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版(国际专版)
专栏：
在震荡调整中走向多极
——1999年国际形势回顾
本报记者许宏治黄晴
临近世纪之交、千年之交的1999年，国际形势发生了许多值得深思的新变化。美国加紧实施称霸世界的单极战略，国际舞台上力量对比失衡，多极化进程受到干扰，大国关系的调整发生起伏，一些地区热点升温，天下并不太平。但是，世界总体上形势仍趋缓和，未出现全球性的对抗。和平与发展仍是世界的两大主题。多极化的历史方向不可逆转。经济全球化进程在继续，给各国经济发展带来深刻影响。机遇与挑战同在，希望和艰难共行。
新干涉主义威胁世界和平
科索沃战争干扰多极进程
今年以来，美国以经济连续9年增长而膨胀的实力为依托，称霸全球、建立单极世界的图谋表现得更加明显，战略扩张势头强劲，对世界和平和多极化进程构成了严重威胁。
在美国的推动下，北约于今春正式吸收波兰、捷克和匈牙利三国为新成员，完成了第一阶段东扩。随后又通过了新的《联盟战略概念》。北约战略新概念是1991年“危机反应战略”的继续和发展，表明北约已经由一个“集体防御”组织演变为进攻性的军事联盟。
以美国为首的西方积极鼓吹“人权高于主权”论。这一“理论”运用到国际关系中，便表现为“新干涉主义”。北约对南斯拉夫联盟共和国的军事打击，就是“新干涉主义”的一次实践，也是北约战略新概念的一次演习。
从3月24日起，以美国为首的北约打着对科索沃进行“人道主义干预”的幌子，对南联盟进行了历时78天的轰炸，给南联盟造成重大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甚至袭击了中国驻南大使馆。
北约对南联盟动武，是其成立以来首次未经联合国安理会授权而对一个主权国家进行武力干涉。这一完全违背联合国宪章和国际关系准则的行为对联合国的权威构成了挑战，严重影响了欧洲乃至世界的和平与稳定。
北约推出战略新概念，美日实施新防卫合作指针。美国试图以与欧、日的军事同盟关系，对欧亚大陆形成包抄之势。美国还推出战区导弹防御系统计划，并企图使之覆盖我国领土台湾。这一切标志着美酝酿多年的新世纪全球安全战略初具轮廓，美国对国际事务的控制力加强，“唯一超级大国”地位凸显。国际舞台上力量对比失衡。多极化进程受到严重挑战。多极化格局的最终形成将是一个经历复杂演变的长期过程。
另一方面，美国建立单极世界的企图受到各种力量的坚决抵制和牵制。俄罗斯坚决反对美国的进逼和干涉，对美的牵制力在增大。中国的综合国力在增强，在维护世界和平与稳定中作用更为重要。其它发展中国家和国家集团在国际事务中有所作为，不可忽视。美欧之间、美日之间矛盾依然存在，随着欧洲力量的上升和日本经济的复苏，这些矛盾可能继续发展。欧盟国家、特别是法国虽然参加了北约对南联盟的军事行动，但都力主扩大欧洲在国际事务中的作用，或明或暗地支持多极化的主张，而且在欧洲独立防务建设上迈出了新的步伐。多极化的主张得到世界上大多数国家的赞同。美国的称霸企图受到各种力量和因素的制约，不可能为所欲为。多极化的历史方向不可逆转。
大国关系震荡调整
世界全局尚属稳定
科索沃战争对大国关系产生了重大影响。冷战后大国之间调整相互关系的进程受到冲击。大国之间的信任度减少，不稳定性增加。
北约东扩和对南动武侵犯了俄罗斯的利益，伤害了俄的民族自尊心。俄罗斯与美国和北约的关系出现倒退。
中美关系今年以来发生不少麻烦。美国国会少数议员炮制“考克斯报告”，诬蔑中国“窃取”美国核机密。美国政府违反“八·一七”公报，决定将大批先进武器售给台湾，助长了李登辉的分裂主义气焰。特别是以美国为首的北约袭击中国驻南使馆，激起中国政府和人民的极大愤慨。中美关系由此再次跌入低谷。
科索沃战争的尘埃落定以后，各大国领导人认识到大国之间建立稳定关系的重要，作出了一系列努力来修复关系。在今年9月于奥克兰举行的亚太经合组织第七次领导人非正式会议期间，江泽民主席和克林顿总统举行了会晤。双方一致同意将继续致力于建立面向21世纪的建设性战略伙伴关系。11月15日，中美就中国加入世贸组织达成协议。这将对中美关系的改善产生重要影响。但如果美方仍不时违反中美三个联合公报，中美关系的发展仍不会一帆风顺。
今年，江泽民主席两次访问欧洲，有力地推动了中欧关系的发展。
俄罗斯在科索沃危机开始时态度强硬，但在参与政治斡旋的过程中立场渐趋灵活，与西方共同制定了“八国集团”方案，迫使南联盟作出重大让步。科索沃战争一停止，俄立即着手与西方修复关系。在八国首脑会议上，俄表示要重新与西方“做朋友”。随后俄美首脑举行了会晤。但俄美之间存在根本利益的冲突，在《反导条约》、车臣剿匪等一系列问题上仍不断发生龃龉。
俄与欧盟的关系有所接近。欧盟于6月初通过《对俄罗斯共同战略》，俄罗斯与欧盟10月份在赫尔辛基举行了首脑会议。这是一次加强欧俄合作、勾画未来欧俄关系蓝图的会议，被称为“世纪之交欧俄关系的重大事件”。
今年以来，中俄两国之间的战略协作伙伴关系继续向深度和广度发展。江泽民主席8月份出席了在吉尔吉斯斯坦共和国首都比什凯克举行的中、俄、哈、吉、塔五国元首第四次会晤。叶利钦总统12月份访华，两国元首举行了第二次非正式会晤。朱镕基总理今年年初对俄罗斯进行了成功的访问。中俄两国在各个领域的合作扩大。
新热点升温小战不断
老热点缓和希望浮现
今年以来，国际安全形势比较严峻。科索沃战争引起了军备竞赛的升级。
核武器和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扩散势头更加难以控制。美国今年提出14年来规模最大的防务计划，大力推行战区导弹防御系统和国家导弹防御系统计划，并提出要修改反弹道导弹条约。俄坚决反对美修改《反导条约》的企图，同时调整军事战略目标，加紧研制高性能系列导弹。白俄罗斯宣布重新部署战术导弹，乌克兰也在酝酿恢复核试验。印度、巴基斯坦相继进行新的中远程导弹试验。还有一些发展中国家担心成为西方干涉的下一个目标，因而也在设法获得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甚至核武器。
世界一些敏感地区的冲突增多，局部战争时有发生。
印度和巴基斯坦在印控克什米尔的卡吉尔地区发生冲突，持续一个多月，双方死亡逾千人。
东帝汶就自治问题举行的全民公决结果公布后，东帝汶对立派别之间冲突不断，社会治安恶化。联合国安理会决定派国际维和部队入驻。
俄罗斯车臣恐怖分子在达吉斯坦制造动乱，并在莫斯科等地制造多起恐怖事件。俄联邦当局从9月份开始展开了以全部消灭车臣恐怖分子为目标的军事行动。
朝鲜半岛南北方对峙，局势依然紧张。
美英不断对伊拉克进行军事打击，并将打击范围扩大到巴格达，使海湾地区局势持续紧张。
据不完全统计，今年以来全世界共发生局部战争和武装冲突约40起，比去年有所增加，而且有几场冲突和战争的影响范围及强度为近年来所少见。
另一方面，世界几个重要热点地区出现了缓和的新动向。
今年9月，巴勒斯坦民族权力机构主席阿拉法特和以色列总理巴拉克在埃及正式签署继续执行怀伊协议的《沙姆沙伊赫备忘录》。巴以和谈取得重大进展。
11月末，北爱尔兰成立了历史上第一个权力共享政府。爱尔兰共和军的政治机构新芬党被正式接纳为政府成员，这被北爱各界和舆论界称为北爱和平进程中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历史性进程。
非洲联合自强取得新进展，自主处理冲突的能力有所加强。今年以来，非洲国家之间的外交活动十分活跃。在一些非洲国家斡旋下，苏丹内战双方宣布停火，重开和谈；刚果（金）冲突各方在停火协议上签字，国际维和部队开始进驻；塞拉利昂内战各方签署了结束冲突、实现和平的停火协议。
北约对南联盟进行了78天的狂轰滥炸，最后仍不得不回到联合国的框架内，谋求和平解决问题。联合国在维护和平方面仍是公认的国际合法性之源。
今年以来，世界经济形势较为平稳，特别是下半年以来，全球各主要区域经济形势普遍回暖，但风险和隐患依然存在。
经济全球化趋势的继续发展给各国经济发展带来深刻的影响。处于世纪之交，各国都在考虑新世纪的发展战略。世界经济在全球范围内正在进行结构调整，科技进步对经济发展的作用更为凸显，跨国公司的影响日益增强。区域经济一体化取得新的进展，其重要标志之一是欧元的正式启动，它对欧洲完善统一市场具有重要意义。
临近岁末，中美就中国加入世贸组织达成协议，为中国“入世”扫除了最大障碍。拥有12亿人口的中国加入世贸组织，不仅有利于中国，而且有利于世界。
新的世纪和千年正向我们走来。经济全球化既带来新的机遇，又带来严峻挑战。一方面是人类彼此依存度加强，另一方面，各国的综合国力竞争也更加激烈。
展望来年，国际舞台上不免还会有风云变幻，甚至惊涛骇浪，但和平与发展的时代主题不会变，多极化的历史方向和经济全球化的趋势不会变。“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人类需要和平与发展，人类需要共享文明的成果，如何把更加美好的世界带进21世纪，这已成为世界各国人民和领导人必须认真面对和思考的重大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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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千年之交世纪展望
亦言
人类即将跨入2000年。在这一象征性的时刻，回首过去的1999年，人们看到世事纷扰、风云变幻，国际关系体系不稳定。但和平与发展仍是时代的主题。
冷战之后，世界相对的力量平衡被打破，大国力量失衡的状态在1999年有突出表现。美国抓紧所谓战略机遇，强势推行主导21世纪的美国独霸构想；北约的战略新概念及新干涉主义的出台；科索沃战争……这一切都表明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有新的发展。
1999年又是经济全球化加速发展的一年。在这一年中，西方公司兼并成风，超级公司纷纷涌现且跨国发展，因特网在全球延展，资本与信息知识的结合愈为密切。全球化已成为技术革命导致的必然趋势，也带来南北差距进一步扩大的不祥阴影。
1999年，冷战后民族主义的潮涌仍未止歇。在印尼，在非洲，民族冲突和民族分离主义现象引人关注；在伊斯兰世界，原教旨主义在滋长潜行；在日本，社会右倾化反映了极端民族主义仍有市场；在美国，针对世贸组织的反对声浪也有民族利己主义的情绪背景。
世界需要一个公正合理的国际政治经济新秩序，世界还要防止出现一种更不公正，更不合理的国际秩序。
依笔者之见，新的国际政治、经济秩序似应具备如下基本特征：它必须有利于世界的和平、稳定和发展；它必须有利于全人类共享文明成果和经济繁荣；它必须有利于实现全球性的社会公正，在当前的历史阶段，它必须体现不同国家的利益平衡，具有扶贫济困的道义宗旨和共识；它必须有利于世界文化的多样性，有利于多种文明的和谐共处与融汇；它必须有利于维护人类共同的家园——地球的生态系统，有利于人类合作应对全球性挑战。
还应该指出，国际政治经济新秩序只可能是一种历史产物，它必须对现有国际关系准则进行梳理、存留和扬弃。在目前的历史阶段，任何对主权原则的挑战都是强权政治的表现。
回首千载沧桑，俯瞰百年风云，人类的光荣与梦想，坎坷与灾难，一时尽收眼底。千年之交，把一个和平与发展的世界带入21世纪，是各国人民的共同希望和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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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9月5日，巴勒斯坦民族权力机构主席阿拉法特和以色列总理巴拉克在埃及沙姆沙伊赫正式签署了双方就执行怀伊协议问题达成备忘录。图为巴拉克（左二）、埃及总统穆巴拉克（左三）、阿拉法特（右二）和美国国务卿奥尔布赖特（右）在签字仪式上交谈。
新华社发（美联社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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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联合国安理会6月10日投票通过了关于政治解决南联盟科索沃危机的决议。中国常驻联合国代理代表沈国放（上中）在安理会审议这一决议草案时发言，阐述中国政府的立场。
新华社记者张凤国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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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99年终报道
我们追求的世界格局
——关于多极化问题的访谈
本报记者郑园园
接受采访者：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研究员，国际战略研究室主任沈骥如博士（以下简称沈）。
记者：多极化是国际政治的一个重要话题。今年，由于多极化进程出现了一些新情况，引起许多讨论。其发展趋势及特点是人们极为关心的问题。
沈：国际政治中，借用磁极这个词比喻那些对全球经济、政治、军事、科学教育文化都能产生较大影响的力量中心。
一般认为，当今世界正在形成五个极，即美国、俄罗斯、欧盟、日本和中国。这五个极不是自封的，而是建立在强大的综合国力的基础之上的。据世界银行的统计，1998年，上述国家和地区占了全球GDP总量的73．5％。它们拥有全球主要的军事打击力量以及几乎全部核武器，还掌握着全世界的主要科技力量。这几个极中，包括了联合国安理会五个常任理事国。当然，五个极的分量并不相等，只有美国是一个完整的极，在上述领域具有全面优势。其它几个极在构成综合国力的诸因素中都存在着弱项，都还称不上完整的极。因此，人们常用“一超多强”来形容这种正在形成的格局。
记者：那些成长中的国家和地区经济、政治集团，如以巴西为核心的南方共同市场，东南亚国家联盟，印度，南非等国组成的南部非洲发展共同体等，它们是否也算得上“极”？
沈：我把这些力量称为“潜在的极”，目前它们还不具备上述五极那样的影响，一时还称不上“极”。但是，随着这些国家和地区的实力增长，它们也会各自成为多极世界中的一强或一极，并没有谁规定多极世界应该由几个极构成。相信21世纪它们的国力将进一步提高，“潜在的极”将会发展成为真正的“极”。
记者：从16世纪起迄今近500年的历史，国际舞台上霸权争夺战没停止过。葡萄牙、西班牙、荷兰、英国、美国在经历了一系列战争后相继称霸。看来，霸权国家总有挑战者和后继者。多极化进程是否能最终结束这种争夺？
沈：倡导多极化是对霸权争夺史的历史终结。以往的霸权更替总是伴随着战争，总是给人类带来兵燹和死亡。在科技高度发达的当代，再搞霸权争夺战，对人类的危害就更大了。美国是第一个全球性的超级大国，美国领导人常说“美国是唯一能够领导世界的国家”，但历史已经证明，没有永久的霸权，美国的霸权也有终结之日。人类即将进入21世纪，我们反对霸权主义，并庄严承诺中国永不称霸，是希望在新世纪中止霸权争夺的循环，使人类免于战火蹂躏，这是我国主张建立多极世界的根本出发点。
记者：你分析了历史的大趋势，认为美国的霸权不能持久，但一种看法认为，美国的霸权将仗恃经济的强劲增长而持续下去。请从经济发展的大势对此作一分析。
沈：在整个20世纪，美国的GDP总量占全球的30％，50年代初一度达到50％。随着其它极的经济成长，随着东南亚和拉美等地区的加速发展，美国所占的比重正呈下降趋势，1998年已下降到27．4％。据布热津斯基估计，到2020年，这个比例将下降到10％—15％左右。美元是美国霸权的基础，美国巨额的外贸逆差（估计1999年为3000亿美元）是可以靠印制美钞填补的。欧元诞生后这种情况将会改变。欧元经过10—20年的成长，在世界外汇储备和外汇结算中所占比例将分别上升到40％，和美元大致相等。有了这个制约因素，美元就不能为所欲为了。此外，我们还不能忽视其它货币的成长，包括人民币将来可自由兑换后对改进国际货币体系结构的贡献。美国全球霸权的经济基础将逐步受到削弱，霸权不可能长盛不衰。
记者：科索沃战争后，有人称美国为“超超级大国”，认为现在的世界是美国主宰的单极霸权的世界。美国霸权和传统霸权有何区别？
沈：传统霸权的特点是强占领土，抢夺势力范围，直接掠夺资源。而美国霸权更强调秩序和价值观，要全世界自觉地遵守它的价值观，达到不战或速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让各国顺从它的秩序。布热津斯基说美国霸权是“民主的霸权”、“仁慈的霸权”。“新干涉主义”，就是这个意思。有了美国秩序，就有美国的经济利益。所以，尽管传统霸权和美国霸权的表现形式不同，想要达到的目的却是一样的，都是为了攫取更大的经济利益，只是后者更隐蔽，更阴险。
记者：一些人认为今年的多极化进程出现了停顿甚至倒退，你对此有何估计？
沈：以美国为首的北约轰炸南联盟，是在力量对比悬殊的情况下发生的，美国达到了部分目的，霸权似乎得到巩固；另一方面，由于南联盟人民的抵抗和世界上主持正义的国家的作用，美国未能在科索沃达到全部目的，未能完全抛开联合国独行其是。只要还有一批大国和发展中国家敢于抵制美国的霸权，那么美国就没有实现对全世界的领导，这个世界就不能称为单极世界。但是，美国又确实能号令相当多的国家。因此，今年的世界处于单极趋势与多极趋势的较量之中。这表明多极化是世界各国经济、政治、军事、文化实力长期演变的结果，多极格局的最终形成是一个充满复杂斗争的长期过程。
记者：但是，今年国际关系毕竟出现了一系列的强权政治、破坏战略平衡、削弱联合国作用的消极趋势。这种消极趋势不能不对建立多极格局的努力产生消极影响，你如何看待这个问题？
沈：确实如此。但这种消极趋势并不表明世界格局发生了向单极格局的根本性逆转。因为在即将过去的一年，许多国家对这种消极趋势进行了坚决的抵制，并取得积极成果：科索沃问题最后还得回到联合国；东帝汶的维和行动也是由联合国出面组织的；联合国通过了中国、俄罗斯、白俄罗斯提交的《关于维护和遵守反弹道导弹条约》的决议；中俄、中法以及许多发展中国家重申建立多极世界格局的主张；世贸组织西雅图会议没有顺从超级大国的意志；欧盟决心建立自己的独立防务力量并加快了扩大的步伐；东盟和拉美也加快了本地区经济一体化的步伐；各区域经济合作组织之间也频频接触，加强联合。这些积极的趋势表明，多极化的潮流是不可抗拒的，我们对建立多极世界格局充满信心是有根据的。
我们把积极和消极两个方面的情况告诉世人，有助于各国就建立多极世界达成共识。事实上，多极化进程将会因为这种共识获得新的推动力。
记者：在多极世界中，美国占什么地位？多极化进程将导致“零和”还是“共赢”的结果？
沈：多极世界是一个没有霸权的世界，在多极世界中，所有国家的合理利益，包括美国的利益，都能得到体现，它将是一个“共赢”结果。事实上，丧失霸权对美国未尝不是好事。为维护霸权，美国是要付出很多代价的。在美苏争霸时期，美国的经济受到很大的拖累，失去了在一些领域的世界领先地位。那时，美国的劳动生产率的提高也慢于日本。冷战后，美国享受“和平红利”，经济持续增长。但是，它若要重蹈争霸覆辙，要把霸业推向高峰，它将付出更沉重的代价。
记者：你理解的多极世界应该是怎样的结构？
沈：多极世界应该是个民主结构，国家不分大小强弱，都有平等参与国际事务的权利。中国之所以要成为一极，不是为了国家的荣耀，更不是为了在国际社会谋取什么特权，而是为了实现这个民主结构，使人类共同进步和繁荣。
记者：民主结构的多极世界十分理想，但世界被霸权争夺困扰得太久了，实行起来难度不小。古人说，坐言起行。各国应该设计怎样的蓝图并尽快付诸实施？
沈：我以为，这个蓝图至少应该包括以下内容：
第一，承认世界的多样性。生物学上基因的多样性有利于生物的进化，国际社会的多样化有利于国家之间的取长补短。无论社会制度相同的国家还是社会制度不同的国家，都可以而且应该相互借鉴。中国的古文明就融汇了古代外国的文明成果，而当时中国文明的成果也传播到外部世界。古人可以这样做，为什么现代人只能允许一种文明存在？人类有一个特点，即趋利避害。一种文明的优点，不用强迫，别人也会学；反之，再强迫，别人也不愿学。第二，寻找利益的汇合点，解决人类面临的共同问题，这是不同文明合作的桥梁。这些合作领域十分广泛，如可持续发展、治理污染、反对毒品、反对恐怖活动等等。此外，我们还可以在南南合作和南北合作方面开辟新的领域。第三，互相尊重、平等互利、互谅互利的原则。中美两国就是本着这种精神达成关于中国加入WTO协议的。我们不主动挑起对抗。我们既反对霸权主义，又要发展同美国的关系；不因为反霸就不发展关系；也不因为发展关系就不反霸，这是我们成熟的表现，自信的表现。第四，建立新的安全观。任何国家都不能把自己的所谓安全建立在损害他国安全利益的基础上。安全只能是相对的，一国的绝对安全就意味着别国的绝对不安全。军备竞赛应该受到控制，安全必须建立在相互信任的基础上，而相互信任又需要诚意和合作来培植。
江泽民主席在党的十五大报告中说：“各国的事情要由各国人民作主，国际上的事情要由大家商量解决。”我以为这表达了我国在多极化进程中的基本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