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12月16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文学之页)
专栏:

天水古树  
  杨闻宇
  甘肃天水市的环境造型像是万山丛中停泊着一艘大型帆船,市里的古树古木,据说数量上仅次于扬州,在全国排行第二。
  作为古树之乡,且不说周秦汉唐,宋代还保留着不少天然森林,史书上称这一带“连山谷,多大木”,“森郁绵亘,不知其极”。宋时建都开封,东部平原缺乏木材,朝廷便置采木务于此,专为营建都城采伐巨木数万株。巨木采积成山,每年春秋两季扎巨筏浮于渭河,东下黄河而送至开封。城里的达官贵人为了满足私欲,斗胆犯禁,采木于秦陇,连著名宰相赵普也参与过这项勾当。
  古风已逝,古木未尽。在当今全球古树急遽缩减的形势下,天水遗存的古树无形中日渐升值。从城里往麦积山去,半道上有“双玉兰堂”,两株玉兰树形姿卓异,婆娑临风,非常稀罕,齐白石在晚年辞世前夕曾为之题字,决非无的放矢。
  “山头南郭寺,水号北流泉;老树空庭得,清渠一邑传。”这是杜甫一千二百多年前在天水写下的名句。南郭寺庭院里倘是没有二千三百年前遗下的春秋柏,没有生长几百年的卫茅、小叶朴、龙爪槐,没有大门口的两株唐槐,这座著名寺院的活力会减杀大半,很可能是车马冷落,无人问津。可以说,这些奇绝高巍的古树是大自然赋予南郭寺的另一等灵魂。然而,我想斗胆问一句:这春秋柏、唐槐、龙爪槐下一步会不会枯萎、死去?天水市里的伏羲庙位置低下,传说从前有八八六十四棵古柏。现在呢?这古柏健在而尚存一把绿叶的,还有没有二十棵呢?伏羲庙的古柏尚且在退化和消亡,南郭寺高踞山腰的古树,谁敢打保票会万古长青呢?!
  天水日报社的王若冰先生告诉我,街子古镇原有一株“九股松”,1978年惨遭砍伐,十多条汉子赤膊上阵,砍伐了几个月,才将这古松放倒在地。我问这古松有多大。若冰说树上的一股被横剖之后撂在地上,他走上前一比,自己的个头刚及这剖面的半径。若冰中等个头,这样挺身一比,足见这“九股松”是毫无疑义的“神品”。
  我问天水的朋友:石窟、古寺、古树之外,天水近些年还有什么珍稀特产?朋友说:市里还有根雕和清水县的庞公石。
  我去花鸟市场上转了转,根雕和庞公石确是招人注目,远比别的城市多样和丰富。这根雕的根块,决非十年八载可以出落成形的,有那奇崛老硬的巨型大根,非有几百年甚至千余年的生长期不可。问题是,小店里的主人们操着明晃晃的刀、锯、斧、锉对这些古根进行阉割剔掏式的炮制时,我从摆在他们身旁的造型成品着眼,雕龙为蛇,刻虎类犬,让我很怀疑他们的艺术素养和雕艺功力。天水地区的古树之根和清水的庞公石不可能是无限量的,它们被人们反复开掘,总有个穷尽之时。闻说从宝鸡到天水,英国人要投资修筑高速公路,公路一通,天水旅游业必然旺势。公路通而游人如织时,天水这两宗宝贝,恐怕早被眼前这些廉价得不能再廉价的方式打发得差不多了。
  树木生叶、开花而形成春的意境,将美的气质伸向云天;花与叶荫凉投地,百年千秋之后,地下之根可以造型,则又将生命的意志凝结于地底。眼前小店里的操刀者,手脚并用,锲而不舍,仿佛在专注地雕镂金钱、掏挖财富,而在我眼里,他们是在残忍地、一下下地锉磨大地的骨骼,一刀刀地雕刻先祖的头颅……
  天水市政协有位年逾花甲的老先生王耀,痛心于古树古木之惨遭破坏,曾经在报纸上发了一篇文章,呼吁某某山坳里的百余株古柏古松亟须保护。这一呼吁反而坏事了:保护措施未见踪影,市里许多蛀虫式的树根雕刻手反而从报纸上的文章里按图索骥,暗暗地朝那个山坳里踅摸,掘墓贼一样地披着夜色,掏挖松柏之根。“树怕伤根,人怕伤心”,王耀先生言念及此,连连叹息,失悔不已。


第6版(文学之页)
专栏:

  短诗两首
  峭岩
  戈壁魂
  用脚步难量戈壁的宽广
  用温情难抚戈壁的胸膛
  它沉睡在这里寂寞千年万年
  任旱魃沙暴风干它的梦想
  它平躺的身躯平坦如水
  它堆起的沙丘浩如海浪
  历史的涛声浪影随处可见
  古老的城郭驿站闪在路旁
  当红日跃出戈壁
  沙丘野草还在沉睡
  一排排电线杆像守卫的士兵
  最先承受大地的辉煌
  夕阳下柔软的沙山情意绵绵
  迎送驼队走向远方
  炊烟正在千里之外招手
  等待科技的信息家人的衷肠
  有戈壁的地方就有人类
  他们劳作繁衍创造历史的业绩
  从楼兰古国到今日戈壁新城
  华夏子孙大写着生命的篇章
  仰视雪山
  视线到达是仰视
  脚步到达是俯瞰
  只有心灵的抵达
  才能达到视线和脚步的圆满
  我们远眺
  把视线举到冰雪峰巅
  惊叹它的奇伟冷峻
  更赞美它凝固的波澜
  雪山之巅谁的心灵托举云层
  嶙峋的峭壁谁的脚步向上攀援
  你这冷酷不能再冷酷的世界
  诱惑着历史千年万年
  冰雪的峰巅
  那上面有呼吸游动的鱼吗
  有鸟的啼鸣花的妖艳吗
  有电视的演播网络的信息吗
  啊,你叫喜马拉雅
  你叫昆仑阿尔泰天山
  正是你的冷峻你的护卫
  我们沐浴的春风暖阳格外香甜


第6版(文学之页)
专栏:

  虎门志感
  李平安
  到珠江口,凭吊林则徐销烟、关天培捐躯之地。对江边故垒,悲愤难抑。复见新建成的虎门大桥,凌空飞跃,势若蛟龙;而珠江口外,五星红旗已飘扬港、澳。百年国耻终得洗雪,能不令人万分振奋!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我们古老而又年轻的中华民族,不仅要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还要对人类作出更大的贡献!
  一
  空流铁壁英雄血,
  辜负九州百姓心。
  可恨清廷多腐败,
  江山万里陷洋人!
  二
  鲜血浇开胜利花,
  中华儿女喜当家。
  勇登改革长征路,
  要奏凯歌到天涯!


第6版(文学之页)
专栏:

  梁亮胜的“补分哲学”
  江河水
  每当一个新世纪到来的时候,总有一些新的思维在涌动。
  一个企业人的“补分哲学”,是他发展企业的管理哲学,但“补分哲学”给人们的启示却不仅仅是在企业管理的范畴。——题记
  “九十九分也包含失败”
  2000年10月的一天晚上,武汉,长江边的一间雅室里,就有两个人的“权当聊天”,谈论一种“补分哲学”。
  主角是《梅花与剑》的作者,丝宝集团董事长,名叫梁亮胜。
  两人的谈话是这样开始的——
  笔者开门见山:听说您很欣赏一句名言:“既然世界上有一百分,九十九分也包含失败。”您由此提出,您的企业就是要善于在九十九分上补上那最后的一分——在中国企业先进经验上再补上现代企业文化的一分。
  一年前,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了您的《梅花与剑》——“企业与人”的思辨录。全书的基本思想就是在追求一种新的“补分哲学”,有两位著名经济学家读后欣喜不已,题词推荐,为之作序,在学术界和商界都引起很大反响。您真是在追求一种全新的“补分哲学”吗?
  带有几分儒雅、几分英气的梁亮胜微微一笑:“补分哲学”算是一种提法吧。很多人称我是一个实业家、企业家、商人,但我并不是仅仅以追求利润最大化为自己的人生目标。有哲人说,人生的本质就是追求时空占有的最大化——无论是财富、权势、精神,其最终影响都体现在对时空占有的多少长短——空间是横向的地域,是现实和范围;时间是纵向的历史,是明天与未来。一个人真正的成功应当通过种种途径把自己的精神“复制”在时空里,这种“复制”越广阔、长久,价值就越大。一个人的能力,说到底,就是“复制”的能力。有人重视权势的“复制”,有人重视财富的“复制”,但是我以为,最根本最可贵的“复制”能力还是思想观念,方法——精神的“复制”。
  因为人人都需要“被复制”,所以人人都需要不断“补分”——向别人学习,向社会学习;因为人人都需要永远“补分”,所以人人都要力争提高“复制”能力——只有能够帮助别人“补分”的人,才可能更好地为自己“补分”。
  这听来很新鲜。但这所谓的“补分哲学”如何去指导实践呢?
  梁亮胜略为思索一下,解释说:“补分哲学”对一切事物都不是持全面否定态度,而是在肯定其相对合理部分的基础上找到其不足之处进行补充。比方,一个人从小到大,不断学习的过程也就是不断“补分”的过程,我们不应当以成年否定幼年。既然“失败乃成功之母”,那就说明什么东西都是在特定的条件下有一定的益处,都不可全盘否定彻底打倒。中国二十年来的改革,最根本的进步,就是以改革的方式对原有的思想观念和社会经济制度进行了“补分”,而在这种“补分”中,大胆借鉴了西方资本主义的一些经济思维与文化方式,这也就比全盘否定西方和全盘否定社会主义的两种偏激思维要客观科学——其实这些年来有很多人都在实践“补分哲学”,只是不自觉而已,我只是结合自己的经历进行了初步的总结与概括。
  这的确有点辩证法的味道。但现在的人们不习惯于接受太抽象的东西,笔者希望梁先生能讲一些有关“补分哲学”的具体故事。
  梁亮胜说他不是哲学家,他只是在自己的人生经历和商业实践中悟到一些哲理,然后去试行。所以他很乐意讲一讲自己的“补分”历程。
  “补分”是从社会主义思想开始的
  一个人,没有任何权势与财富背景,在短短十一年里,赤手空拳创办了一家具有国际影响的大型企业,并且发展到年销售额超过二十亿元人民币,成为中国日用化妆品的半壁江山——丝宝集团,难道靠的就是“补分哲学”吗?
  梁亮胜肯定地点点头。
  有人得知梁亮胜是广东梅州人,1982年去香港后,才开始创办实业,就断定,梁亮胜的“补分哲学”,主要是指用西方思想补充自己。梁亮胜听后大笑说,我的“补分”,最早是从社会主义思想开始的!
  虽然梁亮胜的祖父祖母都是印尼华侨,但父母却都生活在新中国,都是国营企业的基层干部。从小,梁亮胜接受的就是社会主义思想教育。
  一上学,妈妈就告诫儿子:一定要听老师的话,好好学习,要争气。梁亮胜没有辜负母亲的期望,好学上进,成为优秀学生干部。
  1968年,梁亮胜作为“老三届”中学生,在梅州山区“上山下乡”。三年的“广阔天地”生活,使他在煤油灯下自学了一些大学课程,补上了文化基础的一分。1970年被招工到了广东的一个国营矿山。那矿山不是个正规的矿山,是由一个劳改矿山改造接管过来的。那时他是矿山的小矿工,每天下井采矿。这是一个很艰苦的过程:第一没有人认识他,没有任何背景,不可能有任何照顾;其次他的身体没有人家壮,力气没有人家大,可工作是强体力劳动,一天到晚腰都直不起来,很苦很苦。那是个硫铁矿,用来提炼硫磺的,硫是发热的,很热很热,一进到矿井必须把衣服剥光,只穿着裤衩和水鞋。一个班做下来,差不多流了半鞋汗水,走路时整个水鞋直响。但他从不叫苦,天天抢重活干。用梁亮胜的话来说,这是我补了艰苦劳动的一分。
  结果,他在矿井干了三个月,就加入了共青团,四个月后团支部改选,他又当选团支部书记;接下来矿团委改选,他又成了矿山的团委委员,他们那个矿有几千人。一年以后,他当上了矿团委副书记。随后,他离开矿工岗位,成为专职团干部。
  总结这一段,他认为自己,第一,吃苦比人家多,劳动单产高;第二,写文章比一些人强,字也写得比较好。那时候没有打字机,宣传材料都是刻钢板,他的钢板字刻得比较好,人家最多套印红黑二色,他却独出心裁想法套印红蓝黄黑四色彩版,很受大家欢迎。
  后来,他到了工会,首先把工人的业余文化生活抓起来,先向矿里申请买电影放映机,学放电影,那时候是想尽一切办法把工作做得更好。放了电影以后,又觉得可以加放幻灯把矿里的好人好事扩大宣传。那时候放的幻灯片一般是写的字和画,他就想,用幻灯来放自己拍的新闻照片不就行了吗?于是他就自学摄影,拍出来的是负片,又把它转成正片。自制黑白幻灯成功以后,他又想,为什么不学彩色摄影再搞彩色幻灯片呢?当时国内还不会冲彩色正片,《广东画报》的彩色正片都要拿到香港冲,可他自己找了一家化工厂,把需用的药找齐,自己搞个小暗房,自己冲彩色的正片、负片,放大也是自己做的。这样,梁亮胜的彩色幻灯片引起轰动,工人和领导都很高兴。
  后来,《梅江报》、《广东画报》把他借去。到报社去不久,文化局又调他去搞摄影,给各个县的文化站培训摄影人员。
  对于这段人生经历,梁亮胜念念不忘。他说:我实际上一直在努力“补分”,在国营矿山,我补上与人沟通,做思想工作的一分。有一位领导同志曾问我:你的丝宝集团为什么能发展得那么好?我说,最关键的是运用了国企的“政治思想工作”经验。我认为,无论怎么改革开放,对国营企业也不能够彻底否定,因为它里边确实有很多好的东西,只是我们没有很好地系统总结,做得不到位。比方,“政治思想工作”,就可以用“沟通”的新方式在民企、外资企业里去发展完善它,为非国有制经济的发展服务。我这十年的体会是:一个企业的发展,最重要的还是人的发展,而人是必须做好“思想工作”的。以人为本,人的因素第一,这是极为重要的现代企业管理经验。
  香港故事
  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今天的成功人士梁亮胜,其发展基础还是社会主义国企体制培养起来的。梁亮胜充分意识到了这一点,这对他以后的发展极为重要。可惜,我们今天许多人却忽视了这一点,甚至将它视为“走错了门”而愤愤不平。
  那么,他到香港以后又有些什么新的“补分”,或者说叫补充呢?
  1982年,改革开放的新政策使他和太太有机会去了香港。三年时间里,他扎扎实实在香港补了现代企业管理的一分。当时他们一家在香港只住四五平方米。不到三十平方米的房子住了三家人,除去公用厨房、洗手间、走道,房间之小今天难以想象。他两口子住厅,另两家人各租了一间房,因为别人白天上班时要走厅,就从厅里拉一块塑料布,留一个过道,夫妻两个人只能挤睡沙发,就这样过了几年。即使这样艰苦,他还是每天晚上坚持去上学,因为他来香港的目的是为了发展,不是来打工的,来香港打工还不如留在内地,内地不知道有多轻松,所以他必须重新学习,每天晚上都上夜校。
  他学得很系统,学了航运,学英语,学国际贸易,还要学经济管理。那时候香港正好处在一个非常时期,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在和邓小平谈判香港回归问题,香港人不知道前景怎么样,人心惶惶。而梁亮胜却在那个时候抓住了一个发展的机会。
  他通过两三年的学习,对现代贸易、对国际金融有了新的认识,加上他在内地的生活积累,就掌握了个人的发展机遇。他通过“广交会”知道了国内急需木材,于是就和内地商家联系,结果一下子做成了几笔大生意,赚了一大笔美金。
  这就是梁亮胜的“第一桶金”,也是他的原始积累!
  选择武汉
  有了本钱,梁亮胜舒展了一下腰身,要大展拳脚了。他瞄上了化妆品。
  1986年起,他用了两年的时间,搞市场调查,找合作者。他几乎找遍了东南亚,最后在香港贸易发展局的帮助下,一家日本公司愿意和他合作。
  正式在香港注册丝宝公司是1989年3月。梁亮胜一开始就考虑在内地投资登陆。由于那场“风波”的原因,他思想斗争很激烈。投资内地还是就在香港?内地还开放不开放?中国将向何处去?
  梁亮胜眼看着他的很多朋友都“从大陆往海外搬”啊。但是他因为有在国企的多年“补分”基础,就反复考虑,认定中国改革开放不会走回头路,不仅应该投资大陆沿海,而且还可以深入内地。他选择武汉来发展丝宝———人家当时连深圳、广州也信不过。
  他选择武汉投资到底经过了些什么样的论证?他当时分析,日用品国营批发是主渠道。当时不像现在有超市和大商场,那时全部是国营百货公司,你不可能把产品直接给商场,必须通过一级批发站、二级批发站、三级批发站,而当时在国内辐射力比较强,而且辐射比较远的,是号称“九省通衢”的武汉,它是一个很好的集散点,周围几个省都靠它批发出去。
  学过的经济学使梁亮胜很看重地理环境和商业辐射环境,他觉得这是一个创业者必须慎重考虑的。
  靠香港近的广东当时的批发量,在全国来说不算很大,而武汉当时属于大批发,所以丝宝就直接和国营批发站合作。而且走的一种模式是其他人没有走的模式,别人的模式是我把商品给了你批发站,你批发站去批发;丝宝是货给了批发站去批发,但是市场我帮你去做,我去搞宣传,我帮你卖。十年来的实践证明,丝宝每年以翻番的速度飞跃发展,除了天时、人和,与武汉这个地利也分不开,还与他们首创的这种国营批发加企业终端促销的特殊营销方式分不开。
  有人说,武汉这个地方不是一个容易实现“人和”的地方,因为武汉夏天暴热、冬天酷冷,武汉人天性特别急躁,不易相处。可丝宝的骨干人员,居然大多是武汉人,而且还是来自国企的武汉人,这些人进丝宝后,又一个个焕然一新,大显身手。梁亮胜的诀窍何在?
  面对这样的提问者,梁亮胜袒露胸怀:谈不上什么诀窍,只有一点经验———全力抓好人的思想沟通,抓好队伍建设。这是我在国企里“补分”学到的。我当过团委书记,搞过工会,还在化工系统里面的各个工厂去搞社教、搞宣传,所以我对做人的思想工作的操作模式都比较熟,而且知道传统国企的思想工作方法的利弊所在,如何进行“补分”改良。有些香港朋友、海外的朋友在大陆办企业,常常说很困难,因为他们完全搬用了外国的那种管理模式,失去了中国的特色。中国毕竟有自己的文化背景,中国人有中国人的一种文化性格,如果全部照搬外边的东西,缺少中国人所要的那种民族性、人性的传统,如中国人讲朋友、讲感情、讲义气之类的东西,就会格格不入。而国企里的思想工作传统,是含有许多中国传统文化的。只有在承认这一点上补充现代企业管理方法,才可能在中国大陆办好企业。
  建设队伍
  已经有两万余人的丝宝集团,这十年来他们到底是怎么做人的工作的?到底对员工怎样进行了“补分”,或者说叫补充、“充电”?
  在采访中,人们不止一次地向笔者介绍了梁亮胜的一番精彩讲话:我认为每一个人都有他的性格,我想凡是能够进入丝宝集团的人,特别是能够成为丝宝领导骨干的人都是有性格的人。很平庸、没水平、没性格的人,不可能进到丝宝来,更不可能成为一个领导干部,这是个前提。既然承认了这个前提,那么每个人的性格就只能在承认它的前提下去协调它,补充它。如果强迫一个人改变他原有的性格,那么他就变成是一个没有性格的人了。所以,我一向尊重员工的原有性格;但是,我们也会慢慢地引导他去兼容别人的性格——当一个人能兼容别人的性格时,他的个性也就得到了“补分”,得到了升华。我不希望任何人改变他原有的性格,只盼他兼容新的个性。如果使丝宝的上万名员工都只有一个性格,这将是悲剧。我不希望员工的个性都与我一模一样,我只希望他们在保留他自己的个性的同时,去接受和容纳别人的禀性,这样才能够互补。
  这话很快得到证实:丝宝高层管理者每次开会没有不激烈争论的。他们认为,不激烈辩论就没有创新思维,往往在吵的过程之中,可以碰撞出火花来,这火花就是一种灵感,有创新的东西。他们把这称之为“性格补分”。
  在丝宝期间,笔者反复咀嚼梁亮胜的一番话:国企最值得借鉴的就是做“思想工作”。可惜现在一些国营企业忘掉了自己的这一优势。
  丝宝在借鉴国企这一优势时,有很多措施。比如,他们设立了“队伍建设办”,相当于大型国企的组织部,梁亮胜亲自任主任。“队伍建设办”的第一任务是加强思想工作。强调要与全体员工密切沟通,沟通工作就是思想工作。当然,在这里面他们加入了现代行为科学,这也许是他们对“思想工作”的“补分”。丝宝集团的企业报《丝宝风》,对开四版,每月一期,图文并茂,生动活泼,成为沟通员工心灵的一个公共园地。
  我注意到他们把政治思想工作叫做“沟通”,“沟通”似乎更具有平等意味。据他们体会,国企以前的“政治思想工作”有时带一种强迫性,你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而现在他们丝宝的“沟通工作”是一种平等交流,心灵倾诉,使人心服,心灵感应,这样的沟通,才能建设队伍。
  永远是刚刚起步的创业者
  望着矗立在汉口黄浦大街的二十多层的丝宝办公大楼,令人强烈地感到一个企业的崛起:丝宝从1989年开始,已在国内投资兴办十二家独资、合资企业;经营成就卓然于化妆品、洗涤用品、卫生用品、美容沙龙、医药、房地产、广告艺术文化传播等领域。拥有丽花丝宝、舒蕾、洁婷、美涛、柏兰、风影六大知名品牌,分布全国各地的营销分公司和联络处、办事处有三百余家;同时在日本、法国、意大利、加拿大建立有分支机构。为了公益事业,还捐资成立了湖北省侨界科技奖励基金、湖北丝宝光彩事业基金、武汉工业大学助学基金并建立了武汉大学丝宝现代企业管理研究中心和武汉大学丝宝生物技术研究中心;近年为灾区、福利院、希望小学捐资额逾六千万元人民币。
  与此同时,社会也给予了梁亮胜许多荣誉。他先后担任中华海外联谊会理事、全国侨联委员、湖北省侨联副主席、湖北省政协常委、政协经济委员会副主任、湖北海外联谊会副会长、湖北省总商会副会长、香港湖北联谊会永久荣誉会长以及华中理工大学兼职教授、武汉工业大学名誉教授。
  离开丝宝时,笔者问过梁亮胜:在取得如此可喜的人生成功之时,您自己把自己定位于什么角色上?
  梁亮胜说:根据我的“补分哲学”,我总是把自己永远定位在一个刚刚起步的创业者。因此,我要永远“补分”,终生学习!
  《梅花与剑》是一部十七万字的“企业与人”思辨录,其核心理念是:只有人发展了,企业才能发展;一个企业的成功,首先是每个员工的成功,而员工的成功在于不断“补分”进步。
  梁亮胜说,我深深佩服中国历史上和当代的一些杰出的政治家、思想家,通过学习他们的改革思维,我才举一反三,悟到了“补分哲学”……
  站立长江边,望着滚滚东逝水,我心潮起伏,不能平静。有道是“君王无数,好酒不多”。企业无数,有哲学方法创新的企业罕见;企业家无数,有哲学新思维的人凤毛麟角。
  梁亮胜的“补分哲学”还只是一个刚刚出土的细小嫩芽,虽然人们对此尚有不少疑惑,但是,我还是衷心祝愿他在新世纪中继续探索下去……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