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11月11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周末副刊)
专栏:金台随感

  “名自人成”说
  官伟勋
  “艺由己立,名自人成”这句话,见于班固写给班超的信。清史学家、思想家章学诚曾称赞这八个字为“千古名言”。
  随着年龄的增长,经历的事情多了,对这后半句才渐渐悟出些道理来。
  可不是吗?已经艺有所立的,不一定就有名。参与制造“两弹一星”的,“神威”高性能计算机的研究者、设计者,哪位不是拥有高科技专门学识的佼佼者?可他们在群众中的知名度,恐怕连三流歌星也比不上。
  所以说,艺立了不一定就能有名。即使你的艺十分过硬,写的、演的、唱的再好,没有人给发表,没人给你上镜头上台的机会,也就只好落个“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命了。所谓“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史记·货殖列传》里说:“夫使孔子名布扬于天下者,子贡先后之也。”像孔子那样的大学问家尚且需要他那位发了大财的学生——“结驷连骑”,“国君无不分庭与之抗礼”的子贡,人前人后为之花钱打点,其他人也就可想而知了。
  古时成人之名主要靠所谓“伯乐”的赏识。欧阳修看了苏东坡的考卷,惊呼:“吾当避此人出一头地!”欧公尚且要矮他一头,可见此人有多厉害了。苏东坡的大名一夜之间满京华。也有一些像东汉的“三君”、“三俊”、“八顾”、“八厨”(《资治通鉴》1818页)等一时“名士”,“互相标榜,为之称号”以成名的。由于这类人大都不具什么实力,因而,吹吹打打热闹一阵,很快便坠入忘川了。总之,古人助人成名的手段还是比较简单的。
  如今不同了。随着媒体种类的增多与现代化,那手段可就远非昔比了!而且有了个新名词叫“炒作”。众多的媒体一旦炒起来,简直像当年在黄河滩上看蝗灾一样,铺天盖地,真是了得!
  有炒家主动炒的,有被炒者“拜托哥们姐们”炒的,有花钱买版面买黄金时段炒的。据行家讲,还有通过所谓大骂名人“自炒自”的。名人名气大,一骂,自己的大名跟名人的大名同时出现在同一个“起跑线”上,自己的名气也就跟被骂的名人的名气一样大、甚至更大了。这的确是个省钱省力的好办法。不过,此法虽好也不是谁想用就可以用的。你总也得有两下子才行,否则,编辑们也不见得就那么情愿给你机会露脸的。
  名的含金量也不同了。古人有名并不一定就有利,更非名大利就大。李白杜甫陶渊明,哪个不是“天下谁人不识君”的大名人?可这几位老先生却常常穷得连壶酒钱也掏不出。王安石哭梅圣俞说:“诗人况又多穷愁,李杜亦不为公侯”;以及所谓“诗穷而后工”等名句,都可以作我国古代有名不一定有钱这一事实的有力佐证。
  助人成名是好事。问题是不要偏颇才好。炒什么样的人,不炒或少炒什么样的人,不只是个一般的生活趣味问题,还是个对广大群众的根本利益能产生积极或消极影响的问题。人们需要优秀的影星、歌星,更需要有利于国计民生的其他各种星。如能多关注这类的星,炒得使其“艺”与“名”与“利”达到理应的统一,唤起广大群众对他们的衷心钦佩与羡慕,那对国家发展的好处可就大极了!


第8版(周末副刊)
专栏:

  名鸽携归喜欲狂
  王世襄
  “越秀杯”观赏鸽评比大会在郑州举行,有喜有忧,率成四绝。
  朱鹮身价等熊猫,名鸽珍奇品亦高。四百年来登谱录,惊心今日竟寥寥!
  明代鸽经清宫鸽谱所记所绘名鸽,超过百种,今多濒于绝灭。加强访求保护,实为当务之急。
  食用鸽名落地王,舶来占尽好风光。中华佳种无人识,扫地斯文实可伤!
  当今呈现于影视者,均为美国食用鸽落地王。我国自有之观赏鸽,不得一见。实有辱国体,使人痛心。
  春暖家家任鸽翔,铁牛名重入词章。多年谓己无踪影,今日携归喜欲狂!
  清初诗人李振声《百戏竹枝词》有“春暖家家放铁牛”句,但北京自本世纪初已绝迹。今来郑州,不仅获见,且蒙鸽友赠我一双,不禁为之狂喜!
  广求鸽种萃精英,延绝拯危庆再生。协会有功同造化,可期盛业日峥嵘。
  郑州、开封、洛阳三地均成立观赏鸽协会,以抢救保护传统观赏鸽为宗旨,可喜可贺。


第8版(周末副刊)
专栏:

  美丽的鸽子飞过来
  王映
  在10月中旬那场连绵的秋雨到来之前,来自北京的八十六岁的著名学者王世襄先生于郑州阴霾的天气里,喜见一抹亮色。
  在郑州黄河迎宾馆参加全国文史馆工作会议的王世襄先生,21日这天长久留连于金博大购物中心的广场上。不过,吸引他的没有什么最新的考古发现,而是一只只最美丽的鸽子。
  王世襄先生早年毕业于燕京大学国文系。近十多年来,他著书立说,从古代音乐史到明清家具,从竹刻艺术到鸽哨,大凡年轻时候玩过的东西,都做成了学问。不久前,王世襄先生的又一部大作问世,这部名为《明代鸽经·清宫鸽谱》的专著使众多的爱鸽者如获至宝。然而,对于王世襄先生来说,译经说谱固然出于平生爱鸽,但也的确是有所感而发的。王世襄先生常看中央电视台的《东方时空晨曲》,那上面有一只白色鸽子的特写,穿越长城券门款款飞来,越飞越近。王世襄先生发现那怎么会是一只长嘴的美国食用鸽——“大王鸽”呢?这种“大王鸽”又名“落地王”,以传统观赏鸽的标准来衡量,真是丑陋不堪、粗俗不堪。王世襄先生又时常在荧屏上见到这样的画面:有倩女手握白鸽,曼声长歌,一阕将终,纵鸽飞去——此鸽亦是食用鸽“落地王”。王世襄先生由此大发感慨:当今各大城市竞养广场鸽,大众借以接近自然。可惜大煞风景的是,所看见的不是白色的食用鸽,就是食用鸽与灰色野鸽混杂成群。其实,我国自古就有喂养观赏鸽的传统,《明代鸽经》和《清宫鸽谱》就是明证,王世襄先生甚至认为观赏鸽同京剧一样,都是先辈传下来的“国粹”。如今竟发现食用鸽被如此“委以重任”,老先生觉得真是伤透了自尊心,他还专门为此赋诗一首,曰:“食用鸽名落地王,舶来占尽好风光。中华名种无人识,扫地斯文亦可伤。”今年年初还在《人民日报》“大地”副刊上刊文,呼吁各地重视中国观赏鸽的保护和推广。文章发表后立即得到了河南各地同好的响应。
  很巧,王世襄先生来到郑州的时候,恰逢郑州越秀酒家和郑州市观赏鸽协会联合在金博大广场举办观赏鸽大赛,他便兴致十足地走进了鸽群中。
  当最美丽的鸽子们向他发出问候的时候,王世襄先生开心地笑了,笑得就像一个孩子看见了他心爱的玩具。他抱起一对雪团一样的“金眼白”合影,又将脸颊贴在“灰须”的脖颈,感受那一围淡灰色毛羽的温存。鸽子的主人们虽然不尽知道王世襄的身份,但他们很快就发现了这位老人与鸽子之间无比亲近的情绪。一个年轻人指着一对黑中泛紫的鸽子问王世襄先生:“您认识它们吗?”“铁牛!”王世襄先生脱口而出。不过,他又伏下身子端详良久,才非常肯定:“铁牛,是铁牛!”王世襄先生激动地说:“这鸽子在北京已经绝种多年,没想到在郑州竟让我碰上了!”年轻人一把拉住王世襄先生的手:“老先生,我把‘铁牛’送你了!”
  一个多小时的工夫,老先生已经被人送了十多只鸽子,这些品种在北京都很少见。王世襄先生已经找好地方来养这些鸽子,让它们传宗接代,把“国粹”发扬光大。
  拥有这样美好愿望的王世襄先生已经八十六岁高龄了,他的眼界还是放得那么远。


第8版(周末副刊)
专栏:大象书话

  书友
  刘建民
  在众多的书友中,有一位上海籍下乡知青沈大姐,令我难忘。
  我们的相识纯属偶然。1976年我下乡所在的公社,组织一批青年男女劳力修建一座灌溉用的渡槽。在一次河滩挑沙石的人流中,我倒完沙挑着空担返身走到河沿边的坎旁时,看到一位姑娘上坎跨步未稳,往后闪了一下,眼看就要仰摔过去,连忙伸手拉住了她的扁担,使她跨上了土坎。她抬头感激地对我点了点头,我这才看清她的面容:方方的脸上闪动着蓄满亮光的眸子,乌黑的短发显出有别于本地姑娘的朴素清纯。我当时未在意这举手之劳,一瞥而过就把它忘了。
  过了几天,我照例在上工中途,借着歇息的片刻间隙,正坐在地上看一本小说并沉浸在故事情节之中,有人手拿两本书递到了我跟前。我回神一望,原来就是我拉过一把的姑娘。她自我介绍说,她是上海知青,下乡在同公社的一个叫柴源巷口的地方。她打量我已几天了,发现我很喜欢看书,就从自己看的书中挑了两本给我看。我记得一本是《牛虻》,一本是《三家巷》。她还告诉我,她是跟哥哥一起下乡到江西宜丰县桥西公社来的,她哥特别爱看书,便有了不少藏书,后来招工走了,把书留给了也爱看书的妹妹。由于都是知青,更因都爱看书的缘故,相互之间添了一份亲切的归属感,我与年长五岁的沈大姐便有了交往。从此开始,沈大姐不时从下乡处把藏书拿来给我看,看完后我又及时还给她。大约四个多月时间,渡槽修好后,我们便分散开了。
  因我和沈大姐地处县城南北两隅,兼之交通不便又不顺路,我一直未曾造访过沈大姐下乡的地方。但散开后她仍没有忘记不时托人捎书给我,我仍是看完后再捎回去。偶尔见面,便交流一些读书心得。我们这种近似姐弟情谊的交往,差不多持续了两年时间。后来,当我看完一本名为《世界史话》的书照例托人送还时,送书人因未遇沈大姐而把书退回了我。过了一段时日,我恰好有事顺路从沈大姐住处经过,便携书而往,可惜人去房空。听旁人讲已病退回沪;由此我们中断了联系,这本《世界史话》也一直静静地躺在我的藏书之中,伴随我几经变动。
  往后的日子,每当我翻动藏书,眼光落在沈大姐留下的这本书上,就自然会想起在读书明理中曾给过我帮助的沈大姐,心底便会涌起丝丝关切眷念:沈大姐,你过得好吗?


第8版(周末副刊)
专栏:走进西部

  雪原“世外桃源”
  王沛
  一位英国专家写的《人在高原》一书曾说,人在海拔四千米以上地区将无法生存。而帕米尔高原的杏花村人却在海拔五六千米、空气稀薄的冰雪高原上活得异常潇洒,甚至还出现了不少百岁老人。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杏花村地处我国新疆塔什库尔干县境内,四周全是摩天的冰川雪岭。这是古丝绸之路上一段最危险,且充满神秘色彩的小道。这里平均气温在零摄氏度以下,五级以上的大风一年要刮二百多天,生物学家称它“永冻层”。果然名不虚传,天上没有一只鸟,地上不见一棵树,一路上根本找不到一点有生命的东西。
  离开“石头城”第四天,我们在几位塔吉克族向导带领下,来到坎得尔达坂,只见冰峰直插云端,不见峰顶,脚下是万丈深谷。坡陡路滑,马匹昂首嘶鸣,任你怎样抽打它,硬是不肯攀登。大家只好改骑牦牛。牦牛群紧贴峭壁徐徐蠕动,行走时,只要稍有不慎,人、牛就会摔个粉身碎骨。
  越往上走空气越稀薄,只觉得头痛欲裂,胸闷如堵,众人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忽然,山谷里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随之地动山摇。
  “快趴下,冰崩!”向导一声断喝,众人赶忙滚下牦牛在冰坎下卧倒。紧接着,一个个数百公斤重的冰块从冰峰上雨点般落下,闷雷般的隆隆声,震撼着整个山谷冰川。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崩过后,我们都冒出一身冷汗,值得庆幸的是,仅受了点轻伤,总算没被砸成肉泥。
  在冰川雪海里经过整整六天跋涉,翻越三道“死亡达坂”,趟过多条险河,几经生死,我们终于来到了这块充满神秘色彩的土地。一进入杏花村,众人都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只见长十几公里、宽两公里的杏花村,杏树满沟,百鸟争鸣,奇花异卉,芬芳吐艳。这里不仅有青葱秀丽的杏树、桃树、苹果树林,还有不少波光潋滟,清澈湛蓝的池塘。云雾冰峰、果树繁茂、飞鸟彩蝶倒映在平静的水面上,让人感到天上人间浑然一体,恍若置身于世外桃源。进村后众人受到了村民的热烈欢迎。“萨拉姆来昆!”人们都重复着这句话。向导说,这是一句古老的阿拉伯语,原意是:“真主保佑平安。”但现在它变成一句家常礼套,意思是:“向你祝福!”
  寒暄声中,男人们互相握手,并把对方的手拉到嘴边碰一下,女人们互相碰着嘴唇,而幼辈的人则弯下腰,捧起长辈伸过来的手吻一下。世居在杏花村的几千名塔吉克族老乡,多数人从生到死,一直安闲地生活在这个世外桃源里。
  这里不仅有小块的草原,人们还种植了蔬菜、粮食,饲养了牛羊,日子过得挺富足。一位科学家说,杏花村虽在冰峰雪谷中,但它的地势极低,气温较高,气候又好,是个植物生长区。由于这里环境清雅优美,气候宜人,杏花村人均寿命七十九岁,还出现了十几位百岁老人。
  塔吉克人忠厚善良,热情好客,使远方的客人倍感亲切。客人留宿,主人必备丰盛的晚餐。在饮食上,他们喜欢奶油、酸奶、奶疙瘩和奶茶,最喜欢吃手抓羊肉、牛奶煮米饭和牛奶煮烤饼。
  他们的服饰颇有高原民族特色。男人爱戴黑绒布的高筒圆帽,下沿卷起,露出一圈皮毛。他们爱穿白色套头衬衣,外穿黑色“袷袢”,系布腰带,脚蹬高筒靴。妇女不分老幼都爱戴圆顶绣花棉帽,帽上披着大纱巾。男女结婚时,婚礼一般在女方家举行。届时一对新人分吃一块馕和同喝一杯盐水,馕代表甜,盐代表苦,以示同甘共苦,白头偕老。
  塔吉克人自古有热爱祖国的优良传统,历史上他们曾多次参加保卫祖国边疆的战斗。尽管杏花村地处帕米尔高原深处,但这里的信息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闭塞,村里人曾多次关切地问我们:奥运会什么时候在北京举行?台湾什么时候统一?在这里,无论男男女女,对国事都那样关心!


第8版(周末副刊)
专栏:

  草原赛马
  孙友田
  新疆自古为名马产地。
  奔腾在伊犁河谷的伊犁马和巴里坤草原上的巴里坤马,都是挽乘兼优的良马。
  从天山北麓的荒漠来到天山南麓的巩乃斯草原,顿感天高地阔云淡风轻。翻过一座山就换了一个季节。
  在牧民架设于草原上的圆顶帐篷里喝过了马奶,就去观看神往已久的马术比赛。
  草原赛马,过去只在电影和文学作品里看过。翻开诗人闻捷的诗集《天山牧歌》,马蹄声便迎面扑来。看那猎人跃马出猎的英姿:“他一手掂起猎枪,/一纵身跃上马鞍,/我望着那魁梧的背影,/想起他骁勇的祖先。”看那草原赛马的情景:“今天和我赛马的人,/正是我热爱的青年,……他勒转马头扬起鞭,/像一颗流星划过暗蓝的天。”
  即刻就要亲眼看到骏马的健美和骑手的骁勇,激动的心情如伊犁河水,波澜起伏。
  一场精彩的赛马就要开始。
  一匹匹骏马驮着盛装的主人从四面八方向这里聚集着。马背上驮来了夫妻,驮来了兄弟,驮来了一个个家庭。赛马是草原的盛大节日。寂静的草原立刻沸腾起来。亲友在马背上互致问候,儿童在草地上相邀嬉戏。草原太大了,亲朋好友见面不易。赛马是兄弟民族欢聚的佳期。
  天高云淡,风和日丽。紫红色的伊犁马,紫红色的哈萨克,与一望无际的草原融为一体。高山上没有松树,高山就不威武。骏马上没有哈萨克,骏马就不威武。突然,草原上刮起紫红色的旋风,赛马正式开始!画家的马,诗人的马,音乐家的马……在这里放开四蹄。
  眼前掠过矫健的身影,耳边掠过急促的呼吸。比赛速度,比赛智慧,比赛耐力。这是一次力与美的展示。白云不愿飘走,山鹰不愿高飞,连赛场上的野花都激动得颤栗。
  场外的人欢呼雀跃,不断地鼓掌致意。他们都是骑手,最欣赏骑手的勇气,最了解骑手的品质。场外的马咴咴嘶鸣,不安地踏着前蹄。只要主人一声号令,就会毫不犹豫地冲进场地,一展雄姿。
  赛马刚一结束,就进行另一种赛马——“姑娘追”。巩乃斯草原上高潮迭起。“姑娘追”是哈萨克青年男女最喜爱的游戏,是互表钟情的最好时机。两匹紫红马驮着中国西部的爱情。粗犷和细腻,豪放与温存,传统与现代……在草原上结合得美妙绝伦。


第8版(周末副刊)
专栏:多味斋

  干香椿
  李剑虹
  一进冬腊月间,又是滇中高原人食用干香椿的时节了。
  “干香椿、干香椿,干香干香迎丰年。”这是我童年时便学会念的家乡人喜好香椿的民谣。其实,这“干”字包有两层含义:一是指加工晾干后存备的香椿,二是“干”字有方言含义“真、狠、较、太、确实”之意。
  故乡滇中,山连着山,山靠着山,山高水长,山岭箐畔,生长着丛丛椿树。一开春,山娃子总是结伴前去,将嫩生生脆灵灵的椿叶杈掰采下来,用挎篮用提箩弄回家食用。
  “一户炸椿家家香。”四溢喷鼻的诱人椿香味每每随着炊烟和着空气飘荡开来,这便是人们在炸备过冬食用的干香椿了。然而,采椿制存干香椿是有一定的门道呢!
  首先,掰采的椿叶必须是头茬生发的嫩椿叶,即一定要采在清明节以前的嫩椿。其次,椿从树上采掰下来后不能过夜,最好在两三个小时内炸晾。炸时须用沸水,但要根据椿的数量多少把握时间,速炸速翻速起,炸不透则食用时有涩味或灭不了细菌,炸过了头,椿的养分会被蒸发掉,导致椿叶失去了茶褐色中特有的淡绿泛青色,且失去了浓香气味。再次,椿炸好后要均匀地撒放适量的盐并及时晾好。若盐不够量,则会使椿在短时内变质变色或出虫,若盐多了,又易导致椿受渍过度失却本味原色。一般以每十杈椿(一百五十至二百克)为一把搁一克盐即可;之后,把椿搁晾在通风干燥卫生处晾干,绝不可曝晒和猛火烘烤,免得椿特有的浓香味被破坏。晾干透的椿,须松松散散地装放保存于通风防潮透气的物具内待用。这样,色香味俱全的干香椿就制成了。食用时,只须用温水(约三十至四十度)浸泡,干香椿便会轻快地在你眼前舒展茶绿的嫩叶和青翠的筋脉,稍不留神你还以为是新采的鲜香椿呢!
  干香椿因取之自然,原叶原味,吃之自然令人放心又开心,其品位在绿色菜肴中日益上升,干香椿成了滇中人走亲访友馈赠的上佳土特礼品。采摘加工干香椿成为高原人一笔不可小看的家庭副业收入。还延续有请春(椿)客吃椿席喝椿酒的风情小吃习俗。听说还有农家夫妇靠做干香椿生意脱了贫和供下一代念书考上京城大学的新奇事呢!


第8版(周末副刊)
专栏:大地 边走边看

  去看绵山
  焦祖尧
  从太原南行一百二十六公里到介休市,介休东南十七公里就是绵山。春秋时晋国介子推携母隐居被焚在山上,所以绵山又名介山。绵山毗邻古城平遥,又与灵石王家大院近在咫尺。
  绵山跨介休、灵石、沁源三市县地界,最高海拔二千五百六十六米,是太岳山的一条支脉。有人说绵山“无峰不奇,无水不秀,无洞不幽,无道不险”,这大概不是夸大。这里山光水色、文物胜迹、革命遗址集于一山,可说是步步有景,景景有典。
  绵山有大小天然岩洞百余个,最大的一个叫抱腹岩:山势如两手抱腹,形成一个高约六十米,长约一百五十米,深约五十米的巨形岩洞,二百余间殿宇禅房已抱于“腹内”,再抱万余游人也不显得拥挤。晚间,头上幽深的穹顶一片,洞檐外繁星满天,钟声鼓声悠扬,松声水声盈耳;临风伫立,似已离尘俗遥远。明末清初的大学者傅山游历到这里,曾有一副联语赞叹:“阅名山多矣,无如此石凌空,生成的一片袈裟,十方圆盖;瞻佛象巍然,自有真神出现,修炼来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天下名碑《大唐汾州抱腹寺碑》就在这里。
  绵山的寺观,或高耸于峰巅,或镶嵌于绝壁。东汉古刹铁瓦寺,三国曹魏抱腹寺,北魏鸾公岩和唐代回銮寺,以及建筑面积三万多平方米的全国最大的庙观建筑群——大罗宫等等,殿宇巍峨,造像生动。寺观中还有大量宋代以及元、明、清时的碑刻雕塑。
  绵山的另一奇观是崖壁上的蜂房泉。在一处高百米多、宽约三十米的绝壁上,长着数十对大小不一的石乳,石乳上长满碧绿的苔藓,每逢春夏,上面还会开着一些紫色的小花,随风摇曳。石乳常年滴水,如珍珠断线,或急或缓,无论干旱雨涝,从不断流。据说石乳五百年才能生出一对,且都是成双孪生。
  这里还有堪称全国柏树之冠的“秦柏”,以及形态各异的“虎柏”、“龙柏”、“鹿柏”、“象柏”。秦柏已有二千多年历史,株高十六米,主干周长十一点八米,比周长十米的黄帝陵古柏还要粗壮。
  放眼绵山,层峦叠嶂,到处是一片醉人的绿,这在北方雄浑的大山中似不多见。水涛沟长十余里,沟里泉水淙淙,蜿蜒流向山外,这就是郦道元《水经注》中所说的“石桐水”。逆水而上,可见几十处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瀑布,汇流于石桐水中;流出沟时已汪洋恣肆,倾注于绵山的深谷之中。水涛沟里林木蓊郁,那绿色是透明的,一如早春树木抽枝发条时的新绿。绿色使绵山雄奇中透出秀丽。
  绵山似乎有一种包容天地吞吐万物的大气。佛、道、儒三教文化在这里兼容并存。绵山的灵魂还是介子推的傲骨高风。介子推曾随晋公子重耳流亡十九年,历尽困厄艰辛,曾割股以啖重耳。重耳后来回晋复国,论功行赏,诸臣邀功争禄,介子推耻与为伍,就背了母亲到绵山隐居。晋文公到绵山找不见他,听了狐偃、赵衰的主意,放火烧山,迫介子推出来。介子推不肯出山,母子合抱一棵柳树,被火烧死。百姓敬仰介子推高风义节,每到介子推被烧死那天,禁火三日,以寒食寄托哀思。于是清明前三日就叫寒食节。屈原在《九章》中曾写道:“介子忠而立枯兮,文君寤而追求。封介山为之禁兮,报大德之优游。思久故之亲身兮,因缟素而哭之。”绵山上的许多景点,都和介子推有关。
  过抱腹岩,从栖贤谷攀登十余架天梯,过一线天,经仙人石、超凡洞、壁上园、蝴蝶窝、龟象石,就到了哀号坡。传说晋文公得知介子推母子被烧死,面对枯木青烟,触景伤情,命随从将一块烧剩的木头做成木屐,穿在脚上顿足哀号:“足下,足下!”随从人等也一片哀号,响彻林野。这里就成了哀号坡,相传对朋友尊称“足下”也由此而来。过了哀号坡,又经足下亭、思烟台、寒食诗碑就到了介公祠。介公祠内有介子推母子塑像,偏殿墙上有介子推生平的精美壁画和历代名人题咏介子推的诗词。从介公祠出来就上了柏树岭,岭口有两株一大一小并生的柏树,人们说这是象征介子与介母的“母子柏”。柏树岭之巅便是介公墓。
  介公墓为椭圆形山丘,削平的一面嵌一墓碑,旁有元、明、清历代石碑数通。墓前两侧有方形石柱数根,掩映在苍松翠柏之间。肃立墓前,缅怀二千六百多年前这位忧国忧民、功不言禄、义节高亮的先贤,顿觉有一股大气沉蕴于胸。
  介子推的风骨精神感天动地,也感动了绵山脚下一个农民,致富之后,他要为绵山的开发尽力。
  绵山屡遭兵燹,大部分建筑毁于日本侵略者之手。于是从山下修一条盘山公路,直达绵山腹地,将许多重要景点联接起来;在抱腹岩内重修介公祠,上下介公墓的天梯和千余石级也已筑就;还在原址将毁了的庙宇殿堂按原样修复。
  绵山人文精神博大,自然景观雄奇,给予人的不仅仅是赏心悦目。
  从绵山回来,身上披一层绿,胸间荡一腔正气。
  去看绵山吧!


第8版(周末副刊)
专栏:

  大地书讯
  冯亦代的散文集《洗尽铅华》,新近由中国工人出版社列入“五味子艺文丛话”出版。书中写人、写书,仍是一贯的朴实生动风格。


第8版(周末副刊)
专栏:

  秋山图(中国画) 朱淑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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