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3月20日人民日报 第10版

第10版(大地周刊·舞台屏幕)
专栏:

  葛优走近老舍名著
  在老舍众多的作品中,《离婚》是他自己尤为喜爱的。在这部长篇小说中,他透过二三十年代发生在北平财政所里的故事,对旧中国不公平的社会现实,黑暗腐朽的官僚体制入木三分的揭露,使人们清楚地看到了那个社会之所以最终被推翻的必然性。做过多年教员、职员的老舍,其丰厚的生活积累,使他在这部小说中对自己生活于其中的小知识分子们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的描写,游刃有余、精彩迭出。
  幽默、苦涩,激烈而细致,是这部小说的风格。“我们在改编中,努力保持原作原貌。我们要做的是调集现代视听手段,使电视作品不失老舍的韵味,并更加突出原作风格,可看性更强。”既为改编者又是该剧导演的电影学院教师马军骧如是说。
  这部由北京新概念文化传播公司、北京文化艺术音像出版社等单位联合摄制的十六集电视剧《离婚》,如今正在老舍所热爱的北京古都加紧拍摄。剧中主要人物由葛优、谭宗尧、陶虹、袁苑、谢园等饰演。(西央)(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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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佳作赏析(8)

  改编得失说“水浒”
  赵忠祥(主持人):中央电视台播出的大型电视连续剧《水浒传》已过去一些日子了,今天我们特地请来了该剧创作者和一些专家,让他们谈一谈自己的想法。
  拍历史剧出现了两个流派。一种是忠实于历史,忠实于原著。同时也有些电视剧,带有一些戏说、野史、演绎、调侃这样一种性质。当然《水浒传》应该属于前者,希望大家能就此展开评论。
  张纪中(《水浒传》总制片主任):《水浒传》是根据名著改编的,所以它的定位是定在一个非常严肃的正剧上。忠实原著的思想内涵,忠实原著的主要人物的命运、性格走向,以及大的故事框架。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照本宣科、照搬原著。小说和电视剧毕竟是两种观赏形式,小说非常精彩,有的却不易于在电视剧里表现,所以这有一个改编创新的问题。再一个小说本身有许多败笔,甚至画蛇添足的东西也有。那么,这正为我们电视剧创作提供一种自由度。我们要把《水浒传》拍得从头到尾好看,就要克服原著中的虎头蛇尾现象,所以我们就把重点放在后面,突出招安的悲剧。
  田连元(评书演员):要把小说改成电视剧,就必须得改编,不改编就成不了电视剧。而且四十三集电视剧,囊括了一百二十集《水浒传》,如果没有改编,没有删节,那是没法拍的。从现在来看,拍得效果还是不错的。尤其是后半部悲剧气氛的渲染很好。有人看到后三集,特别恨宋江,说最后把一帮人带成这样,这里悲剧效果已经产生出来了。
  王学泰(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水浒传》几百年流传,它已基本上形成了一个系统的、完整的整体。所以在改编的时候,你动这个就容易牵动那个。比如说潘金莲,你改她,就会影响武松的形象;你肯定阎婆惜,就会影响宋江最后怎么走上梁山的这条道路。所以说我倾向于把不太好的、不太健康的,还有当代观众不肯融通的东西删掉。我觉得这样既能忠实于原著,又能使当代观众接受。
  李希凡(中国艺术研究院原副院长、学者):我主张要忠于原作。忠于原作,不是说不能创作;如果不创作,我们改编电视剧是为了什么?《水浒传》有很多地方,特别是后边几集,这么紧凑地把大背景表现出来,的确表现出编导的独具匠心。但是我觉得还有一个遗憾的地方,就是语言用原著的太少。《水浒传》小说中的语言,是非常个性化的。多用一些原著的语言,可以更好地表现人物性格;现在是大白话多了一点,这必然影响电视剧的效果。
  张绍林(《水浒传》总导演、总摄像):《水浒传》中招安之后的悲剧结局是观众陌生的。这就给我们拍电视剧留下一个好的表现空间,就是加强后半部悲剧的震撼力。结尾是宋江追求忠义双全,他的忠君思想就是皇帝要我死,我绝不活。而李逵说,我为大哥生,大哥要我死,我绝不活。他们两个一个为忠献身,一个为义献身,他们用生命的完结来追求一个忠义双全的理想。吴用这个人物很有意思。他从头到尾眼睁睁地看着梁山的兴起和衰败。最后的结尾我主要是表现他。他没有任何语言把宋江的骨灰和李逵、花荣的骨灰埋了,又抬头看了一下天空的“替天行道”的破旗。这个时候我配了一段歌声,这是宋江上梁山时候,阮氏三雄唱的一段渔歌。这歌能把观众带到梁山兴旺发达的那个时候,但是眼前是空荡荡的聚义厅,这使观众思考的空间扩大了,观众会有许多感触。这种手法就是帮助渲染一种悲剧的震撼力。这个空旷的描述,使得这样一部农民起义的可歌可泣的历史,画上了一个悲壮的句号。这说明在当时社会,他们由于自身的局限性,不管是整个队伍的局限性还是个别人的局限性,特别是领袖人物的局限性,注定当时的这场起义是以失败为结束的。
  冯其庸(中国艺术研究院原副院长、学者):《水浒传》这部戏的武打设计得很出色,打的让人觉得非常可信,也没走戏说的路。如果完全用新的声光电来设计武打的场面,那就不是《水浒传》了。现在全是中国人的传统打法,有中国作风,一点掺假的东西都没有,与欧洲人的完全是两码事。
  胡晓伟(中国社会科学院副研究员):《水浒传》是一定要打的,因为《水浒传》是在武打的行动中塑造人物的,没有什么心理描写,他动手就可以说明他的性格,包括怎么动手、谁动手这么一个习惯,都是描写人物性格的一个很重要的方面。但是如果像香港的新派武打电影,那就不符合《水浒传》这样一部戏了。我觉得导演这两个分寸都掌握得比较好,所以显得好看。
  胡恩(中央电视台中国电视剧制作中心主任):我觉得四大古典名著,特别是《水浒传》的成功改编,极大地普及和推动了广大的电视观众,尤其是青少年观众对我们古典名著的阅读。从这个意义上讲,名著的改编对弘扬我们中华民族的优秀文化起到一次很大的作用。
  赵忠祥(主持人):《水浒传》给我们的是一种英雄主义的启迪;这些人是除暴安良、见义勇为的英雄豪杰,不是现在的流氓、小偷。产生梁山好汉的那个时代已过去了,在现在这样一个法制健全的社会,如果有人以看了这部戏为借口,“该出手时就出手”了,那不是李逵,是李鬼,一定要严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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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奏出中华民族的风骨神韵
  闵惠芬二胡协奏曲专场音乐会将举行
  刚刚出席了第九届全国政协会议的二胡演奏家闵惠芬,将于3月24日登上北京世纪剧院舞台,为首都观众举办二胡协奏曲专场音乐会。这是闵惠芬多年来为弘扬民族文化不懈努力的又一实践。
  闵惠芬是上海民族乐团国家一级演奏员,她八岁从父学习二胡,有扎实的基本功底并曾得到李慕良等多位名家的悉心指教。她的演奏风格热情内涵,动人而不媚,夸张而不狂,哀怒而不伤,情感气势与神韵合而为一。
  八十年代初期,艺术上正处盛年的闵惠芬不幸身患重症,五年间动过六次大手术、化疗十五次,但她始终为重返舞台而拼搏,1987年终于复出。这次音乐会即是闵惠芬向观众汇报复出以来的艺术成果。
  此次音乐会所演作品皆是当代作曲家创作和改编的民乐作品,《洪湖主题随想曲》、《夜深沉》、《哀歌——江河水》和《长城随想》等都突出歌颂了中国人民的英勇奋斗和伟大的民族精神。二胡独奏和西洋交响乐队协奏的演奏形式是这场音乐会的又一特点,将体现出中西文化的交融和相互促进。
  此次与闵惠芬合作的是上海交响乐团,担任音乐会指挥的是闵惠芬的儿子刘炬。湖南宝颖化纤公司、海南文化艺术出版公司对这次音乐会给与了大力支持。(刘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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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五十集电视剧《太平天国》在无锡开镜
  由中央电视台投资一亿五千万元的五十集大型电视连续剧《太平天国》,不久前在无锡影视基地开拍,这是中央电视台和中国电视剧制作中心继《红楼梦》等四大古典名著之后的又一大制作。
  这部电视巨片的剧本,由张笑天用十年时间艰苦创作而成。
  《太平天国》将以恢宏浩大的场面、凝重壮烈的色彩和强大的演职员阵容,艺术地再现中国近代史上波澜壮阔的太平天国农民革命。
  据导演陈家林介绍,该片以中央电视台无锡影视基地为主景地,放射四周的苏州、扬州、镇江、南京与皖南等地,还将到太平天国的发祥地广西金田村以及石达开兵败的大渡河等地实景拍摄。(宋国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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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常琳——
  向自己挑战
  玉中
  常琳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了。问她最近干什么?“演戏,在电视剧《雍正王朝》中演年羹尧的妹妹年秋月。你说逗不逗,过去在院里碰见唐国强得毕恭毕敬喊叔叔,如今竟演起了对手戏。”
  我吃惊自己消息的闭塞,原来常琳电影学院表演系毕业,分到海政电视艺术中心,已经演了不少影视剧了。
  “这几年最大的感受是,表演不是坐在课堂里学出来的。只有生活积累和创作实践多了,才能不断提高自己。”不爱张扬的常琳说。1974年出生的她演过村姑、军人、待业青年、工程师、记者,从十几岁到四十多岁年龄跨度的马寅初之女等等角色,而让她尤为难忘的是她在《三个女犯的七十二小时》中扮演女犯人苏娟。
  阳光下长大的常琳,对监狱女犯一无所知,可剧作中为角色提供的复杂的生活和人性内涵,深深地吸引了她。苏娟是一个命途坎坷的女孩,在歌厅中唱歌,纯情善良的她与老板相识、被骗后又脱离老板。在社会上被人利用运送毒品,锒铛入狱。因表现好,和另外两个女犯被奖励在中秋节出狱三天与家人团聚。多么难得的七十二小时,可她的姐姐作为唯一的亲人却不来接她。她带着伤感走出大墙重温昔日的美好时光。她想干的事情很多,偏偏撞上了罪恶的毒品交易,于是她跟踪毒贩,并在周旋的过程中重伤牺牲。为了真实地塑造好这个虽经挫折磨难,却对未来人生充满热望的女犯,她潜下心来到甘肃女监体验生活、拍戏,一直和配戏的真正的女犯人及监管人员相处到把十二集电视剧拍完。
  这么一段创作经历使她切实感受到,作品的效果如何,与演员的功底、投入的多少直接关联。
  常琳是个用心的女孩,每拍一部戏,无论角色大小都认真准备,都非常投入地去演,戏后还要认真总结,她认为这是一种责任。拍六集电视剧《墙外边是海》时,她演一个女记者。剧作是通过这个女记者的角度写邯钢改革的。初生牛犊不怕虎,拍戏中常琳和导演、男主角探讨每一场戏,想尽办法使主旋律的作品让观众爱看。剧中有一场女记者给钢厂职业学校的学生讲古诗的戏,剧本中一笔带过,可画面躲不过观众的眼睛。为此她认真阅读古诗词赏析书籍,认认真真备了一节课。所以当拍摄时,她一上讲台讲解李商隐《无题》诗,导演顿觉吃惊,学生们听的入迷。“下课了”,许多学生交头接耳不肯走:“这个女老师哪儿请的,课讲得真不赖。”他们不知道她是个演员。
  “作为演员首先应该把戏演好,无论机遇怎样,我从主观上决不放弃努力!”八一厂大院里那个活蹦乱跳的常琳真的长大了。(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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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张艺谋执导《天上有个太阳》
  广西电影制片厂传来消息,眼下导演张艺谋正为该厂的新片《天上有个太阳》(暂名)奔忙。《天上有个太阳》是一部讲述现代乡村女教师的影片。张艺谋表示,下个世纪各国的竞争主要是人才的竞争,百年大计,教育为本,农村的条件较之城里艰苦,学生求学难,教师教学难,农村教师有很多感人故事。与以往张艺谋执导的影片不同,《天上有个太阳》着重表现人与人之间美好的情感,颂扬平凡的人至诚至爱的挚情。目前已完成剧本创作,外景地的选定工作已在进行,至于谁来出演“乡村女教师”,现在尚未确定。(刘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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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蓝天英豪飞向荧屏
  我国第一部反映民航机长生活的电视剧《中国机长》,日前由北京亚环影音公司和中国国际航空公司等单位联合摄制完成。
  作为百里挑一、国家精选出的民航机长,他们在随开放的中国飞向世界的历史进程中,展示了超乎寻常的风采:在西雅图与各国航空健儿比翼竞飞;为抢救异国飞行员出生入死;为伸张正义在美国法庭上智斗取胜;海湾局势紧张,他们勇飞危城,营救出中国劳工。即使在日常飞行中他们也会遭遇发动机空中停车、降落时起落架出故障,以及乘客中混进了国际通缉犯等等险情……这部远赴美国、意大利、埃及实地拍摄的电视剧,透过一个个惊险的故事,生动展示出新中国民航三代飞行员的蓝天雄姿。
  该剧由青年作家张静与廖一梅、孙浩编剧,张羽执导,尤勇、王诗槐、王兰、李亚鹏、李晓明及台湾艺员郑仲茵出演主要角色。(向文)(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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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落谁家》展示当代青年风貌
  由福建华通影视有限公司摄制的二十集电视连续剧《花落谁家》最近完成制作并开始发行。该剧以北京和南京演艺圈生活为背景,反映了当代青年在事业、感情上的追求,展示了社会转型期的众生相和人们价值观的变化,透出了人们对真善美的呼唤。
  编剧王戈洪,导演石伟,主要演员有林津锋、刘蕾、马僮、魏荣、里坡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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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瑜出演《烟雨红尘》
  九八伊始,张瑜全身心地投入到三十集电视连续剧《烟雨红尘》的创作之中。这是一个旧上海滩的故事,张瑜饰演的女主角周莘瑜本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因未婚夫的意外死亡而卷进了上海滩两大家族的争斗之中。在错综复杂的恩怨情仇间,她找到了自己感情的归宿,又为了这段情而失去了一切。该剧由上海文化发展总公司北京公司投资一千余万元拍摄,港台知名演员张佩华、孙兴、陈明真、刘美娟等联合加盟出演。(金英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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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回眸历史足迹倾听世纪回音
  大型文献片《新中国外交》投拍
  在即将告别波澜壮阔的二十世纪,迈向新世纪之际,一部全面反映新中国建国半个世纪以来的外交历程的大型文献纪录片——《新中国外交》日前在京投入拍摄。
  沧桑史海,百年一瞬。二十世纪的人类舞台上演出过一幕幕惊天动地的活剧,而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的中国在这些历史活剧中扮演了和正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一部新中国外交的历史,就正是这个曾积弱积贫的国家告别屈辱、打破封锁、争取独立乃至积极参与世界事务的历史;就是一个爱好和平的弱国不屈从于任何大国压力崛起的历史。由钱其琛任总顾问的大型文献纪录片——《新中国外交》将以丰厚翔实的第一手资料,首次全面、系统地再现共和国可歌可泣的外交历程,热情讴歌新中国三代国家领导人的外交远见和个性魅力,着力刻画一大批新中国外交官在这条特殊战线上斗智斗勇的风采,并折射出人类在努力寻求建立面向二十一世纪多极化世界新秩序的努力。影响了二十世纪历史进程的重大事件和重要人物都将在这部大型纪录片史中重现。
  经过长达三年筹备的这部电视片将于建国50周年前夕推出。该片得到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外交史学会的大力支持,耿飚、姬鹏飞、黄华任顾问,宫达非任总策划。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史学会、中国菱花集团、北京电视台联合录制。
  (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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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感谢观众的宽容”
  梁秉堃
  说来也怪,一生当中所见所闻所经之事数不胜数,然而其中多数却如过眼云烟一般,其中少数则是刻骨铭心终身都难以忘怀。
  下边这一件事就属于后者。
  时间是1992年7月16日的晚上,在北京人艺建院四十周年大喜的日子里,话剧《茶馆》在首都剧场举行告别演出。这是《茶馆》的绝唱,也很可能是剧中扮演主要角色王利发的于是之的绝唱。观众席里坐满了人,并且靠墙的两边通道上都站满了人。据说,那天在剧场门口“钓鱼”买戏票的人就是花上一百五十元(相当于剧场售票票价的七倍还要多)也很难买到一张戏票。同时,一些遗憾地没有买到戏票的观众不走,硬是在门口等了三个小时,一直到戏结束以后,再争着涌入剧场看上演员一眼。这,在高雅艺术不大景气的时节,不能不说是盛况空前难能可贵了。
  那天的观众席里鸦雀无声,人们似乎是在屏住呼吸看演出,戏进行得很顺畅。一切都好像那么正常,又都好像不那么正常。观众在跟着戏走,又没有完全跟着戏走。一份恋恋不舍的浓浓之情紧紧地系在演员的心头,也紧紧地系在观众的心头。
  谢幕的时候到了。于是之、郑榕和蓝天野走到了台前向观众鞠躬致谢。观众席里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在停顿了片刻以后响起一阵阵的热烈掌声。突然,在观众席的后方有一位年轻的观众在大声喊着:“于是之老师,再见了!”站在台中间的于是之听到以后,向前走了一步,早已蓄满眼眶里的泪水一下子掉了出来,打湿了衣襟。观众席响起更加热烈的掌声并伴有欢呼声。
  这种告别的情绪一直延续到第二天早晨的座谈会上。在开会之前,一位看戏的女观众拿着一件印有《茶馆》演出字样的白色T恤衫,请于是之签名留念。
  于是之点头说了一声“好”,签上自己的名字。
  女观众又问:“可以再写几个字吗?”
  于是之没有吭声。
  旁边有的人说:“就写一句台词吧。”
  女观众高兴地说:“也好。”
  于是之始终没有说话,突然提笔写下了这样七个字———“感谢观众的宽容”。
  在场的人对此都有些惊讶,没有料到于是之此时此刻最想说的,最急于说的竟然是这样一句话。
  大约在一年以后,在于是之的一篇文章里才有了如下完整的解释———
  “两三年前,我就有了在台上偶尔忘台词的毛病。这逐渐使我上台就有了负担。1992年纪念建院四十周年的时候,再演《茶馆》,久不登台,我这负担就更觉沉重了。果然,演了四百场的熟戏,在舞台上偏偏屡屡出毛病。到了7月16日那一场,第二天就不演了,不知怎的我就特别紧张。我害怕第一幕伺候秦二爷的那段台词,它必须流利干脆,前两场就已经出了些小毛病,那一天就觉着要坏。开幕前,后台特别热闹,院内、院外的朋友们纷纷要签字留念,我就更加紧张。我跟天野同志说:‘我今晚要出毛病,跟你的那段戏,你注意点儿,看我不成了,你就设法隔过去。’天野叫我放心,他说他‘随时可以接过去’。幸亏他有了准备,届时我真就忘了词,他也就帮我弥补,勉强使我能够继续演下去。这以后,不只一处,每幕戏都出漏洞,在台上痛苦极了。
  “好容易勉强支撑着把戏演完,我得带着满腹歉意的心情向观众去谢幕。我愧不可当,观众偏鼓掌鼓得格外的热烈,而且有观众送花束和花篮,更有不少观众走到台上来叫我们签字,我只得难过地签。有一位观众叫我签字时写点什么话,我不假思索地写了一句话:‘感谢观众的宽容’。我由衷地感谢那位观众,他赐给我一个机会,叫我表达我的惭愧。当听到一位观众在台下喊我的名字说‘再见了’时,我感动得不能应答,一时说不出话来……我演戏以来,只知道观众对演员的爱和严格,从来没想到观众对演员有这样的宽容。
  “卸装完了疲倦极了,剧院用车送我回去。在首都剧场门口,没想到还有观众等着我。千不该,万不该,再疲倦也应下车和他们告别,但我没有这样做,一任汽车走去。每想起这件事来,我总谴责自己。可惜我再没有机会向他们道歉,批评自己的这次失礼了。”
  笔者想,写到这里已经无需再多加一个字了。因为于是之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向我们表明了他的艺品,更清晰地表明了他的人品。而且,似乎还进一步地告诉我们,任何一位艺术家的艺品都必须用人品来作为依托,艺品永远也超不过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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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旁观者说

  影视,别再糟践书法
  范子忠
  影视剧应讲究品位,书法也是有品位的。然而,在如今的成百上千部影视剧作品里,作为沉积了千百年中华文化的书法艺术,却失去了她应有的品位。一大批粗作、劣作的毛笔字充作书法作品,在一部又一部影视作品里登堂入室,炫目地出现在一处处高雅之地,这不仅有损于书法艺术,同时也污染了影视屏幕。
  这里用不着多举例子,随便拉出来一部有书法作品的影视剧就够寒碜人的。那部曾轰动一时的电视剧《戏说乾隆》皇宫里挂的那些字,算得上是书法吗?那不过是些用毛笔写成的方块字而已。要知道,早年任何一个哪怕终身不及第的失意秀才、穷书生的书法作品水平都是不低的。在他们家里,哪怕柴门寒舍挂出品位不够的书法来,也是羞煞人的事,更何况天下来朝的皇家宫殿。尽管是“戏说”,人物行为、关系看重的是戏谑发笑,但那堂庙之上的“涂鸦”之作总让人感到与环境格格不入。至于说书法上的张冠李戴如今也是影视作品中一种见惯不惊的现象。明明是一部历史剧,在古人的客厅里却挂着十足的现代书法作品;明明讲的是汉代的故事,主人公的屋里却挂着清朝诗人的书法诗句。难道编导们真不明白,书法作品在演绎历史的时候,同服装、道具、音乐、美术有着一样重要的作用。书法在影视剧里及任何地方的张冠李戴同任何一件“穿错裤子”的现象一样会让人啼笑皆非的。
  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显而易见,编导们不知道书法还有更多的讲究,并不是用毛笔写出来的都是书法。书法作为一门源远流长的民族艺术,她是有不同流派、风格和高、下品位之分,还有传统书法同现代书法之分的。
  当然,在如今动辄年产数千部集电视作品年代里,指望那些几个月就拍出一部“大型”连续剧和号称“大制作”巨片的编导们,弄清书法的堂奥,使得屏幕上的书法作品都符合历史真实,符合人物身分,恐怕是太难为他们了。但至少也该懂点书法常识,读点书法的ABC读物。实在没这份功夫,也该破费点,请人顾问顾问。须知,在中华民族文明史中,书法不仅同文学、美术、音乐、哲学等一样是一门大学问,她更同服饰、礼仪,甚至交通工具、兵器等等一样,和历朝历代人的生活形态息息相关,弄不好就要贻笑大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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