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联播 文字版 1999-04-10

1999-04-10新闻联播 文字版

乌蒙灯火

第7版(文学作品)<br/>专栏:共和国之庆<br/><br/> 乌蒙灯火<br/> 汤世杰<br/> 在城里住久了,对灯光已无新鲜感觉,天天见,天经地义,无非就是用来照明、装饰的吧。前不久去乌蒙山里的小城镇雄走了一趟,对灯光却有了深切的感触。<br/> 那正是“棘枸郎”红了的时候。午后动身,一路见山脚崖畔,一嘟噜一嘟噜的,到处是一种熟透了的野果子,红亮亮的,结得小而密,像些小灯笼。开车的师傅说,那叫“棘枸郎”,能吃,以前山里碰到饥荒,人就采棘枸郎,吃。没想这名字叫得既古雅又好听的棘枸郎,倒连着一些让人心酸的往事,说了说,没当回事,也就忘了。<br/> 路难走。二百七十公里路,没走一半儿,天已煞黑。棘枸郎看不见了。先前排浪一般扑来的大山,也无影无踪。车灯照处,隐隐约约,依然是山。那点灯光,对于无际无涯的山海,简直形同于无。远山一片漆黑,无边无涯的夜色,浓郁得近乎狰狞。任何时候,人都是不能失去方位的,不管是地理的,还是时代的,一旦失去,就会茫然不安;我却在刹那间不知身在何处,觉得完全脱离了人间。问还有多远,师傅说,才走了一半呢。这么说,赶到镇雄,怕是小半夜了。乍然想到,古时曾有人被放逐到“夜郎西”那荒凉之处的,地处乌蒙北麓的镇雄,不就在“夜郎西”么?一时连话也不想说了。<br/> 我在云南三十年,好多地方都去过,却至今没到过镇雄。在云南,镇雄的名气可不小。镇雄人多,山大,地薄,每年4、8月,正是收种庄稼之际,寒流一来,一年的辛苦便白费了,年年苦挣苦扒,年年粮食不够吃。百万人的大县,长年靠从外面运粮食。二十多年前,镇雄人发了狠,光着膀子垒石砌坎,造梯田,上了无数次报,成了“学大寨”典型,可用老百姓的话说,肚儿还是不见圆。十年前,偶尔还听说往镇雄拉救济粮的汽车,一年到头不断线,有时还半路被“劫”,生出许多惊险的故事。不过,这地方却是当年红军长征走过的地方,那条水流不大却名声不小的赤水河,源头就在镇雄。据近来考证,遵义会议后,中央指挥权的真正交接地,就在镇雄一个叫“鸡鸣三省”的地方。这样的老区,要改变面貌,谈何容易!<br/> 就在那时,司机放起了音乐,开头就是那首《春天的故事》。他跟着音乐哼唱着那首歌。他哼唱得很投入,虽然声音并不大。一会儿他说,看见了吗,对面山上的灯?我看到了。星星点点的灯光,在夜的大山里,并不十分明亮,就像先前路上看到的棘枸郎,可我却仿佛又回到人间,回到了现代文明之中。接着又过了几个乡镇,师傅都指给我看灯光,说那都是最近一两年才装的,等你看到一大片灯时,镇雄就到了。这时,灯光是目标,是他的自信,也是他的骄傲。<br/> 拐了几个弯,眼前突然一亮,师傅说,到了!嗬,走了几条街,两边都是明亮的灯箱,再一拐,车索性一头钻进了一条五颜六色的灯光隧道,闪闪烁烁的霓虹灯,把个小小的山城装点成一片灯的塔灯的海。这哪像个山区小城呢?刚吃过饭,省报的韩君听说我来了,过来聊天。他就是镇雄人。他说他已三年没回家,这次回来,小城变得居然让他这个老镇雄都认不出来了。韩君笑道,你看见了那些灯吗?变化大啊!又是灯!几盏路灯,就让你堂堂省报老总如此动情,未免也太小儿科了吧?不过我想,对于他,灯光或许就是乡思,也是梦里的欣喜吧。<br/> 此后一连几天,我去几个乡镇走了走。要说镇雄现在就怎么怎么富了,那是假话。可不管是在地头,还是在农户新建的石头农舍里与山民聊天,听到的都是热烈与喜庆。这些年,镇雄上上下下讲科技,用科技,地还是那些地,人也还是那些人,只因为搞了科学种田,全县粮食已突破五亿斤大关!说起地膜呀,包谷定向育苗移栽呀,优良杂交品种呀,就连吃黄了牙的老倌,也讲得头头是道。县里的科技人员更是常常下乡,给农民传授科学知识,什么畜种改良、肉牛冻精改良,直让我闻所未闻。在彝、汉杂居的老包寨村农民文化科技夜校里,村长给我看了村民最近的考试卷子,纸不好,又是油印,字也写得稚气,可那上面判卷的老师画下的一个个红圈圈,却赫然醒目,让我想起开车师傅指给我看的小小的棘枸郎,深夜里星星点点的灯光。这么说,乌蒙的灯光,不仅仅是科技,是文化,也是那帮他们挣脱身心枷锁的时代巨变,是一种从中国数十年历史经验中提升出来的前无古人的思索与实践。<br/> 临离开镇雄前,与县委领导告别。说到灯,年轻的县委书记说,这两年,我们给县城装了几盏灯,也动员各乡、各村装上了灯。这是我们搞的“发展城镇脱贫战略”的一部分。他说,在我们这样的县,发展农村经济当然重要,可就农村谈发展农村经济还不够,我们想,还要以发展集镇经济来带动农村经济的发展。等你下次来,镇雄的情况会更好,灯会更多更亮……我想,在他心里,灯光恐怕就有着更深远的寓意吧———如果火曾是人类弃绝愚昧走向文明的最初源头,那么,灯光,灯火,就不仅仅是照明,是装饰,更是文明,是信心,是热辣辣的希望,也是光闪闪的未来了。

叶子,生命的诉说

第7版(文学作品)<br/>专栏:<br/><br/> 叶子,生命的诉说<br/> 耿林莽<br/> 叶子是静静的,嫩枝上的芽苞,舒展如眉,然后浅黄,碧翠,展现生命的绿色,这时便有了生之喜悦,青春的大欢喜,和少女的温柔,但她也是动的。在朝露润活叶尖,早晨的风轻轻拂荡的时候,我抱着幼小的孩子在树下站立,他的眼睛被叶子的活动吸引,目光中露出好奇的惊异:“这个世界是动的么?”这是生命启示的第一课吧?孩子的眼睛澄澈地闪亮,一条小鱼在那里游……<br/> 青青的竹林,则是个音乐的世界了。熹微曙光映照着的竹叶上有昨夜的雨水在滴落。冬日落在上面的将是细小的雪珠,敲叩出簌簌的声音,有一点寂寞,凄清。她仿佛站立在世界的边缘,冷静地说一种孤独。<br/> 但是我却在电视上看到了一个难忘的镜头:白色恐怖中,一个革命者被送到偏僻的竹丛边。他戴着眼镜,面不改色地昂然而立。枪响了,我看见竹叶子在颤抖,我看见血喷在青青的竹叶上面,不是露水也不是雨,而是人的血,在洗涤着叶上的尘垢。<br/> 风掠过竹林,摇撼竹枝,风将那片受难的竹叶抚摸又抚摸,这时候,我在问:<br/> 叶子,叶子,你说些什么?<br/> 我不曾到过亚热带郁热潮湿的森林,却从诗人穆旦的一次生命历险中,感受到震撼心灵的恐惧和苍茫。1942年,风华正茂的穆旦去缅甸参加抗日斗争,他在胡康河谷的热带雨林中跋涉,到处是吸血的蚂蟥,啮人的蚊蚋,怒长的草木枝叶和那原始的雨编织的网络将他紧紧裹住。战争,瘟疫,饥饿,逃亡,那是怎样的树木,森林,怎样厚重的叶子,怎样阴郁的遮蔽和死亡的胁迫?<br/> 叶子,叶子,你说些什么?这时候,只有他才能听到,只有他才能听懂吧。<br/> 在一瞬间<br/> 我看见了遍野的白骨<br/> 旋动。<br/> 每走一步,都是繁茂的阔叶树的叶子覆盖着的人的尸体和骨殖,魔鬼的森林在旋动,愤怒的血泊在滚涌。这便是“森林之魅”吧?这便是叶子发出的最沉重,最痛苦,最骇人听闻的话语吧?<br/> 于是我懂得了,叶子不仅有轻轻的吟唱,而且有厚重的撞击和沉痛的控诉。诗歌不仅有优美的生活牧歌,也有带电的沉雷的轰鸣。人们说穆旦的诗“犹如青铜,叩之有声”,这肯定与他所经历的森林之劫有关。是那些树木和风雨饱浸了人类残酷格杀的鲜血,通过叶子向诗人说出。穆旦只不过传达了叶子的说话中沉重内容的点滴而已。<br/> 而人也是树,也是叶子。生命从萌生,成长到死亡,也如树,也如叶。诗人乃是会说话的叶子!譬如穆旦,他穿越魔鬼的树林,也穿越苦难的厄运。因而,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写道:<br/> 我已走到了幻想的尽头<br/> 这是一片落叶飘零的树林。<br/> 落叶飘零,这是生之末日来到的预感吧,也是对肃杀“冬景”的描绘:<br/> 那绚烂的天空都受到谴责,<br/> 还有什么彩色留在这片荒原?<br/> 但是,诗人并不绝望,在《智慧之歌》这首堪称绝唱的诗中,他说出了一种确信:<br/> 但唯有一棵智慧之树不凋,<br/> 我知道它以我苦汁为营养……<br/> 至此,我终于从穆旦的遗诗中,为我的设问找到了一个肯定的答复。<br/> 叶子,叶子,你说些什么?说青春的欢愉,生命的喜悦,也说苦难的体验,命运的残酷。那些厚重的叶子,阔大的叶子,智慧之树上的叶子,其声音之力度远远超过轻飘飘叶子的浅唱低吟,因为它们是以生命的“苦汁”为营养的。

土山

第7版(文学作品)<br/>专栏:<br/><br/> 土山<br/> 白涛<br/> 我说的是连绵的山脉下,那些不太高的土丘。它们是造山运动的次生物,是介乎高山与平原之间的一种存在,被大山抛弃,又被平原拒绝。<br/> 年幼时力所不及,只能攀登一些此类的山。记得一个冬天的下午,随父母上山,寻一背风处小歇,山下的故园便尽在手的指点下了。在黄河北岸一片低矮的平房中间,自家的烟囱是那样平静,仿佛是静物画一动不动却有一种生气。山风在耳畔呼啸而起,父亲又开始了他的歌唱,那些歌大都很感伤很悠扬,随下午的斜阳远去,不知会飘到何方。而母亲的应和又总是悄然而入,平常得使你察觉不到她的消失。<br/> 那个时候,平原辽阔的尽头,黄河像柔曼的哈达舒展在南天,撩动着我的少年情怀,那个时候,父母都“靠边站”了,家境困苦,我们一家人就紧紧围拢在一起,彼此都感觉到这世界上只有我们兄妹几人了。那个时候,屋后的土山就仿佛是经历过人世沧桑的老人,以他那宽广的胸怀容纳了我们一家。那个时候,土山是真正的大山呢。<br/> 其实大山还在更远处。在我们拥有了那些土山之后,真正的大山就显露出岩石的光彩,闪耀在你面前,成为新的高度而愈加具有了吸引力。这些山不着一根毛发,只露着岩石的本色,呈一眼望不尽的深色风景,使你在踏过土丘之后,领略到群山挺立于风中的形象。那群山在大风中尘土滚滚,山顶又总是穿过云雾,不为风尘遮掩,成为我经见过土山之后日日常新的辽阔山脉。<br/> 我知道,这些山才真正具有山的形态山的风采,而从前的土山不过是土丘罢了。可谁又能否认它们的存在呢?人总是在不停地向前走才会不断地看到新的风景,在新的风景中获得新的人生。谁也不能够将自己的以往忘却,只能随着岁月的增长慢慢将过去变成了怀想。在这样的土山上站着,前有先人蒙蒙的身影,后有来者云集的人群,我只不过是人生大河边匆匆的过渡者,在这一时刻,我只有背对土山,屏住气力,向往着更高。

一座古城的消失

第7版(文学作品)<br/>专栏:<br/><br/> 一座古城的消失<br/> 矫健<br/> 为了寻找一座古城,我们顺着古老的车尔臣河道往上走。朋友海波很够意思,他撇下公务筹措到两部越野车,为了不迷路,他还拉上两个维吾尔族哥们儿,他说这也是公务。<br/> 其实,这一带古城密布,许多沙漠中的城池连名字也没有。后人除了在发掘出的美妙绝伦的毛织品面前啧啧称奇之外,几乎什么都不知道。古河道上累积着原始林木的躯体,一边是古老的胡杨,一边是高大的红柳。说红柳高大一点也不过分,也许这是千年沃土的造化。我们在牧羊人经年累月踏出的小道上爬行,不时听到红柳枝拍打车体的声响。过去了小半天,车子再也无法前行,维吾尔哥们儿说要找的古城就在附近。我们驻足在一片沙丘上。遗存坍塌的痕迹还在,一间大些的房子足有上百平方米,还有几艘独木舟。我们在遗址前合了影。望着漫漫黄沙,心中涌出几多感慨,此刻分明可闻远处河鸥的鸣叫。<br/> 这古城的名字,海波说不清。两位维族哥们儿也说法不一,各执一词。一说沙孜列克(乌鸦多的地方),一说来克雅克(珠宝多的地方)。莫衷一是,很费琢磨。<br/> 据说,古代这儿有座宏伟的城市,建筑成片。一只公鸡窜上房顶,走上一天竟不知从哪儿下来。有个贪婪的国王,宫殿里本有珠宝无数,仍不知足。他眯缝着双眼遥望昆仑,“如果我的金银财宝像山那么多就好了。”他成天垂头暗自寻思。苦恼一天重似一天。某日一乞者摇着萨巴上门讨饭,嘴里还念念有词,国王很生气,嫌搅了他的好梦,吩咐手下人扔给乞者一块干馕,撵乞者快走。<br/> 乞者似乎并不介意,怔怔地瞄了国王一眼,面向昆仑山轻声嘟囔一句:“上苍,求你满足国王的要求吧!”话音刚落,他就不见了。转瞬晴天转阴,随后从南边涌来一股洪水,很快王宫变成一片汪洋。很久之后水才退去,剩下一片戈壁滩。从此长出红柳和胡杨,后来去打柴的人还拾到好多珠宝和黄金……<br/> 那天夜里,我们回来得很晚,路上我真真切切听到远处河鸥的鸣叫。黑影里我想了好多,似乎我们每个人成天都忙忙乎乎,都在渴望并力求自己能拥有最多最多,然而,就在我们不断向自然索取且拥有的同时,我们却也丢失了很多很多……

词三首

第7版(文学作品)<br/>专栏:<br/><br/> 词三首<br/> 顾浩<br/> 周恩来遗物陈列馆(声声慢)<br/> 是在淮安?还是京城?到此怎生辨识!<br/> 因有万缕情思,精纺细织。<br/> 雕栏画栋庭院,一股清流润巨石。<br/> 陋室里,理万机,尽是粗衣淡食。<br/> 只见件件遗物,人何去?念之满襟泪湿!<br/> 千古风范,英姿永不消失!<br/> 如今红日高照,神州地、青松挺直。<br/> 月圆了,周公含笑飞花拾。<br/> 雨花台(雨中花)<br/> 石头城南,秦淮河西,此丘甚时崛起?<br/> 法师何去?花雨纷飞犹记。<br/> 岂料事过千载,青堆竟教血洗!<br/> 然十万英魂,都成劲松,几曾离世!<br/> 月转星移,天翻地覆,共展鸿图大计。<br/> 望征程,山高水长,日情云意。<br/> 志开一代新风,力树千秋正气!<br/> 九州龙腾,三杯酒唱,心与天齐!<br/> 为某歌手而歌(琵琶仙)<br/> 如雷过空,如涛拍岸,三日还绕梁。<br/> 如见行云停步,飞舟也住桨。<br/> 如临远,如入兰室,如金秋五谷飘香。<br/> 如举铁锤,如握钢枪,知热知凉。<br/> 如春蚕吐情丝千缕,不由人泪洒西厢。<br/> 如有明灯闪亮,教识透阴阳。<br/> 如鱼儿搏浪戏波,与万众同难共祥。<br/> 如觉满目霞蔚,紫气城乡!

劳动地带

第7版(文学作品)<br/>专栏:<br/><br/> 劳动地带<br/> 冰洁<br/> 劳动地带不分南方与北方<br/> 总有种子和火焰<br/> 从远古到现在<br/> 曾有多少农人为之闪烁汗珠<br/> 曾有多少才俊为之不知辛苦<br/> 生活始终与闲愁悠乐交融<br/> 能以热烈温暖冰川<br/> 能以清凉表达融和<br/> 许多的纠葛许多的生灵<br/> 便随之灰飞烟灭<br/> 用不着允诺与握手<br/> 用不着道歉以求宽恕<br/> 劳动地带不分高山与平地<br/> 收养着千万条河和千万座桥<br/> 炊烟把天空熏得好蓝好蓝<br/> 天空仍是昨天一般高远<br/> 东南西北的雨<br/> 落在春夏秋冬的脸上<br/> 一条山路走了多少个世纪<br/> 依旧弯弯曲曲<br/> 一支山歌唱老多少代人<br/> 依旧跌宕起伏<br/> 所有的树枯了又绿<br/> 小草伴随着自己的季节<br/> 鸟群追寻着自己的方向<br/> 劳动地带没有海市和蜃楼<br/> 千年的灯火绮丽翩翩<br/> 劳动地带既平凡又神圣<br/> 每颗生命都会开出温馨的花<br/> 劳动地带梦总热烈地延续<br/> 无须晾晒也不须滋润<br/> 古老而又年轻的爱情<br/> 教会我们相爱和相守<br/> 教会我们接受诺言和嘱托

希望

第7版(文学作品)<br/>专栏:<br/><br/> 希望<br/> 王松涛<br/> 风沙宿营的一角死地<br/> 断戈沉戟的古堡城壁<br/> 地下响动的流沙<br/> 天边悲壮的落日<br/> 我从这里<br/> 拖着夕阳长长的背影<br/> 在惊叹号中站起<br/> 睁开漾出欣喜的双眼<br/> 伸出指向天空的双臂<br/> 啊!距离<br/> 隔着遥远的距离<br/> 我的目光<br/> 与你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列车札记

第7版(文学作品)<br/>专栏:<br/><br/> 列车札记<br/> 潘烽<br/> 火车克服了懒散的毛病,性格变得急切了。<br/> 提速和不提速感觉上果然不一样,踏上去好像离目的地就不远了。同时获得了一份欢快和喜悦,好心情就这样无影无踪地来了。<br/> 太阳趴在窗子上,那亮亮的光焰沿白白的网状一样的窗帘撒满车厢,那光斑斑驳驳好像经过粉碎一样。即使一个人坐这车也不觉得孤独,一个人可以把车上所有的人视为旅伴。最亲密的朋友也是从最初的陌生开始的。<br/> 对面铺上坐着一老太太,方方正正的脸长得白白的,两颗门牙有点长。笑的时候不必说,不笑的时候那牙也要从两唇间探出一点光亮。打从吉林上车后她就愿意搭讪。“去北京吗?”“是。”她比我的母亲小不了几岁,我谦和敬重地应着。<br/> 她去太原看女儿,在北京换车。说女儿大学毕业后让对象给“拐”到太原去了。<br/> 面向窗外,她自言自语:三十八年过去,弹指一挥间。我三十四年没到北京了,也是弹指一挥间。老太太笑哈哈地追忆着往事。讲三十四年前在北京的见闻……这些我没太在意,如何供女儿上大学的事儿我倒记得真切。当年她退休了,单位效益不好,连少得可怜的退休金都保证不了,光靠老头儿的退休金也不行。于是便到夜市上去卖鞋垫一类的小杂品,其实也挣不了几个钱。不管怎么说,女儿大学总算读完了。我再仔细打量她,齐耳的短发,一大半变得灰白了,穿着极普通,但很干净。她说话不说话都在笑,笑得纯朴和敦厚。我在想,含辛茹苦怎么总是和世上的母亲结缘哪?<br/> 戴眼镜的人住中铺,也就是老太太的上面。<br/> 他从中铺下来,坐在我的铺上。见我在读一本《人民文学》,他便说:这书现在很少有人看了,包括像《十月》。对他的话我有点厌。其实我还真的带一本《十月》。从眼镜和他的举止上看得出,他是一个有文化的人。我又拿出《十月》看,累了便放在一边。这时他已回到铺上,见书闲着,很客气地对我说:把《十月》给我看看好吗?我递给他时,心里好一阵感动。他读了一两篇小说,没事了又下来和我聊天。我问:“哪个学校毕业的?”“南开大学。”“学什么的?”“化学理论。”“现在做什么?”“单位不行了,自己找点生意做。”<br/> 其实他所从事的行当是贩服装的。干这行用不着太多的文化,甚至没有文化也可。能入南开,显然是高材生。他所从事的行当和他所学的专业实在有些风马牛不相及。假如条件可以,有充足的实验设备和实验室,他一定会成为化学家的。那样他的价值就决不是贩服装的价值了。<br/> “到北京再坐6个小时高速,就到太原了。”他对老太太说。<br/> 原来他就是“拐”走老太太女儿的人。<br/> 他是老太太的女婿,是专程来接岳母去太原的。<br/> 车上没事时,阅读各色人等确有味道。<br/> 我的上铺住一位男人,年龄四十岁左右,脖子上挎一条金链子。上来下去极引人注视。又不时地掏出手机向着远方喊话,没啥实质内容,都是些比聊天还无聊的话。<br/> 吃饭很大方,啤酒,沟邦子烧鸡。<br/> 车上左邻右舍地住着,面孔熟了话也就多了。<br/> 他是一家中型化工企业的销售员。用他的话说,整年往外跑,苦啊,销售员确实不容易。可如今向往干这行当的人还真不在少数。<br/> 凝视着他我在问自己,这是为什么?<br/> 列车是一个流动的场所,也是一个流动的家,一个流动的小社会。<br/> 车速加快了,这是交通现代化的标志。融融的氛围和干净的环境,反映的是人的文明。人们相互品茶聊着,谈笑风生。互不相识但今后也不再陌生。<br/> 看着天,看着地,火车已把一朵云远远地甩在了后头。我强烈地感受到社会前进的节奏……

庭院青青

第7版(文学作品)<br/>专栏:<br/><br/> 庭院青青<br/> 晨梅<br/> 一所庭院就是一页历史,一页追求美追求人与自然和谐的历史。<br/> 我说的是我现在所居住的总政黄寺大院。<br/> 初识黄寺大院,是1965年夏天。我那时住西内大街,常随解放军报社的班车来此游泳。偌大个院子只有几幢旧式筒子楼和一些不规整的平房;散乱生长着屈指可数的杂树,没有花坛,没有草坪;垃圾处处,野草丛生;操场和道路也没有铺装,一刮风尘土满天,下雨遍地泥浆,除了两个简陋的露天游泳池以外,别无诱人之处!<br/> 总政机关宿舍搬进后,那个年代由于极左思潮的影响,谁种花草美化环境,谁便被斥为有资产阶级思想,更何况整日里乱批斗、穷折腾,人们更无雅兴顾及。“文革”后,随着住户日渐增多,也建了不少楼房,但树木依然寥寥无几,营院依旧杂乱荒凉,看不见花开蝶舞,听不到鸟儿啼唱。那时的大院像耄耋之年的老人,被“脏乱差”的帽子压得喘不过气来!<br/> 八十年代初,强劲的春风吹进黄寺大院,这里的绿色工程才渐渐提上议事日程。于是,有了环保专职人员,有了计划与方案,一些花草树木也才陆续在这里落户。那二百多株成年的桧柏和银杏便是最早到来的,列队屹立在东院马路两旁,郁郁葱葱,蔚为壮观,宛若绿衣卫士,护卫着营区和生活在这里的所有的人们。随后,月亮门、花形门、弧形长廊、蘑菇亭、藤架、假山、花墙也有了,合欢、垂柳、云杉、塔松、美人蕉、紫薇、大丽花也来落户了,还有枫树、银杏、蝴蝶槐。如今这块五十多万平方米的营院仅树木就多达十万余株,大小花园花坛三十多个,还有儿童游艺场以及用建筑小品与树木花草组合而成的多种景点,就连一些楼房的外墙上也簇拥着爬山虎们微风里颤动有序的亮丽的生命。整个庭院浸浴在大自然美的旋律中,春夏绿得滴翠,秋月一派迷人的赤橙。人们茶余饭后在这里徜徉,备感惬意和舒畅。<br/> 环境优美,不仅令人心旷神怡,也招来啄木鸟、燕子、黄鹂,成群的黑喜鹊、灰喜鹊甚至在泡桐和白杨树上筑巢养育起后代;假山上“栖息”着雕塑的熊猫,鹰在檐间“俯视”,草地上潇洒地“走着”仙鹤、梅花鹿,而真实的野鸭也悠然自得地在湖中嬉戏着……真是一个鸟语花香,动静相宜的处所!<br/> 有了宜人的风景,再加上楼房道路、各类生活娱乐设施安排得错落有致,和谐合理,使得这里的人们享受着一种团结和睦、安居乐业的生活。大院再不像垂暮的妇人,倒像风姿绰约的妙龄女郎,大步跨入全国绿化美化的先进行列,北京市花园式单位。难怪管理处荣誉室的桌案和四面墙壁上收获了那么多奖杯和奖旗并时常风光于各报刊和影视荧屏上呢!<br/> 沐浴着和煦的春风,我已在此居住十八个春秋,深感幸福与快乐。黄寺已成为我最喜爱最惬意、温馨而缤纷的家园。这优美的诗多彩的画,日日夜夜陶冶着我的情操,激发生活的灵感。我常想,也许只有大自然才能真正最终满足人对美的渴望。人类生活的青春之美就植根在大自然的青春之美的土壤里。而当人们能够顺心顺意按着美的法则去建造自己的生活的时候,这样的日子才是幸福的。我庆幸,我们终于告别了视美为丑的年代。我们正在建立一种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生活。这样,美就一定会常伴着我们,从生命到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