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6月30日人民日报 第10版

第10版(国际副刊)
专栏:

  奥运火炬
  照亮红土地
  本报驻澳大利亚记者 李学江
  澳大利亚人忘不了1993年9月24日那个凌晨(悉尼时间早4时27分),当悉尼获胜的消息从蒙特卡洛传来,澳洲城乡顿时变成了狂欢的海洋。然而,近年来接踵爆出了悉尼奥运组委会和国际奥委会的丑闻,像阵阵冷雨渐渐熄灭了人们对悉尼奥运会的火热情怀。但今天,这一热情又被重新点燃,奥运理想重又在澳洲这块红土地上燃起熊熊的烈焰。重新燃起人们热情和希望的是一场规模空前的火炬传递。
  这次火炬传递在时间和空间上都创造了世界之最。奥运圣火于5月10日于希腊的奥林匹亚点燃之后,先在那里由800名火炬手在全国传递10天,5月20日圣火在雅典登上专机,抵达西太平洋的关岛。之后18天里,火炬在南太平洋12个岛国间由1400位火炬手接力相传,最后于6月8日到达澳大利亚中部乌鲁鲁红石山。全程历时28天,行程16000公里。
  在澳洲境内,火炬大致沿海岸线传递,在东南部人口稠密区则多次向内陆迂回。全程共举行187场迎送庆祝,以使全澳85%的人口能够在驱车一小时的里程内赶来参加或观看。100天内,火炬将途经1000座城镇,行程27000公里。加上从希腊到南太,总计128天,总行程43000余公里。
  圣火在希腊点燃后,已乘轮渡登上过希腊的海岛;也曾乘独木舟在南太小岛间穿行;直升机将它带上了新西兰南岛的雪峰;滑雪健儿又将它从峰顶滑降到湖畔小城;它不仅搭上了少女的山地自行车,还被美国的航天飞机送上了太空。在澳大利亚,它将搭乘飞行医生的专机飞越难以穿行的莽莽林海;将随水手潜入大堡礁海面照亮五彩缤纷的珊瑚;它将跨在马背上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奔驰;还将安坐于骆驼背上在大漠中漫游;它将乘坐火车从西澳旅行到南澳;还将乘快艇在美丽的悉尼湾上兜风。可谓上天下海翻山越谷无所不届。
  在总计15国13200名火炬手中,有年已八旬的老妪,也有年仅10岁的稚童,上到政府总理,下到黎民百姓。在所罗门,正在交战的两个武装组织为迎接火炬的到达,宣布停火数日。在汤加王国,人们兴高采烈地献上了烤全猪,并由国王的亲孙女儿图伊塔跑了第一棒;在新西兰,克拉克总理在议会大厦前的台阶上高举火炬说,我真的很兴奋,火炬无疑能唤起每个新西兰人对奥运理想的关注与追求。在澳大利亚,总督迪恩亲自点燃火炬并由首位土著金牌获得者(曲棍球)、黑姑娘诺娃(见右上图李学江摄)跑第一棒,她是赤着双脚在红沙路上跑完1.7公里的。她说,我的力量和荣誉来自我的人民和祖辈,我要像他们那样赤着脚,以示对我的土著人民和红色土地的敬重。于是跑第二棒的土著明星艾尔尼同样脱下了他的运动鞋。当白人网坛老将科莉接过第三棒,不知何时从何处跑出一群十来岁大的黑孩子,追随着她同跑,大家笑着叫着,轮流举着火炬,出现了一幅嬉戏追逐的感人场面。6月18日在昆州,一位20岁、在近11年里难以步行的患脚底脱皮症的姑娘,在700多人的伴随和激励下跑完了650米。6月26日,在凯恩斯,一位年仅11岁名叫邓肯·卡莉的小学生成为最小的火炬手,她在姐姐死于白血病之后,开始为血癌基金会募捐,至今已募得上万元。由此可知,这次规模盛大的传递活动是奥运理想的一次普及性教育,是奥运精神的一次大发扬。火炬,成了各国友谊的纽带、民族团结的象征和人类未来的希望。
  悉尼火炬的造型也新颖别致,超凡脱俗:外观曲线流畅,略呈单刀形,暗含着铸剑为犁的理想;白蓝银三色雅洁,代表着大地与水火;电镀铝夹不锈钢三层包裹,号称顶65公里时速的大风和冒赤道豪雨而不会熄灭,并可潜入水下数分钟而不熄火。燃料用的是新研制成的丙烷和丁烷碳氢化合物,既无污染而光亮度又高。但圣火却仍是保存于已有一个世纪历史的改装矿灯中,铜外框、玻璃罩,像小马灯一样,颇为典雅古拙。
  火炬目前正在澳东北部的海岸线上燃烧前行,然后将折向北部和西部,并将于9月初回到东南部,9月15日晚它将冲进悉尼奥运会主体育场,在开幕式上将火炬塔点燃,让奥运理想照亮悉尼,照亮澳洲这片红土地,照亮全球。(附图片)


第10版(国际副刊)
专栏:世界见闻

  越南兴办庄园
  柴尚金
  越南近年来悄然兴起的一种叫做庄园的农业发展模式,其蓬勃发展势头日益引起人们的普遍关注。最近,笔者有幸随国内一考察团实地考察了越南南方林同省高原深处的一家咖啡种植庄园,对具有现代意义的越南庄园有了一点印象。
  我们乘坐的丰田面包车驶出风景秀丽的大叻市区后,就折进了层林尽染、崎岖难行的山路。一路上满目青翠、漫山遍野生长着说不上名来的热带树木与花草,眼前不时掠过一片片被人修剪过的果树林,其间掩映着间间小木屋,无疑我们已到了庄园比较集中的种植区了。
  我们一行被当地政府陪同人员带到一潘姓庄户人家,主人是一敦厚壮实的中年男子,自称是从北方过来的外来户,来此地种咖啡已有七八年了。他说,这里原本是合作社的林场,由于经营不善,被他承包下来改种咖啡。其实,他的庄园面积并不大,只有三公顷。咖啡年产值约一点五亿越盾,纯利润为一亿盾(约六点二万元人民币)。虽一庄一主,但他常年雇工三人,还有小型拖拉机、水泵等农用机械。家里住房宽绰,装修比较考究。庄园除主种咖啡外,还兼种柿子、桃子。他对我们说,自己文化不高,但知道要适应市场需要灵活经营,还要懂得种植技术,选种、嫁接等关键技术都要精通,要走现代庄园发展的新路子。由于去年咖啡价格下落,今年估计会亏本。如果持续亏本,他将改种其他经济作物。这位现代庄园主在言谈中,对目前现状十分满意,对未来发展更是充满了希望。
  目前,越南各地开办的各类庄园约二万多个,庄园经济主要集中在土地较富裕的山区和丘陵地区,庄园数量较多的省份有安沛(八千多个)、林同(六千多个)、安顺(一千多个)等省,主要经营农业、畜牧业、林业、经济作物、水产养殖等。庄园大小不一,规模不等,小的只有一二公顷,大的上百公顷。从事庄园经营的绝大多数是一庄一主,其中有农民、复员军人、城镇居民,也有干部、职工,还有不少懂专业、会经营的知识分子。
  越南现兴起的庄园经济是与现代市场经济相一致的,实际上是现代农业的一种开发模式,其主要特点是集约化、专业化、市场化程度高。越南《土地法》对农户经营规模有以三十公顷为限的规定,但实际上很多庄园已突破这一限定,大规模经营已呈发展趋势。绝大部分庄园都是单一经济作物的专业化经营,如水果、鲜花、咖啡、茶叶等。专业化规模经营便于采用现代农业机械和应用科学技术,从而不断提高产品数量、质量和经济效益。各庄园主十分重视市场信息和市场开拓,专门聘请市场营销人员,通过各种渠道打开国内外市场。为便于产品打入市场,庄园主都追求农贸、农工贸一体化经营方式,不仅为市场提供原料产品,而且能提供高附加值的产品,直接供应市场。目前,庄园的很多产品已打入国外市场。
  越南在历史上是一个小农经济比较发达的农业国家,依托庄园以发展种植养殖业并恢复同国外市场的传统联系是越发展现代农业的重点之一。多年实践证明,庄园经济是符合越南发展阶段和实际国情的,它具有许多独特的优越性,能吸引越来越多的农户和投资者(包括外国投资)从事庄园经济经营,它不仅促进越南农业结构调整和农业现代化,而且会带动越南整个国民经济的发展。


第10版(国际副刊)
专栏:

  漂在死海
  吴富贵
  初到约旦,当地朋友便邀我乘车一同去死海观光。
  死海位于西亚裂谷中,是世界上盐分最高的湖泊,同时也是地球表面最低的地方。死海比海平面低390多米。它南北长约80公里,东西宽约15公里,总面积为1049平方公里,平均水深300米。死海东岸有一半岛突入湖中,将湖水分离成深浅与大小不同的两部分。北部面积为780多平方公里;南部面积260多平方公里,最深不超过8米。死海没有出口,进水主要靠约旦河。由于这里属终年高温地区,蒸发强烈,湖水含盐度高达23%—25%。水生植物及鱼类不能生存,沿岸草木也很少,“死海”因而得名。
  和朋友闲聊间,只觉眼前蓦然一亮,前面已是一片翠绿色世界,几位阿拉伯男子正仰面漂浮在静静的湖面上,悠然自得地读报看书。此情此景,好似天方夜谭里讲的神话世界,令人大开眼界。
  在朋友的一再劝说下,我壮着胆子,戴着救生圈,顺着湖边最浅的地方下了水。身体刚入水中,不由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只觉得接触到水面的背部有粘附着一层厚厚的“油脂”,眨眼间,我的身体已横卧在“死”气沉沉的湖面上。此刻,躺在静静的湖面上,内心忽然涌起一阵冲动:想品尝一下死海。于是大着胆子用食指蘸了一下湖水,送至舌尖。真是百闻不如一“尝”!这闻名遐迩的死海湖水,可谓货真价实的咸。好像天公将世界上所有的盐分都恩赐给了这1000多平方公里的水域。这里没有海滩上的喧哗热闹,也没有任何浮游生物,宽阔的湖岸边,既捡拾不到多彩的贝壳,也看不见虫鱼飞鸟、树木花草,一切都是死一般的寂静。因此,这里成为人人向往的旅游胜地。


第10版(国际副刊)
专栏:旅人心语

  “瓦萨”号的寓示
  周伟苠
  瓦萨沉船博物馆位于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老城区,著名的北欧博物馆边上,梅拉伦湖畔。博物馆的外形也似艘停泊着的船,三根高高的桅杆耸立在屋顶上,一片片层次分明的屋顶就如一面面卸下的风帆。
  博物馆内陈列着打捞起来的17世纪的木制战舰“瓦萨”号。这艘战舰在海底沉睡了300年后被打捞起来并陈列于此。从船的豪华的雕刻和装饰物,可见当时的瑞典王国的繁荣和当政者的奢侈。
  这艘战舰是瑞典国王古斯塔夫·奥道夫二世督造的,原设计为一层炮台。骁勇善战、被称作北欧雄狮的国王,为了建造出当时世界上火力最为密集的战舰,又在上面加造了一层炮台,使之火炮数量、火力可谓举世无双。而这艘被国王寄予厚望的战舰却还来不及为他效力就沉入了波罗的海和梅拉伦湖的交汇处。
  “瓦萨”号战舰出海那天,全城人山人海,争相一睹“世界之最”的战舰入海航行的雄姿。船刚行驶出1000多米,当指挥官下令为国王鸣炮致礼时,一阵海风吹来,“瓦萨”这艘庞然大物竟迅速倾覆沉入水中。
  正在征战、等待“瓦萨”号战舰前去增援的古斯塔夫·奥道夫二世国王听到沉船的消息大为震惊,命人火速追查沉船原因。却不知沉船的责任人正是他自己———在他命令加造一层炮台的时候,船的底部及骨架已基本完成。为了赶时间,工匠只作了局部修改就加造了一层炮台。船的上下结构比例严重失调(吃水部位仅占船身的很少一部分),注定了这艘号称为当时世界“第一战舰”沉没的命运!
  是的,违背科学、盲目指挥,最终不仅只能是自尝苦果,而且还会带来巨大的灾难!我想“瓦萨”沉船博物馆要告诉世人的也许就是这个道理吧。


第10版(国际副刊)
专栏:西洋镜

  富贵鱼
  西洋镜
  坐游艇畅游泰国的湄南河,别有一番情趣。两岸风光旖旎,令人心旷神怡。这条河宽七八十米,风平浪静,河上行驶的多为旅游的游艇,其他船只很少。游艇的速度很快,犹如离弦的箭向前飞驰,艇首犁出的浪花和水珠飞溅得足有丈把高,富有刺激。
  当游艇行驶到一座名为“富贵佛寺”(庙宇)前的一段河流时,便停了下来。泰国导游让我们看水中的鱼。啊呀,在数十米方圆之内,尽是密密麻麻的鱼群,好像是圈养在这里似的,这些鱼酷似我国的鲢鱼,长约50厘米,重达三四公斤,身上无鳞片,光滑滑的,呈灰白色,名叫“富贵鱼”。
  这一段水域为何拥有这么多的鱼呢?原来这里是一个定点抛食处。凡游艇到此均要停下,游客都要纷纷向河里抛撒面包,鱼儿在水面追逐争食,欢腾雀跃,蔚为壮观,煞是逗人。每艘游艇上的船员均事先准备了大量面包,届时卖给游客喂鱼取乐。由于每天游艇络绎不绝,不断有游客在此抛食,久而久之,鱼儿始终聚集在这里“张口等饭”,永不离去。加上当地人不吃这种鱼,无人捕捉,因此这里的鱼儿不会减少,只会越来越多,因此成为湄南河上一道“鲜活”的景观。 (凌大)


第10版(国际副刊)
专栏:

  好莱坞进军多伦多
  本报驻加拿大记者 邹德浩
  如今加拿大多伦多居民,在街头可看到好莱坞的摄制现场,听到好莱坞演员的声音。
  多伦多市长拉斯曼对好莱坞大举北上多伦多表示非常满意。他曾亲自到美国西海岸洛杉矶等地,介绍多伦多的多元文化背景,并列举兑换加元的优惠汇率、住房和食品价格便宜,以及减免许可证费用等有利条件,游说那里的制片商,鼓励他们来多伦多拍摄。
  据安省影视制作与发展公司统计,1998年来加拍电影的外国公司总共为安省带来3.74亿加元的收入,到1999年,这一收入又上升到4.427亿加元。
  近几年外国公司在多伦多共拍摄了177部电影,每天平均有20多部影片同时在拍摄或制作。多伦多有人口420多万,作为全加第一大城市,既有现代化气息,又具国际化大都会的特点。外国制片商认为,除了人文地理形态,城市面貌符合好莱坞多种剧本的拍摄要求,以及有多种多样的景点可供选择等因素外,多伦多还有许多设施完整、人才济济的小型影视制作公司,电脑动画以及后期制作水平也相当高,再加上市政府对外来制片商采取有效的合作态度,这些都是多伦多成为世界第三大娱乐产业城市的重要原因。
  多伦多影视与广播艺员联盟的阿莱克斯认为,国外公司来加拍片的好处有两个,一是大量聘用当地演员、摄影师和制作人员,可为当地创造9000多个就业机会。根据有关部门统计,1999年多伦多的影视演艺人员从外国制片商那里挣到9400多万加元,人均收入1.5万加元,创历史最高纪录。二是与世界最好的演员合作,可使加演员增加实践机会,提高知名度,并让全世界观众看到加演员的演技和才能。
  大量国外影视公司,特别是好莱坞制片商大量涌入多伦多,虽有利于树立多伦多在国际影视市场的形象,在经济上能得到一些好处,但对加的文化冲击也非常严重。10多年来一直活跃在加拿大屏幕上的著名演员汤姆认为,财大气粗的好莱坞给加影视业带来的威胁不容忽视,而美国人一旦发现你失去了利用价值,他们就不会再来这里拍片了。汤姆说,加每年上演100多部影片,但只有很少几部是国产的,即使这几部影片,也大多反映白人生活,对本国多族裔人口结构、多元文化表现很不够。因此,与外国合作不是目的,最终目标还是制作自己的影视产品。


第10版(国际副刊)
专栏:友谊之花

  斯里兰卡有个法显石村
  田樱
  在斯里兰卡西南部的卡卢特勒附近,有一个以中国东晋高僧法显名字为名的法显石村,千百年来一直被斯里兰卡人民作为两国历史交往的重要纪念地。
  法显石村传为佳话是有一番来历的:1500多年前,中国东晋的著名高僧法显有感于“经律舛缺”,于东晋安帝隆安三年,偕同学慧景、道整等从西安西行求法,度流沙,越葱岭,遍历北、西、中、东天竺等地,后赴狮子国(今斯里兰卡),住两年,获得多种佛经梵本,由海路归国。他据旅行见闻,撰《佛国记》。书中所记斯里兰卡的情况,比斯里兰卡最古老的经史书《岛史》和《大史》早100多年。因此,在斯里兰卡讲僧伽罗语的佛教徒中,法显的名字家喻户晓,他的故事还被编写在小学课本中,广泛传播。法显石村,据传就是法显从阿努拉达普拉前往亚当峰途中,曾在这里栖居过夜的地方。
  乘车从科伦坡向南,沿海岸行驶便来到卡卢特勒。从这里到法显石村30多公里,沿途是一片片翠绿的茶园。
  法显石村坐落在茶林深处。这是一个有300多户的小村落,村中有一被茶林环抱的石洞,石洞深8.5米,平均宽24.4米,是斯里兰卡现已发现的最大的石洞,因当年法显曾在这里居住过,法显石村因而得名。离石洞不远有一古庙,早已残破。1980年法显石村的人,为纪念法显又建了一座新庙,斯里兰卡总统亲自为它立了碑。庙里供有一尊新雕大卧佛,身长约18米。村口立有石碑,用中文和僧伽罗文铭刻着“斯中友谊村——法显石村”。


第10版(国际副刊)
专栏:海外风情

  开罗“死人城”
  本报驻埃及记者 朱梦魁
  站在老开罗著名的萨拉哈·丁古城堡前的高地放眼望去,在对面有千年历史的欧永大水渠背后,密密麻麻地延绵着一片低矮的建筑群落,静静地躺在灰蒙蒙的雾霭中——那就是“死人城”。
  开罗的“死人城”既不是秘密,也不是禁地,在开罗的交通图上,豁然醒目地用英文“CITYOFTHEDEAD”标明了它的所在。要打听“死人城”在哪儿,几乎无人不知。
  一进“死人城”,要是不仔细看也觉不出什么特别,这里通公共汽车,有出租车,有清真寺,有咖啡馆和商店、地摊,街道也和别的穷人区一样,垃圾遍地,猫狗游荡。但这里的街巷更狭窄杂乱,既无街名指示牌,也无交通警和治安警,迷津般的街巷空空荡荡。我沿街辨认着大多都紧闭或上了锁的门牌。这里与开罗其他区有两个重要的区别:一是人迹稀少,店铺寥寥,二是临街门牌并不是住宅的户主名和门牌号,而是墓主的名字和墓宅的排号。在临近城外大街的路口,可看到一些卖鲜花绿枝的小摊。在“死人城”的街上,还可看到拉起的一根根细绳,上面挂着类似中国人办丧事用的纸钱,但不是圆的,而是二十来厘米大小的长方形白色剪纸。
  “死人城”里的墓宅恍若民居,有院落、围墙、大门和墓室,墓室的下面埋葬棺椁尸骨。加之墓宅依次而建,又有街区分隔,所以“死人城”的真正概念是开罗的古墓区。由于格局和分布似城区,故冠以“死人城”。走进一处已有上百年历史的宽敞墓宅,一个叫夏吉布的守墓人热情地带我参观。从地上的墓屋顺着台阶下到墓室,那里有八九个墓葬,都立着石碑和死者的名号。据夏吉布介绍,“死人城”里的居民大多是守墓人及其家属,作为一种职业守墓人,几乎是世代相传的,30多岁的夏吉布就是其中的一个。
  “死人城”多是达官贵人的归宿,诸如埃及近现代时期的“巴夏”(埃及人对官人的统称),以及埃及改为共和国前后的官人和富人。这些人的墓室都用石料修砌,有刻字的墓碑,很气派。墓主的家属要依据墓宅占地面积每年向政府缴税,有些墓地产权如果原来就是墓主家的,便不缴地皮税。
  在“死人城”里,墓主与守墓人的关系,一是雇佣,二是互利。有的墓主家雇人守墓,每月付二三百镑,守墓人一家住在墓地外。如果是“互利”关系,墓主家属允许守墓人在墓宅院落的一隅搭建简易住所,甚至是半永久性的。这样就可不付工钱,穷苦的守墓人由此也有了住处,尽管与墓室相伴,但自己或是一家老小毕竟有了安身之所。
  “死人城”里的守墓人也分两类,绝大多数是为别人守墓,也有少数为自家看坟,且与墓室同居一个院落。为自家看坟的,一般都是家境破落者,既无力在城里置办房产,又得硬撑着门面看护祖坟。有个叫萨尔瓦特的光棍就是此类人的代表,他自称在一家公司里当会计,与老母亲一起住在自家墓室的院里。他家的墓宅院里有五六个亲属的墓葬,其中最显赫的是他祖父的,亡者生前当过埃及农业部次长。
  “死人城”显然是开罗下层社会的缩影。因为这里的墓室要比看坟人的破屋堂皇得多,不少看坟人除了睡觉,吃饭、聊天、待客几乎都在墓室。人到了这步光景,也就顾不得体面不体面、晦气不晦气了。如果是更穷的看坟人,看护的是不太显赫的墓宅,往往就在一个本来就不大的墓宅院里,好歹盖个小棚睡觉,吃的是最便宜的大饼和豆酱。“死人城”里的环境无卫生可言,蚊蝇乱飞,老鼠横行。但相对而言,这里要比外面喧闹的市井宁静得多。我拜访了守墓人杰玛尔兄弟,他俩的“家”就是搭在墓宅院落两个角落里的两个小帐篷,里面各有一张破木板床。当时,杰玛尔的嫂子正在院里洗一大盆衣服,摆在地上的大饼、生菜上,以及她那4岁女儿的脸上,爬满了苍蝇。
  “死人城”是开罗一个活生生的社会窗口,几乎没有人能把它的外貌和内容、历史与现状说得合情合理。但通过实地踏访,可略窥它的形成和发展,它是开罗社会两极分化的必然结果。在人口激增、住房紧张、地皮昂贵的条件下,它逐渐成为开罗最穷者的集中地,也是犯罪活动最多的地区。近些年,埃及政府出资出力,逐步改善这里的供电和饮水等公共设施,整肃治安,这表明政府已经接受了“死人城”民居与墓宅交错混杂的既成事实。
  ↑“死人城”街景。   ←墓室里的墓碑。
  朱梦魁 摄(附图片)


第10版(国际副刊)
专栏:

世界建筑一瞥
  图为位于德国慕尼黑的宝马汽车公司总部大楼。
  余树远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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