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版(国际周刊特刊)
专栏：
编者按
北京时间5月8日清晨，以美国为首的北约悍然使用导弹袭击了我国驻南斯拉夫联盟共和国大使馆，造成我人员重大伤亡，馆舍严重毁坏。这一暴行严重践踏了国际法和国际关系准则。5月10日，首都法学界分别在司法部和外交学院举行座谈会，与会专家、学者义正辞严，同仇敌忾，强烈谴责以美国为首的北约的侵略行径。本刊特编发部分与会者发言内容。
霸权主义大暴露
中国政法大学国际政治学教授 宋振国
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对中国驻南大使馆进行导弹袭击，这是践踏国际关系准则的暴行，是其霸权主义本质的大暴露和最恶劣的表现。这一罪恶违反了一系列国际公约和国际惯例。
1907年的《海牙第九公约》规定，在战争中双方均不得以居民区为袭击目标；1923年的《空战规则草案》规定：禁止不分青红皂白的轰炸；1945年，在审判德国法西斯战犯的过程中，《纽伦堡国际军事法庭审判原则》第一次明文规定了“战争罪”条款，在战争中屠杀平民、攻击非军事目标就构成了战争罪的主要内容；1973年《关于防止和惩处侵害应受国际保护人员包括外交代表的罪行的公约》第二条也规定，侵犯外交人员的安全不仅违反国际法，也是违反国内法的罪行；1991年联合国国际法委员会制定的《危害人类和平及安全治罪法案》第十五条、第二十二条也规定了伤害平民和享有特别保护的人员是一种战争罪行。
特别重要的是，1961年4月18日，在联合国主持下制定的《维也纳外交关系公约》第二十二条明确规定：使馆不得侵犯。这一条规定的含义是，各国驻外使馆受到国际法的保护，在任何时候，任何一方均不得危害使馆及其人员的安全，和平时期如此，战争时期也是如此。即使是交战的双方，前方相互厮杀，但驻在国仍然有保护对方大使馆的国际义务，对于第三国的使馆更不能肆意侵犯和伤害。在北约对南的军事行动中，中国是第三方，中国是安理会的常任理事国，是最大的发展中国家，美国领导人还郑重声明和中国建立面向21世纪的建设性战略伙伴关系，但北约竟然对中国大使馆进行导弹袭击，这充分表明，美国霸权主义气焰之嚣张，它对国际法的蔑视，它对中国主权的侵犯远远超出了常人的想象。
特别应该强调的是，我最近翻阅了历史资料，从现在查阅的情况看，近代以来，发生过无数次的战争，包括两次世界大战，还没有发现对一国驻外使馆进行野蛮袭击的资料，更没有发现对第三国进行袭击的事例。80年代曾有一例干扰大使馆的事件，就是美国出兵占领巴拿马，巴拿马总统诺列加到梵蒂冈使馆避难，美国在使馆周围用高强度噪音喇叭干扰使馆，使使馆无法工作，最后诺列加走出使馆。当然，这件事情根本无法与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对中国驻南使馆进行导弹袭击相提并论，以美国为首的北约袭我使馆说明其霸权主义行径更加肆无忌惮。玩火者必自焚，多行不义必自毙。
第7版(国际周刊特刊)
专栏：
史无前例的暴行
外交学院教授 刘文宗
我国驻南联盟大使馆遭导弹袭击不是一次偶然事件。这是事先预谋和精心策划的犯罪行为，在世界外交史上也是史无前例的野蛮暴行。
自从以美国为首的北约集团打着“人权”的旗号，对作为主权国家的南联盟进行空前野蛮袭击以来，大量南斯拉夫平民百姓惨遭伤亡，无数城镇、工厂、农村、铁路、桥梁、电视台、发电设施、医院等遭到严重破坏或夷为废墟，造成数十万难民流离失所，这哪里是“保护人权”？分明是弱肉强食的野蛮的法西斯暴行，是赤裸裸地、大规模地违反人道主义的侵略战争罪行，这与二战前夕轴心国家的所作所为极其相似。谎言是永远掩盖不了真相的。我们要求北约集团立即停止对南联盟的反人道的空中袭击，在尊重南斯拉夫主权和领土完整的前提下，通过联合国求得科索沃问题公正合理的和平解决，这才是唯一解决科索沃问题之道。穷兵黩武，只会使军事冲突进一步扩大和升级，把人类引向另一次世界大战的边缘。
我们警告以美国为首的北约集团，决定战争胜负的，并不只是精良的武器，而首先是公理与正义，是人心的向背。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就是这个道理。公理与正义同时也是国家的坚强领导和人民的紧密团结，誓死捍卫本国领土主权决心和勇气的基石。事实上，朝鲜战争和越南战争都已证明了这个真理。任何妄想独霸世界，或建立由少数发达国家统治广大发展中国家的世界秩序的野心和梦想，都是注定要失败的。
第7版(国际周刊特刊)
专栏：
国人当图强
全国律师协会会长、高级律师 高宗泽
美国用导弹袭击我国驻南联盟大使馆完全是有预谋的。从现在的科学技术来说，在一个相对比较开阔的地带，从三个不同的角度对一个建筑物实施轰炸不可能是“误炸”。这完全违背了国际法的准则。
我们在京的全国律师协会理事本月9日召开了紧急会议，我们共同的看法是，这种公然践踏国际法准则的行为是一种粗暴的战争行为，是对我们国家主权的粗暴干涉，应该受到国际社会的强烈谴责，因此我们支持我国政府所采取的严正立场。从司法方面来说，3名死难者以及20多名受伤的使馆工作人员和在轰炸过程中受到惊扰的人员的人身权受到了侵害，使馆的公共财产和私人财产也受到了侵害，他们有权对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参战各国提出惩办战争罪犯的请求，要求进行赔偿。全国律师协会将由国内知名律师组成律师界的“法律救援小组”。该小组将根据有关国际关系公约和准则及我国法律规定，对北约战争犯罪行为造成的我驻南使馆伤亡人员及其家属的物质和精神损害进行索赔，用法律的武器保护我国利益和公民的合法权益。
北约的这次袭击，完全破坏了国际法的基本准则和基本的行为规范，完全是弱肉强食。我们每个人都应从强烈的爱国心出发，把自己的事办好，使国家强大起来，增强国力。现在我们有一个切肤之痛，那就是中国虽然发展了，但还不够强大。我们要奋发图强。所以我们在愤慨和抗议的同时，也要按照胡锦涛同志讲话中所说的那样自觉维护大局。我们除了依法进行抗议以外，还要在各自的岗位上努力工作，把自己手上的事情办好，增强我们的国力。
第7版(国际周刊特刊)
专栏：
追究北约战争罪行
清华大学法学院教授 于安
以美国为首的北约悍然使用导弹袭击中国驻南斯拉夫联盟共和国大使馆，这是北约以武力粗暴侵犯中国国家主权和民族尊严的战争罪行，也是实行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的北约对国际社会和人类正义事业的严重挑战。
北约的袭击行为是违背国际法和践踏国际关系基本准则的野蛮行径。在法律上，北约不但直接违反了1961年《维也纳外交关系公约》，而且违反了《联合国宪章》规定的反对战争、反对在国际关系中使用武力和以武力相威胁的禁止性原则。在事实上，北约导弹袭击我使馆是事先策划、有预谋的侵略行为。北约发言人5月8日狡辩说是“误炸”，企图以表示遗憾和同情敷衍搪塞此事。但是事实证明这是逃避罪责的谎言。因为中国使馆位于开阔地带，位置非常清楚，北约也承认他们知道各国使馆的具体位置。我使馆遭到3枚来自不同方向导弹的袭击，包括对我使馆地下室的袭击，也证明北约的袭击是有预谋的侵略暴行。
北约对我驻南联盟使馆的袭击，不仅是对中国主权的严重侵犯，而且也是对世界和平的侵犯和挑战，成为现代国际外交史和现代国际法史上公然藐视国际法的罕见行为，开了极其危险的先例。北约的这一野蛮暴行必须受到谴责，战争责任必须予以追究。我国政府应当依据国际法和国际关系准则，采取一切必要措施，谴责和追究北约的战争罪行，要求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公开、正式向中国政府、中国人民和中国受害者家属道歉，惩办战争罪犯，赔偿我人员伤亡和馆舍毁损的经济损失，并保证以后不再发生此类事件。
第7版(国际周刊特刊)
专栏：
祸在强权政治
中国国际法学会副会长 尹玉标
北约这次行动，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应当承担包括政治上、道义上、经济上和法律上的国家责任。
在此事发生之前，八国外长发表了联合声明，寻求科索沃问题政治解决的途径，中国也正在考虑如何通过安理会政治解决科索沃问题，但是，北约三枚导弹袭击我国使馆，把政治解决科索沃问题的步骤打乱了，引起中国人民极大的义愤。
这不由得引发我们深层次的考虑，退一万步说，即便这一事件是错误所致，这错误也有一定的必然性。因为如果没有这场巴尔干战争，就不会有这个所谓的“错误”了。这场战争的根源是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国家推行强权政治、霸权主义。
西方国家现在是文武并重。武的方面是真刀真枪地进攻，文的方面是制造出“人权高于主权”、“主权淡化”、“人权无国界”、“人道主义干涉合法”等一系列理论。
这就对中国的国际法学者提出了很多需要研究和论证的课题。前不久，我同安理会五个常任理事国的法律顾问讨论了科索沃问题。俄罗斯的法律顾问认为，北约对南斯拉夫的武装攻击在国际法上没有任何的根据，联合国宪章规定的禁止使用武力是国际强行法的规则，不是任何国家可以任意解释的。我同英美等国的法律顾问在辩论中说，你们声称是“人道主义干涉”，但首先你们怎么判断那里必须进行人道主义干预呢？一个地方人道主义情况究竟怎么样，不是你们几家就能说了算的，要由安理会来判断。其次，你们这种行动的后果是更大规模地侵犯了人权，80％的难民是在北约发动空袭之后出现的。现在还有一种论调是北约国家不是不想和平解决，只是因为南联盟不肯接受朗布依埃协议，北约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发动空袭。我说你们把一个南斯拉夫不可能接受的政治协议强加给他，这等于是让人家投降嘛，南斯拉夫怎么可能签字。谈判的前提是平等，不平等的谈判怎么可能达成公平的协议呢。
西方学者的奇谈怪论促使我们必须对这些问题进行研究，要在国际上表明我们中国国际法学者对这些问题的观点。
第7版(国际周刊特刊)
专栏：来自读者
来自读者
“美国政府向来以违反人权为借口，在世界各地到处制裁，其实他们自己倒名副其实地违反人权，制造惨案。今天的国际形势更证明了这一点。”
江西教育学院中文系 余中明
“半个多月前，我画了一张图案漫画《橄榄枝变奏曲》，作为课堂作业交给老师。我想用含蓄的手法提醒人们不要盲目相信霸权主义者的和平谎言。”唐山市职教中心97美二班学生 李薇（17岁）
第7版(国际周刊特刊)
专栏：
联合国须出面调查
北京大学国际法教授 龚刃韧
为了尽快地让南联盟政府屈服，北约不择手段，所以它的空中打击面从军事目标挪向民用目标，他们的行为违反了国际人道法的规定，国际人道法的基本宗旨是保护战争、武装冲突的受难者，保护平民。北约的轰炸已造成大量平民的伤亡，毁坏了学校、医院、炼油厂、发电站等民用设施。北约不分青红皂白的轰炸既违反了传统的战争法的规则，也违反了国际人道法的基本规则。
使馆馆舍不受侵犯是18世纪以来就确定的国际习惯法的规则，外交代表因为职务需要和代表国家享有不受侵犯的特权，使馆馆舍是外交代表工作和居住的场所，当然也应该享有不受侵犯的特权，1961年《维也纳外交关系公约》第二十二条有明确规定：驻在国官员不经使馆馆长同意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进入使馆；驻在国有保护使馆馆舍的责任。由此可知，使馆馆舍无论在平时、还是战时，都是受到国际法特殊保护的建筑物。1973年《关于防止和惩处侵害应受国际保护人员包括外交代表的罪行的公约》规定保护使馆馆舍是各缔约国的国际责任。
北约发言人声称这次是错误地击中了目标，但是他们无法给出具有说服力的证明，因为三颗导弹从不同角度准确地击中了中国使馆。
北约是否是故意袭击中国使馆，应该由联合国出面调查，以期得出公正的结论。但不管故意还是非故意，炸毁中国使馆馆舍，造成中国使馆人员和记者伤亡，本身就构成了很明显的国际不法行为，应该承担国际责任。在这种情况下，北约和有关国家应该向中国政府进行郑重的、明确的道歉，不能仅表示同情和遗憾，而且，应该对使馆和人员所受的损害给予全部的赔偿，这是最起码的。
如果经联合国调查，得出他们是故意的结论，有关国家和代表国家的行为者，应该承担国际法上的刑事责任。
第7版(国际周刊特刊)
专栏：
发展才是硬道理
中国社会科学院法学所研究员 王家福
以美国为首的北约的这次暴行是一种战争犯罪。我认为我们应该追究它的战争犯罪责任，应该根据国际法要求惩办凶手，对受害者给予赔偿。北约对南联盟进行的40多天轰炸已经构成了侵略罪、战争罪、违反人道罪、反人类罪，也正在构成种族灭绝罪。因为他们现在不仅轰炸军队和军用设施，而且轰炸供电、供暖和供水设备及交通设施，实际上是要摧毁塞尔维亚人的生存条件，这会导致一个民族部分、甚至全部灭绝，这是极其野蛮的。
以美国为首的北约的行径是在20世纪末对全世界人民期盼和平愿望的严重挑战。北约在制造战争，制造死亡，在威胁人类和平。全世界人民要警惕，要起来捍卫和平，反对战争。我们要通过一定的诉讼程序追究凶手或肇事者的责任，从法律上讨一个公道。
我们看到，今天的世界仍然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帝国主义的本性仍然没有改变。列宁所说的帝国主义就是战争这条真理没有变，这次事件也可能炸醒了一些人的和平幻想。要想从根本上避免这类事情的发生，就要使我们的国力强大起来，使我们的民族振兴起来。我们一方面要通过所有可能的手段寻求事件的妥善解决，另一方面，我们要把各方面工作做好，使国家强盛起来。发展才是硬道理。我们确实要卧薪尝胆、发愤图强，把自己的国家建设好，只有这样才不会受人欺凌，在国际事务中有更大的发言权。
第7版(国际周刊特刊)
专栏：
立即停止空袭
北京大学国际法教授、国际法研究所所长 饶戈平
北约对中国使馆的轰炸是对中国主权的侵犯，因为使馆是国家主权的象征，在一定意义上说是主权的一种延伸，对于使馆和使馆人员的保护是国际法（不管是习惯法规则还是国际公约）都明确确认的，是国际社会普遍遵守的。北约此举是完全不顾国际关系的准则和国际法的规则。维也纳外交关系公约第二十二条规定使馆馆舍不得侵害，第二十九条规定使馆人员人身不得受到侵害。使馆人员和使馆馆舍是受到国际法的保护的，这是国际法上传统的习惯法规则，也是正式列入国际公约，经过法典化的，是国际社会普遍承认和遵循的。有鉴于60年代末70年代初的国际恐怖主义活动，1973年，联合国主持制定了《关于防止和惩处侵害应受国际保护人员包括外交代表的罪行的公约》，其中强调，对应受国际保护人员的保护是一种国际义务。公约第一条严格界定了应受国际保护人员的内涵，指出使馆人员、外交人员是应受国际保护人员；第二条规定，对使馆人员人身的侵犯，对馆舍的侵犯是国际法的罪行，同时要求各缔约国把它列为国内法的罪行，通过司法的程序予以确认。包括美国在内的北约国家都是缔约国。
北约对南斯拉夫的轰炸是非法行为，但即使在这样非法的武装进攻里，也必须遵循武装冲突法传统的规则，北约在6个多星期的轰炸中，完全不顾国际战争法规和人道主义的规定，对平民和民宅与作战人员和军事设施不加区别，特别是对他国使馆人员不加以必要的保护，这就在确定他们的武装袭击是非法的情况下，进一步确认他们犯了违反传统的战争法的暴行。
我们要求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对他们野蛮轰炸中国使馆的暴行予以公开的承认和正式的道歉，而且应该保证不再发生类似事件。并对由此造成的损害承担完全的责任。中国政府有提出国际求偿的权利，还应该保留进一步采取措施的权利。要从根本上解决南斯拉夫地区的和平安全问题，要立即停止北约的非法袭击，把解决南斯拉夫地区问题的权利交还到安理会，交还给联合国的集体安全体系。通过政治途径、政治方法解决问题，严格按照国际法和国际关系准则来解决问题，只有这样，才能在这个地区建立起和平、安全的秩序。
第7版(国际周刊特刊)
专栏：
危险信号
中国国际法学会常务理事 兰明良
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公然轰炸一个主权国家是霸权主义发展到一定阶段的表现，带有新的特点。现在面临的问题是：要不要和平，要不要正义和公正的国际秩序。北约打着“人道主义干涉”的旗帜，绕过联合国，绕过安理会，肆意地侵犯主权国家，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我们必须向世界人民揭露北约的真面目。
北约轰炸中国驻南使馆，更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如果世界各国人民不敢斗争，不去维护正义，世界就无安宁可言了。
美国发展到一定阶段以后，它的霸权主义具有新的时代特点。它以为凭它的实力可以为所欲为了。它肆意胡作非为，同时又找出法律上的借口来为自己辩解，中国乃至国际法学界应当加强这方面的研究，对美国的所谓法律根据加以驳斥，来维护国家的主权，维护世界的和平与安全。
第7版(国际周刊特刊)
专栏：
5月9日，中国政府处理驻南使馆遭北约轰炸事件专门小组成员乘专机抵达贝尔格莱德后，立即前往塞尔维亚医疗急救中心看望在5月7日空袭中受重伤的使馆工作人员。
图为小组成员黄惠珠看望使馆工作人员、邵云环同志的丈夫曹荣飞。
新华社记者 黄文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