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4月19日人民日报 第3版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合众国的摇篮
  ——费城散记
  陈特安
  费城像一颗明珠镶嵌在特拉华河与斯库尔基尔河之间。早就听说费城是“美洲的雅典”,进得城来,果然感到名不虚传。这里有蜚声世界乐坛的费城交响乐团,还有北美第一个哲学学会、第一个公共图书馆和第一家日报;又是世界上第一台通用电子计算机的故乡。江泽民主席的老师顾毓琇先生就参加过这台计算机的研制。正是这台“电脑”,揭开了人类社会迈进信息时代的帷幕。
  然而,更令人难忘的是,费城作为美利坚合众国的摇篮,在美国的开国史上写下了光辉的篇章。
  从云杉大道开车到第二街,便进入了位于城区东部的“独立国家历史公园”。这里被称为“美国最具有历史意义的平方英里区”,通常是每一个初访者的必游之地。在这里,人们可以找到美国历史的开篇。
  尽管独立战争的第一枪在列克星顿打响,但美利坚合众国却是在费城诞生的。1776年7月4日,气壮山河的《独立宣言》在费城通过、宣读,激动人心的自由钟声在这里敲响。可以说,这就是美国的出生证和迎生曲。这一天后来就成了美国的国庆日。费城也成了美利坚合众国的摇篮。
  初春的费城,长空一碧。我们首先来到独立国家历史公园北面的大草坪,这里芳草萋萋,绿树环抱,两侧有花圃、喷泉,一派生机盎然。驰名于世的“自由钟”(右图)就吊装在草地尽头的玻璃亭内。自由钟于1752年铸成,以纪念宾夕法尼亚州的《权利宪章》颁布50周年。巨钟顶周围镌刻着《圣经》旧约上的一句格言:“在这天地上纵横宣扬自由之声,泽及每一居民。”多年之后,波士顿的“自由之友”从大钟上的格言得到启迪,因为它正是反对奴隶制度的人们所寻觅的象征。他们在自己出版的小册子里绘上了这口大钟的素描,并称之为“自由钟”。现在钟上有一道裂缝,据讲解员介绍是在1835年美国首席大法官的葬礼上敲裂的,但它仍被视为美国的国宝,激发着人们的爱国热情。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自由钟声欢迎着凯旋的战士;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自由钟为盟军登陆而鸣奏。我想,今天,它更成为一个国际象征,提醒人们莫忘美国人民为独立自由而斗争的历史,莫忘世界还有许多人在为摆脱压迫和贫穷的枷锁而奋斗。现在,自由钟的外表已被游人摸得光滑发亮。
  从玻璃亭往南走便是独立厅。我们随参观者排队分批入内。这幢砖砌的三层建筑,朴实无华,却是当年开国元老荟萃一堂、共商大业的场所,也是美国建国初期政府、法院和议会的所在地。它目睹了多少重大的历史事件,成了合众国建国的历史见证。在这里,华盛顿于1775年6月15日被任命为大陆军总司令;在这里,美国早期的政治家们修改并签署了《独立宣言》;在这里,世界上第一部独立国家成文法———美国宪法于1787年9月17日获得通过。一个“美利坚合众国”(TheUnitedStatesofAmerica)而不是“美利坚分裂国”(TheDisunitedStatesofAmerica)的国家命运就这样决定了。无怪乎,独立厅的门口每天都有人排着长队等待进入这个历史圣殿,亲身领略一下开国群英们为新生合众国制定蓝图之地的“历史气息”。
  独立厅一层左边是最高法院,右边则是举行过第二次大陆会议和制宪会议的地方。面对主席台的13张桌子上铺着绿色丝绒台布,桌前文具盒里插着当年使用的那种羽毛笔,桌面上放着插有白烛的烛台以及书籍、纸张,仿佛代表们刚刚离席。这时,参观者的目光又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主席台上的高背椅。讲解员心有灵犀,指着高背椅说:“这叫‘旭日椅’,是当年华盛顿主持制宪会议时坐的。”接着,她介绍“旭日椅”的由来:经过整整17周的争论,宪法最终才被表决通过。包括华盛顿在内的所有与会代表刹那间都被这庄严的时刻所感动,陷入沉思。当时,德高望重的富兰克林注视着华盛顿坐椅背后用辉煌的金色绘成的半轮太阳,说了这样有名的一段话:“在会议争论过程中,希望与恐惧在我心中交织,我常常注视着主席椅背上的太阳,不能分辨那是旭日还是落日。但是现在我很高兴,因为我已经知道它是上升的旭日,而不是下沉的落日。”后来,这把椅子便因此而扬名。
  走出独立厅,外边是独立广场。在如茵的草坪和色彩艳丽的花圃之间,矗立着一尊尊美国开国群英的铜像。在独立战争阵亡将士纪念陵园附近地面上有两块铜牌:一块写着1962年7月4日,约翰·肯尼迪站在这里发表他关于“各国必须相互依赖”的演说;另一块写着:1861年2月22日,林肯曾在这里升起了国旗。提起林肯,不禁令人想起他领导合众国反对奴隶制度、反对制造“两个美国”、维护美国统一的艰苦卓绝的斗争,想起了他在斗争中留下的名言:“合众国只能有一个,每个州都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思脱离合众国。”
  从独立厅朝西北跨过第六街,便到了“宣言之家”。这是当年杰斐逊起草《独立宣言》的格拉夫屋。思想蓬勃、文采飞扬的杰斐逊花了两周的时间在这里写成了《独立宣言》,明确提出“人人生而平等”,都有“生存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望着杰斐逊写作的小屋,我陷入遐想,他的一段名言仿佛在我耳际回响:“每个民族都可以采用它喜爱的任何形式来管理自己……我们不希望介入任何国家的内部事务,……同所有国家和平相处以及由此而产生的对各国不偏不倚才是我们的目的。”
  美国独立是世界史上的重大事件。《独立宣言》是讨伐殖民统治和封建压迫的檄文。人们参观了独立厅、自由钟,又回眸本世纪的国际关系史,就难免会产生这样一种疑问:宣言的故乡赢得民族独立并发展成为世界强国后,在处理国际关系中是否恪守“宣言”的原则?是否遵循美国开国群英们的初衷?人们希望美国开国元勋们倡导的反对民族分裂、反对民族压迫、反对干涉别国内部事务、同“所有国家和平相处”的思想轨迹能够在其后代的脚下延伸。(附图片)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观火山爆发记
  马为民
  真是三生有幸。3月9日离京赴毛里求斯及留尼汪岛(法国),当天下午3时5分,休眠5年半的留尼汪拉富尔内斯火山爆发了。有缘目睹这一自然奇观,乃毋望之福。
  17日晨,留尼汪中华文化促进会副会长张维桓先生亲自驾车,带我前去观赏。据他说,这几天,观光车辆成千上万,常常造成道路堵塞,连法国本土许多人也不惜乘坐十多个小时飞机,专程前来。
  是日,阳光普照,天朗气清,观赏处游人熙攘。借助望远镜,看得相当真切。岩浆不时喷薄而出,气势直冲牛斗,随之传来闷雷似的爆炸声。尽管午时的阳光异常强烈,且置身数公里之外,喷发物的火红颜色仍清晰可辨。
  蔚蓝的天空中,有几架直升机嗡嗡作响,盘旋于火山口上方。张先生说,乘直升机游览,1小时要1000法郎。他前一天去订票,不幸票已告罄。这番盛情令人感动,又叫人后怕:火红的熔岩冲天,爆炸声接连不断,升空俯瞰肯定够“刺激”的,可还得要点胆量。
  不时看到青年男女肩背旅行包,从火山那边健步走来。趋前询问,个个一派英雄气,满腔自豪感。他们多是前一天从这里出发,步行一个半小时,抵达火山口附近,乘夜色观赏爆发景象。问及感受,众口一词:“壮观”,当然,熔岩的火光灼面,硫磺味儿呛鼻。据说,到近处能够听得见大地深处的轰鸣,感觉到脚底下的震动,能够体验岩块的爆裂声,看清楚岩浆腾空。绘声绘色的叙说令人神往。可转念一想,岁月不饶人,哪能“偷闲学少年”。远远望望,“到此一游”,愿已足矣。
  两天后,王原同志带我参观毛里求斯死火山口时,我看到了一处见证火山爆发力的遗迹。司机指着远处的一个山丘说,那是当年这座火山始爆时抛出的堆积物。事实上,包括毛里求斯和留尼汪在内的整个马斯克林群岛,不都是火山的爆发力从几千米深的印度洋底给顶出海面的吗?
  在大自然的威力面前,人实在太渺小了。人类要有自知之明,应当走出工业革命以来陷入的认识误区,对大自然多些敬重,少些骄横。(附图片)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炎夏澳洲拾零
  小江
  澳大利亚的夏天是火辣辣的,今夏更甚。以往从冬末开始,堪培拉四围的草木一年总可以绿上四五个月,但今春只绿了两个月便被毒日烤成干柴,一眼望去遍地焦枯,不引自燃。今夏澳大利亚的森林火灾此伏彼起,夺去数名灭火队员的生命。平常年头,堪培拉一般人家是不必安装电扇空调的,但今年此类家电却炙手可热,第一次出现了脱销。
  不过澳洲原本就是干旱而炎热的大陆,澳洲人对炎热已经习已为常。人们顶着炎炎烈日,运动照搞,生意照做。每到周六上午,如果你驱车外出,总可以看到城郊公路上的自行车竞赛队伍,在烈日下争先恐后,你追我赶。周日,各学校的足球场上也总是人群熙攘,喧声震耳,父母们都站在草地边上指导着、观看着孩子们打板球,为他们助威叫好。湖中、海上更有数不清的划艇风帆在争流竞渡。人们常说澳大利亚人因社会福利太好,生活太过舒适,而变得像树袋熊一般地懒惰。但如果你看到澳人在体育运动上的吃苦精神,就不能不另有一番赞叹了。
  夏日在堪培拉开车,还时常可以看到另一番景象:街道上虽然行人稀少,但当你遇到红灯停下车来时,一般总会从路边走出一两个青少年,头戴遮阳帽,身着T恤衫,左手提着一只小水桶,右手拿着一把海绵刷,走上前来给你擦洗一下车窗。他们很多人是学校里的大中学生,有的则是失业青年。其实澳洲是个福利国家,靠救济完全可以生活,是无需如此街头揽活的。这些人只是一时手头紧张,顺便来街头挣几个铜板,以便晚上有个喝酒聊天的去处。给多少随你高兴,他绝不会抛给你一句“小气”。如果你并不需擦车,或车上没有零钱而谢绝他的服务时,他也会说一声,“没关系,免费好了”。他们的女友有时就坐在路边草地上,瞧着男友擦车,绝无鄙夷之意。
  但最令人起敬的还是那些年年参加“澳洲清洁日”的志愿者们,这一清洁运动是1989年由一名叫基尔南的悉尼人发起的,迄今已进入第九个年头。今年3月1日这一天,全国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纷纷自愿走上街头、公园、河道、海滩拣拾垃圾。此时虽然已近夏末,但澳洲依然是热浪滚滚,西澳首府佩斯当天是40摄氏度高温。人们正是在这样可熔铁铄金的炎日下清洁着澳洲美丽的山河:从河床中捞起废铜烂铁,从海滩上拾起酒瓶烟蒂,从草地上清出餐巾报纸,瓜果皮核……据不完全统计,这一天在800个城镇中总共清理了7500余处公共场所,共清走1.5万多吨各类垃圾。在墨尔本的一处悬崖下,志愿者还发现了一部被窃奔驰牌小卧车和一枕套金银珠宝。当然劳动就是付出,在这天的义务劳动中有人中暑,有人被荆棘划破皮肉,有人被胡蜂蜇伤,但令他们感到欣慰的是,各城郊名胜景点和休憩场所一时间都面貌一新。
  悉尼夏季最盛大的活动是一年一度的同性恋大游行,今年则是这一活动的20周年纪念日,因而比往年更为狂热。2月28日这一天下午,游行所经的主要街道便早早地关闭了交通,为那些来自世界各地倍感压抑以求发泄的同性恋者让道。傍晚海内外多达70万人涌上街头一睹为快。只见那些游行者男女混装,雌雄难辨;以奇装异服相炫耀,以惊世骇俗为骄傲,在十数里长街上招摇过市,成为澳洲奇异的一景。翌日凌晨,再经此路,便只见满街狼藉,垃圾盖地。可怜那些“澳洲清洁日”的志愿者和身穿黄马甲的清洁工们不得不在烈日炎炎之下为这些同性恋者们挥汗抡帚,收拾残局。
  这就是澳洲,这就是澳洲的盛夏:人们不畏炎热地工作着,锻炼着,但也有些人无所顾忌地享乐着,宣泄着。究竟是夏天诱使人性得到了如此淋漓尽致地展露,还是人原来就是这样瑕瑜互见?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永恒星空下的
  哥白尼角楼
  这是一座中世纪的古堡,它的城墙上有一间角楼系波兰天文学家哥白尼的故居。无数的游人慕名来到这里,为的是亲眼看一看这间红瓦尖顶的角楼,也为了回望十五六世纪哥白尼凝视过的那片粲然的星空。
  1497年,24岁的哥白尼在费伦堡修道院谋到一个终身职位。就在他居住的角楼里,每当夜幕降临,身穿长袍的哥白尼便借着那管望远镜久久地遥望无垠的星空,观察着、思索着、计算着,与神奇的苍穹倾心交谈……不知有多少个这样的夜晚伴着他孤独的身影。直到有一天,在这间小小的角楼里,诞生了一部划时代的《天体运动论》,它的作者告诉世人:“地球并不是宇宙的中心,一切天体都绕着太阳运行……”这无疑是一场天文学史的革命,世人得以猛醒,自此才从统治了人类1000多年的“地心说”中得到解放。
  哥白尼1473年2月生于波兰的托伦省,1543年5月他在费伦堡修道院角楼里永远告别了令他敬畏和迷恋,更使他不断因获得新的科学发现而激动、幸福的那片星空。后人为纪念这位伟大的天文学家,将他的故居称做“哥白尼角楼”。
  年华似水,人生苦短,而星空却是永恒的,用一生拥抱星空的哥白尼和他的角楼与星月共久长。
  罗雪村图并文(附图片)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阿鲁巴印象
  管彦忠
  在浩瀚的加勒比海南端,离委内瑞拉北部陆地29公里处,有一个美丽迷人的岛屿。她就是享誉世界的旅游胜地阿鲁巴。
  从形状看,阿鲁巴如同一个豆荚。从西北到东南长29公里,宽10公里,总面积只有193平方公里。这里地势平坦,中部的霍伊伯格山高166米,呈圆锥形。据说这个岛是9000多万年前因火山活动而形成的,至今岛上各地都能看到灰黑色的火山石。岛东北部的海岸多为岩石、珊瑚石,显得荒凉。我们在岸边看到几处“天然桥”的奇观,那是汹涌的海浪的“杰作”。在漫长岁月中,海浪连续冲击岩石,逐渐形成岩洞,内侧被打通。最高的“天然桥”距海面8米多,水深30多米。大浪袭来,发出震耳的响声。海水灌进岩石空洞,激起几米高的水花,在阳光下映出斑斓的彩虹。
  西南部是绵延11公里长的海滩,白沙细软,棕榈婆娑。阳光充足,海水湛蓝而清澈,岛上接待外国游客的旅馆主要集中在这一带。
  这里属热带气候,但常年气候温和,年平均温度27摄氏度,昼夜温差只有3.6摄氏度。一年只降600毫米的雨水,虽是海岛而不潮湿。这里常年刮信风,风向很少改变,岛上很多树都向南弯曲。当地人风趣地指点外来人:如果你迷了路,看着树尖弯曲的方向朝南走,准能平安地回到旅馆区。
  阿鲁巴的名称意为“有黄金”。1824年岛上发现了金矿,但产量不高,到1913年金矿关闭时总共只生产了2600磅黄金。最早给阿鲁巴岛带来繁荣的是“黑金”。1924年,在岛东端的圣尼科拉斯由美国人建造了一座炼油厂,炼油成了岛上的主要产业,岛上收入的1/3和外汇的一半来自炼油工业。阿鲁巴政府为使经济多样化,利用岛上优越的自然条件大力发展旅游业,在奥拉涅斯塔德港建立自由区,吸引外商投资。
  现在,旅游业已是阿鲁巴岛的支柱产业,只有8万人口的小岛,每年接待外国游客达70万人。岛上有28家旅馆,全年开房率均在70%以上。这里的旅馆不设餐厅,因而餐饮业很发达,本地食品和外国风味一应俱全。入夜,岛上的十几家赌场灯火通明,歌舞厅里人影幢幢。也有人结伴到海滩散步,在星空下静听海涛不息的奏鸣曲。
  加勒比海常见的飓风从不滋扰阿鲁巴岛,这里的水域是潜水的理想场所。我们乘坐一艘小潜水艇饱览了丰富多彩的海底世界。
  在阿鲁巴岛,水比油贵。1公升燃料油卖1.63弗罗林(阿鲁巴货币,1美元合1.79弗罗林),而一瓶1升半的矿泉水值3.6弗罗林。岛上的地下水盐碱重,不仅人不能饮用,浇地也不成。岛上工商企业和居民用水全部由海水淡化而来,成本之高可想而知。人们珍惜用水,生活用水经过处理后用来浇草地。
  岛上最早的居民是来自南美大陆的印第安阿拉瓦克人,时间大约在公元前2500年至公元1000年。如今的阿鲁巴人是印第安人与欧洲人、非洲人混血的结果。此外,还有来自40多个不同民族的移民,包括1200多名中国侨胞在内,各种族和睦相处。荷兰语是阿鲁巴的官方语言,但一般人都能熟练地讲英语、西班牙语和当地的帕比曼都语。后者是西班牙语、荷兰语、英语和葡萄牙语的混合物,在荷兰的六个加勒比海领地通用。在学校里,英语和西班牙语是必修课程,但不教帕比曼都语。这种语言没有人称变化、单复数及性别之分,人们只在实践中学习,“无师自通”。阿鲁巴人热情好客,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看到他们真诚的微笑,他们乐于与来自远方的客人一起共享生活的乐趣。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五洲茶亭

  悉尼歌剧院的遗憾
  李学江
  每座名城都有自己的象征,北京雄伟的天安门城楼,上海高耸的东方明珠电视塔,纽约自由女神像,巴黎的凯旋门和艾菲尔铁塔,悉尼则使人们一下子想到歌剧院———那在蓝天碧海之间扬起的数角白色风帆,凡来悉尼的游客没有不到此摄影留念的。但也许游人并不知道的是,这一本世纪最有名的建筑对于它的总设计师乌特松来说,既是不朽的丰碑,也是伤心的见证。1966年他功亏一篑衔恨而去,而32年后正当他80大寿之际,却旧憾未平,新忧又起。
  32年前,他因追求完美而不计成本与当时紧缩预算的州政府发生龃龉,不惜挂冠而去,从此再未回返。歌剧院的内装修是由3位澳人工程师作了修改后于1973年完成的。25年后,一些行家认为今天的歌剧院已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徒有虚名了。于是州政府决定翻修,没想到却又引发了一番争议。
  根据政府公布的方案,翻修将耗资6600万澳元,于10年内完成。主要施工项目是:在剧院整个西侧开一观众通道,以贯通儿童游戏厅、话剧院和休息廊;在进出口处安装电梯和扶梯;通过重新装修改进音乐厅的音响效果;建多功能厅;建露天活动舞台和装大型电子屏幕;翻修票房、厕所和增加饮食娱乐用地等。为什么要花这么多钱进行翻修呢?因为一些专业人士认为,歌剧院建成25年后音响设施已落后于目前最好的国际水准。歌剧院托拉斯发言人则解释说,人们只在外面拍照观光而很少有人入内,因为里面已没有什么迷人之处。翻修就是要使歌剧院更方便观众(尤其是残疾人)进出,更适用于大型交响乐演出,更能吸引人们来此娱乐消遣。否则,歌剧院就快变成博物馆了。
  他们说的也许不无道理,但远不是所有的人都同意毛手毛脚地在已被列入世界遗产名录的建筑上恣意添砖加瓦。那些曾与设计师乌特松共事过的工程师和对他崇拜不已的设计师们都拒绝参加这些翻修工程。他们的理由是,就像以往的时代不会有人对名建筑画蛇添足一样,我们也不应将已成偶像的建筑现代化,这就如同不能翻修圣保罗教堂和泰姬陵一样,它们本来就是那个时代的产物,带着那个时代的特点,反映着那个时代的水准,人们不应去狗尾续貂。
  远在欧洲的乌特松最近在写给一位澳洲友人的信中也对此表示了关注。他的意见是,让歌剧院保持原貌为好,不希望人们对它做大的改变;即使是按他的原设计重新进行内装修,说不定也会对现有结构造成破坏。他认为,如果说音乐厅的音响效果不够理想,那么就再建一座交响乐厅好了,何必要改旧翻新呢?这说明,这位大艺术家虽然当年抱憾而去,并负气不返,但内心里对他这个海外骄子还是耿耿于怀念念难忘的。
  不过,更令人遗憾的是,在歌剧院侧后不足百米的地方,突然冒出了一座十三四层高的公寓楼,其形之丑如一只侧立的火柴盒子,将歌剧院的倩影从城中方向遮住。它引起悉尼人的愤怒抗议,被骂为“丑恶的烤面包器”,直欲拔之而后快。一封要求将其拆除的呼吁书,目前已征得了10万多人的签名。但拆除这一公寓要赔偿数亿澳元,州政府5年前审批失误,现在又拿不出钱来赎救,被舆论骂得焦头烂额,却又无可奈何。
  聊以自慰的是,这座公寓楼的丑陋正好从一个侧面衬托出歌剧院的出世之姿。人们的遗憾,人们的愤怒,不正是缘于对这座圣殿的崇拜和热爱吗?的确,谁也不能否认这是一位稀世之才的绝世之作,它那洁白、错落有致的屋顶恰好凸现于海湾岬角上,如同童话中那艘扯满风帆即将远行的航船。凝视着它,会牵引出你无限美好的遐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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