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11月20日人民日报 第12版

第12版(大地周刊·周末副刊)
专栏:记忆追寻

  为了修复少奇故居
  ——来自炭子冲的怀念
  曾瑞华
  今年11月24日,是已故国家主席刘少奇同志的百岁诞辰。当此百岁诞辰来临之际,我怀着崇敬和思念之情,再一次叩访了少奇同志家乡炭子冲,瞻仰了刘少奇同志旧居。
  炭子冲,是湖南宁乡县花明楼镇的一条小山冲。少奇同志的旧居,就坐落在炭子冲口,坐东朝西,背靠青山,半茅半瓦的土砖房,门前有一口大水塘。1898年11月24日,少奇同志就出生在这栋土砖房,并在炭子冲里,度过了他的少年时代。
  新装修的少奇同志纪念馆,馆藏丰富,气派壮观。扩建的铜像广场,庄严肃穆,威武雄壮。然而最吸引我的,还是那保持原貌的少奇同志旧居。望着面前的此情此景,我不由得想起第一次叩访炭子冲的往事。
  那是1980年2月中旬,党的十一届五中全会为刘少奇同志彻底平反昭雪,将举行追悼大会的消息,从内部传到了益阳和宁乡。当时,我在中共益阳地委宣传部担任新闻干事,为收集群众反应,搞好少奇同志平反昭雪报道,做好新闻单位的接待工作,受部领导的派遣,我提前深入到宁乡县花明楼乡炭子冲作调查采访。2月18日,当我乘车下到炭子冲,为少奇同志平反昭雪的沁人春风,早已吹进了山冲,区、乡、村的干部正在研究旧居的修复方案,乡村的木匠泥工一个个自动赶来报名帮工。少奇同志的千古奇冤,能够得到党中央彻底的平反昭雪,谁能不惊喜若狂,奔走相告呢?
  为少奇同志旧居的修复,宁乡县委负责人征求了少奇同志夫人王光美的意见。光美同志说:“纪念少奇同志,不在于把旧居建得富丽堂皇,而是要把宁乡的经济搞上去,让宁乡人民生活富起来,这是少奇同志生前的愿望,也可以告慰他的在天之灵。旧居的修复,仍按1961年少奇同志说的办,保持老屋简朴的原貌,切不要大兴土木,大搞复制和粉刷,还老屋的原貌就可以啦。”因此,炭子冲的干群按照王光美同志的意见收拾整理旧居,清除垃圾,打扫房间,把“文革”中造反派在旧居“挖老巢”、摆战场破坏的地坪房面,用泥土填得平平整整,把破坏的门窗桌椅,由木工们一件件修好。“文革”中,造反派轰旧居砸家具,冲里群众敢怒不敢言,有的便悄悄把部分陈列的实物,收藏到了自己家里免遭劫难。听说要修复旧居,欢庆少奇同志的平反,当年那些冒险收藏旧居实物的群众,纷纷把收藏的实物找出来,洗净抹干,一件件送到了旧居陈列馆。尤其是旧居门上的那块门匾,它藏身的传奇经历,真有点扣人心弦。
  少奇同志旧居门上,原来挂有一块大门匾上书七个金色的仿宋字:“刘少奇同志旧居”。1967年少奇同志被“打倒”,旧居陈列馆被捣毁,门上金匾被造反派拆了下来,扔到了旧居院内。造反派来一次,就要批一回。后来群众把它藏进公社机关的杂屋,可造反派还是不放过它,来一次就抄一回,由于门匾大而重,不好拿走,只好凿掉匾上的立体字,把它扔在地上。公社老炊事员周子桥,1961年见过刘主席,想起当年少奇主席在公社开座谈会,纠正“五风”,下放食堂,把群众从饥饿中解救出来的情景,目睹造反派颠倒黑白,侮辱糟踏刘主席的现状,他心如刀绞,难受极了。这样关心热爱人民的好主席,为什么硬要打倒呢?他脑子里怎么也想不通。怀着热爱少奇同志的深情,他想把门匾收藏起来,就悄悄对事务长鲁堂昌说:“事务长!这块门匾放在储藏室惹是生非,你让我藏到厨房去,一则用它做个案板,二则有朝一日兴许用得上。”周师傅的话由衷地激起了老鲁对刘主席的思念:“把门匾收藏起来,我也曾想过,就是怕造反派发现了,难得脱身。”周师傅听了说:“我不怕!万一发现了,我有办法对付他们。要是他们找你的麻烦,你就把责任往我身上推,我是个伙头军,头上没有‘乌纱帽’,大不了夺走我的锅铲把。”商量之后,夜晚两人把门匾抬进了厨房。因为匾面上的字迹清晰可见,只好把匾背朝上,架在灶边当搁炊具的案板。厨房里每天人来客往,可谁也没有察觉厨房里藏着门匾,造反派几次来抄查,两个藏匾人不是回答“搞不清”,就是说“门匾早就砸烂烧了”。1971年周子桥得病身亡,重病中悄悄把护匾的任务,交给了接手的炊事员胡训华,后来胡训华调走,护匾任务又传给了接班的青年肖端山,肖端山后来招进煤矿,接班的弟弟肖积余,又把护匾的重任挑到了自己肩上。食堂炊事员先后换了六个,可护匾任务茬茬相传,“保守秘密,保住门匾”,成了几个人共同的心愿。听说要修复旧居,重做金字门匾,事务长和炊事员这才把秘密公开,公社立即请来木工漆匠,把旧门匾洗刷油漆一新,做字镶边贴金,让门匾金光闪闪重见天日。第二天敲锣打鼓,几个人把金匾抬送到旧居,挂到了旧居大门上。望着重闪金光的门匾,人们都觉得这不是一块普通的门匾,而是群众思念刘少奇同志的心碑,那闪闪的金光,不就是刘主席热爱人民,人民热爱刘主席的红心在交相辉映吗?
  少奇同志旧居的布局成门字形,正面是堂屋,两厢是横屋,刘家住右边,前后有两进,大小十几间,当时里面还住着三户社员,他们是1961年少奇同志点名请进旧居的。“五风”过后,社员住房十分困难,在一次干群座谈会上,少奇同志郑重宣布:“眼下群众住房困难,我这个旧居陈列馆不要办了,腾出来给群众住。”简短的几句话,虽然像春风一样温暖人心,但国家主席的老屋,谁敢搬进去住呢?为消除群众顾虑,少奇同志亲自点名邀请:欧凤珠、黄端升!你们可以搬进来住嘛!可以多搬几户进来,但我家的亲属不准搬进来。还手指房顶:这些楼板也可以拆下来,拿去给缺门窗的户子作窗作门嘛。听了这感人肺腑的爱民之言,在场的人无不为之感动。遵照他的指示,先后有八户社员住进了旧居。
  为修复旧居,几间主屋已经腾了出来,收拾干净。当我们走进第二进横屋参观,只见东头第一间,一张旧式木床,挂着夏布蚊帐,床上铺放着印花床单印花被,这原是少奇同志母亲的卧房,1898年11月24日早上,少奇同志就在这间房里诞生。为纪念母亲,1961年少奇同志回乡作调查,和王光美同志就睡在这张木板床上。第二间是客厅,面积较大,可坐一二十个人,少奇同志回炭子冲开干群座谈会,大都就在这间屋里。当我们踏进客厅,挂在正墙上的一张肖像使我惊呆了!明亮的玻璃镜框里,嵌着少奇同志就任国家主席时的标准像,亲切慈祥又威严。十年浩劫之后,居然还收藏有这样完整如新的标准像,这不能不令人惊喜,也不能不叫人叹为奇迹!陪同的乡村干部告诉我:这是今天上午南塘大队会计罗德明献出来的。他是怎么收藏这张标准像的呢?我特意上门去走访了罗德明。1967年,少奇主席遭受了千古奇冤,造反派三令五申,要烧毁刘的标准像,谁收藏谁就是现行反革命,不杀头也得坐几年牢。当时罗德明也把标准像从正墙上取了下来,可望着刘主席慈祥的面容,满头的银丝,想起他1961年回宁乡为群众办的件件好事,心里卷起了波浪:吃食堂的时候,自己这么个吃长饭的后生子,一天只有半斤米,一家人只好用糠粉野菜充饥塞肚。是刘主席纠正“五风”,解散食堂,自己一家人才“跳出糠箩进米箩”,过上了安居乐业的生活。这样关心群众的好主席,为什么硬要将他打倒?这样的救命恩人的肖像,为什么硬要烧掉?他百思不得其解。不能啊不能,我决不能翻身忘本,恩将仇报,我要把这张像珍藏起来,留作纪念。可是把像藏到哪里为好呢?弄不好就会大难临头,牵连一家人呀!想呀想,罗德明终于想出了一个绝招,把刘主席的像夹在毛主席像后,两张标准像重叠在一起,挂在堂屋的正墙上,这样既安全又保险,看上去正墙只贴有一张毛主席的像,谁也不知道像后的秘密,谁也不敢去怀疑那个“神圣的地方”。小罗藏像,连父母妻子也没有告诉。就这样,这张像在毛主席像后,平平安安地熬过了七个冬天。1974年小罗家修房,只好把像取下来,折成账页大小,准备夹藏到老账本中收藏,不料被妻子邓福兰发现:“你这个人,真是不怕死哩!”面对自己的妻子,小罗也不含糊:“怕死还当什么共产党员哩!只要你不当‘叛徒’,谁会晓得我罗德明藏了像呢?”邓福兰想起刘主席革命一生,落了个千古奇冤,崇敬和怀念之情油然而生,她笑对丈夫说:“德明!你做得对!发现了,你坐牢,我保证天天给你送牢饭。”夫妻俩把夹像的老账本套上塑料袋,藏到了木柜最保险的地方。盼星星盼月亮,夫妻俩终于盼来了党中央为刘少奇平反的好消息,小两口高兴得跳了起来。听说旧居修复,正缺一张少奇同志的标准像,罗德明夫妇就把冒着生命危险珍藏了十三年的肖像,主动献给旧居纪念馆,供大家瞻仰。少奇同志的标准像,堂堂正正挂在横屋客厅正墙上,那么亲切,那么慈祥,人人见了都肃然起敬。一位一生为人民的伟人,是永远打不倒的。不信,这张收藏了十三年的标准像,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
  少奇同志旧居,经几十名干群的突击修复,于1980年2月19日晚清扫布置完毕,准备在20日上午放挂鞭炮就开馆接待乡亲。炭子冲的群众个个兴奋不已,庆幸千古奇冤得昭雪。人民有情,老天也有眼,19日深夜,天上竟然纷纷扬扬地下了一场小雪,人们早上起来,房上地上树上,到处是一片雪白,一位白胡子老人感慨万分地说:“好雪!好雪!苍天有眼,主席有灵,这场雪证明:中国的千古奇冤,今天终于大白于天下,可喜可贺也!”
  雪停了,风息了,当炭子冲成百上千的群众,排队走进重新开馆的旧居,望着门上闪光的金匾,卧室里少奇同志夫妇睡过的木床,客厅镜框里的标准像,瞻仰者思想感情的潮水,就像八百里洞庭的波浪,久久无法平静。
  物换星移十八年,当我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再次叩访炭子冲旧居,面对万象更新的山冲,人民安居乐业的笑脸,我的心情也像洞庭激浪。站在旧居对面的白鹤岭上,仰望少奇同志旧居,肃立在旧居右侧的两棵古枫,像一对祭烛直插云天。门前的一塘清水,像一碗祭奠英灵的素酒:敬爱的刘主席啊!您是人民心目中的一座丰碑。炭子冲和全国的人民,都在深深地怀念着您哩!


第12版(大地周刊·周末副刊)
专栏:

  超万劫以自蜕,丽一徽而独涓(水仙花赋句)
  章祖安


第12版(大地周刊·周末副刊)
专栏:品书札记

  百年犹存人间
  ——读《历史巨人刘少奇》
  于志斌
  《历史巨人刘少奇》(海天出版社、广东人民出版社)是一部传记作品,它系统翔实地叙述了刘少奇同志的一生;展示了少奇同志从一个农民的儿子成长为工人领袖,成长为中国共产党核心领导、国家主席的过程及其丰功伟绩;客观公允地反映了少奇同志在“文革”中蒙受的巨大的政治冤难。全书以少奇同志所坚信的“好在历史是人民写的”作结,通过介绍党中央拨乱反正,为少奇同志平反昭雪,人民群众以各种形式抒发对少奇同志的怀念之情,表现了一个共产党人完美的人生历程。
  这部传记采用了党史、现当代文献资料、有关著述材料、作者本人的采访记录等,以刘少奇同志活动编年为序,脉络清晰,语言平实;以叙述为主,偶有议论;注意引证文献史料,并注明出处;可将之作为史传来读。
  这部传记侧重于少奇同志的革命生涯,一个充满理想、脚踏实地的革命家的形象,鲜明可感。对于六十年代以后出生的人来说,对刘主席挨批挨整的事情知道一些,但对他在新中国建立前后做的工作知之甚少。这部传记对我们很有帮助和教益。原来有许多我们现在正在做着的事情,少奇同志早早的就提出过,并做了一些实践工作。如少奇同志当了国家主席后,一再强调“国家主席也是人民的勤务员”,这是一种国家公务员的思想,“勤”字最能体现公务员的工作本质。少奇还提出过:发展社会主义经济要有多样性和灵活性,要发展市场经济,要搞活流通,要搞责任制,要办托拉斯等等。记得八十年代说过一句话:错批一个人(指马寅初),多生几亿人。作为国家主席、党中央核心领导之一的刘少奇,正在殚精竭虑、鞠躬尽瘁地实践着他的伟大理想和抱负的时候,却被政治浩劫置于死地,这对中国的发展是怎样的一种重创?
  编读完《历史巨人刘少奇》,我给作者何光国先生去了电话,询问少奇同志生平有无雅好,是否遗下了清玩之类的实物?我的目的是想借助一些实物照片用在封面或正文内,以增强书的亲和感和大众化的效果。何先生说:“少奇同志日常生活中没有什么爱好……他是一位职业革命家。”作者何光国先生曾任湖南宁乡县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当年与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国革命历史博物馆等单位一起,在少奇同志故乡宁乡县筹建“刘少奇纪念馆”,经历了收集和整理少奇同志的著述、往来书信、宗谱家系、遗物、有关少奇同志的研究著作,以及纪念馆的选址、奠基等全过程。他采访过少奇同志亲属王光美及其子女、身边工作人员、有关老同志等,通过数十次的采访,掌握了大量的第一手资料。何先生已发表研究少奇同志生平的论文十多篇,工人出版社1997年1月出版了他的专著《人民公仆———刘少奇》。他还参与中央文献研究室刘少奇组的多项研究和考证工作。
  在书籍的封面和版式上,如何表现刘少奇这位职业革命家充满理性美、人格美的传奇生涯呢?这些天来,我案头放了一册刘少奇画册,不时地翻阅,终于有了一些启发。
  《历史巨人刘少奇》在刘少奇百年诞辰纪念之际出版了,它会让人们知道更多一些刘少奇的生平和共和国的历史。(附图片)


第12版(大地周刊·周末副刊)
专栏:我的家园征文

  苦楝赋
  吴子长
  楝树是一种很普通的落叶乔木,大概皮和果实都是苦的,又称它为苦楝树。由于楝和恋是同音,许多人就借用苦楝树来抒发对恋人的情感。苦楝树说它普通又不普通,这除了它和一般树一样,躯干可以当木材制作各种器具外,它的种子树皮根皮都可以入药。这是一般树所不具备的。
  在我们家乡,苦楝树是最平常最普通的一种树,房前屋后,村头巷尾,圩埂上,地头前,到处都是这种树。春天来了,那一簇簇淡紫色的小花,宛如一层层淡紫色的云雾萦绕在村庄周围。走在树下,那幽幽的清香伴随着淡淡的苦味,刺激着你的嗅觉,让你忍不住要打几个喷嚏。呼吸着这香淳湿润的空气,仿佛听一首古老悠远的歌谣,让人神清气爽。微风一吹,那浅绿色的树叶哗哗作响,淡紫色犹如一个个微型喇叭的小花顿时会拂满你的一头一身。走在紫色小花铺满地面的路上,你不忍心将脚放下去。
  苦楝树枝桠稠密,树叶丰厚。夏天的时候,村民们总是喜欢端着饭碗在苦楝树下边吃饭边聊天。吃过午饭他们又各自回家搬个条凳来到自家门前的苦楝树下,纳凉午睡。那巨大丰满的树冠像一把巨伞为他们挡去夏日的炎热。烈日烤热的夏风经过苦楝树林的过滤,吹到身上已变得温柔凉爽多了。深秋的时候,一夜寒霜,楝树叶纷纷落下,就连长树叶的枝柴也落下许多。上小学时,我曾一边上学一边捡拾树上落下的枝柴卖给老师,一分钱一斤,三斤换来一支铅笔,五斤换来一个本子。苦楝树,你给我贫困的少年时代的学生生活增添了希望。冬天来了,树叶和枝柴落尽以后,树头上只剩下一嘟噜一嘟噜的楝树果子。这些果子非常好看,饱满圆润,金黄可人,仿佛一嘟噜一嘟噜的葡萄,单个看更像一个个尚未成熟的黄皮枣子。多少次,我梦想这些楝树果子一夜之间都变成一个个鲜甜的枣子。多少次,我们曾用这些果子攻击对方,打玩仗。有时我们还按照父母的要求把果子带回家,用开水一烫,剥去皮,把果肉涂抹在手上,既防皴又防冻。
  苦楝树没有水杉那么笔直挺拔,也没有泡桐那么容易成材,但它很容易成活。有一年家乡发大水,秋天时水退了,我和一位小伙伴在淤泥上埋下一些楝树果子。本来我们是闹着玩的,没想到第二年春天竟长出许多小树苗来,第三年秋天时已长成一米多高的小树。后来这些小树被移栽到其他地方,都长成一棵一棵大树。苦楝树成材比较慢,一般八至十年才能长到碗口粗,主干高一般只有四五米,最高也不过六七米。它不高的主干,粗糙的表皮,节节疤疤的躯体,为我们爬树提供了方便。无论是春天藏猫,还是夏天捕蝉,冬天摘果,只要把鞋一脱,两腿往树上一夹,我们上树如履平地。
  苦楝树虽然难以成为栋梁之材,但结实耐用。我家的桌子板凳大门柜橱几乎都是苦楝木做的,虽然许多年过去了,依然坚固如初。在那封山育林,寸木寸金,木头很难买到的年月里,不大容易成材的苦楝树,经过能工巧匠们的精心制作和合理搭配,成了我们那里建房盖屋的主要材料。
  不知是气候的变化,还是人口的急剧增加,改变了苦楝树的生存环境,有一年春天,苦楝树突然出现了许多白叶子。从此后苦楝树一蹶不振,许多年不见长,成材的希望更加渺茫,逐渐被其他树种替代。如今,家乡的苦楝树越来越少了,每次回家,很难看到一棵像样的苦楝树了。春天里,村庄里再也看不到那如烟似雾的苦楝花了。
  我怀念苦楝树,更怀念那无忧无虑的童年生活。


第12版(大地周刊·周末副刊)
专栏:我的家园征文

  故乡是一首民谣
  王忠范
  美丽的故乡哟,常在梦中。
  三面起伏连绵的矮山,像翠屏折来荡去,环绕着一座古老的小村。那是儿时的情景,小村的人家并不多,分住在东山、南沟、西坡下三个自然屯,一色草房,横竖成行,古朴安宁。
  每到星期天,我和小伙伴挨屯去玩,逗狗、捉蚂蚱、编草人、钻树林,无拘无束,无忧无虑,那样开心快活。夏秋之交,去碧波荡漾的二龙眼钓鱼,一见鱼漂下沉,立刻起竿拉线,有时钓上来两条鱼,乐得我们直拍巴掌。临近中午,到山坡的地里抠土豆,掰早熟的苞米,回来拾些干柴,把土豆放进泥坑里,四周倒插一穗穗苞米,架火烧上一阵就可美餐了。当然最爱去的地方还是东山坡上瓜窝棚,“白糖罐”、“灰鼠子”、“铁把青”,任我们挑着吃。老瓜头看我们的小肚子都鼓起来了,就撵我们下山:“晌了,快回家吧。”他怕我们祸害他的瓜园。
  冬天尽管很冷,我们却玩得很开心很热火,钻进树林套兔子,爬上山岗撵山鸡。山鸡顾头不顾尾,几个人一追它就慌神了,常常钻进雪壳子一动不动,突然扑上去就把它压在怀里了。最有意思的是雪天扣鸟。在院外扫出一块露土的空地,撒一把谷粒,拿来能罩住谷粒的筛筐,用拴着长绳的木棍支好后,我们就躲到柴垛后,手里紧紧抓住绳子。看鸟儿钻进去吃食……三只,五只。猛地一拽绳子,棍倒筐落,钻进去的小鸟便插翅难逃了。
  故乡给了我多少率真而又沾满泥土的记忆。
  出外读了七年书之后,我回乡当了一名农民。这时长大了,也好像懂得小村了。在广阔的庄田沃野里耕耘春秋,脚印深深,大汗淋淋,着实沉重与艰苦。而人们似乎认可了,很少有人喊累,平静豁达,无怨无悔,总是兢兢业业地侍弄着每一寸土地。一年忙下来,最高兴的时候就是庆丰收,望着用汗水换来的果实,老少爷们都乐得合不拢嘴。扭大秧歌,唱二人转,贴红红绿绿的标语,一连闹腾好几天呢。
  故乡是一首民谣。
  故乡的路到处是弯弯曲曲的小道,但都是相通相连的,就如温厚的乡情乡音,总是把人们联系在一起,相互间的付出和回报都在来来往往的情理之中,没有什么条件和代价。我刚回乡时,铲地有人接垄,收割有人帮助磨镰,打场有人替我选木锨,我很感激,他们却不以为意。不管谁家嫁娶办事,盖房建院,远出近归,村里人都主动前去帮忙捧场,情感真挚。就是过路人借宿小村,也要陪饮几盅。我苦涩的青春之旅是从农村开始的,生命的根须是在黑土地里生长的,这使我感到生活的厚重与艰辛,更感到小村人的朴讷、忠厚、勤劳、善良是值得我永远学习的美德。
  我又一次回到这大兴安岭下古老的小山村。正值初秋,五谷浓郁的芳香灌个满怀,眼里尽是流光溢彩的风景,沉甸甸的笑声不时从四野飘来。
  小村的房屋连成片了,昔日的草房已变成砖瓦结构、宽敞明亮的大房。不少家按规划统一套起了红砖院墙,使村舍变得整洁壮观。引人注目的是房前屋后的果树,枝头挂满了果实,红绿相映,青黄交织,让人舌颊生津,顿觉甜美。这里建起了号称大兴安岭下第一家全部机械化的农民淀粉加工厂,生产的淀粉又白又纯又精,名震四方,远销哈尔滨和上海。这里出现了一家家小卖店,烟酒糖茶,日用百货,琳琅满目。这里有了运输专业户,一辆辆汽车在市场经济的大潮里奔驰。这里也有了篮球场、文化室、卫生所、农民夜校……一切都在向小康村靠近。老村长说,这在二十年前只是一个梦。
  置身于美丽的小村校园里,不禁惊叹不止。我曾在这里当过教书先生,那时是破漏房屋,窗上连块玻璃都没有。现在崭新的教室排列整齐,窗明几净,阳光充足。宽阔的操场上,那边球场平整,这边花坛喷艳,白杨绿柳充满生机与希望。
  夜间,我住在堂妹夫的家里。这是间很漂亮的小屋,壁洁窗亮,干干净净。如水的月光漫进屋里,剪出盆花的枝影,微风一吹便有满屋的清香。我想着小村的过去和现在,情满胸怀,夜半也难入睡,家家在我脑海谱写成了一首如歌如诗的民谣。


第12版(大地周刊·周末副刊)
专栏:

  你坚信……
  刘凤楼
  你坚信
  历史是人民写的
  因此
  你追求这条真理
  矢志不移
  义无反顾地奋争下去
  你坚信
  历史是人民写的
  因此
  面对黑暗势力
  你唤起民众
  同仇敌忾英勇出击
  你坚信
  历史是人民写的
  因此
  你鞠躬尽瘁
  日夜繁忙
  足迹印满山川大地
  你坚信
  历史是人民写的
  因此
  你把人民装进心里
  与他们建立起深情厚意
  人民亲切称你少奇同志
  你坚信
  历史是人民写的
  因此
  你无畏无私
  能屈能伸
  修养成崇高境地
  你坚信
  历史是人民写的
  因此
  你惨遭诬陷
  忍辱受害
  负屈含冤泰然处之
  你坚信
  历史是人民写的
  因此
  当春回大地
  你在九泉之下
  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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