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7月11日人民日报 第3版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悉尼奥运竞技场巡礼
  李学江
  如果你是乘船驶入湛蓝的悉尼湾,首先闯入你眼帘的,定是那超世绝俗的悉尼歌剧院的美丽倩影和海湾大桥的雄姿;但你若是继续沿着那蜿蜒曲折的海湾上行,快到尽头时,你的眼睛又会一亮:奥运村的宏伟画卷蓦然展现在你的眼前,那其间鹤立鸡群的建筑,便是不久前才落成的澳大利亚体育场。
  澳大利亚体育场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体育场,占地面积16公顷,高58米,可容纳11万之众。洛杉矶容纳10.1万人的体育场、以及莫斯科与汉城各容纳10万人的体育场,现在都成了它的小弟弟。这样一座庞然大物看起来也许令人骇然?然而不。它给人的感觉是,恢宏中透着秀丽,有气势却不逼人。这全因设计者的匠心独运,赋予了它平易近人的独特风格。首先是,这个略呈椭圆的建筑,有意突破了体育场通常以水泥墙为主体的呆滞沉重的外观,它的两个主侧面都是玻璃的,但它又不像玻璃幕墙大厦那样平板而不能透视,它中部那些上下平行排列的具有装饰性的白色隔板,使它具有一张玲珑剔透的“面孔”。其次是,通往高层观众席的人行通道被有意独立出来,建成4个螺蛳壳形的圆塔,点缀在边沿,与体育场相映成趣,平添了一种韵致与美感。
  如果从空中鸟瞰,体育场的灵透秀丽更叫人叹为观止:两扇白色透明的网状顶棚,对称地覆盖在两侧主观众席的上方,中间展露出绿草茵茵的赛场,其两端向外斜着伸向空中的,是两个长方形的可移动看台。整个体育场,形如一个从上方正中向两边打开来的椭圆形聚宝盆(见左图)。
  这座体育场同时还是最新建材和最新技术的结晶。它那两扇看去轻如蝶翼的遮阳棚,是由特制的透明的聚碳酸酯瓦片排列而成的,厚度仅16毫米,既遮阳防雨,又不阻挡光线的透入,为观众的视野和电视的转播提供了最佳的自然光照。两个遮阳棚分别由两根白色抛物线形的钢管悬起,跨度296米,每个棚下可并列排放4架波音747而绰绰有余。棚顶的雨水被导入4个储水装置,用来冲洗厕所和浇灌草坪。赛场草坪的表土下为织网层构造,渗透排水的性能极好,可应付每小时155毫米的降水。因此,即便是暴雨倾盆,数小时后仍可进行正常的足球比赛,草坪不会泥泞打滑。体育场不仅最大限度地利用了自然光,而且自然通风,毋需空调和使用通风设备。场外的奥林匹克大道和露天广场上,20座30米高的太阳能照明斜塔一字排列,美观秀雅,每天可提供长达6个小时的广场照明。这些设计无不渗透着节约能源和保护环境的考虑。此外,体育场的东北角和西南角各竖着1个10×13.5米的巨型电视屏幕,每个价值600万澳元,也堪称世界之最。
  这一代表21世纪的体育场,是以让观众感到方便、舒适为设计原则的。为方便残疾人,从出火车站到体育场的顶层座位,全程没有一级台阶,里面是直升电梯和扶手电梯,外边则是螺旋式斜坡通道。8层看台后面,每层都有休闲厅与厕所间,仅女厕就达1006间之多,内设有为婴儿换尿布的折床。体育场共有10个冷藏库和15间大厨房,一个1200平方米能容纳千人的宴会厅,4家饭厅,53间酒吧,192个出售各色快餐、小吃和饮料的饮食服务柜台,从比萨饼到海鲜应有尽有。看台有125间封闭式私人包厢和160间分隔式团体包厢。此外,还有4间诊所,12位医护人员,并计划配备80名巡回急救人员。
  体育场地址原为悉尼最大的屠宰场。从1996年9月开工清场到今年2月底建成,体育场的修建历时两年半,提前3个月建成,总耗资6.9亿澳元。在奥运期间,它将用于田径比赛、马拉松终点站、足球决赛和开闭幕式等重要活动。奥运会后,体育场两端伸展出去的附加看台将拆卸运走,留余部分覆以顶棚,使观众席缩减到8万,并全部在顶棚遮盖之下。场地座位则可向前延伸47排,占据跑道,以适应观看板球、棒球等不同赛事的需要。体育场的设计是多功能的,除体育外,还可举办大型音乐会、各种规格的会议、展览和展销活动等。
  陪同参观的哈斯婷小姐告诉记者,这座体育场具有独特的澳洲风格。它的白色外观,华美俏丽,加上白色透明天棚,既有利于采光,更有利于避光,因为澳洲日光毒,易伤皮肤;它的天棚形状,是来自澳洲牧民常戴的阔边遮阳帽的启迪。体育场内的坐席,全部采用湛蓝和蓝灰色调,湛蓝代表悉尼湾的颜色,蓝灰则是覆盖全澳的桉树林的色泽。真的,这座宏丽的建筑,已被公认为21世纪澳洲的新象征。如果说悉尼歌剧院是澳洲阳春白雪式艺术的神圣图腾,那么这座体育场就是澳洲大众化体育运动的鲜明旗帜。
  我站在西看台的中部向东看台望去,竟感到像是从一个山头眺望另一个山头那么遥远,脚下则是一片浩瀚的蓝色海洋。我心里不由升起了对澳洲人惊人创造力与超拔想象力的钦佩之情,当我正想赞美一番时,却发现没有看到体育场的火炬塔何在。面对我的疑问,哈斯婷莫测高深地一笑:“目前,这还是一个不能公开的秘密。这是我们留给奥运开幕式的一个惊喜。”(附图片)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世界一角

  飘荡在波罗的海上空的音符
  尤宁戈
  世界上有很多能歌善舞的民族。在“波罗的海的明珠”拉脱维亚共和国,拉脱维亚人不仅喜欢以歌舞寄情会友,还在上个世纪70年代创立了全民族的“歌节”,并把“歌节”视作弘扬民族传统、文化和语言,增强民族凝聚力的重要形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正是那深深扎根于民族土壤的音乐和舞蹈,保全了弱小的拉脱维亚民族,使之在长达几个世纪的外敌入侵和凌辱中顽强地生存下来。
  古代的拉脱维亚人,酷爱在橡树粗壮的枝杈下歌唱。在那些苦难的日子里,歌声给了他们精神上极大的庇护。因为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歌声来自他们的心灵、他们的痛苦和欢乐、他们的希望、他们的挚爱和怨恨。唱歌,成了他们表达内心世界最美和最自然的方式。在歌声里,他们寻找朋友,得到慰藉。
  拉脱维亚约有120万首民歌和2.9万首民歌曲调。早在19世纪中叶,被称为“拉脱维亚合唱艺术之父”的雅尼斯·齐姆泽就开始搜集和改编拉脱维亚民歌,将之称作“野花”。1873年6月28日,由一群拉脱维亚知识分子发起,45个合唱队的1000多名歌手会聚首都里加,首次举办歌节。拉脱维亚著名诗人奥塞克利斯为歌节赋词:高傲的里加城门打开了,下里巴人涌进城市。里加响彻歌声,玛亚教堂在颤抖,森林公园变成了歌的海洋。从那时起,每隔七八年,拉脱维亚都要举行一次全国性歌节,而且规模越来越大,参加者主要是业余歌唱爱好者。75年后举行第一届苏维埃拉脱维亚歌节时,近两万名歌手参加了演唱,并加入了舞蹈演出。歌节演变成歌舞节,以后历届歌舞节的主题曲“今天是歌曲之日”,就是在这届歌舞节上唱响的。
  从第一届歌节开始,节日的最后一天都要决出合唱队和管乐队的名次。1973年歌舞节的最后一天,表演持续不断地进行了30个小时,盛况之空前传为佳话。
  1998年盛夏,我幸运地赶上了本世纪最后一次拉脱维亚歌舞节。节日为期一周。仿佛神助似的,在那短短几天里,面积仅6.4万平方公里、人口不足250万的拉脱维亚,一改往日的阴冷多雨,晴空万里,阳光明媚,寻常难以见到的传统民族服装闪亮登场,精雕细刻巧夺天工的琥珀饰物令人炫目。从首都到外省,从城市到乡村,甚至连空气都充盈着跳动的音符。
  6月29日,节日在拉脱维亚首都和所有的大城市同时揭幕,开始上演一场又一场精彩纷呈的歌舞。其中,最重要的活动要数道加瓦体育场的专场表演和森林公园的闭幕式。
  道加瓦体育场位于里加市中心,演出那天,我和朋友早早就进了场。看台外,有许多人在卖纪念品,还有不少卖啤酒和快餐的小摊儿,讲究一点的附设了几张桌椅。闲逛之余,我发现很多人都别着一枚纪念章。正琢磨着到哪里去买,迎面走来一位小伙子,穿着拉脱维亚民族服装,左胸别着那种纪念章。小伙子笑容可掬,张嘴说出来的却是一口纯正的英语,原来他是地道的英国人,我们聊了起来。没想到,拉脱维亚歌舞节在欧洲相当知名,欧洲许多大学每届歌舞节都要派队参加,很多居住在国外的拉脱维亚侨民也往往择此时归国省亲。’98盛会更是吸引人,当晚的表演汇集了国内外1万多名舞者。纪念章只发给演员,非常珍贵。
  拉脱维亚位于北纬53度以北,每年6月23日夏至,太阳移到北回归线,在更北的俄罗斯会出现白夜奇观,拉脱维亚虽没有白夜,但白昼也会延长。因此,整整两个半小时的黄昏表演是在灿烂的阳光下进行的。舞蹈按拉脱维亚的行政大区分成5部分,形成一场各大区之间群众艺术的友好“竞争”。表演场是一块平坦的大草坪,没有灯光和背景,舞蹈编排也谈不上精彩,但所有的参加者都很投入,男女老少,个个热情洋溢,转错了圈儿不要紧,没合上节拍不要紧,道具失了手也不要紧,只要快活。正式表演结束了,表演团体和观众已开始退场,但只要喇叭里还放着音乐,人们就欢快地不停地跳着。
  里加森林公园,在森林覆盖率极高的拉脱维亚,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因为是歌舞节最大的会场和最后的“角斗场”,它名声远扬。从7月5日傍晚之时起,表演者同5万多观众陆续聚集到此。
  闭幕式开始了。伴着人们的欢呼,从观众席里,走出一位又一位指挥家,每人指挥一两首乐曲。他们总是先定音,略为停顿,然后拉开架式,尽情地引导人们放声高歌,翩翩起舞。当晚最老的指挥家已90高龄,是拉脱维亚最著名的合唱指挥。平生第一次,我见到这么多人在蓝天白云下全身心地歌唱。那响彻云霄的歌声,那流自心底的旋律,让人热血涌动。
  谁能唱天地间所有的歌曲?
  谁能说世界上所有的语言?
  谁能数清茫茫苍穹所有的星
  星?
  谁能挑出潺潺溪流所有的砾
  石?
  让我们回到我们民歌的宝库中
  去吧,
  那里总会给我们惊喜!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走近普通人

  黑人司机梭罗与嘎比洛
  王文琦
  按照中赤双方签订的医疗援助协议,赤道几内亚方面为医疗队配备了两名司机,负责接送我们上下班,兼管驻地清洁卫生和夜间守院。于是,我们的生活中便多了两个黑面孔的伙伴:司机梭罗和嘎比洛。两人虽同根同宗,年纪相近,但性格、情趣与爱好却迥然不同。
  梭罗年过半百,面容显老,四肢修长。由于天气炎热,他整天仅穿一条短裤,一双因车祸招致的瘸腿,走起路来似鸟跳一样。
  梭罗目不识丁,性格急躁。在医疗队开车已15个年头,工作任劳却不怎么任怨。每天清晨,他一边打扫院落,一边嘴里嘟哝个不停,说为何嘎比洛不做清洁,却和他拿一样的工资,这不公平。虽怨言不断,梭罗仍日复一日认真完成本职工作。吃饭的铃声响起时,他常是第一个进入饭堂,夸张地挺起凸肚,说是胃口大,让我们多给些饭菜。转眼间,盘中餐便被他狼吞虎咽,一扫而光。
  他对所驾驶的面包车情有独钟,每天上下班前后,他总会围着车子转悠,把车身擦拭得干干净净。队里的兼职司机驾车外出采购,不小心蹭掉车身一块漆,竟被他好一阵儿剋,以至在旁的黑人朋友都困惑不解,中国人的车你干吗这样较真儿。他却一本正经地说:“买下这辆车的钱,你一辈子都挣不来,车坏了谁都会心痛。”队员们笑道:“想不到梭罗还有点爱国主义精神。”
  在赤道几内亚,我们驻地曾连续两次遭窃。后一次被盗发生在雨夜,护院狗一阵狂吠,我和队友们起身查看,发现卫星电视接收器被窃走。我有些气恼地敲开梭罗的房门,问他为何听到狗吠不出来查看,是不是怕死。他睡眼惺忪地讲:“是啊,人人都怕死,你是队长就不怕死吗?”听到我说要扣发他的工资,他连忙抄起一根木棒,有模有样地在草丛里四处查看。
  梭罗先后讨了4个老婆,并生下一大堆孩子。他的家是低矮的木棚屋,又黑又湿的屋内除了两张破床垫外一无所有。他与嘎比洛每周一轮换,实际上是半个月上班,半个月在家歇岗,每月工资不多。为养家糊口,他常在中国专家大院里收集易拉罐和废酒瓶或其他杂物,周末回家时总是鼓鼓囊囊扛回一大袋。我问他可卖多少钱,他喜滋滋地说:“换回3天的面包不成问题。”
  春节到了,他将扫帚挡在队员们的门口,用生硬的中国话说:“拜年!”“恭喜发财。”队员们便给他派发利市。不大会儿,他手上就捧出20多美元,再加上一大堆食品,高兴得他竟有些手舞足蹈。
  嘎比洛身体硕壮,性格内向,腼腆少言。也许是有文化或崇尚西方文明的缘故,他与众不同地仅娶了一个老婆,而且极负责地抚养着8个大大小小的孩子。他特别爱看书,一有空闲,就捧着书在路灯下阅读,还不时在本子上抄抄写写。队员们问他是否想当作家,他笑而不语。
  嘎比洛待人诚恳,彬彬有礼。他有事找我,总是先敲门,并轻声问:“我可以进来吗?”平时,他穿着得体,上班时更是衣冠楚楚,皮鞋擦得锃亮。他驾驶技术娴熟,车开得又快又稳。路上遇到熟人,他便轻轻按两下喇叭致意,全然不像梭罗那样将手伸出车窗,大呼小叫。吃饭时,嘎比洛常在厨师三请四催后,才端着碗慢慢走进饭堂,而且不管饭菜多少或是否可口,从不多言。他虽说和我们一起上下班,但在作息时间上仍旧是西班牙式的。我们晚餐是6点钟,他便将饭菜端回屋内,然后捧着上届队员送给他的收音机,坐在废弃的汽油桶上,一边看守院落一边收听广播,待晚上9时才进晚餐。
  为使全家人生活得更好,他在歇岗时间内又另谋了份工作,驾驶长途货车到邻国运货。赤几公路非常破败,碰上雨季行车比步行还难。晚上,他还要睡在车厢里看守货物,忍受蚊蝇的叮咬或遭野兽袭击的危险。几个月下来,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但他默不作声,疲惫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嘎比洛的家也位于贫民区,不久前的周末,我送他回家时,发现他在山腰间又搭建了一间木屋,听到汽车喇叭声,一群活泼可爱的孩子像鸟儿一样飞了出来。夕阳下,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他轻声告诉我,这便是他半年辛劳的结果。
  与梭罗不同的是,他不太愿意主动做清洁,可能是认为有失脸面或自尊心。队员们也从不同他计较,自行打扫院落,让他安静地在一旁读书。不过,当队员们有什么重活需要帮忙时,他常不请自到。
  嘎比洛是一位虔诚的天主教徒,一到周日他就要去教堂做弥撒。他说,上帝既然把这么美丽的地方给了他们,也迟早会让他们的生活更加美好。我对他说:“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幸福要靠自己来创造。”他若有所思,默不作答。
  嘎比洛与梭罗甚少碰面,但相见时总会用土语欢快地交谈。在他俩的脸上,我从未见到过愁容,虽贫而不困,虽苦而自乐。他们那纯朴、开朗的性格使我深受感动,并忘掉了身处异国他乡的那份孤独和寂寞。
  两位黑人司机与医疗队的感情很深,每当谈及与往届队员们的交往时,他们总是眉飞色舞,滔滔不绝。每一批队员完成任务回国时,他俩都在驻地门前,拉着队员们的手泪花飞转,纯情依依。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坎布斯图书馆
  李北兰
  就像我们国内的大城市一样,澳洲的悉尼除了最繁华热闹的市区外,还有很多卫星城镇。这些卫星城镇也被称为“市”,其大小不过是我们的一个市辖“区”。作为福利国家,这些“市”建有多种免费的公共服务设施,其中最有特点的要数市政府图书馆。
  我所居住的卫星城名叫“坎特伯雷”,中心镇为市政府所在地坎布斯,图书馆就设在市政府旁边一幢超市大楼的底层。坎特伯雷是华裔、越裔、韩裔、黎巴嫩裔的聚居区,故图书馆里不仅订有华文、越文、朝鲜文、阿拉伯文的报纸,还有以上几种文字的书籍(多为侨领捐赠)。图书馆内摆有多台公用电脑,专供读者查阅资料、读上网的报纸杂志和玩电子游戏。此外,馆内还摆着几大架音乐磁带和CD,愿借者请便,但有个限度,即包括书籍在内,一次只能借10件,日期为3周。借阅期到,如想续借,可打电话到图书馆,还能延期两到三周。
  澳洲科技发达,图书馆的借阅系统早已电脑化。借书时将书拿到出口处,由工作人员照过激光,出门时书就不会“叫唤”;如有书要还,只需在进门时将书放进门旁的自动通道,电脑自会消除书上的激光印迹和借书记录。第一次进图书馆时,我有些疑虑:“书包里装有刚在报摊上买的华文报纸,出门时会不会吱哇乱叫?”儿子笑着说:“放心,这里的电脑认得‘家门’!”果然,携其进出如走大路,从未见电脑盲动。不过,电脑也有出错的时候。去年底,儿子接连收到好几封市长亲笔签署的催书信:“某年某月某日,先生借了图书馆的××书没有归还,请接信后立即完璧归赵。”架不住市长先生的如是催促,于是,儿子便回了一封信,声言“并没借××书,请查一查”。过了两天,图书馆工作人员打来道歉电话:“对不起,是电脑搞错了。”
  因是公共服务设施,故办理借书证就十分快捷方便,只需出示一个写有借书人地址的信封,证明你是本市居民,就可以得到借书证,前后不过几分钟。作为外国公民,原以为办理临时借书证起码得看护照,结果,不仅没看护照,连“信封”也用不着出示。图书馆工作人员在看了儿子的借书证后,便立马拿出一张电脑借书证,请我写上自己的中国姓名就算了结。这个借书证不仅可以在坎布斯中心图书馆借阅,还可以在坎特伯雷市所辖的其它社区图书馆使用,一次照样可以借10本书或磁带和CD。为让读者了解图书馆的服务项目,借书证上特地注明:可以预订书籍,该书归还后本馆即刻通知;读者因病残不能上图书馆,可送书上门;图书馆对本地历史进行研究。
  和悉尼其它图书馆一样,坎布斯图书馆周围的环境优雅宜人,很有些“开轩面场圃”的味道。对面是一个绿树成荫、芳草萋萋的街头大花园,有秋千、转椅、滑梯等儿童游乐设施,也有供游人休憩的木条桌、靠背椅。此地是华人聚集区,常见成群的华裔老人在此摆龙门阵、打太极拳、舞剑、喂鸟。玩累了便到图书馆的沙发椅上一坐,静心静意地过一把“母语阅读”瘾。那日阅报出来,见图书馆外面张贴着一张华文通知:“欢迎社区的华裔老人周六下午3时到本馆放映厅看中国电影《牧马人》。”方才知道,图书馆还兼着部分社区活动的组织工作。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领教小费
  邢世嘉
  我们一行8人赴欧考察两个来月,回国时,大家的行李都增加了不少,唯独张县长就一个手提箱,去也依然,回也依然。问他何不给家人买点礼物,他学着欧洲人的神态,耸耸肩,两手一摊:“我的美元都付了小费,没钱了。”
  张县长是我们中间唯一来自县里的干部,他说,他出来时带了1000美元,本想买点纪念品,没想到,在欧洲处处要小费,所带的钱除了打两次国际长途、上了几次收费厕所外,其余的几乎全部付了小费。
  付小费竟需这么大一笔钱?对此,钱带得宽余的人自然不觉得。但真正算起账来,还真是吓一跳。
  从踏上欧洲土地的那一刻起,小费就开始伴我们同行。下飞机取行李,机场服务人员满脸堆笑地把行李手推车推到你面前,你不能只说声“谢谢”了事,最少得破费两美元,如果人家帮你把行李推出来再送上车,你可能还得多破费点;接待单位派车到机场接你,面对司机的辛苦,每人付5美元小费是不算多的;到了酒店,服务员笑容可掬地迎上来,帮你把行李提到房间,这也该给人家5美元;在酒店住下后,晚上服务员来做夜床,末了,你不给小费,她来句:“先生,您满意吗?”这话外之音就是提醒你掏钱。算算这一天从机场到酒店的短短一程,少说15美元就出去了。
  这以后的日子里,小费更是寸步不离地紧跟着你,陪伴着吃喝住行的每一环节。早晨起床,要把小费置于床头,等着服务员收拾房间;早餐、午餐、晚餐,对端盘的侍者必须打点;出门坐车,即使公派的司机,那小费也少不了,要是打的,“的哥”的小费更是雷打不掉;观光旅游自然有导游相陪,这导游的小费,你想忘都忘不了,他会不失时机地给你一个不言而喻的暗示,你总不能装傻;晚上,想去酒吧坐坐,那调酒师、服务员的小费一样不能免。
  这小费,你不给不成,给少了也不成。在欧洲,小费标准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似乎有约定俗成的额度。在餐厅,如果你是单枪匹马,结完账,付上2至5美元,可能才算体面;如果是集体就餐,那得根据餐费的多少来支付,一般少不了10%。在酒店,收拾房间和做夜床的小姐最希望在床头看到的数目是两美元以上。至于司机,那小费标准也分几种:短程的公车至少得10美元;整天服务,要60美元,司机的法定工时却只有6小时,如果要加时服务,延长一小时加10美元;临时坐出租,一般是按计价器金额的15%付小费。导游的小费更复杂,要分团大团小、线内线外:线内即旅行社安排的线路,大团按人头收,每人每天两美元,小团按天数计,每天60美元;线外,不论团大团小,每小时10美元。小费标准最不好把握的是在酒吧,因为酒的档次不同,价格悬殊,按消费金额计显然不妥:有的消费额高,但耗时短;有的消费额低,却耗到深夜。所以,酒吧的小费,既要参照消费额,又要考虑消费时间。总之,在欧洲任何场合付小费,你得按收小费的人所习惯的标准付,只能多,不可少。当然,付少了,人家也不会扣留你,你可以照样走你的人,但就是免不了脊背发凉,耳根发烧。
  在欧洲服务行业打工的人员中,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不怕抠门儿的老板,就怕吝啬的顾客。”在这个行业打工的人工资不高,但月均总收入并不低。在罗马的“中国城”,与一位跑堂儿的上海姑娘聊起薪水。她瞥一眼柜台后的老板,悄声地说:“可怜得很,30万里拉。”听那语气,是对她的月薪颇有几分不屑。我说,30万里拉的确低了些,折合人民币也就一千五六百元,还没有在国内南方打工的薪水高呢。这姑娘似乎是怕我们小看她,赶紧补充道:“我们从来都没有把工资当回事,靠那点工资恐怕早就饿死了。”
  “那靠什么?”
  “小费呀。干我们这行的,全靠小费哩。如果运气好,10天挣的就比一个月的工资还高!”
  “拿小费还靠运气吗?”
  “当然啦!这运气的好坏,主要决定于碰到什么样的客人,干我们这行的就怕碰到守财奴、吝啬鬼!”
  我的心一紧。我们一行8人在这里吃一餐便饭,共付了20美元小费,不知是否也该入守财奴、吝啬鬼之列。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变!
  周勤如摄于美国太平洋峭壁城的“西部节”上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