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版(经济周刊)
专栏：观点
新经济要求进行全方位改革
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 周其仁
支撑新经济的发展有三个重要因素：对信息技术进行大量投资；经济主体的重组处在高度活跃的状态；持续进行国家管理市场方面的改革。这三个要素相辅相成，激活这些要素的改革须全面启动。
从美国近几年的经验来看，所谓的新经济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而是源自传统经济。前苏联解体后，美国军工企业大量缩产，失业、倒闭随处发生，经济结构面临一个艰苦的调整过程。但是，并不是有困境就一定能够找到出路。摆脱困境需要一些条件，否则难以踏出一条新路来。中国经济现在也面临着传统经济结构带来的增长困境，就业不足，增长减缓。如何突破限制，争取经济的持续增长，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借鉴美国在传统经济结构里逼出一个新经济的经验。
有三个重要因素对美国新经济的产生发挥了重要作用。
第一个因素，对信息技术进行大量投资，这是美国领先的一个领域。统计资料显示，90年代以来美国的非政府投资的30％投入信息技术。我们知道，信息产品的基本经济特性是可分享性。一杯水，我喝了你就喝不成，但是一条有经济价值的信息，我知道了并不妨碍你也知道，甚至不妨碍千百万人都知道。不过，有经济价值的信息在全社会的传布也并不是完全没有代价的。一方面，提高人们处理信息的能力需要投资，包括教育的训练，也包括信息的整理、存储和调用；另一方面，信息的大规模传输对于传统技术来说过于昂贵，而投资信息技术可以大大降低社会利用有经济价值的信息的成本，从而提高资源利用效率，减轻经济发展对自然资源的依赖。另外，分工发展到一定程度，经济运转的协调成本上升，其中信息成本占据相当部分。所以，大规模投资信息技术，可以帮助一个经济提高信息处理能力，用很低的成本大规模传输信息，并降低经济活动的协调成本。美国从传统经济的突围中对信息技术大规模投资，使其成为世界上信息技术最发达的国家，这一点很重要。
第二个因素，经济组织的重组处在一种高度活跃状态。80年代美国经济重组的力度非常大，资源要向新的经济方向配置，非大刀阔斧重组原有的经济结构不可。美国好像是天下最不怕关停并转的地方，钢铁旧都匹兹堡在10年内减少就业80％；AT＆T有过三年减员100万的纪录；硅谷企业的破产、重组以及人员的流动，更似家常便饭。重组的最重要意义就是振奋企业家精神，如果已经掌握资源的“老板”不能很好地利用资源，市场就会淘汰他。80—90年代美国的重组发生在各个领域，它不是发生在技术层面，而是让资源流动到更能对市场潜在盈利机会作出反应的企业家手里。
第三个因素，是持续进行管制改革。美国最早放开对电讯、电力、基础设施、水、金融系统的管制，消除行政性垄断，增加市场竞争，给新的经济力量提供广阔的舞台，这是新经济的一个最重要的制度基础。
上述三个因素相辅相成，“凑”成一个新经济。其他因素当然也起作用，比如强大的资本市场。唯独没有起过作用的，就是无论美国政府还是美国专家，都没有事先“规划”过新经济，也没有什么“产业政策”，主观决定什么是主导产业，并加以人为的扶持。在某种意义上，是市场的自发秩序生成了生产率驱动的经济增长，通胀率比较低而就业率又比较高，“新经济”只是一个事后的概括。
中国是最大的发展中国家，改革开放以来，取得经济增长方面较好的成绩。但现在可以看得清楚，要在传统经济结构的基础上保持经济持续增长是不可能的。现在仍然需要在传统经济结构的困境中寻求突围的机会，找新的东西。传统经济千丝万缕，涉及众多既得利益，不得不谨慎处理，但对新的苗头、新的机会要抓得住，不让新的出来，旧的问题永远解决不了。对新的、活跃的经济部分不能管制太多，因为还没完全看清楚。可以先让民间动手干，干后有利有弊，再通过程序立法来限制弊端。有了透明的、可预期的、简明的法律框架，人们的经济行为才能大致对头。短期行为和超短期行为不是因为人太坏，而是因为约束不对头。都说新经济是知识经济，依赖于知识提高资源的利用效率，不断发现替代品，但是社会大规模利用知识推动经济增长是有条件的。尊重人、尊重知识、鼓励创新、鼓励创业，光喊口号不行，需要整个社会的体制，包括教育和文化观念、政府行为的一系列调整，否则出不来“硅谷”。精神很重要，企业家精神、创业精神、科学精神，要这些精神高度活跃，就不能搞左批右审的制度，做什么都要先问“上面”，不问就不能动。目前，中国比任何国家都需要新经济，要大规模的科学知识发现、发明来减轻经济发展对自然资源的依赖。我国经济增长加在自然资源上的压力比美国要沉重得多。特别需要抓住新经济的机遇。我们相信，转型都是“逼”出来的，原来经济要是好好的，谁愿意转型，承担新的风险？现在看清楚传统经济结构的路越走越窄，只能背水一战。
第9版(经济周刊)
专栏：下乡手记（61）
退耕之前先解忧
王慧敏
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很难想象，居家过日子缺柴少米是一种什么状况！
几年前，我到西北参加小流域综合治理考察，在甘肃定西县，正碰上几个农民在山峁上挖草根。当地一位干部走过去，厉声责问：“政府三令五申不准破坏植被，为什么就是不听？你们知道不知道，砍树挖草是自己坑自己！”一位老年农民嘟哝了一句：“这些，我们都懂。可冬天要来了，不备下点儿柴草，做饭、煨炕烧什么？如果我们也像你们城里人那样，一摁开关煤气就来，谁愿作这份孽？”想一想，农民说的不无道理！
其实，自70年代始，西部不少地方就曾明令禁止砍树挖草，可在那个年代，农民吃了上顿没下顿，你不让他开荒挖草，行得通吗？甘肃省主管农业的一位副省长说得好，要使退耕还林真正落到实处，首先得解决群众的后顾之忧。这位副省长告诉记者，甘肃省在退耕还林中，坚持“退耕之前先解忧”的原则。譬如烧的，政府在退耕区的每个村都建有煤球站，一些交通不便的地方，政府每户补贴100元，帮助安装了太阳灶；吃粮问题，省里规定，退耕区，必须给农民留一至二亩的口粮田，并设法提高单产，不因土地减少而使产量降低。同时，他们还因地制宜栽植花椒、沙棘、酸巴梨等经济林木，农民的经济收入也可以稳步增长。
这些做法，收到了明显的效果。记者在康乐县采访时，一位姓马的农民说得很实在：过去肚子饿得凄惶，干部就是吵破了嗓子不让挖草砍树，咱也顾不了那么多。现在吃的烧的用的都不愁了，谁还去干那缺德事儿？据统计，甘肃今年的退耕还林、还草任务，已经全部完成。不过，记者在采访中也发现，西部尚有部分地方在退耕还林时，对群众的后顾之忧考虑不够。某县为了在全区的退耕还林竞赛中拔得头筹，把有灌溉条件的缓坡耕地也纳入了退耕范围，致使部分农民失去了基本的口粮田。就此问题，记者曾同这个县的领导人交换了意见，县委书记说得很轻松：“有国家负责粮食供应，用不着咱县里操心。”
真是这样吗？目前我国有9100万亩坡耕地，涉及3700万人的生计问题。专家认为：如果把这些坡耕地全部退耕，完全由国家来养活这么多人是不现实的。因此，在落实国家的扶植政策的同时，西部地区也要立足于自我，广开增收门路，解决群众的后顾之忧。
为了使西部再现“秀美山川”，对退耕地区，国家在钱、粮方面予以补贴。如何保证国家政策全面落实？还林还草后，林、草效益如何分配？这些都是农民关心的问题，也是地方政府解除群众后顾之忧的题中应有之意。说到底，只有给农民一种稳定的预期，退耕还林的积极性才能真正调动起来。
第9版(经济周刊)
专栏：
在投资者的翘首企盼中，《开放式证券投资基金试点办法》终于在近日亮相了。这是我国证券投资基金发展史上又一座里程碑，标志着开放式基金试点已是指日可待——
走近开放式基金
本报记者 田俊荣
最热门的投资工具
世界投资基金的发展史，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一部从封闭式向开放式基金过渡的历史。目前，在美国、英国、我国香港和台湾的基金市场上，90％以上是开放式基金，投资者称之为“全球最热门的投资工具”。
从1998年3月至今，我国封闭式基金试点已进行了两年多，业绩不俗，颇可圈点。经过短短两年多的磨砺，我国决定进行开放式基金试点，这既是一种符合世界投资基金发展潮流的选择，又表明了管理层以超常规速度发展机构投资者的决心。
输血管·稳定器·催化剂
发展开放式基金，好比造就了一条粗大的“资金输血管”，将大量外围资金纷纷纳入证券市场麾下，有助于长久繁荣证券市场。首先，能加快保险公司、社会保障基金等机构投资者的入市速度。未来的开放式基金，除非基金契约中有预期的规模，否则可以上不封顶。这样，它们就像一块块巨大的海绵，能吸纳庞大的资金量，为机构投资者提供了宽敞的进入通道。同时，未来的开放式基金每周都能办理赎回等申请，这又为追求资金流动性的机构投资者提供了便捷的退出通道。
其次，开放式基金销售渠道包括遍及城乡的商业银行网点，凭借这一优势，它能主动出击，向各类货币资金展开营销攻势，吸引相当一部分的储蓄资金进入股市。
发展开放式基金，又好比给证券市场新添了一个“稳定器”，有助于引导投资者减少投机，树立理性、长线投资的理念。因为一方面，基金管理人面对赎回压力，无法把资金过分集中在少数股票上进行炒作，将摒弃“做庄”等手法。另一方面，未来的开放式基金申购、赎回都必须缴纳一定的手续费，其中申购费率不超过申购金额的5％，赎回费率不超过赎回金额的3％。目前，股票买卖的交易成本在1．5％左右，封闭式基金进出的费率也仅为5‰左右，而开放式基金进出费率的上限定为8％，这无异于筑起了高高的壁垒，鼓励投资者长线持有，反对其频繁进出。
高费率会不会是一把“双刃剑”，在支持理性投资的同时，也挫伤了投资者对开放式基金的积极性呢？对此，博时基金管理公司总经理肖风认为，首先，这一费率上限在国际上也不能算高。拿申购费率来说，美国市场上一般为5％，韩国为3％，我国香港为5％。其次，这一规定只是上限规定，在开放式基金试点推出以后，各家基金费率究竟是多少，还得由市场来充分调节。他认为，基金管理人在确定费率时必然会充分考虑投资者利益的。
发展开放式基金，还是真正提高我国基金业经营管理水平的“催化剂”。开放式基金如果业绩优良，投资者会争相申购，基金资产规模将越来越大；反之，将遭到投资者的无情赎回，使基金资产日渐萎缩直至清盘。这种优胜劣汰机制对基金管理人形成了直接的激励约束，鞭策其扑下身子，勤勉工作。
更优越的投资选择
与封闭式基金相比，开放式基金不会产生折价现象。如今，封闭式基金折价交易现象十分严重，二级市场形成的价格仅相当于其资产净值的75％至80％左右。而未来的开放式基金并不上市交易，其价格是这样确定的：每周至少有1天是开放日，接受投资者申购、赎回等申请，在开放日的第二天，基金管理人将公告开放日的基金单位净值，申购、赎回价格则以公布的基金单位资产净值加减一定的手续费计算，因而不会产生折价现象。
流动性良好。表面上看，似乎封闭式基金随时都能在二级市场上买卖，但由于严重的折价现象，投资者往往要“捂”到基金的二级市场价格上涨以后才愿意出售，这一过程也许是漫长而“痛苦”的。开放式基金则不然。以投资者赎回为例，投资者可在开放日中申请赎回。基金管理人在收到申请之日起3个工作日内，对交易的有效性加以确认，然后，在收到申请之日起7个工作日内，支付赎回款项。
投资便利。买卖封闭式基金，对一些中小城市的散户而言，无疑是一件苦差。证券公司的营业部数量不多，有时要倒好几趟公共汽车，在拥挤的营业部里满头大汗地操作。开放式基金不同了。投资者可以在商业银行、证券公司或其他经监管部门认可的机构里办理开放式基金的认购、申购、赎回和注册登记业务。这些网点在各个城市里星罗棋布，免去了投资者的奔走之苦。
此外，封闭式基金的买卖在二级市场上进行，投资者无法直接对基金管理人施加压力。而开放式基金则从制度上保证了必须以投资者的利益为重，切实改进对投资者的服务。否则，投资者将弃它而去。这种制度内生的力量比外部的监管、监督更加强大、有效。比如正在筹备中的开放式基金都不约而同地建立了“客户呼叫中心”。像博时基金管理公司筹备推出的“博时裕泰平衡型基金”，仅电话系统改造就花费了150万元。届时，将专设10名接线小姐接听投资者的咨询电话。
也要承担风险
最近由鹏华基金管理公司主办的网上问卷调查显示，80％的投资者愿意购买开放式基金。但权威人士指出，收益与风险是对称的，投资开放式基金也必须承受一定的风险。
市场风险。开放式基金运用投资组合能够分散掉证券市场的一些非系统风险，但当大的市场波动袭来，股市债市双双下调时，由于我国还没有股票指数期货等避险工具，基金的资产净值也会随之下调，投资者的收益就会相应“缩水”。
流动性风险。平时，买卖开放式基金是快捷的，但如果遇到“巨额赎回”，就另当别论了。开放式基金单个开放日，如果净赎回申请超过其总份额的10％，就是巨额赎回。这时，基金管理人在当日接受赎回比例不低于基金总份额的10％的前提下，可以对其余赎回申请延期办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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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西部开发，外国公司关注啥
本报记者 朱剑红
“对中国的西部开发，我们很有信心，但也有一些不安。”记者最近在采访东芝公司中国总代表平田信正先生时，他坦率地这样表示。
平田先生的信心来自两个方面：一是中国的开放政策贯穿始终，从未走过回头路；二是东芝在中国有长期投资实践，设立了23家机构，对中国的认识起点高，操作经验丰富。不安也来自两个方面：一是西部开发地域辽阔，东芝虽在西安、重庆等地方都有投资活动，但与大部分外国公司一样，对广阔的西部偏远地区的文化、风俗、社会环境等，都不甚了解；二是政府究竟对西部大开发有什么样的优惠政策，还不得而知，而这些政策正是影响外国公司投资的主要因素。
西部大开发无疑是一个重要的信号，但投资不能仅仅靠这个信号。平田先生谈到了一些具体的考虑：比如，在经济全球化的环境下，税收将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企业的成本，西部大开发的税收政策究竟是怎样的呢？再如，对于那些竞争性的成熟产品，政府是否允许外资到西部去开发？还有，目前所执行的地方政府对外国投资规模的管理权限，将来会不会影响批准项目的效率呢？
东芝在中国的投资已有约10年的历史，虽然历经风雨，但它没有放慢脚步。今年6月，建于上海浦东的笔记本电脑生产厂已正式开业；8月，与河南合资建立的平高东芝高压开关有限公司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举行了签字仪式。虽然西部大开发的热浪才起，东芝已经有几个具体项目在研讨之中了。此外，东芝公司很热衷于参加各种关于西部大开发的研讨会，并提供了一些赞助，以便更多地了解西部，更好地接近西部。平田先生说，他将于近期回日本总公司述职，述职报告的重点之一就是中国西部大开发。记者问平田先生，将如何说服公司高层扩大对中国以及对西部的投资。他说，在世界这个大市场的环境下，公司决定投资战略一定会对全球各个地区的投资政策进行认真客观的比较。考虑到这一点，他更希望中国政府关于西部大开发的有关优惠政策能尽早公文化、透明化。最近，在成都召开的西部大开发研讨会上，许多中国政府官员都对有关政策作了很好的演讲和说明，平田先生所接触的一些参会外商都表示，如果这些能变成文字的东西发给他们带回去研究就更好了！
平田先生最后再一次表示，对一个企业来说，最关注西部大开发的还是优惠政策，这是实在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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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小资料
何谓开放式基金
证券投资基金是一种集合证券投资方式。它通过发行基金单位，汇集投资者的资金，由基金管理人管理和运用这笔资金，从事股票、债券等投资。投资者与基金利益共享、风险共担。
封闭式基金和开放式基金共同构成了证券投资基金的两种基本运作方式。它们的主要区别是：第一，封闭式基金有固定的存续期，在存续期内基金规模固定，通俗地说，就是投资者无法将买来的基金单位再卖还给基金管理人。而开放式基金规模不固定，基金单位可以随时向投资者出售，也可应投资者要求买回，这两个过程分别叫申购和赎回。因此，开放式基金的规模可以因投资者的申购、赎回而随时变动。第二，封闭式基金在证券交易所上市交易，投资者可以通过二级市场买卖基金单位。而开放式基金一般在规定的营业场所办理申购及赎回，不上市交易。第三，封闭式基金的交易价格主要受二级市场对该基金单位的供求关系影响，而开放式基金的申购、赎回价格则以公布的基金单位资产净值加减一定的手续费计算，能一目了然地反映其投资价值。（晓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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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沂源：柿饼“红”海外
山东省沂源县大力发展出口创汇农业，加快农副产品国际质量认证体系的建立，使沂源山里的农副产品能不断走出国门。每年该县都有近千吨柿饼出口日本、韩国等地，年创汇收入达2000万元。图为农民对出口的柿饼进行晾晒加工。 赵东山摄
第9版(经济周刊)
专栏：
通道：侗锦“俏”市场
近年来，湖南省通道侗族自治县大力开发民间工艺品，政府鼓励民间艺人不断推出新品种、新式样，以适应市场需求。龙胜莲（右一）的侗锦袋花色图案别具匠心，购者纷至沓来。 陆安权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