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10月8日人民日报 第11版

第11版(作家文苑)
专栏:共和国之庆

  巍峨中国
  剑峰
  1
  从春天出发,你的光辉照亮了我的行程。我在你缤纷的季节感受时代的步伐,谁把龙的形象定格成永恒,让所有的人为之仰望?
  视野之上,巍峨中国占尽无限风光。在你如画的吟咏里,昨天的阴霾,湮埋不了一个民族的血气和肝胆!你的春阳很暖,隔岸的阳光是否能为我濯洗沧桑?深入你的愿望,我便可目睹如花的岁月,她的足迹深一道浅一道地装饰着锦绣河山。
  2
  峰回路转。我目光凝注的地方,一切生机都在悄悄地酝酿,一切希望都在静静地营造。一些很亮丽的鸟,从民歌的倒影中掠过。它们衔着和平的诗句四处播撒,并且在风雨中完成上升的姿势。这一切,怎不让人怦然心动?
  祖国啊,请赐给我一束火炬吧!让我高举着它,去追随春天至真至纯的脚步。让每个人的日子都充满欢乐,让每个人的梦境都滴着甜蜜,让每个人的壮志都插上凌云的翅膀,让每个人的歌喉都沾满绿色的音符。
  这是我们共同的心愿:摊开的手掌里满是鸟的鸣啭。我要借助你的力量,把幸福嫁接在明媚的家园上。
  3
  谁在注视我的形象?我走近你时有一种小溪走向大海的感觉。那些激昂澎湃的旋律已经深入我的内心。从你博大的襟怀里,我理解一个伟大的民族对正义的追求。
  一路春风化雨。感觉有一只手,始终操纵着我的血脉,使我的走向熠熠生辉。
  返回最初的愿望,透明的风倾注一切,就像向日葵一样,使等待成为音乐,使沉思成为信仰。
  头顶花冠的少女,你可看到:阳光颤动的地方,祖国的呼唤多美!
  4
  我必须在此刻打开画夹,用春风这支巨笔,将你的巍峨与挺拔,苍翠与葱茏,纯真与善美,浓缩在一枚心形的红枫上。我看到你幸福的笑脸,如花的涟漪荡涤着你的愁苦。
  临摹你的日子,请为我铺开满天的彩霞,我要为你的明察秋毫纵情歌唱,我要为你的葳葳蕤蕤注入永恒的活力!
  背景深处,翻天覆地的世界,正用憧憬为你营造一种崛起。这是一种生命力很强的拔节,我们现在重温它们,仍可从太阳的反光中一眼望见你最初的春天。
  5
  最初的火焰咄咄逼人,向我怒放!
  那时,执烛者的跫音就是一种光芒,可以穿透历史的厚度,令我们彻夜难眠。那时,把生与死、爱与恨、战争与和平表达得如此强烈如此淋漓尽致。那时,只要火焰还在跳动,脚步就会继续延伸。那时,执一盏什么样的灯,才能照亮你的长夜?那时,无数革命先烈抛头颅,洒热血,前仆后继,我们的民族才拥有如此强劲的脊梁、伟大的魂魄。那时,无尽的岁月里,哪一条河流是我们脸上的皱纹,哪一座山脉深藏着我们内心的忧患?
  回忆把我们带进一些真实的往事,谁的眼泪如纷纷落花,沾满回声?无须回首,便可发现:不朽的光芒通过你的头颅你的手势,把我们的幸福和欢乐高高托举。
  6
  历史掀开了新的一页。在一支歌里,这一切已被一面旗帜概括了,并因为鲜血的诠释而日益嘹亮。那些激昂澎湃的旋律已经深入肺腑,在和平年代的今天,令我们感到幸福的真实就像一只铜号,锃亮无比!在历史无法再现的悲壮里,我看到昨天的长征已被另一种长征超越。而表里如一的人民,在经历了一场浩劫之后,意志更加坚强,信念更加透亮。他们手中的铁锤和镰刀描画着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
  守卫真理,便可守卫你的尊严。
  7
  时代的号角告诉我们:巍峨中国在龙的传唱里成为一艘鼓满风帆的舟舸,勇往直前!
  与你同行,我该怎样踏上你的节奏,让一种理想飞舞在苍穹之下?在我的心目中,你不仅仅是一座可供憩息的绿岛,还是一朵可燃心志的红云!沧海横流,方显出英雄本色。巍峨中国,是绝无仅有的崇高!站在你的高度上,瞭望世界,是我一生的夙愿。
  8
  我是开拓者,以人类的坎坷为道路,沿途的绊脚石,只不过是一种前进的驱动力,你还担忧什么?拓荒路上,怀中的竹笛是我唯一的伴侣。无论在高山,还是在平原,我都在它的催促下迈步前进。在你的视线中,多少坎坷的路程被我丈量,多少壮丽的人生被我抒写。谁把无数个成功与失败,抛向岁月的峰峦?在前方,奋力攀登的是我们的先人,他们远去的足音,已踏碎一盘冷月,而前倾的姿势,让我们向往。在这种氛围里跋涉人生,你的心情与我息息相连,你的曲折磨炼了我不屈不挠的意志。
  前方有多少道阻挡,你就有多少回奋发进取。
  祖国啊,我在为你鼓掌!
  9
  放飞梦幻,能否把你的巍峨和挺拔重新勾勒?森林,大地,天空,还有鸟翅上的光,它们倾诉的声音,使你呈现一种美德。拔节的日子,泥土中举起一千只手,也难以描绘你的雄伟和瑰丽。
  你的道路,延伸着另一种生命的歌唱。秋千上的少女,你的歌声很纯很清,顺着你滴翠的音符,我便可触摸到故乡的山故乡的水,故乡的一草一木。翘首而望,你看到了什么?炊烟升高的地方就像我的故乡,如血的落日悬挂着父老乡亲们的晚年生活。他们的幸福如一茬一茬的庄稼在静静地生长。
  我的沉思是默默的感恩。你的恩惠是一束温暖的阳光。采撷你的辉煌,秋天的荣耀开始在我的血液中扩张。打开朝南窗户,谁的灵魂比我的梦想飞得更高?!
  10
  秋天的王冠为谁而戴?十月,大地铺满黄金的语言,枝头的果实光辉闪闪。而冉冉上升的旗帜,代表一支歌的流向。我们穿着节日的盛装,五十六个民族围成五十六座花园。吉祥如意的祖国啊,今天是你的节日。祥云一朵一朵展现的都是一种喜庆。缤纷的鸽群像欢乐的音符跳荡在人间。十二亿颗头颅高举十二亿颗心为你一齐歌唱。盛大的节日,献给你的鲜花芬芳如初。你的愉悦是一片幸福的弥漫,深入其中,谁都可破译秋天的喜悦。气势磅礴的祖国拔地而起的祖国。你的节日何等辉煌,何等恢宏!迎面飞来的鸟告诉我,载歌载舞的日子,只需剪一片钟声贴上秋天的封面,这个日子就开始灿烂!
  11
  躺在你坚实宽厚的怀里,感应你铿锵的心律。我多想成为你胸前炽热的诗篇里永不枯萎的一句啊!临风而立,向太阳升起的地方眺望。令我沉醉迷恋的祖国,正以无垠的蔚蓝昭示一条辉煌的道路。我屏住呼吸,便可听百鸟啼翠的韵律。它们的鸣啭,不会给世界留下任何阴影。在我的内心,巍峨中国如磐石一样坚稳,像泰山一样峥嵘。你展开的未来是一片充满生机的草地么。如果我是一匹枣红马,火焰似的鬃毛该怎样驰骋自由?扬起的四蹄该怎样向上腾飞?
  你深深知道,没有大地的烘托,高山就显不出巍峨;没有汗水的浇灌,秋天也就显不出瑰丽。在日新月异的色彩中,巍峨中国,请昂起你的头颅,让我从你睿智的目光里,吸取拼搏不止的气魄;让我从你冷峻的脸庞上,读出时代的最强音!
  国歌声中,巍峨中国永远挺立于世界之林!


第11版(作家文苑)
专栏:

  千秋事业在明时
  黎焕颐
  家贫年少愧乌私,敢向堂前赋别离。
  风雨八方凋草木,江山一统熨疮痍。
  捉鞭不计征途险,仗剑甘为共和驱。
  狂啸数声东去也,千秋事业在明时。
  这是1949年10月,大西南解放前夕我在重庆写给远在贵州遵义老家父母的一首七律。这一年我周岁十八。当人民解放军的先头部队进入重庆市区时,恰好是夜半,我和重庆大学的同学们,高举事先准备好的火把,从沙坪坝浩浩荡荡小跑步拥向上清寺,同入城的解放军拥抱、欢呼、跳跃……这是名副其实的盛大狂欢呵!五十年天上人间,岁月惊心,也像人,尤其是像我们这一代人,谁不是在那以后像人的岁月里,用当初狂欢的火炬来温暖孤独的心灵,并且珍之若圭璧呢?从五十年代初的倾心之恋——两鬓青丝,唱到如今的怕对镜正容——两鬓霜华。真是白发无情催老境,歌声有味似当年。我不隐讳,经岁月的洗炼,时空的转换磨合,五十年来的追求和顶礼,有的已经褪色,走味。只有那颗硕大无比、天高地厚、烟篆绵绵五千载、饱经丧乱、而后又历尽一百多年酷烈的周天寒暑,方才在1949年天高云淡的10月1日喷薄而出、冉冉上升古老而年轻的恒星——祖国,始终保鲜于我的理想,始终定位于我的信念,始终是我沉浮与共的生命共存体。祖国悠久而鲜活,粲然不可欺,巍乎不可侮,是所有中华儿女的力量的源泉。要不,我怎经得起当年雷霆万钧自天而下的轰击?怎经得住日月山外海拔四千米的昆仑山下,迹近荒漠的历史风雪线上的踬仆,直到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的春风绿了荒漠,暖了雪莲?噫!生存的艰险,险于上青天。而站起来的祖国这颗硕大无比的恒星才是我理想的依托,信念的丰碑呵!如此说来,我的情结,是执著于这布满五角红星的天空,寄望于这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现实了。除了这面诞生于暴风雨之中的五星红旗,除了这自古知兵非好战,敢于抗击一切外来强暴的年轻的祖国,谁有这样大的凝聚力?谁有这样开拓前进大而无外、小而无内的蹈奋励勇!“千秋事业在明时。”此乃我执著的理想,自从改革开放以来,尤其是在邓小平南巡谈话之后,这执著的理想,宛如五月江花红似火……于是我狂放有如太白,给粗通人情世事的女儿说:“我辈岂是蓬蒿人,趁此青江水涨,直挂云帆济沧溟。”而在国庆五十周年的时刻,女儿问我:“爸!你还会扭起大秧歌,举起火把狂欢吗?”我笑而不答。怎么答呢?就人伦言,她是我的亲生女儿。但就年龄说,她与我则是断层。如1981年我写给她的诗:“你本应该属于爸爸的青年时代/可是直到如今你方才破涕而来……/是的,这是历史赋给你的特征/你怀了二十二年的胎。”在她的生命史上没有反右,没有大跃进,没有三年自然灾害,没有四清,没有上山下乡,没有“文革”的伤痕……这些都规定了人生的价值观念和价值判断,在我和她之间的差异。强求她在这普天同庆的“五十周年”纪念日和我投入同样的情感是不可能的。于是我只能存异求同。至于历史的美丑善恶,这就只有由她们这一代人的智慧,去作独立的价值判断了。我能说些什么呢?二十世纪对我们民族来说,前五十年和后五十年可谓黑白分明,判若天壤。而后五十年的最后二十年乃是挽狂澜于既倒起死回生的拨乱反正。冷暖枯荣判若冰火。如果说老马识途的指向是归途,那么,马驹不恋旧栈的指向则是前途。但,知新必须温故,数典不能忘祖,无论就道德规范和基因薪传这两个层面的底蕴,对于女儿她们这一代人都显得十分重要。因此,我又无法沉默,以凝重的情感,对她说:“不管你怎样新潮,怎样后现代、后后现代,对历史的百年,对这百年中的后五十年,你都不能采取流水落花春去也的态度。你应当回望,凝眸,审视。这样,你方才有可能慎思明辨:哪些是元、亨、利、贞?哪些是怪、力、乱、神?给你这位2003年大学毕业的学子二十一世纪之行,找到合理的定位。你想过吗?到共和国百年大庆的时候,你才六十多岁。无论你成就的大小,你都会与共和国二十一世纪的星光同辉。”女儿回答得也很肯定:“放心,我不会忘本。但也决不会走回头路。”好!好!看来她们毕竟是有智慧的一代,这智慧的源头活水与年轻的共和国同脉,必将与二十一世纪势不可挡的主流:科学、民主、自由……合流激荡,扬清涤浊,在二十一世纪泱泱华夏之邦,积小庆为大庆,积大庆为大大庆……不是吗?共和国不正是从积小胜为大胜,积大胜为大大胜的星星之火终成燎原之焰的这一涅槃中再生的凤凰么?而这一不可摇撼的精神素质是从哪里来的呢?中华民族古老的经典中易经为首。易的首卦是乾。所谓乾的卦象是纯粹的没有中断的六划。所谓乾者,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之谓也。自强不息者,乃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历万劫而不毁的顶天立地的五岳精神也。这也是中国共产党人中的优秀者当之无愧的五千载的薪传,并且在新的时空场赋予新的立国创业的精神内养。你能说不是这样吗?于是,我回首叫虞舜,一扫苍梧云正愁,缀一副对联示女儿:
  堂堂五十大庆,庆五千年朗朗乾坤;
  灿灿几许星光,光几万里莽莽山河。
  横批:天行健。


第11版(作家文苑)
专栏:

  献给母亲的歌
  冰峰
  我在您的血脉里走动的时候
  您刚完成一次伟大的新生
  您的美丽和青春
  使我有了旺盛的精力和飞翔的智慧
  您从大青山上走过
  从茫茫的原野上走过
  从土默川悠长的黄河边走过
  您的每一个脚印
  都盛满了您那艰辛的命运
  您从容地捡拾着生活的音符
  又是那么不倦地弹奏生命的歌曲
  您从不屈服于生活的劳累
  您走在原野上
  仿佛我走在您的血脉里
  自由而融洽
  如今你走得更强劲了
  您的长满老茧的脚板
  还是那么矫健而有力
  您从乡下走到了城市
  您走在市民中间
  仿佛走在乡下的高粱地里
  您的语言和思维散发出庄稼的味道
  当您那些已经古旧的老歌
  在街道或胡同里自由播放的时候
  您的脸上激荡起多么灿烂的微笑
  您的睿智的双眸
  闪射出多么纯净和清澈的向往
  您一生的操劳啊
  在那些往日的歌声里
  唱出多少神采与传说
  我记得您曾经对我说过
  生活其实就是将苦涩的野菜
  咀嚼出甜美的味道
  然后在田野上种出思想
  您还说
  其实人生就像这庄稼
  一辈子一辈子在田野里生长
  您生长在血与火的艰难岁月
  但记忆的田埂从不荒凉
  您走出村庄走过城市
  把马路和街道当作了田埂
  您将工厂唤作农田
  把工厂的产品当作庄稼
  您说
  农田和工厂其实一样
  一个为我们生产食品
  一个为我们生产用品
  农田和工厂
  就是养育我们的妈妈
  您使座座古宅焕发着青春的容光
  您的语言朴实得就像山坡上的野花
  我们闻到了您的清香
  也看到了您的光芒
  您是一个古老的村庄
  也是一株熟透的高粱
  我们住在您精神的圣殿里
  用庄稼般的目光
  看您茁壮生长的模样


第11版(作家文苑)
专栏:

  我的花,我的歌
  罗飞
  一朵花,也许会拂动你的情思
  你的消逝了的童年,又回来了
  你的美丽的青春,又回来了
  一支歌,火焰的旋律
  透明的音色,微妙的色调
  也许会牵惹起你初恋的微醺
  融化你缠绵的情愫
  于雅致的针叶、阔叶的林中
  各人有各人自己的花
  各人有各人自己的歌
  那么去寻觅那朵属于你的花吧
  那么去寻觅那支属于你的歌吧
  在色彩缤纷的世界里,别让
  它随风雨凋落
  在音响奇幻的世界里,别让
  它随时光飘散
  到淡雅的桂花的芬芳里
  我将拾回我金色的童心
  到闪亮着枫红的进行曲里
  将会邂逅濡润过我的青春的朝霞


第11版(作家文苑)
专栏:

  秋夜,我凝望红岩上一株梅
  贾永生
  多少趟我漫步在白公馆不平的山坡,
  追寻烈士鲜血染过的点点足迹;
  徜徉在喧闹的朝天门码头,
  遥想昔日短兵相接的激战情景;
  在曾家岩的遗址前,
  仰慕共产党人力挽狂澜的英俊。
  然而,更多的时辰,我则怒对着
  渣滓洞里那带血的镣铐与刺刀,
  凝望红岩上那株秀挺、遒劲的红梅,
  缅怀一个二十九岁的年轻女性,
  一个美丽、刚毅、坚韧、高洁的象征。
  她平和的心态下跃动着不屈的灵魂。
  她深邃的眼神中闪烁出崇高的信仰。
  她瘦削的身躯里潜藏着冲天的伟力。
  一个用真理与正义把牢底坐穿的斗士,
  却倒在了共和国黎明前的血泊中,
  而把那些玷污光明的小丑,
  永远钉在了黑暗的耻辱柱上……
  江姐,让我高喊一声这大写的名字,
  在共和国五十华诞的辉煌时刻,
  再一次深情呼唤光明与生命的永恒……


第11版(作家文苑)
专栏:

  梦系故园路
  李御
  在湘鄂赣交界的幕阜山麓,有一个山区小县,那就是我的故乡通城县。
  通城是一方物产丰美之地,盛产木材、楠竹、茶叶、稻谷、红薯,农作物与土特产品质均属上乘。县城虽小,却是三省交界之地的一个重要的农产品集散地,可就是路不通驿,一切都显得缓慢而苍凉。
  走在山坳间的小道上,你总能听到吱呀吱呀的扁担声。一双草鞋,一根磨得类似古铜色的榉木扁担,两只青竹箩筐,老牛挪步似的将一个个山村连在了一起,将山村与县城连在了一起。男人与女人,年复一年地走在留下过祖辈足迹的山道上。走得远的,是去做些山货交易;走得近的,是去小卖部购些油盐酱醋。无论出门做什么,都只能靠一双大脚板,走在那迎面来人不知如何相让的局促不堪的羊肠小道上。
  这故园之路的记忆太沉重了。
  有一回,我挑着稻谷去邻村加工厂碾米。本来就狭窄陡峭的山道,加上下雨路滑,更难行走。我挑着两只箩筐,左晃右扭,就像跳舞似的,最后还是跌了一跤。稻谷撒了一地,一边懊恼地捧起稻谷,一边想着,要是能在这里劈出一条大道来该多好,那横亘在山民们面前的横岭山就不再那么让人生畏了。
  上学念书后,借来一本地图册,找出不及小拇指大的自己的故园,然后就望着标有群山环绕的印记发愣。山与路就像一对克星,那宽阔的故园大道只能留在梦中。
  带着一份梦想与遗憾,1976年我参军离开故乡。后来又从部队转业到地方。由于公务缠身,很少回家。前些年回故乡时,我惊喜地发现,那块生我养我的土地变了,陌生中含着亲切,古老中充溢生机。不说别的,只说路,一条公路从县城连到了老家村头,再也不用担心挑着稻谷在泥泞的山道上摔倒了。来来往往所见到的,是自行车、摩托车上一张张熟悉而又有些生疏的笑脸。横岭的隧道打通了,进山有坦途,而隧道那边的箬姑河也筑起了拦水坝,修了电站,周围好多个村子又迎来了光明。东风大卡车欢快地在隧道里外奔跑。故乡的少男少女们北上卖茶,南下打工,从村头就可以坐车前往。故乡正一步步走近我儿时的梦,比梦更美好、更诱人。
  前些日子去通城采访,我想请县里领导谈谈我魂牵梦绕的故乡之路,周县长笑着对我说:“没什么谈的,先去看。”坐在车上,沿着县城宽阔的隽水大道朝前驶去,两旁是葱郁的绿化带,制作精美的广告牌,一盏盏俏丽的路灯,仿佛走在大城市的街衢。车子驶过麦市、沙堆、九岭、北港,在乡镇与山村,我找到了一种四通八达顺畅自如的感觉。昔日的羊肠小道已经留在了记忆中。耳边不再是山道上扁担的吱呀声,而是呼啸而过的鸣笛声。
  声声如歌,一下子圆了我的故园梦与山民们世世代代的路之梦。而这其间的酸甜苦辣也似乎全被故乡眼前的美景省略了。艰辛与奋发,心血与汗水,凝聚成四通八达的故园之路。而在这一条条大道的背后,有着多少动人的故事,筹资的艰难、观念的碰撞、个人利益的舍弃、搬山移丘的智勇,无不诉说着改革开放岁月创业的悲壮与激昂、梦想与荣光。
  回省城的路上,我坐在公共汽车上,听老乡讲他们在京城与南国亲历的开心的笑话,讲他们熟悉的城里的人和事。他们脱口就能说出省城好多种商品的价格与产地,正在上演的国产、进口大片与新开张的娱乐城。他们的所见所闻,比久居省城的我,所知还要多。路,使他们走出了山门,走进了外面的世界。去一趟省城,不再是几代人的梦想,一早一晚就可兑现,并且随时可以走向全国各地,将一袋袋、一车车山货送往大城市,又把大城市五颜六色的新商品运回故里。
  故园之路,已不再让我魂牵梦萦;故园之路,还将在梦中不断延伸。


第11版(作家文苑)
专栏:

  星光下的钢蓝色
  赵剑华
  钢铁汉子以骄傲的臂力
  和同样骄傲的钢铁碰撞
  这一刻,无比灿烂
  酝酿已久的感情
  和一种崇高的精神
  以男性最柔美的舞姿
  在轧机的欢唱中
  诉说我们钢铁工人
  最甜蜜的畅想
  以及艰辛劳作
  以及创业开拓
  生命中最可贵的奉献的衷肠
  有一朵云悄悄飘过
  蓝天下映衬白鸽的倒影
  想到与我们同甘共苦的钢铁
  听到它深沉浑厚的旋律
  我们的崇高便激荡心胸
  想想高高的脚手架
  以及疯长的如雨后春笋般的楼层
  在钢铁矗立的地方
  到处是祖国飞翔的身影
  凝固的水泥里
  包含我们骨胳的真正的坚硬
  挺立如一座仰望的大厦
  我们无愧于工人阶级的光荣
  以主人的心态劳作和生活
  在钢花迸射的那一瞬间
  创造世界震惊的鲜红
  这无疑是一种境界
  成为引以自豪的精神
  包容在共和国巨大的肌体里
  生长力量、智慧和虔诚
  我们的体内有一种物质膨胀延伸
  钢铁无处不在
  炉火默默燃烧
  在太阳的微笑里
  我们的血肉所连结的过程
  叙述所有支撑高大的
  钢筋精神
  而面对伟大的祖国
  我们怎么能不付出全部的爱
  比如树,献给土地以绿荫
  比如鸟,献给天空以啼鸣
  比如鱼,献给江河以生动
  我们无私的奉献
  将为共和国前进的车轮
  输入十倍百倍的动能
  我们眼前是探火镜前流淌的河
  在上千度的感情海洋上
  激起朵朵浪花
  分不清是生活的绚丽
  还是钢铁的诗行
  我们身着劳动色的工装
  在钢铁的簇拥下
  眺望一个个冶炼后的黎明
  迎接冉冉升起的太阳
  走向二十一世纪祖国的早晨


第11版(作家文苑)
专栏:

  五十支红烛
  郭宝臣
  五十岁的生日燃起五十支红烛
  祖国呵你的生日到了
  豪迈萦回在我们身边
  喜悦奔涌在我们心底
  我们这些儿女
  与你一起经历过风风雨雨
  深知今天的日子来之不易
  更知明天的路上
  会出现更多奇迹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这支歌唱遍大江南北
  唱遍青山绿水大漠海域
  五十而知天命
  每一条河流都向着大海奔去
  每一座青山都向着天空伸出双臂
  每一棵树木都郁郁葱葱
  每一株小草都倾吐着翠绿
  祝福你我的母亲
  每一声祝福
  都在大红灯笼的闪光里
  祝福你我的共和国
  每一声祝福
  都在亿万人民的微笑里
  五十支红烛
  将燃烧起新的希望
  五十支红烛
  将更光彩地燃烧在新的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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