丝的绝活。不谦虚地讲,可与专业厨师媲美。每逢节假之日,或有来宾,我总要操刀献艺,让大家一饱口福。
  干丝的原料是市面上常能买到的方干。方干有大有小,刀功欠缺者可用小干,刀功深厚者则大小不论,可谓随心所欲,游刃有余。大凡大干要片成二十片以上,小干要片成十五片左右,方能达到专业水平。
  先将方干沿着厚度方向,用刀片成纸状的薄片,厚薄要均匀,成坡状地叠起,再切成细丝。刀功娴熟者切成的干丝,可谓细如发丝,细可穿针。把加工好的干丝汰去黄水、豆味,浸在水中待用。
  干丝的吃法一般可分凉拌和汤煮两类。若是凉拌,先把干丝从水中捞起,放在器皿中用开水烫上两三次,一是烫熟,二是烫去豆味。然后滗去水分,装盘。再将加工好的姜丝、笋丝点缀其间。吃前放绵糖,淋香油,撒味精,浇酱油,调拌均匀,便可举箸。凉拌干丝味美爽口,最宜佐酒。
  若是煮干丝,先将去油的鸡汤烧开,再将干丝投入,其后将适量的笋丝、冬菇、木耳、火腿丝、榨菜丝投入,片刻便可装盘享用。居家制作其配料可因时制宜,因物制宜,不必拘泥。煮干丝的特色是汤纯味美,鲜嫩脆绵,各显其长。更何况色彩纷呈,赏心悦目,或是品尝,或是观赏,都是极高的享受。


第8版(周末副刊)
专栏:金台随感

  “你的柔情我永远不懂”
  朱铁志
  自恃是一个不错的音乐爱好者,但听现如今的某些流行歌曲,常让我有“老了”的感觉。一样的汉语、一样的音符,听起来却不知所云。不敢随便指责流行歌曲从业人员,因为不懂人家究竟操持着什么样的“新思想”、“新观念”、“新趣味”、“新手法”。那么只好“反求诸己”,一定是自己跟不上瞬息万变的精彩世界,无可救药地落伍了。在我这艘“沉舟侧畔”,早已呈千帆竞发之势;可惜的是,“病树前头”,似乎未见万木争春的繁荣景象。
  “业内人士”固然自顾自地“繁荣”着,一会儿一个流派,一会儿一个组合。在外人看来,无非是歌加舞、舞加歌那一套,至于歌曲本身,并没见多大起色。倒是那些歌词越发莫名其妙、越发不知所云了。胆大的,说没听懂;胆小的,说听不懂,总而言之是一个不懂。其实对于原本文理不通的某些歌词,你让大家怎么懂?
  空说无凭,还是举几个现成的例子吧。一首叫做《千古一爱》的电视剧插曲这样唱道:“你是那么咄咄,你是那么乖乖。”鬼知道这里的“咄咄”、“乖乖”是什么意思!还有一首叫做《牵手梦缘》的歌儿,题目就不通,或者压根儿就是错别字;歌中更有“好人都祝好人的你,愿天下人一路平安”之类矫揉造作、故弄玄虚的句子。还有一些歌曲意思虽然还算明白,但往往“祖国”、“民族”、“大中华”、“中国龙”之类的“大词儿”泛滥,既没有意象,也没有意境,仿佛“文革”中的政治口号。一些专题晚会的主题歌,往往是这类所谓“革命歌曲”的大展览。而垄断这些歌曲创作的,要么是居于话语霸权地位的个别“词作家”,要么是给电视台捐了大把银子从而获得客串晚会唱词儿资格的“儒商”。
  纵观近年来的流行歌曲创作,我以为毛病主要出在两点:一是大而无当。这类作品表面上冠冕堂皇、正儿八经,能把人吓得一愣一愣的,内里却虚假、空洞、苍白、乏味,大话、空话、套话、废话轮番儿轰炸,听上去热热闹闹、轰轰烈烈,实际上大而无当,不知所云。把这类歌曲与《我的祖国》那样的经典名作相比,同样是歌唱祖国,在托物寄情等表现手法的运用上,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如果同经典名作所寄寓的深刻哲理和令人回味无尽的美妙意境相比,那就更有天壤之别了。二是虚情假意。这类作品往往故作柔情似水、千娇百媚、欲说还休诸状,听上去愁肠百转、寻死觅活,想一想却不过是装腔作势、装模作样、装神弄鬼、装疯卖傻,没一点儿真情实感。所以常常是台上唱得死去活来,台下观众却忍俊不禁、笑成一片。只有那些不谙世事的少男少女,舞动电筒、火机、荧光棒,泪眼涟涟地跟在“明星”屁股后面可怜巴巴地追星。
  流行歌曲的“贫血”、“缺钙”现象,源于从业人员的文化素质局限。缺乏起码的文化修养不用说了,连基本的音乐艺术修养也不叫人满意,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听着流行歌曲,学写流行歌曲,再凭着小聪明、小天赋“一不留神”成了“集作词、作曲、演唱于一身”的“小明星”,这是不少人的“成才之路”。遗憾的是,这种近乎近亲繁殖的窘况,难免使谬种流传。无怪乎展现在观众面前的常常是一些不阴不阳、不男不女或一味摹仿港腔台调的表演了。


第8版(周末副刊)
专栏:

  烟波江上白马石
  陈良学
  透过轻纱般的乳雾,看到的是一块依山傍水的土地,平缓的山峦在江水的长期冲刷下显得温柔而又妩媚。南面是宽阔的汉江,碧绿的江水从山峦的西边漫进沙坪河,大江与小河融为一体,山势蜿蜒,曲水环绕,致使这山峦三面漫水,一面靠山,看上去就是一爿小岛。
  这是一块令紫阳人骄傲的史前文化发祥地,早在新石器文化时期,先民们就在这里渔猎耕种,繁衍生息。据考古调查,白马石文化遗存包含了龙山文化和早期巴蜀文化等多种文化因素。
  虽然,绿树丛中的村舍大多是新建的,但历史的贝壳却牢牢地焊接在这里,几乎是每家的牛栏猪舍都用江石与青砖砌成,而这些青砖造型奇特,每一块都有公母榫,显然这是用以加强建筑物整体结构的部件。砖上镌刻着古老的铭文,那篆隶夹杂的文字,绳纹纵横的砖体,向人们展示着它的渊源与身价。“仇食门”、“身乐八千万”、“南天马”等铭文在众多漶漫难辨的秦篆汉隶中显得格外醒目。
  看来,当年这里的名门望族、巨商大贾们在建造宅第时,都寄托了一种深深的期望,期望着他们的显赫与富有长留人间。然而,一代王朝坍塌了,又一代王朝建立了,循环往复,古宁都的辉煌于是被历史的尘埃沉重地封存在这深山僻壤里。曾几何时,秦汉砖瓦、晋魏遗迹只有在村民们修田造地或渔猎耕种时偶尔一露峥嵘,但却如同树根、如同山石般挖之不尽,取之不竭。不知有多少代的山民们在这个显赫一时的废墟上获得了先民们慷慨的赠与。
  公元一千九百八十三年的初秋,一场百年罕见的洪水终于冲决了历史的尘封,古老的宁都遗址向她的后裔们敞开了阿里巴巴宝库般博大的胸怀,一堆又一堆的古砖瓦出土了;随同出土的还有被山民们称之为“裤子钱”、“刀子钱”的布泉、货泉、五铢、鱼眼等珍贵钱币;而陶罐、瓷碗、瓷盘乃至手镯戒指、金银玉器、刀矛箭镞等等物品更是源源不断地出现在山民们的锄头下。寒气逼人的砖块被认为是不祥之物,但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岂能不受?“天予不受,反受其咎”,山民们只好用来做了厕圈的基石;而锈迹斑斑、铜绿驳驳的“铜钱壳子”,不是成了儿童的玩物,便是被外来的商贩廉价收购。也许,那些厕基下的“仇食门”、“身乐八千万”、“南天马”们正是千年前名门望族高楼深院的墙阙哩!
  如今的白马石是一个建制乡的政府机关所在地。或许是对未来寄托了一种美好的期望,或许是要更好地提炼山水的精华,人们把这里称做“金川”。金川乡的决策者是一班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他们对这里的历史之酿进行了充分的品味,一幅金川未来的蓝图也就在他们的手中从容地展开:在充分挖掘历史文化的基础上,大力开发具有楚风秦韵的民俗文化资源,在这块神秘的土地上重新建造一个南北文化荟萃的水乡集镇。


第8版(周末副刊)
专栏:

  十月的庆典
  罗雪村 速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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