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2月19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周末副刊)
专栏:金台随感

  “名人出书”与“谁靠谁传”
  鲁客
  近来“名人出书”一事好像已成了时尚和热门话题,褒者有之,贬者有之,热情肯定者有之,冷笑几声嗤之以鼻者亦有之,为“名人”出书提供理论根据者有之,个别“文化名人”亲自出马为自己的出书权利而辩护者亦有之。
  我看,这其实都是庸人自扰,没事儿找事。“名人”出书怎么啦?非“名人”想出书还出不来呢!至于“名人”出书,更是势所必至,理有固然。已经是“名人”了,不出上几本书,能算“名人”吗?我这里说的“名人”,当然主要指那些娱乐界明星。
  须知,现而今当个名人绝对不难,七十二行,行行出状元,各行各业都能出“名人”。而且,留芳千古者,固然是当之无愧的“名人”,遗臭万年的,难道就不是“名人”?有人认为:名人不等于明星,当然有道理。但一些几乎家喻户晓的明星们,不管是影星、歌星、笑星、球星以及节目主持人,则肯定是名人无疑。不信您老在全国人口普查时,加塞儿作个调查,看是知道和熟悉鲁迅的人多,还是知道和熟悉当红明星的人多?何况现在还有各路媒介热情爆炒的有利条件,不大一会儿就能炒出一堆名人来,有如糖炒栗子,满街都是,油光闪亮。
  不过要想戴上个“文化”的桂冠,俨然成为文化名人,按说起来应该就不那么容易了。记得过去有一年纪念历史上的“文化名人”,满世界也就是有数的几个,我国古代屈原、关汉卿这样的才够格列名其中。不过话又说回来,现而今的情况却又早已是今非昔比了,连饮食男女、吃喝玩乐,也莫非文化,则或独资,或合资,或自封,或被封,弄个文化名人的帽子戴上,简直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易如反掌。
  所以对“名人出书”包括所谓的“文化名人”出书,我是赞成“无妨”论的。不过,“名人出书”,特别是“文化名人”出书,近两年好像竟然成为说不尽的话题,则作为一种社会现象或文化现象来研究研究,倒也满有意思。
  记得鲁迅为“名人”阿Q作传时说过“人以文传,文以人传——究竟谁靠谁传,渐渐的不甚了然起来……”
  迅翁当年说这几句话,自然指的是传记和传主之间的关系。我现在要做的是:单把“谁靠谁传”这四个字摘出来,试着议论一下“名人”和“出书”的关系问题。
  如前所述,名人出书不应该成为问题,文化名人出书,更是名正言顺。不过,远的不说,单说近的,鲁、郭、茅、巴、老、曹等前辈,真正名副其实的文化名人也,一生出书多矣,虽然毁誉不一,但都未曾被媒介炒作得沸沸扬扬,闹得不亦乐乎。今之名人包括自称为文化名人者,却大不相同了。当中小学生时,老师命题作文总是作过几篇的,成名前却从没看见他正而八经地发表过什么文章,可是一旦成名,一本本自传之类的东西就在专卖畅销书的书摊上出现了,再经媒体群起爆炒,立马风行全国,洛阳纸贵。真是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据说有的名人甚至单是几个字的书名就卖了上百万;声言要写的书,八字连那一撇还没有,就已经彩声四起了。
  这就涉及了名人和出书到底“谁靠谁传”的问题。
  一般说来,真正老牌的文化名人鲁、郭、茅等,他们多半是写书、出书之后才成名的。他们甚至不愿读者知道他们本人到底是谁,因为他们并没有想到当名人,更不会自称“文化名人”。可是他们的作品陆续出现了,受到了文坛的注意,得到了读者的认可,终于要到处打听“鲁迅”是谁,切盼他的大作问世,甚至为及时读到他的新作,专门去订阅《语丝》、《莽原》杂志。这就是人以文传,文章写得好,文化底蕴厚,作者才出了名,以至被公认为文化名人。
  今之某些所谓文化名人特别是这星那星的情况却颇有不同。他们一般是先出了名,文章才值了钱。有些文章的文化含金量也许并不能算高,无非是歌星生活、影星生活、笑星生活、球星生活、这星生活、那星生活之类,等而下之的竟还以自暴隐私为荣,走穴赚钱啦,谈情说爱啦,结婚生子啦,又生第二胎啦,第三者介入引起婚姻危机啦,移情别恋啦,离婚再嫁啦,偷税漏税受了委屈啦,人欠欠人打起官司来啦等等。可是他们的读者群却绝对不小,有追星族,有准追星族,有候补追星族,以及等而下之的热中于诸星的隐私者、窥私癖患者,既然趋之若鹜,自然人手一册。其中当然也有不少是姑妄言之姑妄听之不妨一读只为找个乐儿的读者。其实他们追随的主要是名人,而不是书,“名人”所作,自是名著,和文化有无关联,倒在其次。这就只能算是文以人传了。
  所以我对“名人出书”现象潜心研究的结果,大致是虽然同是名人出书,情况却颇有差异,是“人以文传”,还是“文以人传”,字还是那四个字,但略一换位,其间的距离可就拉大了。
  “人以文传”是好的,其实“文以人传”也没有什么不好,只要大家心中有数就是。
  或以为名人出书是为图利。先生此言可是差矣,您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当前明星不仅等于名人,同时也等于大款儿,和所谓的傻博士、穷教授绝非一个层次,这是首先要分清的。


第8版(周末副刊)
专栏:茶楼

  茶瘾
  陈菲
  中国文字真传神!一个“瘾”字,活灵灵地道出了人们的某种癖好。喜欢喝酒者有酒瘾,爱抽香烟者有烟瘾,癖好观戏者有戏瘾,乐于玩球者有球瘾。简明扼要且淋漓尽致矣。我积多年之习惯,自谓有茶瘾,一个“瘾”字,妙不可言也。
  古人视品茶为风雅之事,咏茶之作举不胜举。唐代元稹赋茶词云:“茶,香叶,嫩芽。爱诗客,爱僧家。”品茶不仅品茶之色茶之味,更讲究品茶之意茶之韵也。大凡品茶处,或窗摇竹影,或栏倚蕉叶,或月色当轩,或彩霞盈庭,一尘不染的茶几放置着青烟袅袅的檀香炉,品茶者怡然自得地手持洁净晶莹的茶具,慢慢啜饮,细细品味,眼前有花木扶疏,耳边有鸟雀鸣啭,可谓“醉魂清爽,舌尖香嫩”,进入了“两腋清风起,我欲上蓬莱”的仙境。此种意蕴美则美矣,但于商业社会中的现代人,尤其我等凡夫俗子,确有隔世之感,只能望洋兴叹。
  既染茶瘾,即日日离不开茶。白天在外奔波,饮茶只是为了解渴,尤其在仲夏那简直是“牛饮”。而我这个人在这方面跟不上潮流,任凭各种饮料和矿泉水、纯净水尽领风骚,只是品尝品尝而已,但凡有饮茶的条件,我自恋旧而“岿然不动”。总觉得热天饮茶可消暑,寒冬饮茶能暖身,春日饮茶助提神,秋季饮茶利防燥,几杯润喉真过瘾!要说真正谈得上饮茶,那只是在休闲的时光,独自一人静坐于书斋,用景德镇青花瓷杯,泡上质优的绿茶,一边慢慢饮茶抽烟,一边读古典诗词或明清小品,颇为优哉游哉,心旷神怡,真是如元稹赋茶词中所云:“洗尽古今人不倦,将知醉乱岂堪夸。”忙于奔波的倦意消融了,身处红尘的俗气隐退了。一次,饮茶时偶尔读到台湾诗人翱翱写的《茶的情诗》:“如果我是开水/你是茶叶”,“让你的干枯柔柔的/在我里面展开,舒散”,“我必须热,甚至沸/彼此才能相溶”,“在水里相觑,相缠”,“成一种颜色。”意象新颖别致,情思缠绵,顿感杯中茶更醇香了,更雅意了,更令我迷醉了。又一次,饮茶时突发灵感,抓起笔写下了《中年如茶》,诗中有这样的句子:“茶冲数道其味虽淡/纯真的情怀最佳是中年/返归于孩提时期的无瑕/看云走苍穹本本色色的天然”,“慢慢地品茶细细地品茶/品宇宙无穷之绵延/品世事盈虚之莫测/品人生流逝之凉炎。”此时,茶与诗融为一体了,味与意融为一体了,韵与思融为一体了,我道不清说不明是茶引发了诗,还是诗原本就浸泡于茶。尔后,这首诗获上海国际茶文化节征诗金奖,并由著名演员乔榛在晚会上朗诵,我的茶瘾越发大了。
  平素饮茶,印象特深的有两次。一次出差北京,参观人民大会堂和毛主席纪念堂出来,又在天安门广场拍照留影,已是汗流浃背,口焦舌燥了。复往前门商业区,一出地下通道,见一字排开的“前门大碗茶”,犹如碰到久别的朋友,那种欢喜劲甭提了!三脚两步走过去,美美地连喝了两大碗,正如宋代黄庭坚《茶词》中所云:“口不能言,心下快活自省。”舒服也惬意也!真过足了茶瘾。又一次赴广州公干,亲戚请我喝早茶,在生意火爆的茶楼,饮小杯功夫茶,尝各色好点心,看熙熙攘攘的茶客,听不知所云的粤语,整整泡了两个小时,新奇也有趣也!又过足了茶瘾。由此,我以为中国茶真够丰富多彩,既可雅亦可俗,既可幽亦可闹,既可品亦可喝。独饮自有个中神韵,三五好友共饮别有一番风味,群饮则显示出中国老百姓生活的平实、乐趣与情调了。
  古诗曰:“南方有嘉木。”我以为,这嘉木主要指茶树。苏东坡诗曰:“从来佳茗似佳人。”中国人喝茶对茶叶颇为讲究,也各有所好,如同有人属于“红茶族”、“花茶族”那样,我则是纯正的“绿茶族”。饮龙井茶、黄山茶、庐山茶、洞庭茶,我仿佛觉得面对素雅、纤巧、娟秀的江南女子,那韵味犹似戴望舒名诗《雨巷》中丁香一样的姑娘:“她飘过/像梦一般地/像梦一般地凄婉迷茫。”有一回在乡村的亲戚家,我饮过一种名叫“老末叶”的茶,乃是茶树上当年最末一道茶叶,泡开后叶片又粗又大,味却颇酽,犹如面对乡间的老者,脸上古铜色的皱纹中积满岁月的风霜,劳作的艰辛,从中可读出浓郁深沉的沧桑意蕴。还有一回深入山区了解民俗文化,好客的山民让我品尝一种特产茶,并告知常喝此种茶可清热解毒,夏天身上不长痱子。头两杯味很苦却很香,渐渐地苦味淡了,清香浅了,越饮越有韵致,越饮越有回味。于是,感到面对的是一位直言相告的诤友,尽管他的忠言带有苦涩,然而香气可人,耐得咀嚼。我想,饮茶能饮到这个份上,也就有点感悟了,有点意味了,也就真正谈得上茶瘾了。


第8版(周末副刊)
专栏:大象书话

  《辞海》游记
  赵亚山
  我曾有过四套不同版本的《辞海》。
  孩童时我在乡下叔父家,曾见过他作为传家宝珍藏的上下两册1936年版本的旧《辞海》。我第一次见到世上竟有如此砖头厚的书。出于好奇,我翻了翻,尽是我不认识的黑压压的繁体字,且无插图,兴趣顿时索然。真乃少年不知愁滋味,更不识真金在眼前。
  上中学时,我才知道《辞海》是一部很有影响的现代大型权威工具书,才知道《辞海》是名副其实的辞的海洋,知识的海洋。受家庭熏陶,我对书有强烈的占有欲,对叔父的《辞海》竟有了觊觎非分之心。叔父是老教师,离不开《辞海》,况且那是“文革”“焚书坑儒”时他冒批斗风险私藏幸存的“孤本”珍品。但当他发现我一见《辞海》两眼放光爱不释手,便忍痛割爱,在为我上大学饯行家宴上,郑重地把“传家宝”连同沉甸甸的情意递到我手中……
  旧《辞海》颇似历经沧桑的老者,它虽对我“传道授业解惑”,但毕竟是本世纪初编纂的初版,一些旧辞成了明日黄花,不少新辞未收入,多有遗珠之憾。
  1978年版本《辞海》发行时先出的是分册,占比重最大的是两厚册黑绒书脊的《语词分册》。这对我这个中文系的穷学生诱惑太大了。节衣缩食三个月,我终于得到了它。为使璧全,我又陆续购买了其他各科分册。精神极大满足,俨然知识富翁,可耗空了我的钱包饿瘪了我的肚皮,塞翁失马减了肥。其后我又买了语词增补本、词目索引本。再后,《辞海》出了合编本和缩印本。这部包孕一万四千八百七十二个单字、九万一千七百零六条词目、一千三百四十二万多字的综合性辞书,在我面前展示了浩淼深邃瑰丽的辞的海洋!一咬牙拿出准备献媚女友的奖学金,我买了浅绿色封面精美的缩印本,而投我几个同窗的不同所好,将分册单行本转让之馈赠之。
  1989年版《辞海》出版时,我已不再囊中羞涩了。参加工作近十年,有点积蓄,房子虽是水中月雾中花,但“面包”已有,工具书可望又可及。我抱着新《辞海》像抱着我的新生婴儿笑眯眯走向收款处,书店小姐的笑容似鲜花,像在说:又一个书迷掉到《辞海》里了。
  去年8月初,报纸刊布消息,1999年版彩图本《辞海》即出。此版对1989年版修订幅度大,共增补了六千条以上新辞目,其余十一万四千余条辞目,有百分之七十以上作了或大或小的修改,还有一万六千幅彩图。最新《辞海》是二十世纪科学技术、人文科学和社会科学最新研究成果的一次总结,是把人类文明推进二十一世纪的知识列车——无疑,我又要解囊破费了。国庆节放弃外出旅游,我怀揣私房钱直奔书店,捧起三套本《辞海》宛如抱得金砖美人归,喜滋滋乐呵呵凯旋,足不出户,眼不窥园,整整一周泡在“海洋”里……
  四个版本的《辞海》后来者居上。我感触最深的是,辞条释义愈加科学严谨规范,《桃花源记》中,“落英”一词课文注释为“落花”,我思忖,芳草与落花混杂在一起,意境不和谐。翻阅《辞海》,果见“落英”除“落花”外还有“初开的花”含义。鲁迅名作《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中有“上九潜龙勿用”的话。遍查资料不见出处和释义,我查《辞海》“易经”“周易”“乾”“卦”等有关条目,终于在“爻辞”条目中找到答案。这些年我国颁布了许多新法律,一些法律作了重大修改。如“防卫过当”新刑法有新规定,新《辞海》吸收采纳。一卷在手,法律在心中……
  前不久重阳节,我又买套《辞海》寄给叔父,报答他二十二年前对我实行“希望工程”的拳拳心殷殷情浓浓意。


第8版(周末副刊)
专栏:大地书影

  猫国春秋
  廖冰兄作
  漫画家廖冰兄的扛鼎之作,中国政治讽刺漫画的代表性作品,收有组画《猫国春秋》一、二,《黉宫灯影录》,《方生未死篇》;连环漫画《鼠贼横行记》、《虎王惩贪记》。这些作品都是五十多年前创作的,揭露了国民党政府的黑暗与腐败,反映了老百姓的痛苦与灾难。其中《猫国春秋》曾先后在重庆、成都、昆明展出,引起巨大轰动,得到王若飞、叶挺、郭沫若、闻一多等人的赞赏。其表现手法十分巧妙,采用了象征、隐喻一类的“曲笔”,这本是不得已而为之,却因此形成了鲜明的艺术特色。此次是这些漫画第一次结集出版。(附图片)


第8版(周末副刊)
专栏:多味斋

  包子的优势
  杨湛山
  “多味斋”发表的《饺子的魅力》,使我想出了包子的优势。但这绝无贬低饺子之意,而是为饺子找来了一个亲密的伙伴,让世人了解中华饮食文化是何等丰富多彩。
  包子的历史尚待考究,只能从故乡鲁北乡俗中寻找饮食记忆。说起吃包子来,就回到童年的梦境,甜丝丝的,美滋滋的。因为当时吃包子一年只有几次,即大年初二,正月十五,八月十五,除此之外,还有个小孩出生十二日,选择这几个日子吃包子各有讲究,无非都是图个吉利,寄托向往。所以吃完了正月十五的包子以后,我就惘然地向母亲发问,赶多咱再过十五啊?
  这是六十年以前的境遇,当代人无法理解。因为现在吃包子已成为家常便饭,可以到街上买,也可以自己在家里蒸。尽管蒸包子和吃包子时的气氛比饺子逊色,但在多若繁星的面食系中,包子却是独树一帜,是一个特别耀眼的星座,不失为家居饮食和匆匆过客的最佳选择。
  中国菜系之大,品种之多,堪称世界之最。殿堂盛大,但是总有包子的一席之地。天津狗不理的包子南北驰名,到此旅游的老外,排起长串翘首等待,个个都以一品为快;古都开封的小笼包子(配荷叶汤),堪称一绝,难怪旅游者感叹,到开封不吃小笼包子,等于未到开封;新疆、宁夏的葱白羊肉切馅包子别开生面,是大宴会上最抢手的美味;古运河畔,鲁西北一角,素有小天津之称的临清,烧麦(包子的一种)出名,仅擀皮时的手舞动作和音韵声感,就足以让人喜闻乐见,留连忘返;据说天津、沈阳、哈尔滨的烧麦就是从这里传过去的……
  可见包子的涵盖之广,体系可观。包子通常有肉馅、素馅和三鲜馅三个类别,又有发面和烫面(烧麦)之分,还应包括糖包和豆沙包等品种。包子的体形比较好看,通常以拉出的不同折痕命名,计有菊花顶、八大折、螺丝口和半月体、新叶形等,多姿多彩,美不胜收。但包子的制作并不太难,会包饺子的人就掌握了包子的一半,只要再研究下发面或烫面,就会逐步达到登堂入室的境界。
  我认识包子的奥妙有一段插曲,其中小外孙功不可没。独生子女难养,是世人谙熟的一个沉重话题。我的小外孙也不例外,仅为了一个午餐就绞尽了脑汁。他已经上小学,进餐尤需加心,特别是午间空隙短暂,弄不好连午休也吹了。在数不清的选择中,才发现他比较喜欢包子,但包子又不能天天蒸。于是又想出了星期天蒸包子的主意,而且要多蒸一些,放入冰箱,随时热着吃,仅用十分钟的时间,就备好了午餐,既迅捷又便利,还能保证午休,真是皆大欢喜!
  吃腻了咋办?问得好。常吃一种食品难免腻烦,这使我扳着脑门捉摸,开始了新的试探:换馅!这一招果然灵验,他吃得眉眼带笑。这使我得到了启示,即在包子馅上去做文章,把牛羊鸡肉和各种瓜菜调节配置变化使用,将一成不变的包子来了个推陈出新,千变万化,自然也就吃不絮吃不腻了。
  小外孙吃出了瘾头,也吃出劲来,再加上早晨的爬山锻炼,小腿肚儿的筋腱鼓突突的,有了弹性,脸蛋也润出了光。每当看到他吞下最后一个包子,我总是不由自主地逗他:“小小子儿,明天中午还吃包子吗?”他总是仰起小脸儿笑眯眯地回答:“这还用问,吃包子呗!”
  我早已退休,伺候小外孙有说不出来的愉悦。在读书看报写作之余,操持家务,变换节奏,使生活增添了情趣,收获了慰藉。我的包子手艺是从包子铺里偷来的,我的几个女儿又是从我身边将手艺偷走的,可见包子并不难做。做包子和做菜一样,不管菜系多大,品种有成千上万,最主要的就是两条:一是配置材料,二是掌握火候。亲爱的朋友,如果您有兴趣,不妨亲自尝试一下。


第8版(周末副刊)
专栏:

  讽刺诗两首
  高深
  某公写诗
  他写诗写得很累
  在别人的生活里下崽儿
  从名家的作品中收税
  他管不着读者是谁
  最关心刊物爱瘦爱肥
  记准一个个编者的口味
  借来的感情借得很逼真
  借成功者的酒杯喝个醉
  借失败者的悲哀忏悔
  别为诗人的眼泪心碎
  别为诗人的心碎掉泪
  他常常在别人的席梦思上偷睡
  无题
  杯子洗得很干净很耀眼
  很像位卖大碗茶的老板
  把悲哀伤感苦闷忧怨……
  斟满一碗又斟满一碗
  向少男少女们廉价兜售
  只要谁饮下一杯他的苦酒
  不上吊也得跳楼
  有时高挑起裤头当酒幌
  凶杀案涂一层厚厚的胭脂
  酒缸里盛满第三者的稳私
  泡着一个血淋淋的故事
  贴一幅妖冶暴露的特大海报
  让男人们女人们去推理


第8版(周末副刊)
专栏:谐趣园

  喜与忧(漫画)
  海亭作


第8版(周末副刊)
专栏:大地书讯

  大地书讯
  △斯雄的杂文集《平等的目光》由文化艺术出版社出版。
  △周翼南随笔集《顶天楼随笔》由武汉出版社出版。
  △向继东的随笔集《生活没有旁观者》由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
  △银笙的《银笙散文选》由世界知识出版社出版。
  △陈菲的散文集《青苔绿韵》由百花洲文艺出版社出版。


第8版(周末副刊)
专栏:大地

  泰山挑夫
  陈四长
  现在泰山上有了索道,上山方便多了,但游客中不少人还是执意从原来的路线上山。不为别的,就为亲身体会一下九曲十八盘,有登山的那种感觉。
  我也是因此选择了从老路上山的。乘车到中天门,接着步行。开始,路还不是很陡,赶走到对松山,再从对松山到升仙坊,路变得越来越难走起来,我的两腿慢慢变得沉重,浑身上下冒起了热汗。而这时,甩在身后的才只是两个十八盘。前面的一个十八盘,也叫紧十八盘,才是登山路程中最险要最艰难的一段。
  仰望前路的陡直险峻,我真有些后悔没听山东同志的建议,倘若是从索道上山,这阵怕是早已登到山顶了。而此时,登山才及一半,自己就两腿发酸,一步也不想挪动了。到了这步田地,真是进退两难。前有南天门、碧霞祠、玉皇顶,有许多令人神往的仙境风光。登泰山不登岱顶,无疑是一大遗憾。但腿不从心,徒唤奈何!我真有点想折回去的意思。
  就在这时,从来路上闪出一拨挑夫。他们的肩上压着一根两头尖的扁担,所挑物件,紧紧捆扎于扁担两头。走起路来,扁担随着脚步忽闪。
  挑夫们老少皆有,有二十大几的,也有四五十岁的。一个个敞着怀,裸露着肌肉。每个人的肩上,都搭着一条半新不旧的擦汗毛巾。他们不约而同地在升仙坊停下来,放下挑子,取出自带的水瓶,喝水。
  问他们都挑些什么?答曰:有猪肉、饮料、大葱、报纸、日用百货等。
  “都往哪里送呢?”
  “有天街的,也有玉皇顶的。”
  我很是吃惊,思忖如此陡峭的山道,空手尚且难攀,挑上七八十斤重的东西上山,那滋味肯定难受。
  中年人说,他是这附近村子的,家里有几亩桃园,今年桃子不错,但市场不好,桃子卖不动。多大的桃子,挑到泰山上,一斤才卖一元五角左右,就这还少有人问津。
  “再没有其他的副业吗?”我问。
  汉子说,也就是再养个猪呀、羊呀的,搞其他的副业没有本钱,再说也没销路,搞起来也是贴赔。跟着旁人做活吧,工钱又急忙要不下。
  “整天干这活不觉得苦吗?”
  “苦是苦点。但习惯了,也不觉得苦了。咱农民嘛,能找下活干就很不错。人家给的又是现钱,家里每月能有这几百元的收入,顶不少事哩!”
  讲这一切的时候,汉子没有丝毫的抱怨或做作。显然,生活中艰难的苦斗对他来说已经习惯了。就连当挑夫这样重体力的劳动,在他看来,也是生活赐予他的一个难得的机遇。
  大约是歇够了,中年汉子打一声招呼,四个挑夫全部挑起了担子,他们一字排开,向南天门的高处攀去。横搭的扁担像挑夫张开的两只翅膀,在山道上越飞越高。望着挑夫的背影,我的胸中蓦然升腾起一股力量,两腿也似乎一下子变得有力起来。
  我随着挑夫的脚印登上了泰山,领略了攀登的艰难和快乐,同时也领略了泰山极顶的苍茫和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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