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6月10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大地周刊)
专栏:金台随感

  少一点“挨拶”
  范敬宜
  日语中有个怪怪的词儿——“挨拶”。这个词有好几个意思,其中一个相当于汉语的“致词”。“挨拶”同“致词”风马牛不相及,表达的竟是同一含义,实在是一种有趣的文字现象。
  在汉语中,“拶”是中国古代一种夹犯人手指的刑罚,顾名思义,“挨拶”就是受刑。好好的“致词”为什么用这样令人毛骨悚然的字眼?我曾请教过几位日本朋友,他们也说不出所以然。有的诙谐地说:“也许因为日本人太讲究礼仪,什么场合都要有长篇致词,让听众感到是一种受罪的缘故吧!”
  这虽然是一句玩笑话,倒也启发了我一点“灵感”:如果把“挨拶”这个词儿移植过来,使之像“打的”“泡吧”之类外来语一样广泛传播使用,是否能对我们那些“致词迷”起一点刺激或警示作用呢?
  我之所以发此奇想,实在是因为受够了“挨拶”之苦。本来,致词是一种礼仪,重要会议、盛大宴请、重大活动,致词自然必不可少。或为说明主旨,或为表示礼貌,或为表达感情,或为活跃气氛,都是应该说话的。现在的问题是致词太滥、太多、太长,哪怕是一个只有几个人的小范围送往迎来,也要郑重其事地“致”上一番。先是主方,说的无非是:首先表示衷心的热烈的欢迎,你们的到来,是对我们工作的极大支持,极大鼓舞,极大激励,我们一定要乘这个东风,如何如何。一“如何”话就长了,好不容易“致”完,客方也得立即作出答词,说的无非是首先感谢主人的盛情接待,我们此行是向你们学习的极好机会,我们一定要抓住机会,虚心地学,认真地学,扎扎实实地学。一“学”话也就多了。洋洋洒洒致完答完,觥筹交错,又有一套说词。笔者向来拙于辞令,每逢此时,只能不断搜索枯肠找词儿,哪还顾得上饥肠辘辘。这滋味真的和“挨拶”差不多。
  “挨拶”过多过滥之害,不仅浪费了许多大好时光,更重要的是助长了一种“尚虚”的风气,鼓励人们去在说空话、说废话、说假话、说套话、说阿谀奉承话上下功夫,甚至造就了一批专以此道走“终南捷径”的人物。这种现象无论如何是和现代化事业的要求格格不入的。
  纵观现代世界,凡是发达国家,都是比较崇尚务实精神的。尽管也讲究礼仪,也有客套,也要致词,但总的说来,比较注重实际,很少有离题万里的“侃大山”。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去年4月以色列总统魏茨曼访华,曾在北京举行过一个有数百人出席的盛大宴会。宴会开始后,主持人宣布总统致词。谁也想不到魏茨曼站起身来,放开嗓门,只高呼了一句话:“我们都饿了,开始吃吧!”顿时全场掌声雷动,笑声不绝。这掌声、笑声既包含赞赏,恐怕也包含免除了“挨拶”之苦的轻松。
  少一点“挨拶”,多一点实际,岂不利国利民、皆大欢喜吗!


第6版(大地周刊)
专栏:

  寄自大洋彼岸的诗篇
  李肇星
  梦见爷爷
  清一色的硬石头,
  爷爷是一座山岗。
  六十年前做过路障,
  把日本人的兵车阻挡。
  六十年后砌成导弹竖井,
  与超级的野蛮较量。
  粉身碎骨,
  也是花岗。
  铺垫泰山栈道,
  迎接东海霞光;
  垒成山坡屋宇,
  人人说冬暖夏凉。
  恨起来像钢钎,
  爱起来像陈酿。
  为汉奸钉棺材,
  为女儿打嫁妆。
  为母亲扎针号脉,
  把儿子送到前方……
  手掌沟壑纵横,
  胸膛铮铮作响!
  清一色的好石头,
  爷爷是高高的山岗,
  无字的丰碑,
  民族的脊梁。
  1999年6月9日自华盛顿去纽约途中听说北约暂停轰炸南斯拉夫,追念三十年前逝世的祖父:一个普通的庄稼人、石匠、木匠和乡村医生。
  老人河,美国的母亲
  ——在孟菲斯与萨瑟大使的妈妈谈心
  不敢当众流泪,
  因为是“特命全权大使”、
  镁光灯下的主宾;
  于是,挣扎着,
  不让眼圈儿湿润,
  我拥抱朋友的母亲,
  老人河——密西西比河畔
  八十五岁的萨瑟夫人。
  你是母亲,
  老人,
  可以任凭热泪涌奔,
  还坦然宣称,
  我哭了,
  对你——
  我儿子的中国同行、知音。
  我自语,
  情不自禁,
  你像老人河一样平和,
  仿佛是慈祥的化身——
  我心驰神往,
  想起了我的母亲。
  你称长城是雄伟与和平的象
  征,
  夸我老乡孔子博大精深;
  还说了我个人那么多好话
  我怕我妈听了也难相信。
  你皱纹间闪烁红光时,
  是我赞扬你儿子的谦逊;
  你问,
  是吗?
  谦虚这种美德
  在美利坚尤为可贵,有钱难寻。
  你说年轻时——
  比如在六十来岁上,
  欣赏“猫王”那磁性的中音,
  敬佩在孟菲斯倒下的马丁·路
  德·金;
  不喜欢台风的肆虐,
  不喜欢战斧的凶狠……
  我讲了台湾宝岛的传奇,
  对比了西藏牧民的昔今,
  也坦白了儿时的顽皮,
  而我妈妈多么耐心……
  有趣的话题
  越聊越近,
  灿烂地绽开了微笑,
  你忘情地对同伴耳语,
  我亲吻了中国大使,
  让他想起了他的母亲——
  对我多大的奖赏啊,
  这是我极大的欢欣!
  我说,
  我们初次相认;
  你说,知道,
  但多年来
  你和我儿子同车同船,
  肩负着同样的责任,
  守护着友谊的大门;
  小萨瑟出生在这座城市,
  小时候他不大安分,
  当了外交官,
  办事才有了分寸……
  老人河波平浪稳,
  在身旁绵绵轻吟。
  我们又谈起阿拉巴马的棉花、
  佛罗里达的渔村、
  贵州苗寨的希望小学、
  三峡库区迁往新居的农民……
  像密西西比河南下
  越流越深……
  直到告别时
  竟然执手无语,
  难舍难分。
  你凝视着
  田纳西清秀的暮色,
  我心想,
  泰山顶正当亮丽的早晨……
  1999年9月9日自孟菲斯联邦快递机场至华盛顿里根国际机场的专机上。
  注:孟菲斯,美国田纳西州最大城市,位于密西西比河畔,毗邻盛产瓜果的阿肯色州和以棉花著称的密西西比州;历史约一百五十年,名字源于有五千多年历史的埃及尼罗河下游名城孟斐斯。
  1968年,争取黑人人权的杰出斗士马丁·路德·金在该市遇刺,其殉难处现建有内容丰富、发人深思的民权博物馆。
  该市还有著名摇滚歌星“猫王”艾维思·普莱斯利的故居。据说参观“猫王”故居的人数在全美仅次于白宫。
  秋醉
  语言顿显苍白,
  无奈秋叶浪漫!
  红,红得透亮,
  黄,黄得灿烂。
  绿,绿得飘逸,
  紫,紫得滴艳……
  秋色
  是流动的油画,
  鸡尾酒灌醉了群山;
  秋风
  忘情地调色,
  丘壑是燃烧的晕眩。
  秋空
  放纵心旌摇曳,
  任多元的色彩斑驳变幻;
  秋韵
  是成熟的美和力,
  孕育着下一个蓬勃的春天。
  1999年10月31日,听、看、想漫山遍野的红叶于驱车途中,香山、纽约、温哥华、枫丹白露……同行“老干部”永龙、洁龙、亦丽。


第6版(大地周刊)
专栏:

  天意君须会 人间要好诗
  ——读李肇星同志《寄自大洋彼岸的诗篇》
  张锲
  是那么遥远,又那么亲近;是那么熟悉,又那么清新。怀着一种意外的喜悦,我近日收到了李肇星大使从华盛顿寄来的一封短笺和几首情真爱挚、诗意盎然的好诗。
  许久以来,我都没有产生过像最近这种由于阅读诗歌而被激起的兴奋之情了。这些日子,我一直沉浸在李肇星同志的诗歌所抒发描叙出的意境、情绪和氛围之中,不断地吟诵着其中的一些精彩的句子,脑子里回响着诗里优美铿锵的旋律。
  “天意君须会,人间要好诗。”对于今天的中国诗歌,人们有理由提出各种期待和希冀。归根结底,还是盼望有更多的好诗出现。但是,好诗难得,能够反映广大人民心声、为广大读者所喜爱、思想和文采俱佳的好诗,百不一见。李肇星同志是大家熟悉的我国驻美利坚合众国的特命全权大使,作为一个外交家,他有着相当广泛的知名度;作为一个热爱诗歌、并且很有才情、很有造诣的诗人,却极少有人知晓。我们在这里读到的虽然只是几首短诗,但却从中了解到他为诗歌所倾注的感情、所付出的努力,以及他作为一个诗人所具有的质素和学养。
  诗是诗人真实感情的结晶。有真情而后有真诗。李肇星同志远在异国,又置身于汹涌激荡的政治风云之中,作为一个敏感的诗人,他所感受到的那种对祖国的爱,对乡土和亲人们的思念,必然更为真切,更为强烈。发而为诗,也就更加动人。这几首诗,都是他在去年美国轰炸我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之后写成的。可以看出,那一行行诗句,几乎是从胸腔中喷射而出,像一串串燃烧的火焰,像一股股流动的清泉。他写的是政治抒情诗,但又决不是空洞的呼喊,干巴巴的说教。他是用诗的艺术思维、艺术形象来发言的,使人们在欣赏他的诗句的同时,不知不觉地受到感染、产生共鸣。
  如果把这几首诗谱成一首雄壮的交响曲,那么就分别是三个乐章。《梦见爷爷》通过亲切具体的回忆,写出了作者对于自己的祖国和人民的自豪感,从另一个侧面,发出一个响亮的声音:中国人民是不可侮的!不仅这一代人,就是三十年前已经逝去的种过庄稼,做过石匠、木匠和乡村医生的爷爷那一辈人,也是“清一色的硬石头”,“高高的山岗”。《老人河,美国的母亲》,作者直抒胸臆,写出了中美人民之间的情谊,写出了中华民族那种“恨起来像钢钎,爱起来像陈酿”的可贵品格。字里行间写得引人入胜,情致绵绵,让人由此及彼,产生很多联想。在《秋醉》里,作者用一些短促有力的句子,写了秋色、秋风、秋空和秋韵,来歌唱“成熟的美和力,孕育着下一个蓬勃的春天”,更使人觉得意味无穷。
  我国是一个诗的国度,有着丰厚的诗歌传统。作者在认真学习继承我国诗歌传统的基础上,又吸收了外国现代诗的一些长处,力求创造出自己的艺术风格、艺术特色。近年来,好的政治抒情诗很难见到,其主要不足之处往往是有了政治,却缺少真情,缺少诗的感觉、诗的韵味。这几首诗,在诗的构思、诗的架构、诗的语言、诗的韵律等方面,显然都下了一番功夫。所以读起来感到诗味浓郁、意象鲜明,语言也很生动自然,富有音乐性。
  国运昌,文运昌。中华民族正处在一个前所未有的蓬勃发展的历史时期。时代呼唤更多的优秀诗人,呼唤更多的反映现实生活并且是真诗和好诗的政治抒情诗。从古到今,我国都有很多政治家,同时又是优秀的诗人。读李肇星同志的诗,使我们很自然地便想起新中国的元帅外交家陈毅同志,他在做人和作诗两方面都给我们做出了榜样。李肇星同志踩着先辈的足迹,已经在诗歌创作方面显露出锋芒,我们盼望他取得更大的成就,也盼望有更多的各方俊彦,走到诗人的行列里来!


第6版(大地周刊)
专栏:大地之子征文

  赤子乡情
  张曼菱
  现在的人们常说,感情是最脆弱的,可恰恰又是感情显示给我们最深刻最长远最永久的力量。
  今年4月11日的清晨,云南师大迎来了它少有的一个辉煌的日子。学生们夹道云集,眼中焕发出由衷的自豪。在不高的主楼上挂着标语:“欢迎杨振宁博士惠临母校”。
  这个学校在云南和全国排名并非榜首,校舍也无宏伟建构。可是有一样,任何学校无法与它比拟。那就是,它是西南联大留在云南的余脉,嫡传。正如它现任领导人说的,“我们血统高贵”。
  而杨振宁在那天早上说的一句话:“我和云师大的关系是永久的。”也证实了它那被岁月尘埃淹没不住的光辉。
  昆明举办的这届国际旅游节,正在一个全国经济调整的关头。能有多少消费者观光者前来?一直是令人担忧的事情。对于世界名人的杨振宁,可以想见他的活动日程是多么紧凑。而年已七旬的杨博士,他的精力又是多么宝贵。
  杨振宁如约而来,不负云南父老一片盼情。
  在电视机前快打瞌睡的老人们忽然从贵宾席上看到了他,于是立刻清醒,叫着小辈人:“快看,杨振宁来了!比上次老了些,脸上长了斑。”于是有几天时间,家中的话题都是杨,这位华人天空上的巨星,这位为中国人创造了二十世纪自豪与信心的同胞。而尤其,他是我们的半个老乡。他也不弃这半乡之谊。
  他可能不知道,就在云南的大理一中图书馆,至今还收集着他的《读书教育四十年》。而他在书中所讲的,他所取得的一切成就都是和中国文化的根基分不开的。他还说,长城是中国的象征,中国不能分裂,分裂就没有前途,等等这些话,早就成为了那里的中学教师们的座右铭。
  这说明,云南老乡对他的敬爱,决不单单是由于一个“诺贝尔奖”;更是由于杨振宁的内心世界,他的人格,以及他对西南联大和纯朴的云南的深挚牵念。他依然属于我们云南,我们这个民族。
  杨振宁在到达昆明的当天,便和两个弟弟去昆明郊外的龙院村寻找他在抗战时期的旧居。那天在母校他对我说:“那房子还在。”
  在哪村里,他遇上了三个少年,他和他们谈了将来的理想。他说,三个少年的理想都很乐观向上。但他认为他们面前的困难仍很大。他为他们的理想是否能实现而担忧。因此,他勉励他母校的学子们,承担起少年们理想之途的开拓重任。他这样说:“中国给你们的任务很重。”
  那天他时间匆忙,只能在师大停留一个小时,可其实他超时了。他没空接受任何采访。我想,我只能等他6月再回国驻清华讲学的机会了。但他这次在西南联大的校碑前唱完了整首校歌。这倒是我在专程采访联大校友时没有遇到过的,一般都是唱几句就记不住了。这也是我此来所设计的最重要的一组镜头,得来喜出望外。
  在几天前,我曾小动心计,相约联大一位老人许珍女士,让她届时请杨博士唱校歌。我估计他不会拒绝一位老校友。因为,我听说,几年前他造访母校时,曾邀请这位校友与他一同唱校歌。当年,他责备她说:“怎么,我在国外还记得校歌,你们在国内倒记不得了?”于是,这一次,许珍女士在接到我的通知后,就在家中练习,并准备了现场用的歌词。于是他们顺利合唱完毕。
  我认为,我这个幕后导演并没有违背杨振宁博士的初衷。
  只是那天没空让我实现第二个导演意图:请杨博士吃昆明的烧饵块。这也出自杨振宁上次来访的韵事。
  几年前,他来云南师大时,校方自然设宴。但杨振宁说:“我不吃宴席,我要吃云南的烧饵块,中间夹一根油条。”那是西南联大在昆明时师生们的便餐,那也是昆明的平民早点。
  世纪难改赤子心。
  他又匆匆地归来了。那天,师大人赠给他的礼物也是情中之物。那是杨振宁夫人当年的几张旧照片。杨振宁青年时代,与其夫人,杜聿明将军之女的相识相恋,就在抗战时期的昆明。
  任风云变幻,剪不断,理还乱。这里是科学巨子跨越世纪的情结之地。
  虽然当天我没有作什么专题采访,但杨的所作所为,都似乎是冲着我们这部专题片《寻找西南联大》来的,无须刻意安排,不需要什么导演。因为他根本是冲着他的母校来的,这西南联大更属于他。这主题本来就是他的,是他们这一批人用生命所铸造的。
  他走过了民主草坪,他停驻于闻一多先生雕像前。他在校碑前问起冯友兰先生及其女儿宗璞的现状。我尽所能回答了他。他看过了当年教室和陈列室里的照片。总之是东走走,西看看。一群兴奋的人尾随着他。有个记者对我说:就像你们知青回到下乡的地方一样,什么都要看看。
  为什么他一遍遍地飞还?因为这家与国,永远属于它赤诚的儿女。
  我想起他说的:“西南联大是世界上最好的学校。”这是他历尽世界最名牌最权威的大学之后得出的结论。他还说,他成就的一切基础都来自西南联大。


第6版(文学之页)
专栏:走进西部征文

  巩乃斯浪漫曲
  梁彤瑾
  汽车跌进巩乃斯草原,在绿波绿浪间游弋颠簸。
  尽管我对巩乃斯草原的美丽早有思想准备,但一入佳境,我还是为这无边无际的艳丽而惊叹,被这深远莫测的旷达所震撼。
  车窗外云霞满天,漫原的野花猛泼狂洒。粉黄大黄鹅黄淡黄惊心动魄地汹涌而至,又如潮涌退。那绿那黄紧贴着地表,紧随着山峦起伏逶迤铺展,纵横驰骋,直向天边地角,直向无垠遥远。此时此刻,直恨自己眼力不济、思维有限、语尽词穷,不能充分饱览这景色,也不能尽兴描摹这仙景。巩乃斯的天蓝得晶莹,晶莹如水;蓝得透亮,透亮似镜。巩乃斯的云如飞天曼舞,长袖舒卷,又似云帕轻柔,拭去天穹上的纤尘。
  云淡天阔,阡陌绵延。无边无际的花哟,无法数,也数不尽。从脚边漫出去,从云端喷过来,活蹦乱跳,顾盼生辉,叽叽喳喳,说说唱唱。看那东边的小丘上,一点两点三点四点明黄,或许是橙黄,似火焰般燃起来,大笑着燃起来,四散飞奔跳动。刹那间到处都跳起来,舞起来,黄的花、红的蕊、白的瓣都跳起来,舞起来。跳着自己的色彩,舞着自己的美丽。
  我也不由人地手舞足蹈,感到整个身子都在发笑、狂癫。突然,我被草绊倒了,倒在茸茸草丛里、花朵间。一阵花香袭来,我只好醉卧花丛,大口大口吸吮这天香地韵。
  这是一个连石头都长草开花的圣地,谁又在乎谁放浪形骸呢。我放开嗓门吼了一声,便在花丛中滚动起来,滚得飞快。旁边的花草拍手喝彩,被压倒的花草马上又直起腰来,惊诧于我的狂放。突然,我被什么挡住了。睁开眼睛,见头上一个庞然大物,立马滚到一边爬起来——一头温驯安详的牛伫立在那里,无动于衷。
  还有马,慓悍英俊的伊犁马,草原的精灵,悠闲自得地享受这大自然的恩泽。同车来的记者们想骑马,但马们警惕性很高,不等你接近便撒蹄跑开。牛们则很温和,任你摆出各种姿式与它合影,也全当没看见,不理不睬。一位女记者说,这么神圣的草原,怎能让牛马羊任意践踏呢?便挥手驱赶牛,牛们无言无语,并不停止吃草。女记者奋力推牛,牛仍纹丝不动,气得她直瞪眼。
  牛马羊依赖草原而生存,草原因牛马羊的生存而骄傲。世上万物,皆相辅相成,缺少了什么,便产生矛盾和灾祸。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生态平衡吧。生态平衡是不能破坏的。
  想起了几句歌词:
  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边马儿跑;
  我骑着马儿过草原,清清的河水蓝蓝的天;
  …………
  躺在地毯样的草原,哼唱着草原上的歌,那心情惬意极了。
  据说,不少人来伊犁,就是冲着巩乃斯大草原。来到巩乃斯,唱、跳、吃、喝,心满意足地走了。
  据说,不少人携家带口,来到巩乃斯休假,领略这里摄人魂魄的奇特风光。当然,来得更多的是作家、诗人、摄影家、画家、歌唱家、舞蹈家,他们来巩乃斯找诗找歌找画找舞,找生命之源找艺术之泉,找心灵之光找人生坐标,找真善美。来时,他们充满理想也带着迷惘;走时,他们装满行囊。
  两只花蝴蝶飞来。你好,巩乃斯草原的精灵。它们追逐着,戏闹着。它们是一对恋蝶呢,在这美丽纯真的仙境里,酿造甜蜜,共享爱情。有人来追捕,我制止了他们。别杀生了,看它们自由自在,和巩乃斯融在一体,多令人羡慕呀,别惊扰它们。对任何美好的东西,都别轻易破坏。
  司机催大家上车,前边的路还长,前方的巩乃斯草原更诱人。
  巩乃斯草原有多大?
  方圆两三百公里吧。


第6版(大地周刊)
专栏:

  抱犊寨
  冰洁
  所有的路坎坷过
  所有的峰探询天
  二十四节农谚
  被爬上山的小路唱成音符
  弯弯的脊梁
  多少年了把日头
  背来又背去
  尽管楚汉的风云
  也曾流过
  不再刮那凄凉、冷峻的风
  从此结束了荒凉和幽怨
  险崖奇石
  令古今多少人幻想和迷惘
  青草和野花
  常常送来宁静的祝福
  驮着太阳飞翔的鸟儿
  拾走了所有的翅膀
  徜徉的云朵
  飘逸多少人漫长的记忆
  后人络绎不绝地敬香
  以表崇高的敬仰
  清瘦的每一炷香
  并没有寂寞古钟的执著
  阵阵清凉的林风
  使古老的构想萌发千姿百态
  波澜壮阔的田园风光里
  便有心曲相约
  鹰隼在平静与图腾中
  吟唱生命的沧桑与美好
  璀璨了所有兴奋的目光


第6版(大地周刊)
专栏:边关采风

  国门第一哨
  罗宝兴 文并摄影
  云南公安边防武警总队1978年建立的弄岛边防工作站,位于瑞丽与陇川河交汇处的弄岛,与缅北重镇南坎县隔江相望。辖区有三个村公所,十九个自然村,辖区内有常住人口六千多人,居住着汉、傣、景颇等十三个民族,还担负中缅南段54号至63号界桩全长二十余公里边境管理任务。边境线上有通往缅甸南坎的渡口三个,其中丙冒和芒滚渡口直接与我境接壤,滚海渡口居于缅甸境内,有双方边民习惯性往来的通道六条,其中等秀通道可通行机动车辆,其余五条为人行通道。
  瑞丽是我国一类口岸,由于区位优势,边境贸易发达;中缅两国人民同赶一条街,共饮一江水,走亲访友,通婚互市,形成了“一个坝子两个国家三座城市”的独特景观。1991年我弄岛口岸就成为德宏州边境旅游的一个主要出入境口岸,1997年3月25日,中缅两国政府签署的《中缅边境管理与合作协议》将“弄岛—南坎”列为云南省八个对口管理的口岸之一。现出入我口岸的中方旅行社就有二十三家,缅方旅行社有三家。从1979年至1998年底,我弄岛口岸共管理出入境人员五百多万人次,管理旅游人员四十八万余人次;查获海洛因一万多克、大烟一千多两;破获多起影响全国的特大案件。
  建站二十多年来,全站官兵本着“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脚踏实地,开拓进取,充分发挥省级“青年文明号”的模范作用,既做国家的保卫者,也做国家的建设者;既立足口岸“文明执勤,依法执勤,树边防新风”,服务地方经济建设,同时也走出营区,深入开展拥政爱民活动,推动驻地两个文明建设,为边疆的繁荣发展作出贡献,赢得了各级党委政府和人民群众的广泛赞誉!连续四年被云南公安边防总队评为文明检查室,被共青团云南省委、省公安厅评为省级“青年文明号”。先后有五人荣立二等功,二十六人荣立三等功,一人被德宏州评为第二届“十佳杰出青年”,一人被省边防总队评为“十佳士兵”。
  弄岛站官兵在边境巡逻。(附图片)


第6版(大地周刊)
专栏:

  毛竹(中国画) 唐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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