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7月4日人民日报 第3版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埃及铜盘
  张静宇
  我刚把脚迈进这家店铺的门坎,就见一道“金光”迎面射来。我连忙眯起双眼,好一阵才缓过神来。这屋子深而狭长,里面堆满了各式精美的铜器。木架上摆着、墙上挂着、地上摞着、屋顶上吊着,几乎占据了房中的每一寸空间。人行其中,如同进入了阿里巴巴发现的洞穴金库。
  这间店铺位于开罗闹市区著名的“汗哈里里”街上。狭窄的小街因专门销售带有浓郁古埃及特色的纪念品而闻名。不要说平民百姓,就是来开罗“公干”的各国政要,闲暇时也忘不了来此转转,捎些充满古埃及神秘韵味的纪念品回去。因此,终日里,青石铺就的小路上总是熙熙攘攘。
  店主独自一人坐在门前,客人来了也只是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尔后,仍低头继续吸他的阿拉伯水烟。看得出来,他保持着阿拉伯人待客的古老真诚,对人毫无戒心,任凭游客在屋里自由挑选个人喜爱的物品。客人不发出召唤,绝不主动向你推销商品。置身在这样的环境中,就像在参观古代铜器博物馆,那种静谧幽深的文化氛围,使小店无形中少了些商贾之气,多了些艺术感动。
  埃及的铜产量与世界上许多产铜大国相比微不足道。不知何以这条街上有如此众多的铜制品销售,铜锅、铜壶、铜碗、铜画、铜烛台、铜油灯,就连整副的国际象棋都是由纯铜制成。此外,还有大大小小的铜制金字塔、铜制狮身人面像、铜制法老面具,以及数不清的各色铜制工艺品。好像埃及人把全国的铜都拿来做了工艺品。
  众多的铜器中,最有特色的当数铜盘。铜盘装饰性极强,盘中无一例外以古埃及壁画为图案,每一款都美奂美轮,古色古香。
  盘有紫铜黄铜之分,紫铜庄重大方,黄铜灿烂辉煌。加工方法也有机制和手工之别,机制的做工精美,手工制品则略显粗糙。然而,行家却只把目光盯在手工制品上。因为手工制品每一件都绝对是举世无双,兼具艺术与收藏价值。买回家挂在墙上,你会顿觉蓬荜生辉,品位上档;拿来送人,朋友一定会夸你志趣高雅,拥有超凡眼光。
  埃及铜盘并不很贵。虽然与机制的相比,手工加工的成本略高一些,但既然是艺术品,就得按艺术的价值来衡量。对于如此高雅、一辈子不会“落伍”的艺术装饰品,就是多花上点钱也值得。要不,怎么游客一买就是一大摞。
  从店里出来,循着“当当”的声响,我又来到屋外院落中央。在那里,一位戴花镜的老者正专心致志地雕刻铜盘。一柄小槌和一只钢錾在他手中被运用得出神入化。随着他那娴熟的技法,錾子所到之处,便有一条漂亮的曲线龙舞蛇行般出现在盘子上。我注意到,盘上原本只勾勒出图案的大致轮廓,细部雕刻则完全要靠艺人的记忆和感觉来完成,足见刻盘师傅技艺高超。
  铜盘,世界上许多国家都有生产。若以工艺论高低,恐怕西方国家的制品略胜一筹。但要是从艺术价值上衡量,我宁愿相信,谁也比不上埃及铜盘的文化底蕴坚实厚重。埃及民族与中华民族都曾经创造出璀璨的古代文明。当年,一摞摞铜盘漂洋过海,不正如同我们的先人把瓷器传向世界一样,两国人民都是在用勤劳智慧造福四方。如今,传统在劳动中继承,文明在交流中光扬,这便是我从埃及铜盘中得到的联想。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不平凡的人生
  李学江
  这是一个平凡人的故事,但讲的却是一段非凡的人生经历。
  那是1942年末,生活在印度的玛格丽特和丈夫戈登乘坐英国“开罗城号”客轮离开印度。同船的300余人多为英国在印度殖民地工作的人员。该船从孟买出发,经好望角,于11月1日进入南大西洋。就在驶离开普敦港的第六天晚上,遭到德国潜艇的鱼雷袭击。丈夫被淹死了,玛格丽特的艇也被掀翻。但她被人拉了上来,登上了由二副詹姆士指挥的长不到7米的4号艇上。艇上共16人,10个印度人,6名欧洲人。
  一开始,6条救生艇曾竭力结队同行。不幸的是,4号艇迷航掉队,从此开始了独自漂流。32岁的玛格丽特年龄最长,也是船上的唯一女性。她努力忘记失夫的痛苦,负起了照顾大家的责任。她用帆布为那些印度水手缝鞋子,做帽子,拿出鲸油为大家按摩和作防晒保护。其实,她过去并不曾做过此类工作。
  4号艇由于没有航海仪器,寻找多日而未能找到岛屿。于是詹姆士决定向南美方向航行。船上的饮食已日少一日,开始不断有人死亡。搬上救生艇的食物仅有:两水箱零两小桶水,一些罐装饼干;一些奶粉块、巧克力和牛肉干。将这点食品去打点15个嗷嗷待哺的男子汉,真如杯水车薪。这项令人为难的分配食品的任务就落在了玛格丽特身上。每人每天的定量是:中午,一块饼干,一小汤匙肉干,一小块巧克力;晚餐同样;但每人每天只限两勺淡水。那正是南半球的炎炎盛夏,饮水不足,干如沙粒的食物难以下咽。决定西行的第二、三天,由于暴晒和脱水,便有两名印度人死亡,一周之后陆续死了9名印度人。印度人相信来生,因此尽管自己也已奄奄一息,他们仍将自己分得的那点救命之水洒向同胞的嘴唇和鼻孔,希冀他们能死后超升。这令那些欧洲人感动不已。但当剩下最后一名印度人时,他也跳了海,追随自己的同胞而去。
  最可怕的是失去生存下去的勇气和意志。有些人整天躺在船板上动也不动,拒绝吃任何东西。他们口焦舌敝,嘴唇干裂,吃东西有如吞炭嚼蜡,会更加口渴。但不吃食物就无法生存。于是,整个航程中玛格丽特总是想方设法说服大家吃东西。她拿出随身带的雪花膏为大家治疗晒伤,拿出小镜子鼓励大家梳头整装,以鼓起全船的士气。18天后,第一个白人水手鲍维尔死去,同时另一名负责瞭望的水手彼埃尔眼睛失明,他的任务又由玛格丽特肩起。后来詹姆士曾评价说,他崇拜和钦佩玛格丽特。她比船上的其他男子汉都更沉着,更坚毅,更勇敢。她从不怨天尤人,从不挑剔苛求。作为唯一的女性,她尽一切的努力来照顾他人,而不是自暴自弃自悯自怜。
  詹姆士同样是一位英雄人物,这位年仅25岁的二副从没有失去生还的希望与勇气。他是船上的老大,负责掌舵。船帆没了他就用各类破布修补,舵柄破了他就想法用木棍取代。为提高船速,他又用衣物等制作了另一张帆,把它绑在船桨上竖起招风。
  据玛格丽特记载,一位名叫麦克格里格的旅客,躺倒不动,一个劲地向她讲述自己家中的妻子和孩子。她一边安慰他,一边为他那不断抽搐的腿做按摩。第二十天这位旅客突然发狂,跳进海中,立即被海浪吞噬了。这时船上只剩下4人,而能动的只有她和詹姆士了。两人轮流操作和守望,休息时,抓紧时间睡眠以保持体力。詹姆士白天凭借太阳导向,夜晚则靠着星月指航。漂流到6周时另一旅客死亡,两天后彼埃尔也终于撒手而去。此时只剩下他们两人。但两人的体质已极度虚弱,视力大为下降,听力严重衰退,得叫喊着说话才能听见。为不致引起口渴,他们不再多说一句话。玛格丽特在日记中写道:“这真是一种奇怪的生存,奇怪的伴侣,因为我们得避免互相交谈。”就在此时主帆也彻底完蛋了,詹姆士挣扎着用两条毯子又另做了一个临时帆,绑在另一支船桨上竖起来。
  一天傍晚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水鸟,停在了竖起的船桨顶上。詹姆士说,鸟儿歇了一夜都不肯离去,说明离陆地远了。圣诞节那天,他们看到一架飞机,但他们来不及燃起烟火,那飞机已经一掠而过。所幸的是两天后下起了大雨,这是七周来第一次遇雨。正当他们补足了淡水准备远航时,却意外看到了远处有船。这次他们燃起了信号,终于被这只巴西的海防艇所救起。此时是1942年12月27日,是他们在海上漂流的第五十二天,总航程已2000多海里,离巴西的累西腓港只有80海里的距离。
  詹姆士在累西腓医院康复后,先飞往纽约,在美国受到了英雄般的欢迎。他后来登上一艘向英国运送弹药的货船,途中又被德国潜艇击沉而亡。玛格丽特出院后拒绝再度乘船,遂坐飞机到了美国,并在华盛顿英国皇家海军妇女服务中心服役。1943年12月,为表彰她在海难中表现出的“坚忍不拔的杰出品质”,她被授予了“大英帝国勋章”。
  这位逝世时已89岁的巾帼英雄生前从不愿多谈自己,直到逝世后,在她写给母亲的13页日记里,人们才了解到她那艰险备尝的52天漂流的一些具体情节。玛格丽特那坚忍顽强的求生意志,她那总是关心和鼓舞他人的献身精神,她那只讲付出不求名利的优秀品质,将永远鲜明地印在人们的心中。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长夜漫漫罗本岛
  李新烽
  从神奇的桌山上北眺,浩瀚的大西洋上,一艘“巨轮”孤零零地停泊在狂风恶浪之中。那就是罗本岛——一座平淡无奇、凄凉萧瑟的孤岛。“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只因为一位伟人在那里度过了长达18年的铁窗生涯,罗本岛从此名扬天下,成为不朽。这位伟人就是刚刚卸任的南非总统纳尔逊·曼德拉。
  游轮离开开普敦后,乘风破浪地前进,10公里的航程45分钟就被抛在了身后。一堵灰色的高墙赫然而立,冷冷地截住视线。它告诉人们,罗本岛已经到了。
  面积仅5.2平方公里的罗本岛全线礁石林立、崎岖难行。它曾是英国人的放逐地,又是麻风病人的隔离所,有“死亡岛”之称。犯人和病人无人看管也无法逃离,只能自生自灭。直到1960年,南非当局才在这里修建监狱,专门关押黑人政治犯。1962年,曼德拉因积极从事反对种族隔离斗争而被捕入狱,送至罗本岛服刑。5年刑期尚未结束,当局又根据《镇压共产主义法》以叛国罪对其提诉。在著名的“里沃尼亚审判”中,曼德拉等8人被判处终身监禁,再次送至罗本岛。
  我在一排灰色石板房前停下,拾级而上,走进第一道森严的大铁门。阴森凝重的气氛压抑得人难以喘气,似是步入地狱一般。在导游的引导下,我来到监狱的最东面——关押重刑政治犯的B区。
  这是一座狱中之狱,其新建筑是一层长方形石头堡垒,中间是一个长100英尺、宽30英尺的水泥地面院子。院子的三面都是牢房,第四面是一堵高20英尺的厚墙,墙上有一个窄道。当年,警卫带着德国牧羊犬在上面巡逻。
  我走进牢房,只见一条狭长的走廊两旁排列着30间“单人牢房”。在5号牢房门口,导游告诉大家,这就是曼德拉的牢房。他指着木门上的一个铁牌子说,那上面原来标明犯人的编号和姓名,写着“曼德拉/466/64”,直到1982年曼德拉被转移到波尔斯摩尔监狱后才被取走。它的含义是:曼德拉是1964年进入罗本岛监狱的第466名囚犯。
  就在这间不足4.5平方米的牢房里,身高1.83米的曼德拉度过了漫长的18个春秋。他在罗本岛的狱中生活可以分为三个阶段:前半年的砸石子锻炼、中间13年的挖石灰劳动和后5年的相对自由,其间贯穿着三条主线——斗争、学习和锻炼身体。而这三者都是为了一个崇高的事业,在一个强大无比的精神力量支配下进行的。
  曼德拉认为,监狱里的斗争是整个反种族隔离斗争的一部分。他从进监狱的第一天起就为此而斗争,尽管其艰难程度可想而知。在很长时间里,监狱不允许“单人牢房”的犯人之间接触,他们就利用洗涮马桶的瞬间进行交谈,并通过地下渠道联络其他犯人,共同采取狱中斗争方式。同时,千方百计秘密与外界建立联系,鼓舞人民的斗争精神。
  经过他们的斗争,狱方给每间牢房配备了桌子和凳子。他如饥似渴地学习,先是主修伦敦大学的法学课程,接着又攻读南非大学的法学学位,直到1988年毕业。他还鼓励难友们学习,通过传递纸条解答他们的疑问、与他们讨论问题、共享获得的外界新闻。一座监狱被他改造成为遐迩闻名的“曼德拉大学”。他们不但学习了书本知识、英语和艺术、取得大学学位,而且他们之间还互相学习。
  在漫长的18年中,曼德拉坚持早年养成的锻炼习惯。他每天利用放风的半小时在院子里跑步;每星期一至星期四早晨,在牢房里原地跑步45分钟,并做100次俯卧撑、200次起坐、50次下蹲等健美运动,以锻炼自己的肌肉和毅力。
  “自由之路无坦途”,曼德拉走过了一条漫长的自由之路。然而,27年漫长的狱中生活丝毫没有削弱和摧垮这位“自由之子”的斗志和士气,反而使其更加坚韧、成熟和顽强。狭小潮湿的罗本岛单人牢房没有锁住“南非之魂”的民主信念和高远追求,反而使其更加开阔、博大和超脱。曼德拉说:“在那些漫长而孤独的岁月中,我对自己的人民获得自由的渴望变成了一种对所有的人,白人和黑人,都获得自由的渴望。走出监狱,我的使命是解放压迫者和被压迫者,缺一不可。”这正如一位中国诗人用饱蘸激情的笔墨歌颂的那样:“踏遍一切坎坷,只为自由,而饱经风霜。让憔悴的泪,去化为一汪蓄满晶体而透明的泉,为所有沧海桑田,熠熠发光。”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远观葵花鹦鹉
  李北兰
  那日,从悉尼的华人聚居区坎布斯购物回来,为沿途观赏景色,我便徒步返回只有三公里路远的居住地贝尔蒙。快到贝尔蒙时,忽见一群十二三岁的华裔孩子正坐在路边研究一本华语的《悉尼旅游指南》。“请问女士,2000年将作为奥运赛场之一的‘公牛体育场’在哪儿?”“公牛体育场?”我顺手指着前面那一座形似蘑菇云的雄伟建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从交谈中得知,他们是前来澳洲作假期旅游的台湾小朋友。
  大家都说着好听好懂的“国语”,并同为黄皮肤、黑眼睛的“龙的子孙”,故而很快便有了一种认同感和亲切感。当孩子们得知我在大陆也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时,更增添了一份发自内心的尊敬,竟“老师”前“老师”后地叫个不停。问他们的带队老师为何不与他们同行时,孩子们便不无自豪地告诉我:“为了锻炼我们的独立意识和生存能力,老师有时故意不与我们一同出游……我们今天就是照着《旅游指南》自己乘火车找到这里来的。”
  边走边谈,不知不觉便来到公牛体育场门前的那块宽阔平坦的大草坪。“哇,好美!”摊放在阳光下的草坪翠绿如毯,散落在草坪上的树木冠盖如云,翻飞在树木间的雀鸟啁啾如笛,恰似一曲气势恢宏的《田园交响诗》展现在我们眼前。“你们见过葵花鹦鹉吗?草坪尽头那棵高大挺拔的黄杨木树上,居住着一对被列为二级保护动物的葵花鹦鹉!”我的话音刚落,孩子们便高兴得跳了起来:“葵花鹦鹉?听都没有听说过,咱们台中动物园好像还没有这种鸟。老师,快带我们去看看!快!”说着便朝我指点的方向一溜儿小跑。
  “呵,一身雪白的羽毛!”“头上还戴着一顶红色的‘皇冠’!”“看,树桠上还有一个大鸟巢!”“鸟巢里好像还有小鹦鹉……”孩子们叽叽喳喳、蹦蹦跳跳,快乐得就像枝头闹春的鸟儿。然而,还没走近那棵参天大树,他们却远远地停住了脚步,一个个敛声屏气,生怕吵着正在树冠上翻飞嬉戏的鹦鹉。“走近一点看,看得清楚些!”完全没想到自己已“入侵”鸟们的领地,我跑到树下大声武气地招呼着孩子们。“嘘!”孩子们闻声,几乎是条件反射似地将手指放在嘴唇上,“老师,小声点,别吵着鹦鹉!”我的脸顿时红到了耳根,下意识后退了几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喃喃着,像是对鹦鹉,又像是对“童言无忌”的孩子们。
  “鸟是我们人类最好的朋友!”“鸟类在繁殖期间最怕打搅。”“爱鸟就是爱人类!”尽管像在背书,但孩子们丰富的环保知识还是令我吃惊。细细询问,方知台湾的幼稚园、小学、中学皆开有“环保”课,“爱鸟”是其中的一大主题——从幼儿时就抓起,长到十二三岁,动物保护意识自然也就渗入血脉。“看来,灵魂需要塑造的不仅仅是孩子,也包括像我这样说的多,做的少,只顾自己不顾‘朋友’的成年人!”
  走出“公牛体育场”前面的大草坪,却发现那两只颇具灵性的葵花鹦鹉,就像是为了表示感谢似的,一直在我们的头顶起伏盘旋,啼鸣啁啾。人、鸟、大树、草坪……在散发着阳光芬芳的蓝天的映衬下,越发显出一份宁静,一份憩逸,一种“天人合一”的渺远及博大。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五洲茶亭

  对非洲象命运的沉思
  孙志荣
  据报道,1979年至1988年,非洲象从130万头减少至75万头。有人预言,按这种速度下去,下个世纪中叶前,这个物种就将灭绝。非洲象被大量猎杀的主因是它身上那两根突出长牙。因此,国际濒危物种保护组织曾达成禁止出口象牙的协议。但前不久,也是这个国际组织,又决定允许非洲某些国家有条件、有限制地出口象牙。据说国际组织之所以开这个禁,原因是一些国家的大象太多了,有害兽之嫌。这也许可以说明,大象与它所在地区的居民发生了争夺生存空间的矛盾。
  令人奇怪的是,对国际组织禁猎令的看法,非洲国家多数人并不十分关心,一部分人对大象的看法甚至与国际上流行的大相径庭。
  一位出生在刚果(金)赤道省的朋友说,他们那儿大象很多,村民很讨厌它们。因为象群经常毁坏农作物,特别是践踏村民主食之一的芭蕉。芭蕉、香蕉都是大象爱吃的美食。象群不但吃果,也吃茎、叶,同时把蕉园踩得稀巴烂。为了对付破坏者,村民就把毒药塞进香蕉里,并将它投放在象群出没的路上(注:象群行动路线基本上是固定的)。象吞食毒饵后纷纷倒毙,整群象几乎无一幸免。村民的战利品是:敲下象牙卖钱,割下象肉食用。用这种办法消灭大象,可以不露痕迹。如枪杀大象,既容易暴露,又不易消灭。如不能全部杀死它们,你就要冒遭幸存大象报复的风险。
  另一位非洲官员坦诚地说,大象是人类的朋友,理应受到保护。但是,如它危及当地居民的生存,应另作别论。因为在非洲,至今粮食还不能自给,还有人吃不饱,患营养不良症。如果他们的食物来源遭破坏,基本生活就保障不了。在保护人还是大象之间,保护人应是第一选择。如果大象威胁居民的生命安全,它更应被清除。他还说,欧洲人一直把非洲当作他们的天然动物园和狩猎场。因为只有非洲才拥有这么多的羚羊、斑马、长颈鹿、狮子等野生动物。许多欧洲人为此到非洲来旅游、度假。他们提出保护这些动物并非真正爱护他们,而是担心它们消失后不能观赏它们了。欧洲人生活富足了,要寻找欢乐、刺激,要回归大自然,所以他们大声疾呼,禁止杀这个,猎那个。然而目前非洲人连温饱问题尚未完全解决,对侈谈保护野生动物的兴趣当然不大。
  一位非洲朋友对欧美国家某些富人,特别是亚洲人喜欢象牙制品颇有看法。他说,大象遭到大屠杀,主要责任不在非洲人。象牙在国际上很值钱,每吨可卖几万美元。尤其亚洲人,喜欢用象牙加工成工艺品,甚至赌具。贩卖象牙可以发财,促使一些人铤而走险,故偷猎行为屡禁不止。他强调说,如果没有人购买象牙,象牙不值钱,在无利可图的情况下谁也不会去冒这种风险。
  非洲拥有这么多大象,如能像亚洲象那样驯化成家象,不但能使大象不会灭绝,且可以成为非洲人的帮手。可惜至今未能做到此点。大象与人曾长期相安无事。随着人类活动范围的不断扩大,砍伐森林,开荒造田,使大象赖以生存的地盘越来越小,与人类的矛盾日益突显。除了上述杀象取牙的灾难外,与人争夺生存空间恐怕是非洲象今后受到杀害的主要原因。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普希金小村
  刘刚
  位于莫斯科西北800公里处的米哈伊洛芙斯基,是普希金家族的世袭领地。由于诗人普希金曾在这里度过难忘的岁月,并在这里写出过许多不朽的诗篇,人们也习惯地把它叫做普希金小村。
  米哈伊洛芙斯基是沙俄女皇于1742年赏给普希金曾外祖父的一块领地。之所以把它叫做“小村”,是因为从俄世袭领地的角度看它的占地面积并不很大,周围也没有其他村落。普希金的外祖父在这块领地上开辟出了果园、池塘、小路,建起了主、仆起居用的住房、马厩等建筑。直到如今,所有这一切仍保持着100多年前的风貌。春天的一个日子里,笔者造访了这个小村,当天阳光和煦,鸟语花香。普希金外祖父的苹果园里鲜花怒放,蜜蜂成群结队地来来往往。普希金外祖父当年植的树木,今天已经长成遮天蔽日的树林。在通往普希金庄园的林荫道上,有的大树两个人竟抱不过来。据导游介绍,这种林荫道是当年俄国贵族修筑庄园的一种时髦,当年客人们都是坐着马车沿着林荫道进入庄园。林荫道两旁的参天大树默默地俯视着我们这些外国客人;而我们耳旁似乎响起了马车的铃铛声:又有客人来拜访普希金了!普希金的住房是由木板造成的,带有8个白色窗框的玻璃窗。门前的庭院上是普希金的儿子在150年前为纪念父亲诞辰种的26棵大橡树,如今这些大橡树棵棵粗壮挺拔,中间的一棵足有30多米高。它们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形的、充满生命力的绿色纪念碑。庭院旁的小木屋的房门是敞开的,这敞开的门好像是对我们说,普希金仍然生活在这个庭院里,他刚刚出门去林间小路上散步。我们徘徊在庭院里,似乎看到了普希金的脚印,听到了诗人发自胸腔的呼吸声。睹物思人,我感觉到诗人离我们太近了。在普希金住房的后面是两个大湖,索罗季河水正缓缓地在其间无声地淌过。
  普希金一生曾6次来过这个庄园。第一次是1817年皇村中学毕业后,他在这里度过了75天。他后来回忆说,“皇村中学毕业后我几乎是立即来到了母亲的普斯科夫村庄。至今不能忘怀,我对乡村生活、对俄罗斯蒸汽浴、对草莓,还有许多许多……是多么欢心愉快”。普希金在这个庄园住的时间最长的一次是从1824到1826年。当时沙皇解除了他的公职,他被流放到母亲的庄园接受政治和精神上的管制。庄园里的宁静,劳动所带来的愉快,激发了诗人的灵感,使普希金进入了最佳创作境地。他在自己的“乡村创作室”里写出了叙事诗《茨冈》、《努林伯爵》、《鲍里斯·郭杜诺夫》、《叶甫盖尼·奥涅金》的主要篇章;还有抒情诗《被焚的书信》、《先知者》、《诗人》、《我记得那美妙的瞬间》……
  普希金最后一次来到米哈伊洛芙斯基是1836年4月,是为母亲送葬的。他的母亲在米哈伊洛芙斯基度过了大半人生。(附图片)
  街头活人雕塑。周巨成摄于德国慕尼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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