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8月18日人民日报 第11版

第11版(国际副刊)
专栏:域外散记

一个是社会学家,一个是巴黎音乐学院的教师,夫妇二人抛开闹市的繁华,寻梦于蓝天碧水间
  水上人家
张锡昌
  缓缓穿过巴黎的塞纳河,犹如贵妇人粉颈上的一串项链,烘托出巴黎的雍容华贵。提起塞纳河,自然会联想到那河上风姿绰约的桥梁,联想到往来交织的豪华游船,特别是夜幕降临后,游船上各色灯光照亮两岸的名胜古迹,如同置身于童话世界。
  我要说的,不是那精雕细琢的塞纳河,而是质朴自然的塞纳河;不是那奢华的水上饭店,而是其貌不扬的河上人家。好多老巴黎都未必知道的这个去处,却不失为塞纳河上别有天地的景点。
  塞纳河从东向西流经巴黎市区后,蜿蜒迂曲,掉头北上,紧挨着巴黎西部边缘而行。凯旋门以西数公里处,在巴黎有名的富人区诺伊近旁,一河碧水之中,露出两个几乎首尾相连的狭长小岛,辟为花木繁茂的水上公园。两岸和岛上葱茏的树木,俯视着一分为二的静静的河面。
  傍晚,晚霞的余辉胶附在天边,夕阳在河岸上还留着余光点点。我漫步在几乎阒无一人的小岛上,望着塞纳河的悠悠流水。从水面上慢慢升腾起来的暮霭中,在浓密的绿荫掩映下,小岛东侧河面上,浮着一溜不大不小的船只。这清幽而又有几分朦胧的景象,惟有印象派大师笔下的风景画可比拟。令人迷醉的景象激起我的好奇心。
  信步走去,只见岸边疏疏落落停泊着十几条船,每条都以饰有扶栏的曲径与高高的河岸相连,不像是临时停靠的样子。
  一个中年男子在船前摆弄什么,我上前探问。法国人热情好客,往往是见面熟。没说上几句,他慨然邀我去见识见识他的水上之家。
  舱门不高,得猫着腰进去。迎面是小巧而古朴的客所,柔和的壁灯照亮了壁上的小幅油画和巴哈、肖邦的画像。左手是卧室,右手是琴房,一架三角琴占去了大部分空间。船头船尾是厨房和卫生间。住处不算宽敞,但安谧,温馨。
  主人是个社会学者,夫人是巴黎音乐学院的钢琴教师。一年前,他们买下一条驳船,自己设计装修,搬出拉丁区的公寓套房,到这里安家。我正想问来船上安家的缘由,忽听得下起雨来。巴黎的天气就是这样,不定什么时候会飘来一阵细雨。这时,谁也不出声,凝着神,静静倾听雨滴沙沙地滴洒在顶篷上,淅淅沥沥地掉落在水面上,沉浸在大自然幽雅的音乐之中,仿佛离那纷扰、鼎沸的世界很远很远。不一会儿,雨停了。男主人脱口而出:“巴黎千家万户,谁家能有这等美的享受!”
  话题从雨声转到琴声。女主人一天也离不开钢琴。可是,钢琴的穿透力是很强很强的。住在楼房里,上下左右邻居,都得聆听她那没完没了的琴声。音乐本该传到人们的心中,而她却硬让琴声灌到别人的耳朵里。这能不讨人嫌吗?她自己也觉得很不自在。她抑制不住以船为家的喜悦:“这里可好啦!幽静空旷,一片自由天地。琴声飘向空中,琴声潜入水中。这才是妙不可言的音乐!”
  “您喜欢钢琴吗?”她突然问我。“当然喜欢。很爱听,不会弹。”“那好,请随意点个曲目。”“德彪西的《月光》,好吗?”她起身走向琴房。纤纤手指轻轻触摸琴键,洒脱,飘逸,朦胧,勾勒出夜色苍茫,光影一色的意境。方才浮现在我眼前的那幅印象派的风景画,配上这首印象派音乐大师的名曲,水乳交融,太和谐,太完美了。曲终,又是一阵沉默,各人似乎都在细细回味那份清雅与秀美。
  男主人是个环保志愿者,政治上属于绿党。他对以船为家自有一番见地:自然养育了人类,人类不能离开自然;回归大自然,寻求乡野情趣。他说,“我们无法离开巴黎。我们的工作在巴黎;我们的事业在巴黎。可是,我们又想逃离都市使人心烦意躁的喧嚣,逃离那令人窒息的氛围。于是,我们就躲进这蜗牛壳里来了。”
  这蜗牛壳,可是蓝天碧水、花草树木之中的绿色家园。巴黎近在咫尺,巴黎又远在天边。多么令人心驰神往的一片世外天地!


第11版(国际副刊)
专栏:现场采访

  警网森森保奥运
  本报驻澳大利亚记者 李学江
  不久前,悉尼奥运组委会收到来自美、俄、以色列等10来个国家的请求,称为本国运动员的安全计,他们希望自带保镖与枪支来澳。由此,人们对安全的忧虑可见一斑。那么悉尼奥运会的安全措施究竟如何?记者在进行了多方采访后的印象是:悉尼已建立世界一流的保安体系,布好天罗地网,各国运动员尽可全力赴赛。
  悉尼的奥运保安工作可以说是立体式的。
  记者参加了一次保安演习:天上,数架黑鹰作战直升机轰鸣盘旋;海湾中,截击快艇掀起道道白浪;贵宾游船上,警犬在搜寻爆炸物,太空人似的排弹专家在作业;水下,则是海军的潜水人员在搜查海底异物。在另一次演练中,反恐怖突击队员由直升机上缘绳而降,从楼顶展开攻击,与此同时,其他战士破门砸窗而入,袭击里面的恐怖分子。这次行动是实战性的。新建成的奥运体育馆在演习中门破窗碎,墙壁多处受损,修复时花费数万澳元,引发了一场争议。但军警方面则认为,只有真刀真枪才能取得实战经验,这是为保证奥运安全必付的代价。
  悉尼奥运保安工作由新州警察厅主管。该厅成立了一个奥运安全指挥中心,由总监瑞安亲自统率,有38年反暴力反恐怖活动经验的首席警官麦金农任中心总指挥,负责具体事务。中心警力共1.15万人,由3部分组成:在有经验的警察队伍中选拔4500人;从私人保安公司招聘3500人;消防队和海事救助组织选送志愿者3500名。后两部分人业已接受强化培训。
  总部下辖情报中心和行动队等部门。情报中心负责同国内外各反恐怖和情报组织的联系与沟通,及时跟踪恐怖组织和个人的动向,对各种危险作出分析、评估与判断。行动队负责对绑架、谋杀、爆炸、抢劫等暴力行为作出快速反应,
  24小时严阵以待,招之即来。
  在交通干线、奥运村以及奥运公园和达令港两处主要比赛场地,又分设4个直属特别保安区。奥运公园和达令港有24小时闭路电视监视,比赛场地都由双重围栏隔离。观众入场要进行搜身检查和磁性扫描,不许带入品和其他安全方面的注意事项都印在门票上。
  奥运村是安保重点,专门抽调了500名经验丰富的警察坐镇。运动员和体育官员在入住奥运村时,其本人和行囊都须经过搜身和磁性扫描,并经电脑验证身份。记者入内采访,要事先提出书面申请,经警方进行背景档案调查后方能批准;入门时,还要再次扫描安检,且限于到指定地点采访。奥运村每天提供6万份餐饮,食品在出厂装车时即由保安人员检查后加封,运抵奥运村进门前再次开封检查,驾驶员也要每次都验明身份。不久前,奥运村新闻官韦伯斯特带记者参观奥运村时,记者惊讶地发现,连他也不能随意入内,必须事先提交申请和在门口接受身份查证。足见安检之严非同一般。
  奥运指挥部还设立了悉尼湾指挥中心,负责协调港湾通航和整个港湾赛区的安全。中心配备了50艘新式快艇,其中8艘是技术领先于世界的摩托艇,其通话装置置于头盔中,并可在水下通话;该艇可高速行驶于河湖港汊,展开追击、拦截、搜寻与救生任务。
  由武装部队调集的4000名官兵,组成了陆海空三军联合指挥部,提供立体防范,配合警方行动。指挥官拜尔斯说,这是澳武装部队和平时期最大的一次集结。他们大多是特种兵,负责搜寻爆炸装置,排除危险物,针对恐怖活动突击作战。空军出动了20架黑鹰直升机,作为快速反应部队的运输工具;海军则主要负责航道、船只和水下安全的侦测与检查。
  值得一提的是一支排险专家队。他们不但配备了机器人、X光仪、水下和磁性扫描仪等最先进的设备,而且有一支训练有素的警犬队,其中8只警犬是从美国请来的纽芬兰犬,能嗅认出1.9万种不同炸药。此外,还组织了一支与恐怖分子谈判的小组,邀聘了160位有经验的谈判能手。
  悉尼的保安工作已经过数次实战检验。如在上半年举行的世界三项全能比赛中,军警联手,在赛前的两个小时内检查了12公里赛程内的所有可疑之处。
  虽然保安队伍如此庞大集中,但总指挥麦金农却对记者说,悉尼保安行动的特点是低调、友好和无妨碍。武装军警沿街巡逻不是澳大利亚的行为方式。一般来说,奥运期间,人们将不会看到成群结队的军警。我们在确保安全的同时,不会妨碍赛事的顺利进行和败坏观众的兴致。


第11版(国际副刊)
专栏:域外社情

  巨额财产留给谁
  近年,美国出现一种新潮流,越来越多靠奋斗致富的企业家要将绝大部分乃至全部财产捐献给慈善事业。
  微软公司创始人盖茨就是这股新潮流的代表之一。
  他于两年前宣布,在他约185亿美元的财产中,他只给每个孩子留1000万美元,剩下的将捐献社会福利事业。68岁的住宅装饰公司董事长马库斯说:“遗产对有些人来说可能是可怕的负担。如果我的孩子想成富翁,就必须靠自己努力。”他计划把价值8亿多美元的财产全部留给支持教育和残疾人事业的马库斯基金会。
  目前,即使一些尚称不上富翁的企业界人士,也宁愿把财产捐给慈善组织。这些人认为:他们有回馈社会的义务。父母若溺爱孩子,让其只会享受,这可能是一生中做的最糟糕的事,使孩子没有机会去经历属于他们自己的成功和失败。
  这种担心是有道理的。1992年,3位美国经济学家的一次调查表明,继承财产超过15万美元的人有近20%不再工作,有的整天沉湎于觥筹交错,直至倾家荡产;有的则一生孤独,甚至出现精神问题,干出违法犯罪的事。纽约律师扎克尔说:“坐拥万贯家财,改变了这些继承人的思维和行为方式,有时候他们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大多数被剥夺巨额财产继承权的子女对父母的做法表示敬佩和支持。他们认为,只要努力奋斗,将来可能会和父母干得一样出色,甚至更为出色。真正的幸福来自于自己的成功。惠普公司创始人帕卡德在死前捐出了他一生的大部分收入,计50多亿美元。他的子女表示,健康、正常的遗产捐赠有利于子女的成长、成才和社会发展,可使下一代得到重新收集的乐趣。人生的乐趣不在于拥有,而在于创造。(清溪编译)


第11版(国际副刊)
专栏:他山石

  奥地利:四季都有文化节
  舒刚
  一到奥地利,就会身不由己地沉浸在浓厚的文化氛围中。
  这种氛围来自于文物的感染。维也纳是世界的“音乐之都”,它与许多音乐大师结下不解之缘,城市中遗存了许许多多的音乐大师故居,有贝多芬故居、莫扎特故居、舒伯特故居、勃拉姆斯故居、施特劳斯故居等。对这些故居,奥地利政府精心保护。所有音乐大师的故居都按法律规定划为国家文物保护单位,墙上有缀着四面国旗的国家文物保护牌子。一些重要的故居,如音乐家的诞生地、逝世地或进行过重要创作活动的去处,均由国家收购,辟为纪念馆。有些故居虽仍归私人所有,但依法律规定,其内部和外部必须保持原样,如进行修缮,开支超过新建同等房屋费用8%以上的部分,由政府补贴。
  这种文化氛围还来自于众多个性鲜明、酷似本人的精美雕像。走在维也纳街头,漫步公园,徘徊广场,到处都能欣赏到音乐大师的青铜或大理石雕像。在皇宫花园,莫扎特好像还在刻苦创作;在街头广场,贝多芬似仍怀着欢乐的希望凝视远方,勃拉姆斯则在为人类的命运深思;在城市公园里,只活了31岁的舒伯特仿佛还在苦苦思索他那未完成的交响曲;约翰·施特劳斯还在拉着提琴,演奏他的名作《蓝色多瑙河》……这种文化氛围也来自于广泛的群众文化活动。奥地利音乐文化深入人心,成为人们日常生活离不开的一部分。每个村镇都有自己的乐队与合唱团,自演自娱。奥地利最有特色的群众文化活动是各种各样的文化节。文化节起源很早,如闻名世界、吸引国际众多游客和众多艺术团体参加的萨尔茨堡艺术节,即起源于19世纪。早在1842年,萨尔茨堡人为了纪念诞生在这里的伟大音乐家莫扎特,就在城里举行了火炬游行、舞蹈晚会、赛马和射击比赛。1887年举办了“莫扎特文化节”。
  1920年8月,演出了根据胡戈·冯·霍夫曼斯塔尔的名著改编的歌剧《耶德曼》,从此开始了萨尔茨堡艺术节。奥地利一年四季都有文化节,如在首都维也纳,五六月办文化节,七八月举行音乐之夏,十月有电影节。在萨尔茨堡市,全年的文化活动都排得满满的,有一月的莫扎特音乐周、四月的复活节音乐节、七八月的萨尔茨堡艺术节、十月的水晶宫文化节。五彩缤纷的文化活动既吸引了当地群众的广泛参与,也招徕了大量外国游客。
  群众性的文化活动促成了庞大的文化经济。萨尔茨堡市每年投入文化节的资金达1000万美元,其中联邦政府拨款400万美元,萨尔茨堡州政府和市政府各支出200万美元,其余的由社会集资。通过扩大旅游,吸引游客,文化节的收入往往是投入的3至4倍。
  奥地利不仅重视文化教育和普及,而且特别注意把自己的优势文化推向世界。奥联邦政府明确表明,对外文化政策是奥外交政策的一个组成部分,其目的是要向世界所有地区的广大公众介绍奥地利的现状和文化。从1980年起,奥每年举行两次全国对外文化交流联席会议,联邦政府各部主管对外文化交流的官员以及各州文化局的负责官员都要出席。为扩大对外文化交流,联邦政府投入了大量经费,1996年对外文化交流经费总额约900万美元。
  奥政府对外文化宣传和交流采取的是重点突破战略。从1978年起,每隔4年选择一个国家或地区作为文化交流的重点。通过做重点地区的工作,为今后无需政府再做努力,而能顺利进行文化交流开创局面。随着亚洲特别是中国经济的发展,奥地利已开始着力发展对亚洲特别是中国的对外文化交流。


第11版(国际副刊)
专栏:世界见闻

索马里的麻雀奇观
董文喜
索马里鸟多,在东部非洲是很驰名的。天上飞的,树上叫的,地上跑的,大的,小的,色彩斑斓,目不暇接。然而,这里最厉害的不是猛禽老鹰,倒是逮不尽、杀不绝的麻雀。
  索马里的麻雀实在厉害。凡在索马里当过农业专家的中国人私下都有个嗑儿,叫“谈雀色变”。其实,这非洲的麻雀也没有三头六爪,其颜色、习性、个头儿,大致与中国麻雀相似,只是身子显得长一点儿。不过,在国内房前屋后见到的麻雀,虽然叽叽喳喳叫得热闹,一拨儿也不过三五只,若有三五十只就算是大群了。可是在索马里,雀群飞来时,常常是铺天盖地,遮天蔽日,带着呼啸的风声。据当地鸟类专家说,这雀群一起一落,每群至少以百万计。
  为数众多的麻雀,经常害得中国专家和黑人兄弟叫苦不迭。我们在索马里援建的是水稻农场,一年两种两收,麻雀四起四落。播种时它们来了,撒下的稻谷被刨吃掉二到三成,造成田间缺苗断垄,甚至个别地块儿绝收。秋收前夕,它们又来了,把熟了的稻穗啄得七零八落。一个收获期,它们至少吃去稻谷三成,加之雀刨稻籽、弹穗落粒,每季收获损失不下40%。黑人种稻也是学中国的“联产承包经营”。眼瞅着到嘴的大米让麻雀吃去了,他们眼都气红了,嚷嚷着一跳老高,把盆碗敲得当当响。
  黑人下地带的盆碗都是铝制的,既是做饭、吃饭、饮水的家伙,也是赶鸟的武器。索马里四季如火,白天从上午9时到下午4时,气温不低于40摄氏度。这里天热,蚊虫蛇蝎俱全,在室外不能穿背心、裤衩,必须遮盖得严严实实,否则,不是叮咬得遍体伤病,就是晒一身燎泡。黑人抗热,但要他们在太阳地里顶着,同样受不住。他们下地时,男人穿长袍,或是上身围一条花褥单儿,女人穿筒裙。在这里,虽觉不出四季分明,麻雀却知道人是何时何地春种秋收的。在雀害季节,麻雀“集团军”在天刚蒙蒙亮时,便准时从50公里外的丛林里奔袭而来。它们先是在空中叽叽喳喳盘旋一阵儿,然后突然俯冲下来,大吃一通。待其落下来再赶,已晚了。它们像粘在了稻穗上,再也没有叫声,只听见其啄食的沙沙声,此起彼伏。麻雀飞过之处,金灿灿的稻田只落得光秃秃一片稻草。
  我们在宿舍房后开了一块菜园,西红柿、黄瓜、油菜都让麻雀啄得大窟窿小眼儿。在田里赶雀的中国专家、索方官员、黑人男女,一齐吼声震天,敲击声一浪高过一浪。但仍是只见人闹,不见雀飞。黑人工头阿布迪急了,一跃从埝埂跳进田里,临近两米,雀群突然起飞。阿布迪顺手把一根尺把长、拇指粗的小树棍朝雀群掷去,一棍打下5只麻雀,二死三伤,但漏“棍”的麻雀,5米之外又一齐落下,照吃不误。胆大的或吃饱了飞不动的,干脆就住下不走了,第二天接着吃。仿佛它们已下定决心:只吃,不要命。
  大家对雀害都恨之入骨,自然想过不少办法。请过德国专家空中喷药,一公顷要75美元,成本太高,治过一次后作罢。遂尝试人工捕杀。我们先在菜园下两张粘网,落一个逮一个,逮着就煎炒烹炸,天天雀宴。开始尝鲜儿还凑合,3天一过,网上的雀没摘净,人倒吃腻了。后来,我们又想了一招儿:端掉其老窝儿。可是,大片丛林相距50公里,夜间往返太远了。近处有些小片丛林,但索马里的麻雀实在狡猾,不像中国麻雀,把巢筑在屋檐下。这儿的麻雀窝做在河边细而柔韧的树枝上,远远看去,像一盏盏灯笼挂在空中,随风摇摆。雀窝口朝天,直径10厘米左右,麻雀钻进飞出,晃晃荡荡似要坠落。雀先用一棵长草绕在树枝上作梁,然后用软草顺着梁的两端编成球形悬挂巢。其位置离水面、岸边两米远近,人不易够着。蛇想吃它,十之八九自取其祸。当蛇爬近时,已是枝断,窝落,鸟飞,蛇投河。索马里麻雀的这种高超的筑巢技术,恐怕在“鸟类王国”也是独一无二的。


第11版(国际副刊)
专栏:闯世界

  蝴蝶变奏曲
  张兵
  在温哥华的格兰维尔街,有一家铺面并不奢华却颇有名气的博施画廊。他的老板是1956年自香港移民来此的黄博施先生,英文名为保罗,我们亲切地唤他阿保。
  只身从亚洲到北美寻生机,这是他人生的第一个转折,时年23岁。
  阿保自幼酷爱绘画。来加拿大后,他先后在餐馆、木器厂打工,把别人喝咖啡、打麻将的时间用来学画练画。为了系统提高自己,他连续5年报考温哥华艺术学院,终未如愿。一次绘画讲座,老师批评他的画是毫无生气的老太婆,并指出,要想使自己的画成为真正的男子汉,必须改弦易辙。从此,他下决心另辟蹊径,专攻抽象派绘画。这是他人生的第二转折。
  老天不负有心人。这位奔波于西雅图、旧金山、温哥华的年轻学子,凭毅力和勤奋,终于在他的而立之年———1963年,首幅作品参加北美洲大型画展,这幅画足足耗去他两年心血。继而,各种奖项纷至沓来。此时的他,自觉在艺术殿堂里仍属懵懂之辈,该是到美国著名艺术院校深造的时候了。当他清理作品准备行囊时,却始终找不到一家画廊肯为他的画做代理。此事深深刺痛了他。于是,阿保决心自办画廊,开始了人生的第三转折。这次,他专做洋人画的代理商,由一个艺术家转向生意人。个中的酸甜苦辣自不必说,但有一条,他深知被抛弃和捉弄的滋味。他的经营之道是以诚相待,广交朋友,苦干实干,助人为乐。他成功了,不仅在温哥华,而且在多伦多也办了一家画廊。
  1994年2月,我应邀参加博施画廊举办的杰克·沙鲍85岁华诞个人画展。我因故迟到了半小时,万没想到,就是在这半小时里,展出的全部作品竟被抢购一空。就连A4纸大小的一张草图,也以700加元的价格被买走。听说几年前,也是在这家画廊,曾创下13分钟卖光44件杰克·沙鲍的作品,一张画售价约在1万至30万加元之间。阿保告诉我,杰克·沙鲍是他遇到的加西地区最好的抽象派画家之一。阿保早已买断他的画,可谓独家代理。
  在这次画展中,最撼人心魄的是杰克·沙鲍的《蝴蝶母题变奏曲》(见题图)。在展厅长达十几米的北墙上,巨幅彩画的色彩浓烈得叫人眼花缭乱。那是九只半是蛹、半是成虫的蝴蝶“变奏曲”。我不懂抽象画,但这半抽象、半具象的画面,我似乎看懂了,它比写实的蝴蝶更让人心动。一位报界朋友告诉我,杰克原也是位现实主义画家,他可以惟妙惟肖地为你,为他自己,为鸟儿,为昆虫画像。但他不满足于重复现实,而要挖掘事物的内涵。譬如蝴蝶这个主题,他一直很钟爱。他抛开外观去审视蝴蝶内部的蜕变,并加入他本人特有的神秘灵感和色彩律动、空间暧昧等绘画个性。他是以诗人的笔去讴歌蝴蝶的新生。对他来说,这短暂美丽的生命,从匍匐爬行到振翅飞翔的过程,就是一篇令人着迷,值得一再叙说的故事。我在画前伫立,似乎能聆听到这小生命在蜕变中经受的煎熬与快乐。
  阿保宣布切生日蛋糕。杰克老人颤巍巍地拿起刀,在夫人的帮助下吹熄了蜡烛。人们涌向杰克,向他献花,同他合影。一阵忙乱过后,我终于找到一个空隙,请老画家签字。那是阿保送我的《杰克·沙鲍》一书,作者是斯考特·沃特森。书中详细介绍了画家不同时期的代表作。事后,我读到了老画家的自白:“蝴蝶是个很撩人的形象,蛹极似阳具,这包裹紧紧的棒棒内充满了生命,并具有能扩充和张开的能力……”
  是的,蝴蝶是快乐的,也是脆弱的,天敌何其多,生命何其短,但却无比美丽灿烂。
  阿保认为自己也是一只蝴蝶,一只来自东方的、经过3次痛苦蜕变的黄蝴蝶。这只蝴蝶的生命虽短暂,但只要能闪光,在白色群体中闪出一线黄色的光亮,那就足够了。(附图片)


第11版(国际副刊)
专栏:

  泰国精美的工艺品制作 薛培原摄


第11版(国际副刊)
专栏:

  在维也纳街头,时常可见身着舞台服装的小姐向游客介绍即将上演的音乐节目。 邸抗非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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