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8月12日人民日报 第7版

第7版(人物纪实)
专栏:

  永恒的父爱
  逄金一
  父亲去世后不久,姐姐说:“我觉得父亲好像还在一样。”哥哥说:“我也没觉出多大变化。”
  我也感觉,父亲这次只不过是又一次远行。他只是把这边的事办妥了,又匆匆出发到他处,去赶办别的什么事了……
  还在农村时,父亲有好长一段时间,只用十几元的月工资养活全家七口人。父亲在城里上班,天不亮就起床往单位里赶,天黑透了才回到家。每天总能带回一两个省下的大馒头。大白面馒头在七十年代的农村是非常稀罕的。父亲自己省吃俭用,挤出饭票买馒头给爷爷、奶奶和我吃。他自己从家里捎饭吃。
  夏夜,老屋的天井里,星星透过摇曳的树叶洒下斑斑星光,像天然大方的地毯。院子里飘着梨花儿香、香椿的香和梧桐树香。院子里还有一棵青桐和一棵法桐。晃一晃青桐树,小船儿一样的籽叶就会摇啊摇啊地飘下来,籽仁儿很香。还有蝉鸣及猪欢……父亲就把电灯扯到屋外来,全家人围着饭桌,桌上摆着父亲下班路上买回的大西瓜,西瓜切成两半,用勺子挖瓤,挖得连白皮儿都露出来,再搁些白糖,先让糖慢慢地“杀”一会。然后全家人一起吃,连汤也不剩。瓜皮当帽子还能玩好几天,玩够了,扔给猪,是好饲料。
  吃瓜的时候,父亲总是吃在最后,吃得最少,笑得最开心。
  也难忘过年吃猪头肉。整整一个大猪头,剔得干干净净,煮得烂烂乎乎,连骨头都是酥酥的,一点也不腻。有时还会有七八个猪蹄。父亲总是先给爷爷奶奶吃,然后就轮到了最小的我。
  如今,我还是喜欢吃猪头肉,只是再没有人能煮得那么香。
  上小学了,父亲骑自行车接送我。回家的路上有个大坡,父亲弓着腰,蹬得很吃力,我在后座猫着腰,随车的节奏一耸一耸地向前使劲,父亲感叹:“你啊你!”
  父亲身上有股坡草和烟叶的清香。
  上中学时,我有了一辆破自行车,多是父亲给它上油检修。记得有一次,寒风似刀,父亲蹲在地上,用皲裂的手耐心地摆弄着那不听话的破车,不时地站起来跺跺脚、呵呵手。那时候,虽然全家已搬到城里了,农村家里还有耕田。父亲白天在城里上班,晚上回家摸黑种田。那劳作量怎么算也得是别人的双倍多。父亲又黑又瘦,是无止息的劳作害了他。
  我上大学、读研究生时,改革开放已十几年,全家生活很不错了。暑期里跟父亲一起赶海,挖蛤蜊、捉螃蟹、搂海蜇、采海菜、拾贝壳。或者仅仅是为了休闲、洗海澡。这样一活动,总睡得好、吃得香,梦都带着咸咸的海味和光亮亮的海沙。或者我们晚饭后就去散步,今日瞧城市夜景,明天看阔朗田野,后天见厂房林立,再天睹村炊袅袅。
  那是我同父亲之间最闲适舒坦、最轻松美丽的时光。
  工作第一年,我只在年终回家四五天。这期间的父亲很满足快乐。
  父亲喜欢侍弄花草菜果。西瓜、水萝卜、油菜、香菜、蒜、葱、韭、土豆、白菜、扁豆、茄子、豆荚……新家的院子里总是整洁而有绿色的,一如父亲总很平和安详而沉默的神情。父亲有很多知识是我从书本上读不到的,比如他说,太阳一落山,蒜薹就拔不出来了;比如他说,蟹爪兰和君子兰怕雷声,打雷时得搬进里屋去。还有关于正月天气与秋后收成的关系、星星疏密与次日气温的关系、云层形状与雨的大小的关系,等等,等等。
  再回家时,就再不会见到父亲的身影了。家以及院中的小花园小菜园都随着盖楼的推土机声远去了。我不知道父亲在天国,是否也还在侍弄着花草菜园?是否每晚浇完水,还那样坐在瓜果花菜们中间,惬意地抽烟?
  父亲也爱钓鱼养鱼。只是他从不让我们去买名贵金鱼,说名贵金鱼不泼辣、难养。一两条沟里湾里的小鱼儿就足以让他快乐。我给父亲买了一本薄薄的《钓鱼》,那时他已躺在病床上了。我说父亲你快好了吧,好了学着去钓大鱼。父亲轻轻颔首,微笑着。
  这本小书就代替了不孝的我,一直陪伴着父亲的最后时光。翻检父亲遗物时,我很容易地在父亲枕头旁找到了它。
  父亲从没有打过我们,从没有骂过我们。他不把爱表露在外面。就像蓝天之于白云,就像高山之于泉源,就像阳光、大地之于万物,那种无声的爱摸不到碰不到,却能够时刻感受得到。


第7版(人物纪实)
专栏:

  “无冕中书令”
  王晓波
  在许多中国人的心目中,美国是一个神秘的地域,所以不少人想尽方法去“潇洒走一回”,了解它的社会状况和人生百态;可是,办了半年签证的杨光治先生只去了两个多月就归来。
  据我所知,这是他有生以来首次踏足异邦。虽然他曾在名气颇大的花城出版社担任过副总编辑、副社长,而且与海外有相当多的联系,可是从未公费出国。有一年本拟由他去德国参加书展,但他却认为花费外汇太多而拒绝,结果被人讥为“戆居”(广州方言,“傻瓜”之意)。他在退休后自费出国,既然付出了一大笔旅费,为什么又匆匆回来?这令我大感疑惑。于是,在一个星期天上午,我冒暑驱车六十多公里,到广州拜访他。
  被大洋彼岸的阳光晒黑了皮肤的他,精力依然充沛、依然健谈。他畅谈了旅游美国东西岸多个地方的感受,对发达的交通设施和完善的环保工作赞叹不已,但对其文学状况却绝不恭维。他的女婿、女儿在加州硅谷的一座小城中工作,冬暖夏凉的气候、繁茂的花木和蓬勃的知识经济给他极好的印象。他大可以在那里悠然过日,而国内退休金照领不误,可是“江山信美非吾土,我的事业在祖国!”因此谢绝了亲友的恳切挽留。在某些人的心目中,他定然再次成为“戆居”。
  他的事业是文学,就算是作客美国,也没有放弃文学活动,几次应邀到旧金山参加华文文学界的聚会,花了许多时间翻阅两年来的《华美文学》杂志,并诚挚地提出意见,还认真阅读了当地作家刘荒田的几部著作,写好提要,在研讨会上发言。诗歌是他事业中的事业,他为古典诗歌的普及和新诗的发展付出大量的精力,作出了贡献,在世界华人诗歌界中有很高的声誉,所以在美期间与华裔诗人接触更多;连远在西雅图的非马、加拿大的洛夫也通电致候。
  对诗歌事业的高度责任感,敏锐、热情和从不见风转舵的品格,使他获得了成就。清除“四人帮”后,很多文学界人士仍心有余悸,他却无所畏惧,1979年7月,即在《随笔》杂志发表《诗园絮语》九则,尖锐批评诗歌创作的假大空现象;1981年秋,又在《文学评论》发表《立意·意境及其他》一文,对一部当时红得发紫的极左诗论进行了严肃的批判,奠定了他在诗歌论坛的地位。
  1984年春,老诗人艾青书赠“诗永远是生活的牧歌”的条幅给他,这几个字成了他此后论诗的思想指南。针对诗坛的弊端,他提出了“诗应当为当代的中国人而作”的口号,反对为过去的人、未来的人(所谓“子孙后代”)、洋人而作。他放眼搜索海内外诗坛,积极寻找“样板”,1986年12月率先在《羊城晚报》评价台湾女诗人席慕蓉的“纯情”作品,并编发她的《七里香》等三本诗集,印行近二百万册,引发了空前的“席慕蓉热”。
  台湾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领土,虽然一条海峡将它与大陆隔开,然而隔不断岛上诗人的沉重乡思。曾在国民党军队中任校官的洛夫也迸发出“望远镜中扩大数十倍的乡愁/乱如风中的散发/当距离调整到令人心跳的程度/一座大山迎面飞来/把我撞成了/严重的内伤”(《边界望乡》)的吟唱。它打动了杨先生的心弦,在深入研究了这位“诗魔”的作品后,于1989年5月编发了《诗魔之歌》,并撰写了《鲜活·奇异·准确》一文,对他的诗歌艺术进行了全面的论述,将两岸的诗艺交流推向更高的层次。
  这些年,杨先生共写了近四百万字的诗评,为一百二十多位海内外诗人的诗集作序,一批年青诗人在他的帮助下破土而出。他在退休前的最后一“炮”打得很响,所编选的《过目难忘·诗歌》一年内连印三次,创造了近年同类图书的销售纪录。我正想请他谈一下编选心得,却有人送来《岭南诗歌报》的大样请他审阅。这份对开诗报兼容新旧体作品,每月出版一期,他担任主编兼组新诗稿,每月“工资”仅是区区的一百五十元,但他从不计较。著名诗人贺敬之在十多年前书赠他的条幅写道:“小楼无冕中书令,管领林园万姓花”,这是对他工作的肯定。如今这位“无冕中书令”虽已年过花甲,但显然仍未“下台”。为了不妨碍他的“管领”工作,我只好告辞。
  握手作别时,我才发现他书房门侧挂着一副由流沙河书赠的条幅翻刻的对联“养浩然气/读痛快诗”。他叹息说:“遗憾的是很难读到痛快诗。”我深有同感,心想:“正因此,‘林园’更需要你这样的‘中书令’。”


第7版(人物纪实)
专栏:

  世纪之约
  孙梽文
  编者按:历经二十多年的艰苦奋斗,山东鲁北集团在黄河滩上、茫茫盐碱地头建起了一座科技含量较高的现代化企业,为世人瞩目。昔日小作坊里的中专生,如今成为知识经济的弄潮儿。本文翔实地描绘了改革开放的时代东风催生一代新型的科技能人的故事,是冯怡生他们对科学永无止境的求索,瞄准“绿色化学”、“高效农业”、“科技环保”等顶尖的难题,勇于创造,取得了成功,为国有大型企业创新图强开拓一条生机盎然之路。
  1997年5月14日。北京香山饭店某会议室。
  这里举行的是国家第七十二次香山科学会议,本次研讨会的主题为:“可持续发展与绿色化学”。会议室弥漫着庄重的气氛。再过一会儿,冯怡生———这位来自渤海湾畔千里盐碱滩上的中专生,将走上中国科学界的学术殿堂———香山会议讲台,为中国最具权威的科学家们———三十余位中科院院士作题为“综合利用资源,消除环境污染,实现磷复肥工业可持续发展”的学术报告。
  这是香山科学会议自创办以来,首次邀请企业家与会并作报告。时任山东鲁北企业集团董事长的冯怡生有幸成为“第一人”。在一片科学空白区,他主持攻克了一个世界性重大科技难题———磷铵副产磷石膏制硫酸联产水泥技术。从而,在一个高污染、高能耗领域实现了可持续发展,圆了中外科学家半个多世纪的绿色化学梦。
  冯怡生因此成了创立“绿色化学”的“世界第一人”!
  黄席棚“宣言”
  1977年盛夏。
  刚刚竣工的无棣县磷肥厂(鲁北企业集团的前身),因生产原料硫酸匮缺而被迫停产。岌岌可危之时,县盐业学校毕业的年仅三十三岁的冯怡生被县委县政府点将,出任磷肥厂负责人。为挽救磷肥厂的命运,冯怡生带领技术业务人员匆匆南下,寻找新的资源。一晃十几天过去,奔波数千公里,却一无所获。
  这一夜,冯怡生失眠了。他伫立窗前,凝望那无尽的夜色。倏然,一阵热浪迎面扑来,他打了个热颤,顿觉一股浓浓的咸味儿直钻进鼻孔。俄顷,冯怡生失声自语:“有啦,盐石膏……”无棣有大盐场,到处堆放的废料盐石膏是当地一大公害,盐石膏学名硫酸钙,根据化学原理,硫酸钙不是可以制硫酸吗?……废物利用,既节约资源,又保护周边环境。可谓一箭双雕!
  冯怡生背起装有盐石膏的黄挎包,立马奔赴京城。化工部一位老专家告诉他:石膏制硫酸技术,外国人折腾了半个世纪未能成功,我国从五十年代起,曾组织了近四百名专家、院士联合攻关,耗资惊人,最终也毫无成效。末了,老专家补充说:仅用石膏制硫酸,若不联产水泥,成本太昂贵,必然造成经济上极大浪费。目前,国家已将此项技术列入“六五”重点攻关计划。这堪称一个世界性顶尖科研难题。
  返回县城,一种使命感迫使冯怡生连夜叩开了县委主要领导的办公室。他急不可待地提出:“眼下,农民急切需要磷肥,我们可以直接进行盐石膏制硫酸联产水泥试验。”
  年轻的科技勇士凭着他那颗赤诚的心和对现代科学的执著,终于衔接起了通往绿色科技文明的断裂层。不久,冯怡生被任命为石膏制硫酸联产水泥技术攻关小组负责人,同时获得了国家有关部门下拨的四十万元试验经费。
  1977年8月,冯怡生率领由七名知识青年组成的科技攻关先遣队,来到距县城四十多公里的盐碱荒滩。他们用席子搭起几间“黄席棚”,靠仅有的四十万元科研经费,开始了绿色化学攻坚战。
  历经两千多个昼夜的鏖战,一百五十九次装置改造,终于建成我国第一套七千五百吨/年的盐石膏制硫酸联产水泥装置。谁料,点火试车时,又发生了回转窑内结圈!这是国际上深感棘手的重大技术难题。
  为尽快找出大窑结圈的“症结”,待转窑停下,冯怡生将全身泼湿,第一个冲进余温高达八十摄氏度的转窑,同几名技术人员一起用铁锤砸疤清圈,取样化验。就这样,经过二百七十五次反复取样试验,终于攻克“大窑结圈”这一困扰无机化学领域长达半个多世纪的世界技术难题。
  黄席棚向世界发出绿色宣言:被“宣判死刑”的盐石膏制硫酸联产水泥技术在中华大地上复活了!
  冯怡生连战连捷,相继攻克了盐石膏、磷石膏、天然石膏制硫酸联产水泥试验三大世界技术难题,该技术成果荣获原化工部科技进步奖、国家发明专利和国家“六五”科技攻关奖。石膏制硫酸技术这一“华夏名牌”成为“世界第一家”!
  绿色文明的召唤
  有人曾这样形容:冯怡生对石膏制硫酸联产水泥技术的着魔,不亚于比尔·盖茨对软件的疯狂。在这个科学技术突飞猛进的大时代,他紧紧抓住了高科技的缆绳,向着绿色科技文明的彼岸勇敢地冲刺。
  时下,进口磷复肥垄断国内市场的现象愈演愈烈。中国是个农业大国,发展高产高效农业,离不开优质磷复肥。据统计,全国每年磷复肥需求量达八百万吨,而现有的一百零八家磷铵企业的生产能力仅能满足市场需求的百分之六十,百分之四十的缺口要靠进口。更糟糕的是,这些磷铵生产厂家都属于高污染、高能耗、单一型企业,每年排放出近千万吨磷石膏废渣,不仅严重污染了环境,还造成资源的极大浪费。
  用国产中品位磷矿石实现磷铵生产工业化,至今国内、国外尚无一家,更无磷铵、硫酸、水泥三产品联产设备。冯怡生以超人的胆识又一次闯进一个高科技盲区。暑退寒袭,腊尽春回,他和技术人员一起趴在设计室的简易桌上,边自学,边设计着那条现代化的绿色生产线。买不到现成的生产设备,他们就自行研制开发。追踪国际先进水平的前瞻性高新技术,坚持高点起步,达到国产设备高科技化。仅十四个月,于1987年岁初,建成了我国第一套自行设计、自行安装的年产一万吨级料浆法磷铵副产磷石膏制硫酸联产水泥综合配套装置,在全国乃至世界率先实现了磷铵、硫酸、水泥三产品一体化联产。
  消息传到首都北京,原国家计委、原化工部的高层决策者被震动了。他们深知这一联产技术的潜在价值,立即批准该厂建立大规模示范装置。1990年,冯怡生主持建成了当时世界上唯一一套年产三万吨磷铵、四万吨磷石膏制硫酸联产、六万吨水泥的国产化示范装置,即:绿色化学PSC“三、四、六”工程。该联产装置把磷铵、硫酸、水泥三套装置科学地排列在一起,所有生产工艺都在一个长八十八米、直径四米的圆形转窑内完成。这一独具特色的生产工艺开辟了硫酸工业和水泥生产新的原料路线,避免了硫铁矿和石灰石两种矿山的开采;破天荒解决了硫资源匮乏、磷铵生产排放废渣磷石膏堆放污染环境制约磷复肥工业发展的世界难题,从而,在一个传统高能耗、高污染产业领域,实现了废渣、废气、废水“零”的排放。
  一个绿色化学企业,一条具有国际高科技领先水平的“绿色产业链”———磷铵、硫酸、水泥三产品联产技术,在中国鲁北千里盐碱滩上诞生了!
  这是民族化学工业的一大幸事,更是国际科技界的一大幸事,绿色化学的创立者冯怡生因此摘取了“国际优秀发明家”的桂冠。
  1991年春回大地之时,集高科技、环保于一身的“山东鲁北企业集团”正式在渤海湾畔宣告成立,冯怡生出任集团董事长兼总经理。
  鲁北集团地处黄河三角洲和环渤海腹地,有着得天独厚的沿海资源优势。当磷铵、硫酸、水泥三产品联产技术攻关刚刚落下帷幕,独具慧眼的冯怡生又盯住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海水资源。于是乎,一场运用高科技综合开发海洋资源的攻坚战,在七十里的潮间带拉开了阵线。仅一年多的光景,他们就在七十里的潮间带,一鼓作气筑起了十四条坝底宽七十米、顶宽十二米、高五米、长达五十公里的防潮坝埂,建成了占地三十五万亩、年产百万吨的大型盐场。与此同时,冯怡生引进加拿大凯密特公司、英国TCI公司和德国曼内斯曼公司的高科技,建成了同百万吨盐场、五万亩水面养殖相配套的两座中度卤溴素厂与六万吨离子膜烧碱项目,构筑起一条低度海水养殖、中度卤水提溴、饱和卤水制盐、苦卤提取钾镁盐和盐石膏制硫酸联产水泥的“绿色产业链”。
  又是一个国内国际首创———海水“一水多用”模式。在这里,海水最终变成了水产品和附加值很高的化工产品,而且无废渣、废水、废气“三废”排放污染土地和海洋,真正给了大地葱绿,还了大海蔚蓝。
  抓住高科技,就抓住了时代赐给的机遇。励精图治十余载,靠着高科技的推力,鲁北集团一路凯歌:进入“九五”之后,企业经济效益步步增长,董事长冯怡生连续当选七、八、九届全国人大代表,荣膺全国劳动模范、全国“五一”劳动奖章、全国有突出贡献的中青年专家、全国第四届科技实业家金奖等十几项国家级荣誉称号,成为山东省唯一一位两次获得省委省政府科技重奖的企业家。由于他在绿色科技领域对人类作出的突出贡献,美中友好协会特向他颁发了“国际优秀企业发明家贡献奖”,美国政府授予他“华盛顿荣誉市民”称号,并被选进全球二十五位杰出人士行列……
  神奇的跨越
  日迈月征,当世纪的快车驶进九十年代中叶,太平洋新经济时代的热旋风须臾席卷全球。日趋激烈的国际市场竞争,已不再是单一的产品质量的竞争,而是以知识为基础的高新技术和人才的竞争。
  科学只有不断创新才有生命。为增强企业的技术创新能力和核心竞争实力,冯怡生高瞻远瞩,捷足先登,创建了化工建材设计院、国家级技术中心和全国第一家绿色化学研究院,并配套了六个研究所和六个中试基地。与全国三十家大专院校、科研单位建立了人才培养和技术协作关系,聘请了三十多位专家、教授作常年顾问。近七年,鲁北集团用于技术开发和人才培养的投资达七点二四亿元,占税后留成利润的百分之二十七,占销售收入的百分之四点五。一支三千多人(中高级技术人才八百三十人)的专业技术人才队伍活跃在企业的各个岗位,二十二年取得四十四项重大科技成果,十二项国家发明专利,已全部转化为生产力。
  鲁北集团活力四射,生机勃发,其成功的秘诀还在于,企业造就了一大批年轻的能跻身世界高科技前沿的技术管理经营型企业家。企业副总(包括副董事长、副总经理、副总工)以上者共四十三人,全部有大专以上学历和中级以上技术职称,具有高级技术职称者占百分之八十,平均年龄在三十六岁以下。这是一个团结协作、无私奉献、善于攻克种种复杂技术难题的专家群体。冯怡生在企业内部营造了这样一种气氛:唯有知识是最重要的,人人是人才,每个人都能找到释放自己能量的最佳位置。他们为企业奉献青春,奉献智慧,创造效率,创造神奇———
  冯久田,高级工程师,三十二岁,1991年大学毕业走进盐碱滩,1997年擢升集团总公司副董事长兼总经理。如果说董事长冯怡生是鲁北集团那支少壮派企业家队伍形象的总设计师,那么,总经理冯久田则是这支劲旅的主帅。
  上任不久,他便主持承担了国家“八五”重点攻关项目———循环流化床磷石膏分解新技术研究。冯久田挑选七名企业技术精英,在人迹罕至的盐碱滩上,在一个未知领域,开始了“封闭式热模试验”。实验室里热浪滚滚,粉尘飞扬,使人透不过气。更危险的是,炉底喷料须用柴油引燃,无情的火苗随时都有冲出炉膛烧伤人体的可能。这天,冯久田正在全神贯注做着实验,突然,一股火苗直向他扑来,他被强大的热浪和火势冲倒在地晕了过去,肩膀几处被灼伤。一次次击倒,又一次次挺起,历经上千次实验,冯久田和伙伴们终于攻破了预热器堵塞、流化床死床等百余道技术难关,打通了全流程。这一震撼科技界的创新成果使“三、四、六”装置的产量翻了一番,能耗降低百分之三十,一举把石膏制硫酸联产水泥技术推向了国际前沿水平,被国家经贸委列入重点科技推广计划。
  1997年春,国务院批复:鲁北集团将“三、四、六”绿色化学PSC装置放大五倍,即:“十五万吨磷铵、二十万吨磷石膏制硫酸联产三十万吨水泥”工程,该工程同时被列入《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九五”计划与2010年远景目标纲要》。冯久田被任命为这一大型项目的总指挥。
  他纵览国际行业技术发展的新潮,运用高科技手段,在工程建成同时,使产能比设计能力提高了一倍,达到了年产三十万吨磷铵、四十万吨位磷石膏硫酸联产六十万吨水泥的生产能力,为国家提供了一套利用国内技术、国产设备、自行设计、生产高效、低成本复合肥的科技环保产业化、大型化装置样板。至此,鲁北已成为我国最大的绿色磷铵生产基地。在这条绿色产业链条中,使用的原料只是一般磷肥厂生产排出的废料磷石膏,科技含量高,无污染,成本低,比单项生产厂家的成本低百分之三十至百分之五十(还不包括这些企业昂贵的环保治理费用)。据统计,至2000年岁末,我国磷复肥工业将排出废渣磷石膏两千万吨,按堆高十米计划,占地一百六十六公顷;若堆放十年,堆场建设费将耗资六亿元。采用鲁北集团的磷石膏制硫酸技术不仅为国家节省六亿元的巨额资金,还可减少六百万吨规模硫酸矿的建设,节约开采费、矿山投资费共近五十亿元。
  鲁北集团特有的磷铵、硫酸、水泥绿色产业链,向世人昭示了这样一种新的资源观念和新的环保观念:人类对自然生成的资源可以进行重复多次利用,从而使有限的资源构成一个多次生成的过程,而人类对环境的保护也同时体现在资源的重复利用和多次生成过程中。这是一种能够反复利用资源并善待地球的产业生态化经济发展新模式———循环经济。它是人类在二十一世纪实现可持续发展的一个最佳选择。有人戏言,这是鲁北人提前拿到了加入WTO和进入新千年的绿色通行证!
  磷铵、硫酸、水泥绿色产业链是鲁北独有的可持续发展技术,它在国内外磷复肥行业的技术垄断地位,为企业争得了广阔的发展空间。进入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末,鲁北的决策者放眼国内国际两大市场,凭借科技资本和人力资本的优势,低成本扩张,全线推进。在国内,他们优先选择了中西部地区,通过技术嫁接,对中西部的传统产业进行重组与整合。1996年4月,跨区域租赁了负债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已停产三年之久的河北沙河市磷铵厂。高科技的魔力使小厂绝处逢生,半年实现利税六百万元,1999年利税高达一点零五亿元。沙河市委市政府把该企业树为全市的样板企业,作出了“内学鲁北、外学邯钢”的决定,并被《人民日报》誉为“沙鲁现象”。继而,鲁北集团兵分五路,分别同陕西等西部四省区达成技术合作、控股、并购协议。其中,陕西西乡、宁夏固原的两个项目已由鲁北集团所属的国家级技术开发中心完成初步设计,列入了国务院扶贫项目。
  抢占国际市场份额,拓展国际经营空间,力争在五至六年内组建起具有强大竞争实力的跨国集团公司。以技术转让出口为切入点,打捆式地收购国外同类企业,先后同德国、美国、俄罗斯、吉尔吉斯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等五国签订了技术转让协议。自1997年以来,集团董事长冯怡生曾随同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李岚清副总理出访哈萨克斯坦和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磷产业集团拥有世界四分之一以上的磷矿资源,企业总资产二十亿美元,鲁北集团参加哈磷产业集团的收购竞标后,投入一亿美元可获得百分之六十以上股份的控股权,这对弥补我国有限的磷复肥资源有着极其深远的战略意义。
  相约新千年
  1997年5月,中国第七十二次香山科学会议召开,冯怡生作为唯一特邀代表到会走上了讲台。会议期间,与会的三十余位中科院院士第一次走出香山饭店,到企业———鲁北集团现场考察。院士们被眼前的一幕幕震惊了:偌大的一个化工企业,却看不见浓浓烟雾,看到的是一碧到底的蓝天;那高高耸立的铁塔鳞次栉比,无数根巨龙一般的铁管盘悬在半空,却闻不到任何刺鼻的异味;厂区内,没有一般化肥厂堆放的垃圾和废渣,清洁的水泥地面几乎一尘不染……当你置身在这个大厂中,感觉仿佛在辽阔的草原上一样心旷神怡。临别时,本次香山会议执行主席张存浩院士,代表同行的三十位中科院院士留下了这样的评价:鲁北集团的石膏制硫酸联产水泥技术是绿色环保技术、零排放技术、原子经济技术和可持续发展技术,是我国继“侯德榜制碱法”之后无机化工领域又一标有中国标记的发明!
  世纪之交,我们相约,相约在新的千年。2000年4月,来自首都北京的众多经济界、环保界的专家、学者再次云集鲁北,为迎接加入WTO的挑战,对鲁北集团进行号脉和剖析。此时此刻,专家、学者们目睹到的已不再是那片渺无人烟的盐碱滩,而是一座以一百万吨硫酸钾复合肥工程、四十万吨硫磺制酸工程、六万吨离子膜烧碱工程和十五万千瓦自备热电工程为主体的鲁北绿色科技城。
  然而,曾几何时,古老荒凉的盐碱滩还沉睡在岁月的风尘中。而今,一群热血青年在它一穷二白的版图上,用自己的青春之笔绘出了灿烂的希望。是什么力量驱使他们追随冯怡生无怨无悔的奉献着自己的青春年华?此情此景,专家和学者们看到了另一笔更宝贵的财富———“黄席棚精神”,它的一切内涵囊括在以下四句话中:“艰苦奋斗的创业精神,无私奉献的献身精神,勇于拼搏的金牌精神,敢创一流的领先精神。”卓越的企业精神是企业的第一资本。正如江泽民总书记在党的十五大报告中指出的:“精神力量也是综合国力的重要组成部分。”的确,二十二载创业风雨路,冯怡生统领着鲁北集团六千余名精兵强将,正是靠着这种无坚不摧的精神力量,创造自豪,创造辉煌———
  石膏制硫酸联产水泥技术荣获“1997美国爱因斯坦国际发明博览会金奖”;核心企业鲁北化工,1996年7月在上海挂牌上市后,以其业绩优良、行业属性好、扩股能力强、全国支农化工第一股的良好形象,快速成长为沪市高科技绩优板块的突出代表;总经理冯久田应邀赴美出席了世界硫磺和硫酸工业国际会议,并发表了题为“中国用磷石膏生产硫酸联产水泥技术”的演讲;星移斗转十几个春秋,冯久田无愧于他身处的这个伟大时代,曾获得“山东省十大杰出青年”、“全国优秀科技工作者”等光荣称号和“国家科技青年创新奖”……
  新春伊始再传佳音:鲁北集团跃升为国家特大型绿色环保企业;与印度签订了十五万吨磷铵出口协议。鲁北从此结束了我国磷复肥靠进口无出口的历史纪录。中国的民族化肥工业阔步迈进了国际大市场!
  哦,新千年的钟声已经敲响。全国诗书画研究院研究员、得过书法大奖的冯怡生,又挥洒着他那饱蘸激情的笔书写着鲁北集团新千年的鸿篇巨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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