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7月19日人民日报 第3版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刻骨铭心的瞬间
  李肇星
  人生纵然短暂,
  历史独有情钟。
  这一凝重的瞬间,
  我参与着历史的形成。
  千万人的血和生命,
  四十六秒(一)的吼声!
  二十个春秋的开拓,
  二十一响礼炮的奏鸣。
  我注视着卢沟晓月高悬,
  透过广场上旌旗的摇动。
  我倾听着三峡纤夫的号子,
  透过长安道上的车水马龙。
  哦,
  一百六十年(二)的泪泉,
  你有多深多浓!
  我骄傲地
  任热泪从双眸奔涌。
  哦,
  十五亿(三)个音符,
  你们有多美、多重!
  我虔敬地祝福
  把和平与友谊的交响谱成。
  追忆1998年6月27日参加天安门广场江泽民主席欢迎克林顿总统对中国进行国事访问的仪式及随后江泽民主席与克林顿总统的正式会谈。
  写于29日美国空军一号自北京飞往上海途中。
  注:(一)中国国歌标准演奏时间为46秒。
  (二)鸦片战争至今已近160年。
  (三)中美人口共约15亿。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西贡河畔故人情
  ——阮文灵同中国友谊一页
  洪左君
  今年4月27日,83岁的越南共产党中央顾问,原越共中央总书记阮文灵,走完了他最后的革命旅程,在蕉香袅袅、椰风习习的西贡河畔安息。
  近些年来,我曾断断续续听到有关阮文灵患病的消息,心里不时惦记。及至去年10月看了由越南探亲返回澳洲的一位老朋友的信后,才稍觉安慰。那位朋友在胡志明市见到了阮文灵。阮文灵说,他身体欠佳,但一直在治疗,近来精神还好。可没有想到时过半年,他竟与世长辞了。
  在阮文灵逝世的第二天,江泽民主席即致唁电给越共中央总书记黎可漂,表示沉痛哀悼。唁电说阮文灵是“中国人民熟悉的老朋友”,“为中越两党、两国关系的恢复和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短短数语,突出了阮文灵同中国的友好情谊。
  在越南领导人中,阮文灵同中国领导人直接交往时间较晚,但他的言谈举止,却给初次见面的中国领导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1963年,他受胡志明主席的重托,专程由烽火连天的越南南方前来北京,向中国领导人介绍越南南方抗美救国战争形势。当时他任越南党中央南方局书记。这是他第一次来中国,也是第一次见到毛泽东主席、周恩来总理等中国最高领导人,他此行带来了有关越南南方极为宝贵的第一手材料,使中国较全面地了解越南南方革命斗争形势,增强了中国援越抗美的决心。他介绍情况时,语言质朴无华,逻辑条理明晰。毛主席和周总理听了十分满意。毛主席对他说:你来得正好,越南南方斗争的许多情况和经验,我们以前不知道,不了解。现在听了很高兴,你们的战略策略很正确。
  阮文灵因为是第一次见到仰慕已久的毛主席和周总理,心情分外激动,特别是毛主席的讲话,更使他深受鼓舞。他说:“毛主席对越南南方革命评价很高,早已听说过。但听毛主席亲口说出,倍觉可贵。”
  此后,随着战事加剧,阮文灵又频频来中国,同中国领导人就越南南方抗美救国大业交换意见,其中与毛主席会见就有三次。他同中国的友谊进一步加深。
  对于我个人来说,有一事使我难以忘怀。中越关系恢复正常化不久,1992年,我再次来到了阔别已久的越南,见到了久违20多年的阮文灵。在离开河内赴胡志明市前夕,越共中央对外部郑玉泰副部长告诉我:等你到了胡志明市,我们党中央顾问阮文灵同志将作为老朋友见你。这个通知来得那么突然,让我又惊又喜。4月5日上午,阮文灵在他的寓所接见我,会见虽然只有半小时,但因谈话无需翻译,所以话谈得不少。他感谢中国对越南民族解放战争给予的巨大援助,称赞邓小平同志提出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十分正确,看好一个富强起来的中国将对世界产生重大影响。他还谈了对解决柬埔寨问题的看法等。岁月无情催人老,对此他感慨万端。他要我帮他回忆在越战期间他来中国的次数和时间,并把我提供的情况很认真地记在小笔记本上。告别时,他要我回国后转达他对过去认识的一些老朋友的诚挚问候,还将一件越南小工艺品交我,说是赠送我的夫人。
  今天,阮文灵已经走了,而他同中国的友谊将蜿蜒如胡志明市的西贡河水一样,永远川流不息。至于他6年前同我最后的那次晤面,还有会见时拍摄的那张合影,则成为我个人最珍贵的纪念。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伦敦开车难
  范中汇
  时下在国内,出门开自家车正成为一种时髦。可在一些西方发达国家的大城市里,开自家车外出所带来的不便正日益显现。我曾在英国伦敦工作和生活了几年,对此颇有切身体会。
  大伦敦市每天的流动车辆究竟有多少,很难统计。因为,除了伦敦市民家家户户几乎都有一两辆甚至更多的私家车外,来自全国各地乃至欧洲大陆的流动车辆难以计数。漫步伦敦街头,触目所及,塞满大街小巷的各式车辆,活像大灾之年满地的蝗虫。
  在伦敦,拥有一辆私家车不难,但要想自由自在地开车外出,就不容易了。伦敦人开车外出有“三怕”:一怕堵车。伦敦市区的街道密如乱麻,几乎没有一条直路,路的两边都停满了车,中间只剩一条窄道,如两车迎面相交,需找一个无停车的空当才能错开。因此,出门堵车司空见惯,在一个地方堵上个把小时太属平常。我因路上堵车误了准时出席外事活动的情况每月都能遇上一两回。去年“十一”,中国驻英国大使举行国庆招待会,我陪国内一个高级代表团应邀前往,因怕迟到提前一小时出发,不料就在宾馆附近的一个地段被生生地堵了两个半小时,而且最终也没去成。二怕泊车。在伦敦街头泊车实在太难了,为了找一个泊车位,往往要在附近各条街道上转悠好几圈,还不定能等上一个空位。有时只好开出老远把车停下,回过头再步行二三十分钟方可到达目的地。泊车费也贵得很,打表停车位每小时一英镑,要是到收费停车场则需每小时二至三英镑,一次停车超过三小时还要加收费。因此,工薪人士绝大多数都不敢开车上班,光是停车费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三怕罚款。伦敦泊车的规矩很烦琐,双黄线边任何时候都不能停,单黄线边得按日期和钟点标志停,打表车位一次停留不能超过二小时。因此,不管你事情办完没办完,必须按钟点提前跑回来重新投币。否则定遭一次30英镑的罚款。开车外出一向十分谨慎的我,也免不了一个月被罚一两次。一次,我去印度文化中心出席亚洲国家驻英使团文化官员的聚会,散场后一看手表过了停车时限两分钟,当时外面正下着大雨,心想这天气交通警也许不会巡逻查表。心存侥幸跑到车跟前一看,30英镑的罚款单已经贴在车窗上了。只要罚单一开,不论是谁,都得乖乖地按限期向交通管制部门交钱。根据交通法规,逾期不交加倍罚款;如再拖延不交,一纸传讯状到手,就得法庭见了。比较而言,罚款还是轻的,如果一次投币停车严重超时,或停车位置不当又长时间未开走,车会被用链条锁住或被拖走,而一旦发生这种情况,那麻烦就大了。
  伦敦交通管制当局想出这些苛刻的法门,无非也是为了限制一下私人车辆上街。伦敦居民似乎也容忍了这一切,因为一向爱闹事的英国人从未为此游行抗议。大多数伦敦人为了避开上面所说的那些麻烦,出门特别是上下班,都宁愿搭乘公交车。伦敦立体交通发达,地铁纵横交错四通八达,地面的公共汽车线路也很多,此外还有颇受人们欢迎的物美价廉的出租车,给人们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六月的巴黎
  郭泓
  迷上巴黎,不在第一眼,却在6月。6月的巴黎让我心动,那种心动的感觉,令自己都吃惊。尤其是1998年巴黎的6月,全世界球迷聚焦的时刻。
  6月的巴黎,天空烂漫如玩童,笑时一脸灿烂,泣时通体淋漓;大地媚人似嫁娘,青草绿地撞怀,姹紫嫣红撩人。6月的巴黎奇异如风,把面颊的尘埃拂去,让心透明、飘扬……
  去香榭丽舍大道,从那些如星星一样晶亮的眼睛中去感受巴黎吧;去卢浮宫,玻璃金字塔外,从那些等候着登堂入室膜拜虔诚的心中去感受巴黎吧;去塞纳河畔,从那些倾听岁月绵绵絮语、解读美好女子无限心语的深情背影中去感受巴黎吧;去艾菲尔铁塔,从那些立于高高云霄,与对岸夏乐宫飘来的足球之歌一起放飞的心灵中去感受巴黎吧……
  激情、浪漫、艺术、饱满而又神奇,这就是6月的巴黎,一个富有的灵魂,目光与之相遇,心灵便随她而去……
  6月的巴黎任心陶醉,6月的巴黎任情痴迷,6月的巴黎任狂欢奏响不眠之曲。协和广场以一个世纪的等待,埃及方尖碑以“不朽”的情怀,执著地托起:足球。世界放大了,在这个多少有些缺乏英雄和传奇的时代,在这个多少有些忧伤和无奈的世界,巨人们走来,带着全人类的光荣和梦想。于是,心灵走近,人生缩小。醉倒一夜尘埃人,痴迷亿万球迷心。
  6月的巴黎把梦送给世界,6月的巴黎让行动的巨轮划过时空。似乎每一张脸都写成国旗,每一颗心都驰骋在天空和海洋。出师不利的阴影让奔放的西班牙人忧郁;亚洲队的纷纷落马,使远道而来的球迷们伤心地浪迹巴黎;东道主频频告捷的欢乐颂,在塞纳河畔大街小巷荡漾……6月的巴黎,一改昔日的倦怠,一卷往日的漠然,仿佛全巴黎人都随绿茵场上的战鼓与世界同行。于是,6月的巴黎从梦中醒来,就在足球飞奔而入的那一瞬,语言失色,思想苍白。
  6月的巴黎不是结果,而是不同的开始,无论你走向最终的辉煌,还是面对当下的诀别。这就是巴黎的6月,任你情深似海,任你情浓如血,让心灵与绿茵场上的足球尽情碰撞吧,让每一次震撼,给你力量走向无极。这就是巴黎的6月,美妙如梦,让骄傲自豪的法兰西人带着一些崭新和焕然,走向全球。这就是巴黎的6月,神奇似谜,任绿茵场上滚动的足球把心带走……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茜茜:一个世纪的神话
  鲁青
  看过罗密·施奈德主演的《茜茜公主》电影的人,恐怕都会对女主人公茜茜——这位欧洲历史上最美丽的王后印象深刻。漫步维也纳街头,无处不感受到当地民众对她的怀念:汉白玉的茜茜塑像前终年鲜花不断,茜茜轻歌剧演出方兴未艾,茜茜发饰风靡全国……然而,鲜为人知的是,这位以美征服了世界的传奇女性,生活并不像电影所展示的那样阳光灿烂,而是充满了不幸和眼泪。1898年9月10日下午,茜茜在瑞士旅游途中遭一名意大利籍无政府主义者的暗算而死于非命,年仅61岁。今年是茜茜的百年忌日,奥地利人民特地举办了“茜茜年”。
  茜茜本名伊丽莎白,1837年12月24日(圣诞之夜)出生在慕尼黑,是家里的第二个千金,小名“茜茜”。父亲马克斯·约瑟夫,是维特尔斯巴赫家族的世袭公爵。幼年时,她随父母迁至施塔恩贝格湖畔的波森霍芬小镇。这里湖光山色,森林茂密,绿草茵茵,茜茜陶醉其中,度过了她多彩的少年时代,也养成了热爱自由、无拘无束的性格。
  日月荏苒,16岁的茜茜已出落得亭亭玉立。1853年8月,茜茜的姐姐海伦娜准备随母亲去奥地利的巴德·伊舍尔,与年仅23岁的表兄、奥匈帝国皇帝弗兰茨·约瑟夫定亲。就在她们启程前夕,一个亲戚突然去世了。母亲带着海伦娜和茜茜参加完葬礼,匆匆赶赴巴德·伊舍尔。在姐姐更换丧服、重新梳妆的间隙,母亲安排茜茜先来觐见早已在大厅等候的皇帝表兄。然而,造化弄人,历史在瞬间定格并铸成永恒。等姐姐盛装来见时,皇帝已被天真烂漫、美若天仙的茜茜所吸引,并声称非她不娶。次年,他们在维也纳举行了盛大的婚礼,一时万人空巷,一个崇尚自然、野性十足的小姑娘转瞬间成为母仪天下的王后。
  性格与角色的差异,使茜茜踏入深宫伊始,就陷入一场秘而不宣的婆媳之争中。皇太后索菲亚虽然和茜茜来自同一家族,但却无法容忍她的言行,还把她视为对自己权力的威胁。茜茜婚后生育二女一男,但索菲亚强行将孙儿孙女收养,剥夺了年轻母亲教育子女的权利。很长一段时间,儿子视生母如同路人。令茜茜无法容忍的是,在这场婆媳之争中,约瑟夫夹在中间,唯唯诺诺。长期的压抑发展成了抑郁症,皇太子鲁道夫因婚姻失意自杀,更对她构成了致命一击。从此,她再也不想生活在带给她无限心酸的皇宫,轻装简从,以养病为名,离开维也纳游历欧洲。
  游历生活使茜茜摆脱了众多宫女的俯首贴耳和前呼后拥,摆脱了无休止的宫廷礼仪,寻觅到了完美的自我和曾经失去的自在。漫游中,她最钟情匈牙利,匈牙利的自然风光抚慰着她受伤的心灵,匈牙利人民争取自由的斗争也和她追求自由的性格相吻合,也正因为这一点,她深受匈牙利人民的爱戴,直到生命的尽头。
  1898年9月10日下午,一位雍容华贵的夫人出现在瑞士的日内瓦街头。谁也想不到,她就是奥地利王后伊丽莎白。虽然年届花甲,但风韵不减当年。在女伴的陪同下,茜茜来到勃朗峰码头,准备登船。突然,一名年轻男子猛然冲上前来,一拳击中茜茜的胸部,她躲闪不及,仰面倒在了地上。混乱之中,凶手夺路而逃。医护人员赶来抢救时,发现茜茜胸部有被利器扎过的痕迹,并有血滴渗出。一切抢救都为时已晚。当年那位天真烂漫的巴伐利亚公主,就这样带着几多哀怨,客死异乡。对伊丽莎白行刺的凶手名叫鲁切尼,是一名意大利无政府主义者,以杀权贵而出名是他酝酿多年的计划。茜茜公主不幸成了他的牺牲品。
  茜茜的爱女玛丽·瓦勒丽曾这样形容妈妈:“母亲的一生是奇特的,她的思想停留在过去,却把希望寄托在未来,而她的现在则充满了不真实的幻影。”
  整整一个世纪过去了,但愿这篇短文不要打碎影片《茜茜公主》留在人们心中的那美丽、纯真、善良的形象……(附图片)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纳米布沙漠中的鬼城
  温宪
  纳米比亚南部小城吕德里茨美得苍凉寂寥:她的北、东、南三面紧围着浩瀚的纳米布大沙漠,西面则是巨浪排天的大西洋。半小时前在小城内徜徉时,扑面而来的全是怡人的暖意,一到大西洋边,惊涛和劲风顿时使人寒冷得战栗起来。其实,这本来就是一块充满风暴的海岸。1488年1月,葡萄牙航海家迪亚士为探索通往东方航路带领的那支船队就是在这里遇到强风暴,被风暴裹挟了十几天后,于不知不觉间绕过了好望角,在人类地理发现史上写下了传奇的一笔。1488年7月25日,迪亚士返航途中再经吕德里茨时,在登陆处竖立了一块以“圣詹姆斯”命名的十字架形石碑。
  葡萄牙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纳米比亚最终成为迟到的德殖民帝国在非洲大陆唯一的殖民地,吕德里茨城内满眼尽是古典的德式房舍。作为纳米比亚最大钻石公司纳米德比公司的客人,我们被引领到山腰间一座写有“格尔克博物馆”字样的白色石砌房屋。主人说,这里便是你们的下榻处。这不是一座博物馆吗?是的,主人回答说,这座德式风格的房产属于纳米德比公司,它在白天是供人参观的博物馆,夜晚便是本公司的贵宾客房。随后,主人便将整个博物馆的钥匙交给了我们。在笔者风风雨雨的赶脚生涯中,夜宿博物馆尚属首次。
  500多年前的迪亚士曾经历怎样的风暴才奋力航海到这里?德国移民们曾费尽多少心力才在茫茫大漠之中垒起这样一座美城?这些怀古幽思竟很快让位给另一处更为令人惊心的大漠景致,那就是距吕德里茨以东仅半小时车程的鬼城。
  鬼城的雅称是科曼斯库普博物馆。其实,这座博物馆就是一群零星点缀在无垠沙海中的残败建筑物,颓垣断壁多已被黄沙掩埋,但室内的酒吧台、九柱戏球道、宽绰的大舞台仍在顽强地诉说着一段由人类贪婪追求财富催化的盛衰兴亡史。
  本世纪初,德国人已将铁路修到了吕德里茨。一个名叫莱瓦拉的黑人铁路工人于1908年发现了一颗奇石。曾在南非“钻石之城”金伯利呆过的莱瓦拉认定这就是钻石,随后将它交给了作为上司的德国人施坦茨。铁路管理员施坦茨悄悄地对钻石进行鉴定后,又一声不响地将发现钻石的那片沙漠土地所有权买了下来。几周以后,经专家鉴定,那颗钻石被确认为质量等级上乘。施坦茨随即办妥开发证书,在吕德里茨的德国人尚未醒悟之前,他早已将一块新的世界钻石产地据为己有。
  消息传开后,一场新的钻石风潮骤起。为筹集开发资金,施坦茨于1901年在德国柏林成立了股份公司,他本人持有20%的公司股份。往日的荒冷沙漠成为趋之若鹜的宝地,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全世界20%的钻石产量来自这里的矿井。随之而来的便是施坦茨本人的暴富和奢靡。财富为施坦茨带来了诸般机遇,他首先引进了紫羔羊畜牧业,又一度成为德国驻南非联邦贸易专员。那个最初发现钻石的黑人莱瓦拉则被施坦茨雇为马车夫,一战期间被送回南非开普地区,从此后便再无消息。
  人类对钻石的狂热追求神奇地使一片大漠变成了伊甸园。酒吧、剧院、赌场、邮局、健身房纷纷在沙漠中建起;剧场内常常一连3天举行舞会,专程从欧洲赶来的歌舞团时常光顾这里;人们追逐着欧洲最流行的时尚,香槟酒和鱼子酱成为每日必需品,未切割的细碎钻石常被用来充任赌物和货币;房屋和水电的供应是免费的,人们还可以每天免费得到一小口袋冰块。小城中甚至建起了一座配备着先进X光设备的医院和一个矿泉水生产工厂。
  然而,第一次世界大战和随之而来的经济衰退使这里遭受了第一轮沉重打击。奥兰治河以北发现新的钻石产地的消息更加重了这一打击,到本世纪40年代,纳米比亚所有钻石矿业活动都集中到了科曼斯库普以南250公里的地方。至1956年,科曼斯库普已完全被人抛弃,成为一座杳无人烟的沙漠鬼城。那个借钻石建起一个财富帝国的施坦茨的命运更为独特:30年代一场大衰退过后,他的全部财富仅剩一个农场。1938年,拖着病体的施坦茨回到德国,在布雷斯劳大学致力于物理学和哲学研究。1947年5月,69岁的施坦茨在贫困中病死,身后仅遗下2马克50芬尼。
  站在茫茫的纳米布大沙漠之中,再瞥一眼身后的鬼城,风从大西洋那边吹来,黄沙自远方漫卷而来。此时竟想起辛弃疾的《水龙吟》:“千古兴亡,百年悲笑,一时登览……”(附图片)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五洲茶亭

  霍金与贵周仙的心灵之约
  李文政
  6月21日,英国的《星期日泰晤士报》刊载一篇题为“霍金要换声”的文章。一个失去发声能力的人要采用新式语言模拟系统恢复讲话能力,在西方国家本算不上什么新鲜事,可此事发生在霍金身上,又与牛津大学著名学者贵周仙教授发生了某种关联,文章就增添了一番新意味,读之引人思索。
  现年56岁的霍金是当代最伟大的科学思想家。他一生命运多舛,早在剑桥攻读博士学位时,就患上了运动神经元疾病,1963年后完全瘫痪在床;1985年又因肺炎接受气管切开手术,导致语言能力的丧失。但坐在轮椅里的霍金拒绝向命运低头,他不倦地思索着广袤的时空,从天体黑洞研究入手,解开了一系列宇宙之谜。他写作的科普读物《时间简史》,已被译成40种语言,发行800万册以上。霍金的人格力量和科学理论的贡献,如海涛一样不断冲击着我们的时代,发出撼动人心的力量。自然而然地,他的一举一动,都吸引着世人的注意力。
  霍金失去讲话能力后,一直借助美国制造的语言合成系统“讲话”。该系统包括一台个人电脑和一个语音合成器,均装配在霍金的轮椅上。霍金用此系统每分钟可造出15个词。这些词可以被霍金“说”出来,或存入软盘,打印成书稿。虽然语音合成器发出的声音抑扬顿挫,可完全是美国音。出生于英国约克郡的霍金,对自己的一副美国腔,难免有几分遗憾。因此,早在1989年他就萌生“换声”之愿,想重“讲”女王的英语。近来,英国电信公司把自己新研制的语音合成系统交付霍金试用,霍金“换声”进入实施阶段。
  霍金“换声”,引起贵周仙教授的重视。贵氏虽无霍氏的名气大,可也非寻常人。他是牛津大学医学教授、欧洲科学院院士、国际生理学联合会秘书长和兼职的英国内阁科学顾问,堪称英国科学界的一位带头人。他认为,像霍氏这样一位声望卓著的人采用英国口音、一项英国技术,有可能加强英国科学在世界的形象。
  从霍金“换声”扯到英国科技的“形象”,是否有点儿突兀,有点儿小题大做,抑或是一种民族情绪的宣泄?
  贵周仙本名丹尼斯·诺布尔(DenisNo ̄ble)。两年前,笔者在英伦采访过他。他告诉笔者,其姓“Noble”意思是“贵族”,故中文以“贵”为姓;而名字“Denis”,在广东话中为“周仙”或“酒仙”的谐音。他说“贵周”是崇敬中国周代诸子典籍的博大;而“周仙”和“酒仙”相谐,既表明他本人为“高阳酒徒”,也是对太白诗篇的仰慕。诺布尔教授亦庄亦谐一番话,令我顿生他乡遇故知之感。一个外国著名科学家对中国文化如此津津乐道、出语精妙,至少说明,他不是一个以狭隘的民族主义视角看世界的人。那他何以由霍金“换声”提出英国科技形象的问题呢?
  诺布尔教授对英国科技事业的现状有一种深深的忧患意识。为此和一批志同道合之士建立了“拯救英国科学”的组织。记得那次采访,他痛心疾首地告诉笔者,英国科技由于投资减少,科技教育政策出现偏颇,以至科技事业出现落伍趋向。最典型的是,煌煌上庠的牛津大学在1996年前10年里竟无一名诺贝尔奖获得者,而此前的五六十年代,几乎每年平均一人!经费不足导致人才外流。牛津大学为挽留一批青年学者,只好采取只授“教授”的空头职称而不发相应工资的做法!投资减少,基础理论研究被忽略,致使没能对疯牛病问题进行系统有效的研究,给英国经济造成巨大损失!诺布尔深深理解英国科技事业潜藏的危机,所以当大名鼎鼎的霍金要采用英国技术“换声”时,他顺水推舟,提出英国科技形象问题,实属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同为科学家,诺布尔和霍金的心是相通的。霍金本人就曾说过:“既使政府停止科研经费,竞争的力量也会把科学推向前进”这样既沮丧又充满乐观精神的话。可见他们都有一颗希望自己国家科技事业不断蓬勃发展的心。他们的心灵之约也昭示,一批像霍金这样勇于献身的科学家和一项平衡、富有远见的科技政策,才是一国科技事业长盛不衰的根本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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