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10月15日人民日报 第12版

第12版(周末副刊)
专栏:金台随感

  给自己画一张像
  高深
  北宋的王禹偁,官做到翰林学士,因刚直敢言,屡遭贬职。他写过一篇《待漏院记》,给贤才、奸才、庸才三类官员分别画了像,通过揭示这三种官员的所思所虑所追求,勾画出他们各自的面孔和灵魂——
  他们坐在“待漏院”里等待着上朝,各自都想些什么呢?
  贤才想的是亿万百姓还没有安定,考虑怎样使他们平安;边疆少数民族的事情办得怎样了,如何才能办好;战争还没有停息,怎样实现和平;还有不少土地荒芜,怎样把荒地开垦耕种;贤能的人才还有没任用的,考虑怎样推荐他们为国家效力;奸佞的小人还有受到重用的,怎样纯洁官员的队伍;自然灾害还时有发生,考虑用什么办法消灾除难;以及怎样治理社会风气等等。
  奸才呢?他们想的是私仇还没有报,考虑如何驱除仇敌;旧恩未报,考虑怎样利用职权来报答;奴仆、美女、宝玉、丝绸都还不满足,用什么办法搞得更多;车马与古董玩器也不够,怎样去广泛搜罗归己;怎样提拔依附自己的小人;怎样贬黜直言劝谏的君子;怎样用花言巧语谎报成绩;怎样用谄媚讨好皇帝以掩盖官吏的腐败。
  对于庸才的画像比较简略,只说他们既无过不必挨骂,又无功不受赞誉,成天随大流,窃居高位而贪图利禄,滥竽充数而明哲保身。
  王禹偁这里指的是很高一层的官员。其实在所有的官员中,尽管他们有千百样姿态,千百样表现,但是如果用类型归纳一下,也不外乎贤、奸、庸或者叫清、贪、庸三种。任何一个朝代的官员们,都逃不掉这个圈儿,三者必居其一。正在进行“三讲”的各级干部,不妨按照这个模式给自己画一张像。现在我们的“官员”是人民的公仆,应该说多数是贤者或清廉者;可是辜负了公仆称号的,实际上的奸、贪、庸者也并不鲜见。尤其在商品经济社会,“蜗牛升壁,涎不干不止,贪人求利,身不死不休”的贪官,以及滥竽充数而又安于碌碌无为的也尚有人在。这三类官员之间最本质的区别就在于心中有没有百姓,在于是不是以民为重。
  “民为贵”和共产党人说的“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是不矛盾的。“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上天的视听都来自百姓,那么以百姓的利益为利益,以百姓的好恶为好恶,即是天经地义了。唐太宗那句“载舟覆舟”的名言原出自《荀子·王制》一章,荀子说:“传曰: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人民是水,我们共产党人和干部则好比鱼,鱼离不开水。贤者就贤在先百姓之忧而忧,后百姓之乐而乐。奸者贪者总是以一己之私为轴心,虽然他们有时也把百姓挂在嘴上,但那只是为了装装门面、挂个幌子,或是说给上级听听而已。庸者可能主观上并不想害人,只是认为犯不着事事较真儿。这种人混日子很在行,就是与使命感、事业心、责任心不沾边。可以坦率地说,当今在共产党内,贤人有的是,但确实也有少数的奸人庸才。你不自己画像,可老百姓那里却给你画了像,不信,你去群众中走走看。


第12版(周末副刊)
专栏:大象书话

  “名父之子,名子之父”
  赵龙江
  一位朋友曾写过一篇谈章士钊的文字,读后深为他的钻研精神折服。刚好手头有一套章氏晚年所著《柳文指要》。1959年9月应中国人民大学之请,章氏在该校汉语教研室主办的古汉语教师进修班讲授“柳宗元文选”,该讲义即为后来《柳文指要》的底稿。此书在毛主席亲自关怀下,由中华书局1971年9月出版,距今不过二十几年,相信不大难找,倒是自存的这套书是作者署名送人的签名本,引起我的兴趣。受书者为章以吴,一个陌生的名字,几经查询,他的经历和家世背景才逐渐清晰起来。
  章以吴,1897年生在亦官亦儒的书香大家里,乃父章梫(章一山)早年是俞曲园之高足,并为光绪三十年进士,先后任国史馆协修,译学馆提调、监督,邮传部习传所监督,京师大学堂提调……著有《康熙政要》、《一山文存》等。他与当时另一显赫人物朱启钤素为至好,且为儿女亲家,章以吴成家立业全部仰仗朱启钤和继宝于氏的资助。
  十六岁时,章以吴考入天津南开学校,恰与小他一岁的周恩来同窗学习。在校长张伯苓的积极倡导下,学校的文明戏(即话剧)非常活跃,二人几乎同时入剧团演出,因当时不兴男女同台,章以吴常扮女角,后因他回京完婚,女角改由周恩来饰演。解放后当二人再度相见后,周恩来亲切地称章“以吴兄”,章则称周为“老学友”。入南开第二年,十七岁的章以吴同朱家二小姐朱淇筠成婚,此后生下长子章宏道,即后来成为新中国著名外交家的章文晋。周总理曾与章以吴开玩笑,称他是“名父之子,名子之父”。
  “南开”以后,章以吴先后在津浦铁路、德义洋行、大通银行以及金城银行等处任职,他工作踏实本分,得到上下信任,但他不善官场游戏,所以最高职位大概只是做“襄理”(相当于总经理助理)。解放后仍在银行,1951年妻子朱淇筠去世,续娶银行职员罗婉容(罗的前夫是著名大夫,在重庆时曾为周恩来的父亲看过病,罗本人因精通护理,她在1950年曾护理过周总理)。此后不久,他舍弃家业,带着渴望新生活的冲动,自愿“参干”(定行政二十四级)到甘肃平凉,在当时,他只是考虑洗心革面,做社会主义的新主人。后因“肃反”牵连,五十年代末退职回京,总理了解到他生活困难,指示有关部门,安排他进了中央文史馆任馆员,与章士钊同馆共事。这样每月九十元工资和公费医疗,对他当时的生活确是不小的帮助。章以吴1977年去世,享年八十岁。
  与章以吴相比,章文晋生活的经历要丰富许多:早年就读上海同济大学附中,后在外祖父朱启钤资助下,年仅十三岁负笈柏林。那时他名叫章欣,不管是与廖承志等一起办《赤光》,与成仿吾合译《共产党宣言》,还是回国后编辑中学生抗日救国会刊《中联日报》,以及在清华大学、西南联大时的学习和毕业后的经历,无不显示出他出众的才华天赋。鉴于他出类拔萃的英语功底,由龚澎(乔冠华夫人)推荐,由章文晋接替她本人,担任周恩来的英语译员,使他有幸与心仪已久的周恩来朝夕相处。有关他解放后的情形,大都为一般人熟知,这里就不再赘述。
  应该讲,章士钊的《柳文指要》研究,可追溯到本世纪之初,当时得其师张劭熙介绍,到朱启钤家教家馆,那时他已经试着用柳文进行教学了,《柳文指要》是其六七十年柳文研究的成果。至于章士钊与章以吴的关系,因未掌握更详尽史料,故不敢妄言,但我想,章士钊自本世纪初到他晚年,一直与朱家有着密切关系,而章以吴在辛亥革命后,即被他父亲委托给朱家,所以章以吴从小在朱家度过的时光远多于在他父母家,从这一事实看,章士钊与章以吴在很早前就应相识,所以章士钊赠书章以吴,绝不仅仅因他们同馆共事的缘故了。


第12版(周末副刊)
专栏:五味谭

  去壳蜗牛
  舒婷
  去壳蜗牛,指的不是一道法国大菜,也不是刚挖掘出来的御膳或地方小吃。一个没有房子的中国人,无论多么显赫多么富有,就像去了壳的软体动物,内心充满不安全感。反过来说,只要够显赫够富有,有哪一个中国人不是早早置了房产,好好抛定了锚?甚至连小孙子的名下也设法弄了房子的。
  穷苦的中国人外出谋生,便开始一分钱一分钱地攒,攒够了,立刻挟资回家乡大兴土木。鼓浪屿美誉“万国建筑博览”,正是在南洋发迹的华侨们对故土的眷恋和贡献。他们既坚持父辈老传统,又吸收了所在国的文化,因此岛上的建筑综合了哥特式尖顶、维多利亚雕窗、罗马廊柱和中国飞檐。这些房子的主人们几乎都不再回来,留给远亲或旧属看管,甚至无限期地空置直到半坍,却永远别想叫他们出售。这是他们的祖屋,他们的根,他们精神和肉体眺望的终极。
  即使功成名就的知识分子也不能免俗。不少从福建贫瘠山区奋斗出来的名教授,家眷已悉数在繁华都市扎根,仍然不惜借贷(听过“教授教授,越教越瘦”的民谣么?)在老家盖一座尽可能阔气的房子,了却心病,多半还为了荣宗耀祖。厦门大学海洋系有位教授,七十年代末获准赴香港继承遗产,明知终究要举家出国去的,一站稳脚跟,他立刻回晋江乡下“起大厝”。可是由于不通水电,白天老婆赤脚挽一藤篮衣服到河边捶打,晚上孩子在豪华客厅的油灯下读书,白瓷砖的厨房整天熬着猪食,偌大的庭院不植花木,种了葱蒜。这座红砖曲栏的小洋楼在四周破败的村居中,鹤立鸡群许多年,完全没有人居住。直到富得流油的后起之秀把破败的它掩没。
  五十年代到七十年代,城里人的住房条件都很有限。我外祖父原有一栋三层小楼,公私合营主动退一层,“反右”再紧缩一层,“四清”腾出半层,文革时只余一间大房,隔成两半,外公外婆一隅,我和妹妹一间兼做饭厅。外婆总是祈祷:主啊,请把我召到你身边吧,趁我有房住的时候。
  得以分配宿舍的,再简陋再窄小,也算有个窝儿,一家人说不尽地庆幸。三代同居一室也不打紧。那时胖子少,个子也短,一张大床首尾插着睡三四个孩子,大人晚上还要演布袋戏哩。宿舍份额十分有限,租房也不是太难。我祖父在鼓浪屿租了一层华侨私房,面积近两百平方米,三十年里月月只交租金十元。现在这层楼虽陈旧不堪,租金已涨到三千不止。童年我们随父亲住漳州,也是租房,因此老是搬家,这房望那房好呗。以父亲一人工资,养我们兄妹三个和母亲,对付温饱绰绰有余,可见租金不会太贵。
  我插队回城,外婆果然如愿去了上帝身边。当时,父亲和哥哥住鼓浪屿祖母家客厅,我完全没有一张床的位置,暂时借住小叔叔的新房。小叔叔在江西工作,我很幸运在他探亲回来之前,进了厦门一家小工厂当学徒。由于运动不断,私房业主越来越感威胁,生怕被房改,情愿空房喂蚊子。父亲四处碰撞,终于租到厦门石顶巷一处小厢房。这座院落十分衰旧,我们租的两小间不过二十平方米,墙灰脱落,窗棂蛀毁,没有一块地砖是完整的。下雨天,屋里摆了大大小小的盆。房租贵得让父亲咬牙,其实每月不过五块钱,而且三个月一次付清。父亲以巨大的热忱,自己动手抹墙,补砖,添瓦,甚至在荒废的空园子里种了十分争气的芍药、月季和美人蕉。房东不能理解父亲的唯美主义,深恐父亲从此安营扎寨,三个月一到坚决收了房去。幸亏鼓浪屿的老房东同情父亲,就在祖母楼下,腾出一间宽敞、明亮的六角房,我真正有了一间十二平方米的闺房。最初半夜下雨,总是霍然惊醒,想想屋已不漏,不知多少宽怀。直到结婚。
  结婚以后寄居丈夫篱下,至今。
  丈夫住的是祖业,挺漂亮的一座小楼。从所有权看,更像集体宿舍。七十年代以后,大家千方百计出国去,我们留守,总还够住,便得过且过。香港回归,堂兄表弟们也到了退休年龄,纷纷准备叶落归根。房子原有他们一份合法权益,便轰隆隆装修,便呼儿带孙雇了保姆回来试住。鼎盛时,十四个人共用一个卫生间,抱着浴巾、衣服、香皂在门口排队是常有的事。更不用说电表跳闸,水龙头断流,电视和音响包抄围剿。
  再打听租房行情,知道有了新事物叫“物业”。三居室的租金至少三千元,相当于我和丈夫两人的工资。想想从前,十块钱租整整一层楼儿孙满堂的美好时光吧。那时祖母天天喊贵,我哥哥学徒一转正,却也有三十三元工资呢。此时我才彻悟:没有自己房子的人,其心态就像无壳的蜗牛,在人世间的每一蠕动都感到危机四伏。蜗牛可以暂时钻进墙缝,而人类是永远不可能回到树上去的。上帝,如果你不能及时召我,请给我属于自己的壳吧。


第12版(周末副刊)
专栏:

  心声
  ——为诸葛亮拟日记一则
  李克因文马得画
  蜀汉建兴六年春×月×日微云北风
  今天该是我一生中思绪最乱、情绪最糟、处境也是最难的一天了,即使在白帝城先主榻边与他老作临终谈话,也不曾像今天这样烦乱、紧张。
  论情,我实在不忍杀他,论理,我又不得不杀他。杀了也罢,可我总觉得欠了他点什么。原因不在于没有运用我的权力保护一下这个老朋友,而实在由于我采用激将法,强他立下军令状,这就把他推到必死之地。当初发兵时,我向诸将征询意见,问谁敢去镇守街亭,帐下竟无人回应,连赵子龙都装没听见。在此情况下,马幼常挺身而出,勇担此任。我本应该好好鼓励他一番,再授以机宜才是,我却一门心思为确保街亭,要他签军令状,完不成任务杀头。片面呀片面。想当年定军山一役,我同样用了激将法,要黄汉升立状,言明败了杀头,胜了我把军师的位置让给他,因而他充分发挥了积极性,一战成功。当然让位之说是打哈哈的,但那气氛多好!相比之下,幼常执行这个任务时背着多重包袱啊!
  马幼常是好样的。他连失三城,自忖绝无侥幸之理,他一不逃跑,二不诿过他人,回营自领死罪。我心里好矛盾。想起他的才能、他的功劳、他的老母,特别是和我的交情,以及我作为主帅的过失,这个“斩”字真难出口啊!可每逢我一犹豫,帐上帐下的将士就“噢噢”喊起堂威,表示不满,向我警告。使我终于不得不发出执行死刑的命令。
  当时我就听到有人说我是“挥泪斩马谡”,但谁也不可能了解我当时心情之复杂。我也没必要向任何人做说明解释。作为主帅,是不好把心扉向部下全部敞开的。(附图片)


第12版(周末副刊)
专栏:

塞上月(中国画)
李鸣泉
  李鸣泉的画,有朴素与亲切之美。读他的画,像在读一首首隽永的抒情诗,画中蕴含的诗情,对生活的眷恋和对美好未来的憧憬,是作者心灵深处的“乡恋之歌”。这歌充满了色彩,洋溢着东方人的情怀。


第12版(周末副刊)
专栏:

  天堂里的好人
  黄明胜
  说起来,将郝银直呼为好人,其始作俑者还是我呢。在皖南的方言中,“人”的读音即作“银”字。我至今还记得,当初我对他说你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好人时,他窘红了脸讷讷的样子。猝然闻知郝银罹难于一场车祸,内心触动简直有如惊涛拍岸。秀才人情纸半张,我只能写一篇文章来祭悼他。
  郝银是我的同乡,在北京读大学的时候,他小我两届。在一次同乡联谊会上我们相识。其时由于我已在报刊发表过几篇文章,在学校混了个文学社长,在莘莘学子之中颇有一点名气。当时郝银曾恭敬地捧出几张诗稿,请我予以指点。那阵子我心高气傲书生意气,对什么事都不大放在眼里,就笑着说,我劝你改行吧,你不是这块料。中文系的高材生当时脸色苍白如纸。
  这之后,我知道郝银已对我心存芥蒂,并在暗中和我较劲。他没日没夜地泡在图书馆里,甚至和他小鸟依人的女友分手,我知道了暗笑,此人痴气实在令人惊愕。便找来他的诗稿仔细看了看,发现其中有两首还真是不错,就推荐给我较熟悉的一家报社。不久,当我拿着“好人”诗作样报找他,他大为感动,引我为“人生知己”,于是彻夜豪谈不知东方之既白。
  时光如流,转眼我已毕业。当融身于社会滚滚人潮之中时,对于生存,我才有了深刻的认识。先是在家乡的一家单位作秘书,由于不甘寂寞,于是开始了长达五年的流浪生涯。个中酸甜苦辣,唯有深埋于心。当我最终栖身于一家有点影响力的报社时,内心已感苍老无比。
  六年的时光阻隔,物是人非的浩叹便屡有发生。一些淡忘在脑后的人,常常是面目全非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有时候我也偶尔想起有些痴气的郝银。直至几个月前的烟台之旅,才让我有缘与他谋面,同时也让我惊异于一个人的可塑性有多大。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事业有成的商人。其时我是受报社之命,采访在张裕公司召开的全国企业文化研讨会。在张裕酒文化博物馆里,夹杂在企业界老总中间的我,突然被一个青年拉住,并用很浓重的安庆乡音说:哥也,当上记者了。我一时未及辨识,只世故地说了声,见笑,见笑。待认出是“好人”时,我兴奋地大叫了一声:阿呀!怎么是你?
  晚间,我们自然聚在了一起。原来,郝银现已成为张裕在南方一个很有实力的经销商。在说起缘何下海时,他面色凝重,似有难言之隐,而一谈起经商之道他却兴致勃勃。他说,1996年红酒在南方开始流行时,一些洋酒经销商委实大赚了一笔。从国外进口一美元一升的洋酒,包装一下便可以几百元出手。卖洋酒发财并不是神话。当时有人怂恿他也去卖洋酒,他却止步不前,甚至转向当时在南方市场并不火的张裕葡萄酒。他说,凭什么一个传奇品质早就扬名海外、价格定位合理的张裕不能笑傲市场风云呢。后来,在张裕公司的全面配合之下,张裕葡萄酒很快攻城略地,夺回了大半个市场。事实证明他的眼光是很毒的。
  娓娓讲来之后,他突然正色对我说,你应该写一写他们的营销策略,张裕一个百年老牌,由于营销的得力,总让人觉得活力蓬勃。这或许是这个老字号历久弥新的秘诀吧。而且——他顿了顿——你一定能写好的。你不要总是把一堆沧桑写在脸上,到今天你仍在这个圈子里混,说明在内心里你对文学还是难以割舍。你在这方面很有潜力,我劝你不要轻言放弃,尽管你的努力很寂寞,但是上天赋予你的资质,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拥有的呵。
  那一刻,郝银的一番话使我感动不已,我唏嘘连连:好人,谢谢你。别的我不说,这次的报道我一定会写得出色。且不说张裕本身就是此次会议的一个典型,单就他们能看重你这种在常人看来百无一用的书生式的经销商,就可以品出许多有意思的东西来。说真的,好人,你原先是那么醉心于诗,现在怎么磨砺出这份叱咤商场的魄力啊,倒真让我佩服呢。郝银浮出一脸笑意。
  天南海北之后,他甚至还说起了那位大学的昔日女友如今又在他的身边……
  言犹在耳,斯人却已远逝。如此一个生龙活虎的人,转眼之间就已在这个世界销声匿迹。在震惊和哀伤之余,我倒情愿相信有一个天堂之说。我祈祷郝银在天堂里快快乐乐。毕竟,天堂里没有车来车往。(附图片)
  共和国五十华诞之贺
  魏守礼


第12版(周末副刊)
专栏:大地书影

  大陆与情感
  张承志著
  一百零六幅照片,三十七篇文章,组成了张承志的一部极为特殊的作品。他在《序》中说:“此书的分类和选择的原则是:用图片再次描述自己的文学安身立命的三块大陆——蒙古大草原、回民的黄土高原、文明的新疆;表达这三块大陆的民众对自己的支撑、友谊与哺育;作家只是儿子,只是引线,图片中的三片土地上的民众,才是主题和主人公。在这个原则确立以后,我兴奋了。这样激动的编辑已经久违。不仅好像在和处处的朋友重逢(编选着他们的音容笑貌,我真想念他们,心里遏止不住强烈的感情),不仅在重温自己三十年的道路和历史,我从图到文,又一次审视和掂量了自己……”(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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