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10月3日人民日报 第4版

第4版(副刊)
专栏:

  当年诗人兴会时
  齐荣晋
  火树银花,万方乐奏,无人入睡的夜晚,可有谁在计算,这一天是从什么时刻开始的?
  神州大地同一时刻欢呼。在北京,农民代表李秀真大娘说:“一切都是毛主席给咱们的。人民每人分了三亩地,有吃的有喝的了。儿子为人民革命牺牲是光荣的,我不掉眼泪。我对人民更负责。我们不吃米,都留给解放军,我们解放军打敌人,这样才打来的北京。”在吉林,一位工商业主说:“这个新国家的建设是长久的事情,今天在共产党领导下我们再不受帝国主义和官僚资本的气了。我们可以自由经营工厂,私人企业的前途是很远大的。”在太原,一个平日舍不得点灯的商铺老板大声吆喝着“点上一百瓦的大灯泡”;在唐山,一位老工人兴奋地说“这是工人大喊的日子,我有生以来也没经历过”……
  这一天,人们仿佛都成了诗人,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史诗。中国的诗人们也为历史记录下这一天的分分秒秒。
  诗人就站在观礼台上,诗人、理论家胡风用他深邃的笔触,饱蘸激情,奋笔疾书三千行,吞云吐虹写就他一生中最长的诗章《时间开始了》,为我们记下庄严神圣的那一刻。
  向着同一个辉煌聚焦,中国的诗人在大地上奔驰,在蓝天上翱翔,在人海里欢呼,抒发着人类诗歌创作史上从未有过的兴会。在轰鸣的坦克战车里,向我们致礼的又是哪一位?“这一天,当我率领战车团在东长安街等候检阅时,庄严的国歌声响起了。这是一支我多么熟悉的歌曲啊!我禁不住热血沸腾,眼泪顿时簌簌地流下来,眼前模糊一片。”参加开国大典受阅的华北独立战车团代理团长田申深情地回忆着。他正是国歌词作者田汉的儿子。他的父亲在哪里?阅兵式开始了,水兵方队、步兵师方队、炮兵师方队,依次雄壮地通过了天安门广场,正在受阅的是战车师方队。此时,田汉陪同着法捷耶夫站在观礼台上,身边是《铁流》的作者,眼前是儿子率领的铁流滚滚的战车团,长空响彻着自己作词的国歌。田汉该是怎样地激动,他写下“新中国诞生,啼声动天下。禁城成红场,星旗映黄瓦……”此情此景,他可是想起了故去的战友、曲作者聂耳?
  这一天的诗歌属于革命流血不流泪、创业艰难百战多的开国将士。“一九三六年冬,梅山被围。余伤病伏丛莽间二十余日,虑不得脱,得诗三首留衣底”的陈毅将军,此时站在毛泽东的身边感慨万千地说:“今天看到这个场面,此生不虚了。”这一天,他又写下了“革命久从戎,胜利不自期。盛典今眼见,此生信不虚”八段《开国小言》。
  这一天的诗歌属于为国家独立、民族解放而奋斗的仁人志士。城楼上,最有个人纪念意义的莫过于黄炎培老先生了,今天恰是他七十一岁生日。为了救中国,他已经奔波了半个多世纪。四年前,他和毛泽东在延安的窑洞里探讨了中国怎样才能跳出“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历史周期率,坚信中共要坐天下。几天前,得知自己早已加入了中共的儿子惨遭国民党杀害。今天,他写下了“英雄‘永垂不朽’,立碑中华之门”、“归队五星旗下,高声义勇军歌”的《天安门歌》。
  这一天的诗歌属于为追求人类正义和平、民主自由,企盼“五千年老中国新生”而走遍世界的跋涉者,走过了炮火连天大半个地球的“没有带地图的旅行者”萧乾,正为奏国歌、升国旗计时,在《我看见了中国的重生》特写中记下了这样的文字:“每个人都感动的呆了,或者淌泪了——喜悦、希望的泪。一个想,这是腐烂与新生的分野;一个想,老了时,我将拍拍胸脯对我的儿孙吹榜:开天辟地的那一天,我在场!”如果把他的文章按句分行,就是一首激动人心的长诗。
  哪一天是诗歌的日子?她应该是新时代开天辟地的那一天,她应该是时间开始的那一刻。在她之前,多少年多少代,无数的人抛头颅洒热血企盼着她;在她之后,喷薄四射的东方红日在天地间定格成一个永恒,岁岁年年人们祝福着她。这一天是诗人的节日,更是全体中国人民的节日。1949年10月1日——中国人民拥抱住了这个“天翻地覆慨而慷”的节日!
  东方日出新中国诞生分秒时的记录,云水风雷全世界震荡八万里的透析。面前正有这样一本集毛泽东手迹为书名的超时空报道《开国第一天》,扉页赫然题写着:“永远铭记着:在过去长期艰难的岁月里,人民英雄们用了自己的鲜血,才换得了今天的胜利。邓小平敬题一九四九年建国日”。
  真理的诗歌,诗歌的真理,诞生在开国第一天。


第4版(副刊)
专栏:

  仰望国旗
  蔡玉环
  金秋时节
  太阳映衬下的国旗
  红艳如沸腾的血液
  灿烂地融进我的诗
  每天我用肺腑的真诚
  仰望国旗
  仿如仰望一个
  民族智慧的精华
  仰望一个国家超越时空的
  不朽真理
  五颗金黄的星
  耀亮一片热土
  热土上有硝烟弥漫的重彩
  有铁蹄枪刺带响的寒风
  有炮火弹片烧灼的伤痕
  更有共和国卫士
  铮铮的誓言
  我用全身心的虔诚
  仰望国旗
  经过血与火的洗礼
  我们的国旗愈发鲜艳
  它搏动着亿万人民的心脉
  在锦绣神州
  临风招展着
  新世纪的风采


第4版(副刊)
专栏:走进西部

  巴林情思
  罗萌(蒙古族)
  庚辰盛夏,应中国散文学会之召,赴巴林草原参加笔会,有幸一睹这里的人文风情与奇石丰采,甚是大饱眼福。
  巴林草原,辽代上京所在之地,虽历尽沧桑,王者之气犹存。康熙行宫与荟福寺,风剥雨蚀数百年,庄严依旧:释迦牟尼舍利塔及固伦淑慧公主桥,一竖一横几世纪,雄姿依然。仿佛岁月烟云所带走的只是它们昨天的逝梦,却将它们那不老的威仪与历史一起,永远凝定在这片富饶的沃土上。便让我一下子触摸到这里的历史文化底蕴。
  西拉沐伦河的浪花,早把嘎达梅林的故事荡成遥远;赛汗罕乌拉密林的瀑布,也早把乌兰巴干笔下的苦难冲刷远去。如今,回响在巴彦尔登草原的牧歌,每一首都浸透着醉人的昂扬。荡漾在巴林人心田的,是比敖特尔湖水还明媚的涟漪。
  今天的巴林草原,美丽得让我有些痴迷——这痴迷是因了由满眼鹅黄绿、葱心绿、翡翠绿、苹果绿和青铜绿共同交织成的巴林草原的绿色奏鸣曲;这痴迷也是因了由白的云、白的羊、白的蒙古包、白的奶酪和白的哈达相互辉映成的;这痴迷还因了由姑娘们献上的套马杆酒、山丹奶茶、手扒羊肉、红尾鲤鱼、甜美酒歌和迷人笑靥所体现出的巴林人的深情厚谊;这痴迷更因了由鸡血石、福黄石、冻石、彩石、图案石共同构成的巴林石神奇玄妙的多姿多彩。
  我不能不特别提及这里的巴林石。
  巴林石产于巴林右旗查干沐沦苏木境内的雅玛吐山。成矿时期为晚侏罗纪,距今亿年以上,由围岩蚀变,热液蚀变和金属硫化矿物作用形成。主要成份为高岭石、地开石、叶蜡石、明矾石。化学成份为二氧化硅、三氧化二铝和微量铁、钛、镁、汞等。其色泽丰富,质地精美。鸡血石温润似昌化所产;福黄石精纯与田黄无二;各类冻石、彩石品种繁多,美不胜收;图案石物象万千,妙趣盎然。巴林石与著名的寿山石、青田石、昌化石为我中华印石王国四大支柱。
  巴林石的开发与利用具有悠久的历史。由于巴林草原所处的西辽河流域,乃是中国古代红山文化的重要发祥地,因而巴林石文化自然而然成为红山文化的有机组成部分。从巴林右旗博物馆收藏的该地区历史文物便可证明这一点——出土于那日斯台的勾云形饰牌、纺瓜、玉蚕、玉人等,均为七千多年前的巴林石制品。此外,一些辽代、元代的佛像、法器、项珠、香炉、烛台乃至餐具、酒具,也均系巴林石所制。
  相传,在统一蒙古各部落后的庆功宴会上,一位蒙古酋长向成吉思汗敬献了一只巴林石碗,质地细润,色彩宜人,用其盛酒,奇香四溢,喜得成吉思汗笑逐颜开,赞为“腾格里朝鲁”(蒙古语,意为天赐之石)。清初,沙巴尔台村的一位玉石匠人,精心雕制成巴林石鼻烟壶与荷包坠子,献给了巴林王乌尔衮,乌尔衮又将之进献岳父康熙皇帝,康熙皇帝龙颜大悦。那以后,历代巴林王进京朝觐,便都把巴林石当成最珍贵的贡品。
  然而,巴林石文化虽称得源远流长,始终无正式命名,也无规模开采与开发,因而未被世人广泛熟知。1973年,巴林石规模开采正式起步,1979年,轻工部正式命名这巴林草原上的“腾格里朝鲁”为巴林石,从此,巴林石迅速脱颖而出,名闻遐迩。
  钻过雅玛吐山巴林石矿那深长而幽暗的隧道,目睹过工艺师们打磨加工巴林石的辛劳过程,再流连于巴林奇石馆的各展室中,徜徉在巴林石一条街的各柜台前,我便豁然有了顿悟:那些晶莹绚丽毫光的,异彩缤纷,令人满眼飞虹流霞的“腾格里朝鲁”,无一不是诞生于恒久的黑暗与重压之下;那些玲珑剔透的、巧夺天工的、琳琅满目的、精美绝伦的、让人百看不厌的巴林石雕件,无一不是诞生于累累的创伤和重重的打磨!
  这样,每块巴林石便都蕴含着耐人寻味的人生哲理;每块巴林石就都是一首特别耐读的诗!
  哦,美丽的巴林草原!盛产哲理和诗的草原!
  我知道,从此,我心底又将生出一缕不老的情思。


第4版(副刊)
专栏:金台随感

  留住文化的温馨
  陈菲
  “留住文化的温馨”,这是发表在“大地”副刊上的一篇文章题目。处在五色迷目,五音乱耳,世态物化的商品社会,听到如此深情的呼唤,令我好生感动。
  随着改革开放的步步推进,城市高楼大厦林立,幢幢住宅拔地而起,勾画出一道亮丽迷人的风景。人们告别了狭窄、陈旧的蜗居,整个身心痛快淋漓,于是,倾注精力财力营造自家的一方乐土,这已成为一种时尚。我曾走亲访友到过不少乔迁的新居,地面墙壁房顶的种种装饰呈艳焕彩,客厅卧室餐厅的种种摆设琳琅满目,美则美矣,而且舒适,但我却觉得缺少点内涵,那就是五彩缤纷之中少了一点文化意蕴,而那种富于文化韵味的格调却最能触动人的心灵,最能撩拨人的情趣。由此,我想到留住文化的温馨。
  伴随物质条件的改善,现代人愈来愈懂得生活,享受生活了,也很注重休闲的质量,寻求一种放松调剂。我因跻身于文化界,也就看过不少舞厅歌厅茶屋酒吧,装饰富丽堂皇,五光十色,置身其间却给人一种浮光掠影、嘈杂浮躁之感,尽管设有娱乐项目,但是缺少那种令人陶醉而流连忘返的文化氛围,一切都掩没在浓厚的商业化运作之中。其实人们来此消费,相拥翩翩曼舞,相偎聆听名曲,相伴欣赏书画,相对啜饮名茶,相视品味美酒,喜好的就是其间浸润着一种淡淡的浅浅的令人心醉的温馨,享受的就是其间氤氲着一种浪漫的高雅的耐人寻味的情调。据说,北京“老舍茶馆”注重文化氛围的营造,时有请来的名家唱一段京韵大鼓或说一段评书或挥毫展示画艺书道,等等,于是乎连“老外”也经常光顾,文化品位形成了自己的品牌。又据说,郑州“越秀酒家”着力搜集名人字画,进入酒家犹似置身于姹紫嫣红的艺苑,著名学者费孝通、胡绳,画家丁聪也被那种浓郁的书卷气所倾倒,题词曰:“酒逢知己,书会良朋”;“越秀孕出一份书香,吃好菜,读好书,看好画,是人生一大乐事”。由此,我想到留住文化的温馨。
  留住文化的温馨,就是陶冶一种淳正的气质,滋育一种高雅的心态,培养一种丰盈的情愫,生发一种上品的意趣。窃以为,这是现代人处世做人的需要。不仅有助于减少一份浮躁与失衡,而且有助于改变身上的市井气与粗俗味,使之更好地适应知识经济和现代文明的急速发展。
  留住文化的温馨,就是对世间优秀文化的一种亲和,一种认同,一种尊重,尤其是对本土文化的追寻。在这种文化温馨的熏陶之下,现代人的人格日趋刚健,襟怀日趋拓展,视野日趋开阔,思维日趋活跃,从而成为一个顺乎潮流的真正的现代人!
  留住文化的温馨。


第4版(副刊)
专栏:

  丰子恺画《矢志》
  王质平
  《矢志》是丰子恺所画的一幅重要的珍贵史料画。
  1926年间,中国共产党早期所办的重要刊物《中国青年》,由恽代英、邓中夏、肖楚女主编。
  这刊物,他们不拟用较板滞的图案。为了要纪念和扩大“五卅”反帝运动的爱国主义宣传,特请了有名望、有影响的丰子恺先生,为《中国青年》画了这幅有意义的画——《矢志》。刊名《中国青年》四个字也是丰先生题写的。
  这幅画的内涵是引用唐朝名将张巡被安禄山所围,唐方派青年勇将南霁云突围去求救贺兰进明,而进明不但不救援,还想把青年勇将南霁云留下。南霁云以忠贞之志,切断自己手指以示拒绝,并于回归时,拔箭射中城中佛寺浮图,以示回营后要与安禄山部决一死战……当时《中国青年》很重视这幅画的意义,并于编后号召云:“我们希望每一个革命青年,为了被压迫民族的解放,都射一枝《矢志》的箭到‘红色的五月’之塔上去!”这就是《矢志》一画的简略原委。(附图片)


第4版(副刊)
专栏:多味斋

  枣泥糕
  曹乾石
  九月重阳,早稻登场。农家忙着碾米磨粉,蒸糕煎饼,白雾笼罩的厨房里,飘出一股甜丝丝的清香。因为祖母喜爱糯米甜食,所以家里每年重阳节蒸糕是不可少的。我印象最深的要数枣泥糕了。
  老家门前有一棵枣树,树干像半截埋在地里的铁塔,顶端分出三四株大杈,向四方的天空扩张开去。春天,绿伞似的树冠缀满了雪白的花蕾,色味比槐花好闻得多。秋风扫过,枣树上片片黄叶飘落地下,只剩下满树的枣子,一到黄昏,几缕残阳落在红枣上,你会怀疑那是火红的晚霞铺落在屋前。
  等到枣子红熟的时候,祖母总是站在门口,望着那满树的小红灯笼自言自语:“又要蒸枣泥糕了。”这几天,她简直像个小孩儿似的,指挥全家人站在枣树下,叫机灵的小叔爬上树去。小叔像猴子般抱稳树枝,猛地一摇,忽然间似乎下了一场珍珠玛瑙雨。这时,祖母、小姑和我在树下扯起一张大床单,树上的小叔一用力,大红枣儿就劈劈啪啪地落到床单上了。有时,摇落的红枣在祖母的脑门上弹了一个响响的“吧嗒”,树上树下便飘满了甜蜜的笑声。红枣好像不是摇晃下来的,倒是树下的笑声震落的。
  祖母做枣泥糕是有一手的。她先把摘下的红枣用开水泡过,去掉坚硬的枣核,放上桂花白糖,然后撒进雪白的米粉里,放入圆形的木竹蒸笼蒸熟。这里面有好多学问,枣泥米粉放入蒸笼后必须用竹筷在上面打一些出气孔,且糕粉只可放到蒸笼的七八成左右(放满了糕蒸不熟),再搬到锅上蒸,开始必须旺火急烧,一气呵成,等到蒸笼内的糕孔内直冒热气泡,枣泥糕也就熟了。这时,把蒸熟的枣泥糕倒入铺着白面粉的竹匾里,裹上干净的白纱布,双手用劲揉压,冷却后切成一个个方块。
  讲究的农家还在枣泥糕上做上彩色的图案。那模子是用木头雕刻的,刻着“龙凤呈祥”、“双喜临门”、“松鹤长寿”等精致图案。蒸糕前,把拌和的各种彩粉均匀地撒在木模那凹进的图案里,然后轻轻翻过来倒在糕粉的上面。通过蒸煮后,糕上各种花纹清晰可见,栩栩如生,枣泥糕像一件精致的工艺品,比现在的生日蛋糕还漂亮。
  枣泥糕色味俱佳,香甜可口。重阳节这天,祖母把枣泥糕切成一个个小块,在糕上插上一面面五颜六色的小纸旗,分送给左邻右舍,图个吉利。


第4版(副刊)
专栏:大地

  蒲公英(木刻)李建春


第4版(副刊)
专栏:乐凯之光

  共话丰收 朱英福 摄


第4版(副刊)
专栏:茶楼

  一棵树
  凡夫
  一般的报纸,看过后就丢了。但有一张报纸我却一直珍藏着。这就是1999年1月1日的《长江日报》。
  这天的《长江日报》在第一版的头条,刊登了这样一则消息:湖北美术学院拟投资一千万元筹建“三馆”,中南建筑设计院为其设计了建馆方案,方案中的“三馆”为“T”形,有棵树龄已四十多年的樟树正好位居“T”字中间。美院出资五万元公开招标移栽樟树,条件是确保樟树移栽成活,一个绿化队中标。移栽前,学院又请园林专家论证。专家称移栽成活率只有百分之五十,建议院方修改方案。修改后的方案为“凹”结构,樟树保留在“凹”形正中。“凹”形内侧建成回廊,师生凭栏可见樟树。美院决定刻碑记录保留樟树经过,以提高全院师生的绿化意识。元旦前夕,打桩机开始进入工地。院长亲临现场指挥员工用草绳裹缠樟树树干,督促桩点设在离樟树树冠一米以外,以确保樟树不受损坏。
  看了这则报道,我实在佩服院长的见识和举措。
  在我们的国土上,原本是树木葱郁的。后来,人们七砍八砍,把大片大片树木撂倒了,有的被做成棺材埋进土里烂成了渣,有的被当作燃料塞进灶膛烧成了灰。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那场“大跃进”和“车子化”,则更是树木的一场浩劫,一座座青山被“跃进”成了和尚头,一棵棵大树被“化”成了一缕烟。自然的生态平衡遭到严重破坏。
  人在自然界本来是非常渺小的一族,但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我们却把自己看得不得了,君临世界,主宰自然,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对自然界的动物,想抓就抓,想杀就杀;对自然界的草木,想砍就砍,想伐就伐。殊不知,地球养育成今天这个样子的平衡生态,是经过了多少亿年演变的结果。你随随便便地就想改变这种秩序,打破这种平衡,它能答应吗?这些年来,不是发水灾,就是闹旱灾,我们的首都老是刮沙尘暴,“老天爷”为什么总是和我们过不去?个中原因,很值得我们深思和反省。
  世间有许多东西,当它很多的时候,我们浑然不觉。当它变得稀有的时候,我们才发觉它的宝贵。记得孩提时,常有一队一队的雁阵,高唱着应答的歌从头顶上飞过;村庄的树顶上,总是架着一个又一个乌鸦的巢和喜鹊的巢;稻场上晒粮食,必须有老人或小孩搬个凳子坐在那里赶麻雀;收麦子的时候,时常有一只只或大或小的兔子从眼前掠过。如今,大雁很难看到了,乌鸦和喜鹊很难看到了,连繁殖力非常强的麻雀和兔子也很难见到了。这都是谁造的孽呢?
  几年前,我去过一次宁夏。西宁周围的山上,没有一棵树,没有一兜草,连一星点绿色也没有。那连绵起伏的山岗,完全就是一道道巨大的黄土堆,其“干净”的程度,没到过大西北的人,恐怕连想也想不到。我曾寻问过当地的老人,这里过去有树吗?老人长叹一声说:“有!满山都是!可惜被砍光了,再也栽不起来了!”
  天上的鸟,打一只就少一只;地上的树,砍一棵就少一棵。鸟少了,虫就多了;树少了,风沙就多了。人自认为,人是世间最有灵性的动物,但最最有灵性的动物却总是干一些最愚蠢的事,而且有些人干了最愚蠢的事还不能自悟。直到今天,有的人还在大片大片地砍伐树木,有的人还在枪杀可怜的野生动物,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灵性呢?
  湖北美术学院为保护一棵并不算古老的樟树而采取的一系列措施是令人感动的。而更值得称道的是他们这种强烈的环保意识。倘若我们的每个单位和每个人,都能像湖北美术学院那样,从保护一棵树、一只鸟做起,我相信,在我们辽阔的国土上,一定会多一些苍翠,多一些鸟鸣,多一些和谐,多一些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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