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5月24日人民日报 第3版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千年遗迹的寻踪者
  马小宁
  在燕京秀丽幽静的群山中,有许多鲜为人知的辽金时期的佛教遗迹:古庙、灯塔、老树、香道。随着岁月的风蚀,朝代的更迭,它们似乎已成了被人遗忘的一隅。即使在旅行家的游记中,也很难找到相关的记载。然而,从80年代开始,这里的一切却吸引了两位积极探寻千年古都历史的异国女子的视线,她们用手中的相机,编织了一幅辽金时期燕京佛教遗迹的巨幅画卷。据说,如此系统、全面地将北京历史上某一时期的佛教遗迹用图片的形式展现出来,为北京历史研究提供了第一手的资料,这还是首次。两位异国女子在筹划这一工作时,可否意识到其中的意义?
  在北京辽金城垣博物馆的展厅里,我们见到了两位作者之一、异常活跃的阿南史代女士。交谈中,她那幽默、风趣的语言,略显夸张的身体动作,常常使我不相信她已是自称的“老头儿”年龄。阿南史代是一名日籍美国人,而她身份由美籍到日籍的转变,却是通过中文促成。年轻时,阿南史代先后在加州大学、夏威夷大学东西方中心获得中国历史学士、硕士后,赴台湾进修中文。在那里,她与一名日本外交官邂逅,两颗心灵的碰撞改变了她生活的航线,从此她远嫁日本。阿南史代告诉我们,她和先生从相识到相爱的一年多时间里,纯粹是用中文交流,因为他们彼此不懂对方的语言。
  阿南史代的婆婆是一位虔诚的佛教徒,她由此对佛教文化产生浓厚的兴趣,并萌生了到日本佛教文化之源中国去探寻历史的强烈愿望。1983年,当她随时任外交官的先生来到北京常驻时,兴奋得夜不成寐。作为一名外交官夫人,她有充裕的时间认识了解北京,而不必如普通游客蜻蜓点水。作为一名对佛教感兴趣的历史学家,她在思考着工作的起点。为此,她有计划地翻阅了中、英、德、法不同语种关于北京历史的书,其中一本由中国科学院院士、北京大学侯仁之教授撰写的《北京历史地图》,给了她莫大的启发。她决定把探寻北京历史的第一步选在辽金时期,那时,佛教大为盛行,遗留下来的庙、塔、木、石至今仍跳动着千年古文化的脉搏。
  探源北京历史显然不是一件简单的工作。幸运的是,在北京外交人员公寓,她有一位志趣相同的邻居,一位嫁了中国丈夫的德籍摄影师刘小岛女士。在五六年的时间里,她们驾着吉普车,足迹遍及燕京大地。有时,为了看清楚些,她们专门选择冬天,山中的冬天可以想象其寒冷,但也是能见度最好的时候;有时,为了拍一座塔抑或一块石头,她们要花好几个小时爬上一座远离人烟的山峰;有时,为了印证一句古诗提及的某种现象,她们要在不同时间一遍遍地来到同一地点。除了按图索骥式的探寻,她们的眼睛也在仔细地观察,不时有令她们兴奋的惊喜。一幅表现乡间小学道路的照片显然属于这种意外收获:黄土路上,铺着几块垫脚的石板,石板上面的石刻,似乎在提醒人们它不应是一块普通的铺路石。站在这幅照片前,内心有一种复杂的情感。
  阿南史代喜欢听中国人讲故事,而那些生活在佛教遗迹附近的古稀老人,就成了她们探寻过程中最生动的历史教材。至今,阿南史代和我们回忆当时听老人几小时几小时侃周围历史的情景还兴奋不已:“要知道,如果不把他们所说的记录下来,将来的孩子可能连身边的历史也不知道。”老人口中的故事化作了阿南史代笔下流淌的文字,迄今,她已在日本发表了近20篇有关中国历史和佛教的文章。
  阿南史代对文物保护格外热衷。交谈中,她一再表达这样的观点:年轻人要学会保护自己的历史文化,但保护不是花钱不讨好地复古,而是要避免它们遭受风吹日晒雨淋和人为的破坏,尽可能地延长现状。的确,观看摄影展,感觉这些表现燕京400多处古寺庙遗迹的图片大都很真实,有些图片不仅在视觉上,而且我想在现实中也显得有些荒败,但因真实,却给人以心灵的触动。假的真不了,显然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否则,意大利人和希腊人何不去修复罗马古城和雅典卫城?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五洲茶亭

  巴黎观“钓”
  果永毅
  自去年春上来法国工作,已经足足1年多没摸鱼杆了。但有时闲暇,静下心来观赏法国人钓鱼,并时不时跟法国钓迷侃上一阵子,也是一种很愉快的享受。
  巴黎市内的塞纳河及散布在公园、森林中大大小小的湖泊、水塘,大都允许垂钓。每逢节假日,岸边总会有三三两两的钓鱼人。其中,有退休老人,青年人,也有十几岁的娃娃。与中国不同的是,这里的女性垂钓者并不鲜见。她们或与家人一起,或独自一人,只见装饵、甩杆、提鱼入护,一点儿也不含糊。而且,与男性钓友相比,她们的耐性往往还略胜一筹。
  在国内就听说,法国的垂钓爱好者很多,法国的钓具也是世界闻名的,只不过价格偏贵。在湖边与法国钓友聊久了,对法国的垂钓知识也渐渐多起来。与法国立法既多且细相一致,法国有关垂钓的法规也是细得不得了。首先,对江河湖海中允许垂钓的水域,都有详细而具体的规定。再者,是对钓者的规定。凡欲垂钓者,须先加入垂钓协会,并按年缴纳一定的钓鱼税。对退休老人和16岁以下的儿童有程度不等的优待。垂钓时,须随身携带准钓证。各省的准钓证又有所不同,并非全国通用。对于垂钓时间,亦有极严格的限制。春夏秋冬,四季均可垂钓,但时间有不同的限定,而且每日的限定均不尽相同。一般年初公布本年度的垂钓时刻表,从1月1日到12月31日,365天的起始与收杆时间一天一个样。比如,今年法国上索恩省钓协公布的1个垂钓时刻表规定,1月1日晨7时16分开杆,午后16时32分收杆。此后,开杆时间逐日提早1分钟,收杆时间则逐日推迟1分钟。至7月1日达到极限:晨3时23分开杆,晚20时26分收杆。此后又向相反方向演变,至12月31日回复到原来的时间。这个限定,上下允许机动30分钟。更为有趣的是,对准钓鱼种的大小都有不厌其烦的详细规定。如鳟鱼和鲑鱼限钓体长25厘米以上的,茴鱼限钓30厘米以上的,白斑狗鱼限50厘米以上,梭鲈为40厘米,黑鲈为23厘米等,而且这些限制因地区和水域不同又有不少差异。至于法国的钓具价格,所传并非虚妄之言。记者不止一次地见到目前一些法国垂钓者使用的3支一组海杆装置,3支5米多长的钓杆并排组装于一套钢质支架上,钓杆并不比我国常见的海杆好多少,不同的只是每根杆上都装有电子控制的自动起鱼设施,鱼咬钩时,红光闪耀,并发出音响,同时自动收线、起鱼。这么一组海杆,价值人民币1万元左右,恐怕1亿多中国钓鱼爱好者中,有能力购置者微乎其微。
  据记者的观察,法国垂钓者具有不少长处,值得我国钓鱼迷们借鉴。一曰遵守规矩,对于上面提到的那些繁琐的规章,法国垂钓者都能自觉地遵守,下午允许垂钓时间过后,没有人像在中国那样吹哨或喊话催促,老老少少的垂钓者都会自动收拾行装打道回府。不多工夫,湖边的垂钓者身影便会一一消失在晚霞中。二曰情趣高雅。垂钓者一般都是静静地坐在湖边,一面钓鱼,一面享受大自然的美景和清新空气。他们从不扎堆儿,更无高声喧哗。有时偶遇路人聊上几句,也是轻声细语。他们视垂钓为一种修养身心的运动,只为得鱼而钓者甚少。三曰环境意识。国内钓鱼者走后,往往会留下一堆堆废弃物。法国人在这方面的表现很值得称道,他们离开后,湖边绝不会留下任何弃物,人走地净,就像无人呆过一样。这种人与自然的和谐一致,才是垂钓者所应追求的理想境界。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马来的风筝
  吴珹
  傍晚,我们从新山的彩虹花园走过,见草地上有一群人在那里放风筝。我感到很奇怪:“这么热的天还有人放风筝?!”华文作者马汉先生告诉我:“这里不分四季都有人放,而且不是小孩们,都是成年人。”
  从马六甲海峡吹来的风,把那些鱼鹰、鹦鹉、孔雀、蝴蝶等形状的风筝送上天空,飞得最高的是月亮风筝。
  相传,马来西亚对风筝的尊重可以追溯到几个世纪以前。那时候,有一个农民在他的田里遇到一个迷路的女孩子,他把女孩子领回家,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抚养。女孩子越长越漂亮,他和乡亲们的收成也越来越好,村子越来越富裕。这农民十分欢喜,但他老婆产生了嫉妒之心,把女孩子赶出家门。从此,收成一年不如一年,那农民家一年比一年穷。后来,他才知道那姑娘是稻神的化身。有人告诉他,为了向稻神致歉,必须做一个漂亮的东西,飞到天上去,并发出女人忏悔的呜呜声,稻神便知道你们又在受苦。那农民便做个风筝,随着风筝的放飞,他的日子又渐渐富裕起来了。
  为了取悦于稻神,风筝做得非常好看,这成了一个传统。马来人制作风筝,都十分注意装饰。当风筝骨架扎好并糊上一层废纸后,就开始精心打扮,图案讲究对称,剪贴绘画虽然费工费时,然而,他们一丝不苟。马来花卉和行云变幻是他们最喜欢采用的图案。在南部地区,他们把马来地方绘画与爪哇的蜡染印花法结合运用,从而创造出倍受欢迎的风筝。他们对待图案的制作和放飞都是十分严肃认真的,对于不加装饰的风筝,就被视为不穿衣服的人不能出去旅行。
  这里的风筝都很精美,在新山胜宝利风筝专卖店里,我们看到几百种样式各异、绚丽多姿的风筝,实际上,它们也都成了富有特色的工艺品。
  风筝作为一种艺术,也飞上了舞台,马来西亚有些戏就取材于风筝,其中最出名的一出舞剧是青年之神德瓦姆达的故事。德瓦姆达爱上了天上的公主,为了要到天空去找公主,他从母亲那里借来一只具有魔力的风筝,上面镶着稀有的宝石。当他飞到天空后,把风筝拴在一棵大树上,结果大树连根拔起,后来又拴在一块巨石上,巨石也腾空而去。他十分焦急,便大声求援。忽然来了一位老人告诉他:“宇宙间,任何东西都拴不住你的风筝,这只风筝,只能拴在你的心上。”这个富有哲理的故事,至今仍广为流传。
  放风筝既是为了娱乐,陶冶心情,也可锻炼身体,所以,马来西亚政府经常组织风筝比赛,以此代替斗风筝的旧俗。据说在15世纪,有个王子放飞一个用粗绳子牵引的特大风筝,肆意割断村民们的细线风筝,以此取乐。王子的蛮横行为激起了一个姓黄的小伙子的愤慨,他做了一个轻捷漂亮的小风筝,在风筝上粘满玻璃渣子,这个风筝起飞后,很快就割断了王子风筝的粗线,皇家风筝坠入大海,天空又成了村民们自由放风筝的天地。从此以后,人们常用这个办法互相斗风筝。现在政府禁止这种形式的比赛,社会越来越文明了。望着天空自由飞翔的风筝,人们心旷神怡,仿佛在放飞着一串串欢歌笑语和美好心愿。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山韵 赵彬摄于瑞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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