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版(企业界)
专栏：各抒己见
好企业是宝贝
晓白
前不久，记者到西南地区一家火电厂采访，听到这么一件事：这家企业货比三家、招标采购，千方百计降低燃料成本，但当地政府欲扶持本地煤矿，却下了文件，要求发电厂不得采用别地的燃煤。发电厂一核算，本地煤矿的煤价每吨要比现供源高出近20元，如果听政府的，那么企业绞尽脑汁进行成本倒推的功夫就都白费了。企业的班子左右为难，最后与政府达成一个折衷的协议，燃煤的采购还是按企业自己的想法，不过企业可以捐一笔钱用于城市的园林建设。乘车在城市穿行，发电厂的人时不时地给记者指点：“看，那些草坪是我们搞的，这两排灯箱是我们赞助的。”语气中有说不出的无奈。
有趣的是，记者接触的企业、特别是效益不错的企业，不少都曾有过捐款搞市政的经历。或者是恰逢某一庆典，或者是赶上某项特定主题的市政工程，或者是为了作某种补偿，而且大部分不那么情愿。少数积极主动的企业，问其想法，大致有两个方面，一是在地方树立企业的良好形象，二就是和政府搞好关系，可以免掉许多麻烦。曾有一家企业的负责人这样慨叹：“企业好了，来自外部的困扰就多起来了。”
好企业是地方经济发展中的宝贝。一个地方能不能吸引企业来投资，在这块土地上落脚的企业能否成长壮大，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这个地方的市场能否大起来，经济能否活起来。扶持一般的企业成为好企业，让好企业不断发展壮大，不仅可以更好地解决就业，增加税收，上缴利润，扩大需求，而且能提高地方的知名度，吸引更多的投资。对地方政府而言，不把好企业当宝贝一样珍惜善待，而是当“唐僧肉”又吃又拿，对企业的困扰持续不断，不仅会使准备来投资的企业望而却步，而且有可能会逼得自己这块土地上成长起来的“金娃娃”跑到别处去。
这就需要政府部门主动去清除掉自己过去设置的行政障碍。首先要做的应当是清理政策，对已经陈旧过时的各种文件规定，做到该废除的废除，该修订的修订，该增补的增补，该完善的完善，尽量给企业一个宽松的环境。其中最难的一点就是要简化一些行政手续，而简化实际上意味着政府部门的让权与退出。政府不仅要避免过去那种动辄向企业伸手的行为发生，不能再随随便便让企业捐款、赞助，而且从前认为理所当然、已经制度化的一些收费、管制也应清理。这些对企业来讲，当然会卸掉沉重的包袱，但对特定的政府部门来讲，涉及的是利益的调整。这就要看政府怎么算账，是否真正意识到，清除各种障碍，培育企业不断成长壮大，其所得要远比今天去和企业要点赞助、明天向企业收点费为多。
第12版(企业界)
专栏：得意之笔
中远：网上揽客热
本报记者 王政
你的企业有国际货运业务时，是否曾因复杂的货物出运操作流程而烦恼呢？如果你是中远的货主，你只须坐在自己的电脑前轻敲键盘，点击鼠标，便可在远程状态下瞬间完成全部出口委托订舱手续。
中远国际货运公司总经理叶伟龙告诉记者，90年代中期，国际货运服务市场仿佛走进了一个怪圈，无休止的价格竞争，使中远在国内外贸运输市场中的比重一下降到10％。就是在这种市场环境下，中远悄悄进行着一次服务理念的历史性转变。他们第一次明确树立了“服务即品牌”的市场价值观，公开向社会提出“让我们为您想得更好，做得更好”的服务理念。他们深刻地感受到，沿袭传统的服务手段和模式，很难推进服务水平的进一步提高，唯有走科技进步、服务创新之路，才能为国有货运企业开辟出一片广阔的新天地。
从1997年国内第一套海运出口计算机电子订舱系统推出以来，中远不断采纳国际先进的网络技术，提升服务手段中的科技含量。目前，中远公司已将这套计算机电子订舱系统扩展到国内数百家分支机构及货主单位，形成了一套以国内各大口岸为中心节点，以广大的城乡区域为业务覆盖面的多级计算机网络系统，并将整套国际货运操作流程搬上因特网，在国内率先构筑起国际货运服务的新模式。中远还相继推出了旨在为货主提供最大便利的“一站服务”、“绿色服务”，目前来自网上的货量已超过公司总货量的70％。
“高科技的应用，不仅为客户提供了更加方便、更加优质的服务，也为企业加强内部管理提供了契机和手段。”叶伟龙介绍说，采用电子订舱系统之后，客户可以随时查询进展情况，过去20多个封闭的环节变得一目了然，透明度大增，这使中远在竞争对手面前多了一张“王牌”，对中远占领市场和提高竞争力的作用无可估量。目前中远在国内外贸运输市场中的比重已经上升到48％。同时，网络的应用使单证的差错率几乎降为零。卫星定位系统的使用，既从根本上杜绝了车队司机干私活现象，又大大提高了车队的调度、运行效率。
第12版(企业界)
专栏：
欠租、欠税、欠贷款，广东仙村镇重复建设苦果难咽，四十六家小水泥厂——
人去楼空厂难拆
张红
广东增城市仙村镇曾被称为“中国水泥第一镇”。在这个占地面积26平方公里、人口4万多人的镇子里，90年代中期竟有100多家小水泥企业。
在全国清理整顿小水泥工作中，仙村镇自然成了全省淘汰小水泥工作的重中之重。到1999年底，全镇已有46家窑径在2．0米以下的小水泥企业被关闭停产。
笔者近日来到这个“福也水泥，祸也水泥”的仙村镇，发现已经关闭停产的46家水泥企业人去楼空，窑拆了，磨卸了，水停了，电断了，厂房却一家也没有拆除。按照国家经贸委和国家建材局的要求，凡是淘汰的小水泥企业不仅要拆窑卸磨，还应拆除厂房，那为什么这里的厂房不拆除呢？按一个小水泥企业平均占地15亩（约折合近1万平方米）计算。46家企业占地的数目是一个非常可观的数字。这些厂房不拆除，恢复使用土地又从何谈起呢？
经调查采访才了解到：仙村镇已淘汰的小水泥企业的厂房之所以不能拆除，非不为也，乃不能也。
主要障碍来自被淘汰的小水泥企业业主的“三欠”。
一是欠农民的土地租金。当初建立水泥企业的企业主大都是农民，而建厂房用的土地也是通过向周围的农民租用其耕地而得。经过水泥企业使用过的土地在短期内是很难复耕的。因此，当小水泥企业被淘汰以后，那些“吃”租金的农民就得不到这笔钱了。也就意味着一是断了买口粮的钱，二是没有了上交公余粮的钱。农民惟一的办法就是不让拆除厂房，这样做的目的有二：一是显得“债”有主，二是可以要求政府为其免减公余粮款。
二是欠银行的贷款。据统计，1999年关闭的46家企业和2000年将淘汰的21家企业，共欠当地建设银行和农村信用社的贷款金额达1亿元。
三是欠各种税费。仙村镇小水泥企业仅欠供电公司的电费就有3000多万元。除此之外，业主与亲朋好友之间大约还有总计400多万元的债权或债务。尽管被淘汰的企业如今已没有了任何合法的经营执照或手续，但这些贷、税费的债权人也都不愿意让拆除厂房，目的也是为了讨债时有个债务的载体。这就使得清理整顿工作留了一个尾巴甚至可能是一个隐患。因为在这些厂房中，装上简陋的设备是随时都可以开工生产的。
仙村镇的情况说明，要完善有关政策、采取有效措施，妥善处理遗留问题，这样才能使清理整顿小水泥工作真正落到实处。
第12版(企业界)
专栏：头条竞赛
黑龙江五大连池矿泉是世界著名的三大冷泉之一，从80年代中期开发至今，已建起23家矿泉水厂，没有一家成气候。问题出在哪里？水好，为何叩不开市场之门？
五大连池矿泉
“矮人”如何成“巨人”
本报记者 胡斌
五大连池矿泉与法国维希矿泉和俄罗斯北高加索纳尔赞矿泉并称为世界三大著名低温冷矿泉。然而，同样是优质稀缺资源，开发利用的结果却大相径庭。
五大连池大大小小23家矿泉水厂加起来年销售量才1万吨左右，仅达到设计生产能力的7％，年销售收入1亿元人民币，不及法国维希矿泉水销售收入的1‰。
法国维希矿泉水销售到全世界60多个国家，而五大连池矿泉水已开发了10多年，却至今还没走出家门口———在国内多数地区，人们甚至还不知道有五大连池矿泉水。
重复建设的苦果
五大连池矿泉打不开市场，不是水不行。据介绍，矿泉水有9项认定指标，只须具备其中一项就叫矿泉水。目前国内的矿泉水大多只达1—2项，而五大连池矿泉水有4项达到国标。在全国已发现的2000多处矿泉水中，五大连池矿泉水是唯一天然含二氧化碳气的，是矿泉水中当之无愧的“贵族”。
也不是技术力量不行。我国唯一从事火山矿泉资源研究开发的科研机构———黑龙江省火山矿泉研究所就设在五大连池市。他们经过科学攻关，已成功地突破了矿泉水的除铁保鲜难题，先后开发出十几个特色矿泉水品种。
那么究竟是什么阻碍了五大连池矿泉水流向市场？
最主要的恐怕在于低水平的重复建设。据了解，从80年代中期开始，五大连池矿泉水的开发一哄而起，全市冒出大大小小23家矿泉水厂，分别隶属于地矿部、黑龙江省及黑河市、五大连池市等部门和地区。厂家各自为政，部门多头管理，形不成规模，无法统一开拓市场。有的小水厂质量难以保证，影响了五大连池矿泉水的声誉。
由于重复建设，使得市场竞争处于无序状态，全市23家水厂中共有26个品牌各有各的销售网络，让消费者眼花缭乱。多个厂家竞争同一销售市场，不惜血本，竞相压价。
由于重复建设，品牌太多太杂，在宣传上大家相互观望依赖，谁也不愿意做广告。据了解，这23家矿泉水厂中规模最大的一家———五大连池矿泉水集团1998年广告费的投入仅40万元，相当于“娃哈哈”的0．4％。还有相当一部分水厂至今未投入一分钱做广告。五大连池仙露矿泉水厂厂长崔亦功说，这20多家矿泉水厂品牌驳杂，包装物、商标甚至厂名都极为相近，这就造成了相互观望、相互攀比的心理，谁都怕让别人蹭了车，怕“自家放炮别人听响”。没有足够的广告宣传，形不成品牌，也就做不大市场。
23个小矮人难整合
行家分析，如果当初对这些矿泉水企业实行“少生优生”的政策的话，也许不会有今天的苦果。但政府部门为什么会让这么多企业“生”出来呢？一位企业家这样分析：每一届政府都会追求自己的短期利益，我这一任引来多少资，办了多少个企业，创造了多少税收，安排了多少就业，这是我的政绩。因此，政府在制止重复建设这个问题上缺乏足够的动力。
曾有人提出，五大连池这23个“小矮人”为什么不能靠市场自身的力量优胜劣汰呢？几家规模较大的企业趋于一致的看法是：大家不是在同一起跑线上竞争。大企业投入的资本较大，贷款利息、设备折旧都比较大，成本较高。而一些个体小厂厂房是租来的，瓶子、包装是赊来的，又不打广告，自然成本就低。结果是大厂不赚钱，倒是小厂活得很滋润。
在管理体制上也有诸多不顺。五大连池的池水和矿泉归五大连池市管，而池周的土地却属农垦部门管辖。为了增加土地利用，农民在池周广泛种植玉米、喷洒各种农药化肥。土地和地下的资源由于隶属不同的部门，互相掣肘，难以形成统一的管理。
新一轮开发，路怎么走？
五大连池矿泉水的开发问题已引起了黑龙江省政府的重视。前不久，黑龙江省成立了由常务副省长王先民任组长的五大连池矿泉水开发领导小组，并将出路定在联合重组上。
日前，记者来到五大连池所在的黑河市，发现新一轮开发正紧锣密鼓地进行，黑河市与浙江一家民营企业金义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达成合作协议。根据协议，在未来3年内，金义集团将投资2亿元人民币用于五大连池矿泉水的开发。金义方股份占51％，黑河方占49％。
与此同时，黑河市将运用法律、行政和经济的手段对现有的23家矿泉水生产企业进行整顿和整合。对存在问题比较严重的5家企业限期整改，对停产一年以上，生产条件不合格、卫生环保未达到标准的9家企业则坚决关停。对生产条件较好、问题较少的9家企业按照“统一品牌、统一管理、统一质量、统一价格、统一销售”的原则整合到新集团中。为避免新的重复建设，黑河市决定，任何人不准再另外批建新的矿泉水厂。
而对黑河市的上述做法，其它一些厂家则有不同的看法。现在产销量居于首位的五大连池健龙矿泉水有限公司销售经理王海东认为，对品牌进行整合、对资源统一管理这都对，但不能走到另外一个极端。如果整合到只有一个品牌，那就是垄断，这不符合市场竞争的规则。况且，让我们放弃辛辛苦苦花了几年时间打下的品牌，去给别人打工，我们怎么向股东交待？既然这23家企业你当初让它生下来了，它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它只要是合法经营，你不能人为地把它掐死。政府应该做的事是创造一个公平竞争的环境，让市场靠自身的力量优胜劣汰，而不能靠简单的行政命令，搞拉郎配。
采访其他一些厂家，它们也表达了和王海东相似的看法。看来，找到一个既能治散治滥又能兼顾各方面利益的办法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容易。习惯于用“看得见的手”调控经济的政府还须进一步学会用“看不见的手”调控经济。（附图片）
第12版(企业界)
专栏：
不让土锅炉威胁安全
近几年爆炸事故不断的土锅炉终于引起了人们的重视。国家有关部门已发出通知要求全面清理土锅炉，对这类该淘汰的锅炉设备进行破坏性处理，以加强安全生产，防范安全事故。图为江西上饶市采取果断措施，将一家企业擅自安装的土锅炉推倒。 周洪平摄
第12版(企业界)
专栏：企业论坛
“债转股”不能强化“长腿”
——从老工业基地辽宁看实施“债转股”要注意的问题
陈淮
从1999年的形势看，国家在减轻企业债务负担上已陆续提出一些新的政策措施，包括加快兼并破产步伐，通过兼并、破产、关闭，消除一批亏损源；实施“债转股”等。地方与企业也在实践中为减轻债务负担进行了大胆创新。
但从调研情况看，目前地方与企业中存在着对“债转股”期望过大的现象。一个相当普遍的认识是，认为剥离国企债务负担就是由政府把所有债务都认下来。一些效益尚好的企业也由债务“逾期”发展为“欠息”，实际上是等待国家替企业认这笔账，至少要从这一“最后的晚餐”中多分一杯羹。
为了避免新政策被误解，保证有限的政策资源发挥更大作用，目前有必要尽快制定“债转股”的原则，廓清政策的适用范围。在老工业基地的国企债务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在过去一段发展时期内区域产业结构不合理造成的。例如，对已经失去资源依托的产业不断追加投入，对已经过“重”的重工业仍不断强化。现在要国家以资本金形式把结构调整的代价承担下来，这是不合理的。应当明确，老工业基地的产业结构改造是区域经济再振兴的关键。走出目前“重重轻轻”格局是必然方向。当前在那些生产能力已经明显过剩，或处于逐渐淘汰地位的产业中，国有资本的任务是“撤出”而不是“进入”。今后国家对这类基础产业的政策支持，应当主要是更新主体设备、大规模淘汰落后技术工艺和过剩生产能力方面的财政贴息，而不是认购股权。
此外，对市场竞争失败造成的流动资金损失，对由于决策失误造成的失败项目、对已经没有对应实物资产的债务等，都不能由“债转股”政策来解决。由于流动资金占用增大形成的债务负担要依靠“清欠”政策，对已经实际损失的债务资产只能通过“破产”、“核呆”等政策来解决。
由于政策资源有限，从当前情况看，在老工业基地，“债转股”这一政策有必要集中使用在以下几种情况：
1.有利于在老工业基地导入新兴产业的。2.有优质实物资产与债务相对应，且目前产品或经过调整后的产品有重大市场前途的。3.由于改革措施的不完善，国家资本金的注入严重不足的。4.对形成多元化产权结构有重大促进作用的。应当特别强调，造成老工业基地困境的另一重要原因是过度倚重大型国企，过度倚重国有资本，多种所有制成分发育明显滞后。因此，应用“债转股”政策要同贯彻党的“十五大”精神，形成多元化产权结构密切联系起来。
（作者为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市场经济研究所副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