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11月15日人民日报 第3版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一个闻名欧洲的中国人
  王彦芬
  张充仁这个名字,在中国知道的人可能不多,但在欧洲几乎是家喻户晓。据法国文化部估计,在世界法语国家中,知道张充仁这个名字的大约有10亿人。今年10月8日,这位91岁的中国雕塑家和画家在巴黎近郊寓所悄然去世。消息传出,法国传媒纷纷介绍他的传奇人生。
  张充仁是随着一部脍炙人口的系列连环画《丁丁历险记》走向世界的。它的作者是比利时连环画先驱埃尔杰,全长23册,被译成50多种语言,世界总销量约1.54亿册,曾经“陪伴过欧洲几代人的童年”。戴高乐将军在睥睨群雄的全盛时期有句名言:“要说在民众心目中的声望,我只有一个对手,就是埃尔杰。”而埃尔杰在生前常对人说,是张充仁抹去了他眼前的迷雾,使他认识了真正的中国文化,创作出了震撼西方的有关中国的章节,在扭转西方人对中国的偏见上起过重要作用。
  张充仁1907年出生在上海一个天主教徒家庭,祖父和父亲均以木雕为业。他是三代单传,4岁丧母,与父亲相依为命。他自幼喜欢绘画,中学时,他的人像画被选挂在教堂里。这期间,他以教对方中文为条件,跟一位教士学习法语。中学毕业后,他开始学摄影和绘画。后来,在电影制片厂当过编辑和布景师。1931年,他利用“庚子赔款”出国留学,以优异成绩考进布鲁塞尔皇家美术学院油画系。
  1932年,埃尔杰对已经畅销的《丁丁历险记》又产生了新想法:“丁丁”已去过苏联、非洲和南美洲。他想要他再去中国历险,但苦于对中国一无所知。1934年,经人介绍,年轻画家埃尔杰结识了27岁的张充仁,两人一下子成了相见恨晚的朋友。他把张充仁接到家里,一连几个星期听他讲述中国:从历史、哲学到文学、艺术。张充仁还教会了他中国水彩画。埃尔杰说,在这之前,他和几乎所有的欧洲人一样,很不了解现实的中国,似乎中国人依然拖着长辫子,吃燕窝,生了女孩儿扔进河里……
  在张充仁的启发与合作下,埃尔杰在《丁丁历险记》系列中增添了关于中国的专集《蓝莲花》,其中的主人公“张”是丁丁的好朋友。当时正值中日战争,“张”是个谦虚而勇敢的中国人,体现了中国人民在国难当头时的尊严。画面上所有的中国字如“打倒日本!”“打倒帝国主义!”等都是张充仁的手笔。《蓝莲花》不仅是西方读者认识现代中国的窗口,更是揭发日军侵华罪行、争取国际社会声援的呐喊。它反映了历史的真相:是日本在1931年制造了柳条沟事件,并以此为借口发动了侵华战争。一些有良知的西方记者读过这本连环画后,顿感自己对中日战争的报道只是日方的一面之词。日本驻布鲁塞尔代办还为此向比利时政府提出过严重抗议。当时,比利时的一个将军特地找过埃尔杰,警告他说:“你这不是给孩子们讲故事,而完全是在谈论东亚问题!”
  张充仁本来是学油画的,为什么又会成为雕塑家呢?1932年,皇家美术学院展览学生的作品时,比利时著名雕塑家隆波在张充仁的作品前凝视良久,突然对他说:“你学雕塑吧,你一定会成为一名出色的雕塑家!”后来,张充仁果然成了雕塑系出类拔萃的学生。他1934年毕业时获得了多项荣誉:人类雕塑第一名,雕塑构图第一名,布鲁塞尔市政府金质奖章,尤其是他获得了比利时国王阿尔贝奖学金,因此在皇家学院享有一间个人创作室。但是,校方不久对他说,阿尔贝奖学金只能授予本国籍的年轻艺术家,要他设法补救,暗示他加入比利时国籍。他拒绝了。他说:“我是来寻求艺术的,不是来追求金钱的。我是中国人,现在国家有难,我要马上回去。这份奖学金可让给第二名。”1935年,他周游英、法、德、奥诸国后回到上海。从这个时候起,他的艺术生命开始随着中国历史的变迁而沉浮。
  回国之后,他结婚成家,成了4个孩子的父亲。他在上海创建了一所绘画及雕塑艺术学校,在几十年后的文化大革命中,这竟成了他“散布西方资本主义毒素”的罪证。他顶着反动权威的帽子住过牛棚,干过农活,在工厂捡过铁钉……直到改革开放前夕,他的名誉才得到恢复,重新回到上海美术学院的领导岗位。
  自从布鲁塞尔车站一别,一连几十年,埃尔杰一直在寻找张充仁的下落。为表达思念之情,他又创作了一集以中国为背景的连环画《丁丁在西藏》,让丁丁在西藏的一个山洞里,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好友“张”。在实际生活中,埃尔杰走访过布鲁塞尔的所有中餐馆,询问过他认识的所有中国人。1974年,他终于从一家中餐馆主人那里得知了张充仁的地址。后来,在几位外交官和包括韩素音女士在内的许多著名人士的协助下,埃尔杰让丁丁在西藏山洞里找到“张”的梦才变成了现实。
  在中国改革开放后的1981年,两位好友终于重逢。埃尔杰把张充仁接回比利时的那天,云集机场的记者和当事人一样激动,简直像过节一样。当两位年过古稀的老友满含热泪,紧紧拥抱在一起时,全场人都动了情,欧洲的许多电视观众也分享了他们重逢的快乐。国王博杜安亲自设宴款待他,称他为“学兄”,王后亲自到寓所探望张充仁。印刷厂日夜不停地再版印刷《蓝莲花》。还有的欧洲人带着孩子从老远赶到比利时,以便亲眼看看真的“张”。直到这时,张充仁才第一次知道,由于《蓝莲花》和埃尔杰因思念他而作的《丁丁在西藏》,他在半个世纪以前就已经成为闻名欧洲的中国人了。
  1983年,埃尔杰与世长辞。次年张充仁应法国文化部邀请来法国讲学,并潜心于雕塑创作。80年代,他为3位名人雕塑了半身像,他们是法国现代音乐家弗朗西斯·普朗克、张的好友埃尔杰和法国总统密特朗。1994年,他应法国华商陈氏兄弟公司之邀,创作了邓小平的半身雕像。1987年夏,中国东北大兴安岭发生火灾,张充仁在巴黎华侨俱乐部挥笔义卖,将所得捐给灾区人民。据旅居法国的陈湃先生的悼念文章说,在去年底的一次宴会上,精神矍铄的张老先生高兴地告诉大家,他准备回上海定居,大有“青春作伴好还乡”的兴奋。没想到,在愿望即将实现之时,他却谢世于异国他乡。遵照他关于丧事从简的遗嘱,10月12日,在他旅居的诺让—马尔纳市的小教堂,举行了一个小型的葬礼。参加者有张充仁的家人、生前好友、中国驻法使馆代表,以及当地市政府官员等近百人。
  张充仁静静地走了。但是,张充仁和他的朋友埃尔杰的名字永远铭记在人们的心里,这两位异国朋友的友谊永远成为人间的美谈。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火树银花悉尼夜
  李北兰
  去年除夕的落日尚未从连绵起伏的房屋后面沉下,我们便驱车来到人山人海的悉尼歌剧院。为2000年奥运“预演”,悉尼市政府斥资200万购置了1万枚焰火弹,将于今晚9时和12时两次燃放以迎新送旧。欲一睹这南半球最大的焰火晚会,我们自然赶早不赶晚,以抢占最佳观景位置——悉尼歌剧院近旁的悉尼铁桥。那里是焰火燃放的中心,面对的北岸又有一个大型燃放点,而歌剧院同步演奏的交响乐又将作为节日焰火的音乐背景。虽然泊车不易,又在如潮似涌的人群中挤出一身大汗,但一旦在歌剧院临海的栏杆平台上寻得一块空隙并铺开垫坐的塑料布,心中还是甚感快慰。
  9时整,元旦音乐晚会奏响序幕,在明丽如春的《欢乐颂》中,无数支“砰砰”绽放的礼花一齐升上夜空,将横跨南北两岸的悉尼铁桥映衬得更加雄伟壮丽。欢呼声、鼓掌声、歌声、笑声旋转交汇,起伏跌宕,撼得平静的海水也波翻浪涌。“一朵、两朵、三朵……”正数着总也数不完的“空中花卉”,忽见得一颗火流星呼啸着升上夜空,在铁桥中央绽开一张娃娃的笑脸,并发出嘻嘻哈哈的笑声。从未见过如此声情并茂的焰火,惊喜在我们的眼瞳里游进游出。与国内的焰火相比,悉尼的焰火有着明显的油画色彩,不仅缤纷多彩,而且形状奇特,除了常见的菊花形、茶花形、百合形、马蹄莲形等,还有菱形、方形、圆形、柱形等多种几何图案,有时甚至出现卫星、火箭等高科技形象。最令人赏心悦目的还要数带有环保意识的“绿色主题”——雪亮的呼啸声在夜幕上“炸”开一棵棵冠盖如伞的大树,时而花蕾绽放,时而叶片旋转,时而树身舞蹈,时而树尾摇摆,给观众一份“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的艺术享受。
  9时15分,空中响起脍炙人口的《风中之烛》,随着优美舒缓的旋律,一颗颗红色的“心”在夜空喁喁述说哀思,悉尼铁桥被星星点点的焰火勾勒成一道能够跨越生死的“彩虹”。“戴安娜?戴安娜!”即便最不谙世事的人也悟出这一篇章的悼念韵味,我们身边的几位西人老太太甚至掩面哭泣起来,以一掬热泪遥祭她们真心爱戴的“平民王妃”。第一次听《风中之烛》,而且是在闻名遐迩的悉尼歌剧院的“音乐白帆”下,那种风摇烛动、生命永恒的感觉竟强烈得如英国诗人狄伦·汤默斯的名句:“在时间的掌中,青嫩而垂死——却带链而歌唱,犹如海波。”夭亡而不朽,携着36道年轮而去的戴安娜足以瞑目!
  作为晚会的燃放中心,悉尼铁桥上的焰火格外璀璨夺目。除了“彩虹”、“人面”等造型之外,还有多种创新形式——以拱形桥身为起点,一会儿是球场上常见的“人浪”,此起彼伏着彩色的欢呼;一会儿是悬挂在桥面的光瀑,飞流直下着银色的呐喊;光束旋转,星月勾连,“彩旗”招展,“袋鼠”跳跃,构思奇巧的焰火在铁桥上燃放出一片节日的语言。转身去看广厦林立的市中心,竟也是流光溢彩、炫人眼眸,大朵大朵的礼花从高楼峡谷间升起,给彩灯装饰的楼顶悉数戴上美轮美奂的“皇冠”。当背景音乐奏响《我们是澳大利亚人》,两岸的观众不禁纵情欢呼,放声歌唱,整个悉尼城都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海洋之中。
  因第二次焰火燃放要等到深夜12时,于是我们便驱车挤出人海车流,回家等候在电视机前。12时整,随着9号电视台的男女电视主持人的倒计数,被焰火燃放成一个巨大火炬的悉尼塔上出现了一位身着苏格兰民族服装的音乐家,用风笛演奏优美抒情的《魂断蓝桥》。刹那间,炮声隆隆,银星飞溅,礼花燃放又一次掀起高潮……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维格兰雕塑公园
  赵绍棣
  初到挪威首都奥斯陆,备感新奇。漫步街头,却又找不到任何特别之处。市内没有高耸的楼宇,也无店铺林立的闹市。唯一的步行街不到1000米,两旁没几爿店。就连王宫也只是座普通的三层淡白色楼房,有两名身着古装的卫兵在来回走动,其功能也只是希望引起外人注意,绝非不让人接近。
  几天下来,感到挪威这个国家有点让人琢磨不透:生活安稳,但犯罪不见减少;讨厌竞争,生意场又精明无比;承认性解放,闹市又没有红灯区;国无特级富翁,民众等级观念淡薄,民风纯朴,对人坦诚豪放。但在大庭广众之下,晒太阳的人身体裸露过甚,让人总觉得有碍雅观。但也难怪,挪威的冬天有几个月终日黑夜沉沉。夏季虽长,可常阴雨连绵。遇到大晴天,谁不想把失去的阳光补回来?
  只是在参观了奥斯陆的维格兰公园后,才对挪威人特有的“开诚布公”与“随心所欲”有所领悟。这座公园占地面积80英亩,里面192组人生百态的全裸雕塑,都是挪威著名艺术家古斯塔夫·维格兰毕生呕心沥血之作。他将人生各个不同时期的悲欢哀乐、生老病死、阳刚阴柔和千情百态,赤裸裸地展示在眼前。如此公园,在世上可说是独一无二,成了奥斯陆客人的必访之地。
  公园大门内是尊半身青铜像,下部写着古斯塔夫·维格兰的名字和生卒年份(1869—1943)等字样。据介绍,维格兰的父亲是位出色的木匠,家境贫寒可酗酒成性,使维格兰童年饱受人间凄凉。但他继承了父亲的艺术细胞,年轻时就显山露水,创作出许多艺术作品。1907年,维格兰受奥斯陆政府的委托,为维格兰公园设计一组大型喷泉雕塑。完成后,维格兰与政府协商,让他在喷泉周围设计创作一座雕塑园。经过20多年的努力,在他谢世前不久,终于完成了公园里的全部创作。
  园内中轴道依坡而上,所有雕塑都在中轴线或两旁(见下图)。园内花团锦簇,遍地芳草。第一群58组跟普通人一般大小的青铜雕塑安装在一座桥栏上,有放声高笑的天真女孩,恼怒吼叫的顽皮男童,也有扭捏作态的大姑娘和阳刚健美的小伙子;有男女爱昵,老少同嬉,也有辛勤劳作的中年,孤独苦闷的老头。作品中的人物着重写实,每座雕塑都可在现实生活中找到原型。动的豪情奔放,静的恬静平和,个个栩栩如生,把现实中挪威人那种特有的坦诚和激情,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
  过桥后,是一组喷泉雕像,全部是青铜铸造。顶部是由6位伟男托起的盘状喷泉口,清澈的喷泉形成的水帘不影响游客观赏他们的阳刚之气。据介绍,维格兰在创作时,其父魁梧雄壮的身影总在脑海里翻腾。雕像底座是正方形,每面各有5组雕像,把人生中的少青中老四个不同时期的喜怒哀乐用壁画形式表现出来。在维格兰的作品中,人生轮转是创作主题。几幅壁画,嘘破了人生的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看穿了世间尔虞我诈的丑恶面目,让人沉思,促人深省。喷泉四周是用黑白马赛克铺设的迷宫图,长3公里。按白线图案走是活路,两小时才能走完。
  再往上走,是维格兰的代表作“莫洛力斯柱”,也被称之为“生命柱”。柱高17米,上面雕刻着121个不同年龄姿态各异的人体。柱底是老人,越往上越年轻。他们都向上攀越,有作搏斗状登踩他人的,但更多的是携手搀扶奋勇向前的。对他们在人生轮转中为何赤裸裸地如此痛苦挣扎,是为了追求幸福生活,还是脱离苦海早入天堂,作者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该柱的大理石原材料重270吨,运来后搭好脚手架,维格兰吃住在那里,共费时14年才完成此座雕塑。柱四周是12组36座反映从少年到老年人生轮转的不同时期的大理石雕塑,他们更多地表现了父子情、夫妻爱。一组雕像是反映女儿出嫁前母亲为其梳理的情景,母亲高兴又舍不得,女儿害羞又兴奋的形态。特别是几位孤独老年人,他们肌肉松弛,青筋暴露,眼光无神,急需帮助……
  维格兰作品洞察人生特征,展露人生千情百态,极具特色,是挪威历史文化的一个缩影。他倾其毕生艺术所作的“莫洛力斯柱”,就像巴黎的埃菲尔铁塔、伦敦的大笨钟一样,已成奥斯陆的象征。
  奥斯陆维格兰雕塑公园一角。赵绍棣摄(附图片)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罗马抒怀
  铁木尔·达瓦买提
  在我的孩提时代就曾听闻,
  西方有一个古都名字叫罗马;
  你犹如一位窈窕美丽的少女,
  我渴望揭开你神秘的面纱。
  今天这一宿愿终于实现,
  我亲眼目睹了你灿烂的文化,
  请接受我最诚挚的问候,
  我来自遥远的天山脚下。
  绿色的橄榄树那样的迷人,
  笔直的地中海松那样的挺拔,
  无数个日夜涌动着的喷泉,
  像是生命的血液把生活的激情喷发。
  古老的罗马文化早已闻名于世,
  你是世界文苑中的一朵奇葩;
  但丁、米开朗琪罗还有拉斐尔,
  你们是人类文明的精华。
  我站在宏伟的古斗兽场,
  仿佛看见人类在激烈地搏杀;
  我已进入神圣的梵蒂冈教堂,
  但愿人类的灵魂得到升华。
  茫茫的千年丝绸之路,
  从东方文化的发源地长安始发,
  如若一条永不间断的纽带,
  紧紧连着华夏文化与古老的罗马。
  对朋友来说路隔再长也不算远,
  哪怕我们身处海角天涯,
  诚挚的友谊将源远流长,
  犹如永远不倒的比萨斜塔。
  1998年10月5日于罗马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夜宿因斯布鲁克
  周伟苠
  7月的一个下午,我们从意大利米兰驱车去奥地利。
  汽车穿行在阿尔卑斯山脉的峡谷中,两旁草地茂密如茵,针叶林郁郁苍苍。千百条小川蜿蜒曲折而来,近处可闻泉水潺潺。依坡而筑的农庄、牧场坐落在绿草茂林之间,牛群静静地咀嚼着嫩草。还有绿茵小道边泊着的小车,别墅烟囱里的缕缕炊烟和山顶的白云、峰峦上终年不化的积雪交融在一起,构成一幅风景独特的欧洲“牧歌图”。
  傍晚时分,我们进入阿尔卑斯山的心脏地带布雷根茨——维也纳东西谷地。陪同我们的德国朋友罗伯特先生一路驾车,风尘仆仆,我们决定在谷地名城奥地利蒂罗尔州首府因斯布鲁克宿营。
  汽车驶近这个著名的旅游和冬季运动胜地时,我们在城市一侧的山麓上就远远望见掩映在绿树丛中的奥林匹克五环标记。它向我们展示,这座城市拥有独特的风景:这里的阿尔卑斯山麓有天然滑雪坡道、供滑雪使用的缆车、滑雪跳台、滑雪旅游道和溜冰运动场地。令这座城市骄傲的是,1964年和1976年的两次冬季奥运会都曾在此举行。因斯布鲁克城市不大,却是欧洲唯一组织过两次冬奥会的城市。
  因斯布鲁克意即“因河上的桥”。它地处阿尔卑斯山心脏谷地,与经过布伦纳山口南北要道相交。城区分布在因河两岸,91米高的大桥将两岸相连。12世纪起,这里就是设防市镇。13世纪末,远道商旅纷纷经此落脚,小城逐步繁荣。16世纪初,马克西米连一世皇帝投巨资大兴土木,使城市初具规模。19世纪后期布伦纳山口铁路通车,使这座古城得以迅速发展。
  我们在新城区的饭店丢下行囊,坐计程车去老城区。罗伯特先生笑着对我们说:“由于时间关系,我们不可能参观名胜了。但我们可浏览一下这里的街市,品味一下阿尔卑斯山谷地小城的特有风味。”
  在饭店大堂,我已查看过这个城市的地图,这座奥地利著名的城市城区并不大。在市中心商业区的步行街尽头不远处,我们就能望见小城最引人注目的陆标———建于1706年的圣安妮圆柱。走近圣安妮圆柱时,我们惊叹这一用大理石雕琢而成的建筑历经近300年的风霜竟依然风采不减,散发着艺术的魅力。柱子底座上方的历史人物雕像各具特色,挺拔的圆柱顶端站立着一位圣女雕像。我想,也许她就是圣安妮吧?
  暮色中,走在古朴庄重的步行街上,胸中油然而生一种异样的情调,仿佛静心聆听一曲天籁之音,绵绵不绝,萦绕于耳。
  街道两旁的露天餐桌已是座无虚席,各种肤色、不同民族的游客三五成群在暮色的街市上迈着轻松的步子,分享着这美好的意境。
  也许因为这里是地处德、意、奥边境的交通要道,也许是因为这里曾举办过两次冬季奥运会,小城的旅游业的发达出乎我的想象。回到下榻的饭店,发现地处城市边缘的这个旅馆也是爆满的,其中还有不少是黑头发、黄皮肤的同胞……
  夜的小城,静静的。静得你甚至渴望听到几声哪怕是汽车的笛声,而小城就是这般的安谧。站在饭店窗口向外眺望,小城没有灯红酒绿的疯狂,没有其它欧洲大都市的高楼大厦和闪烁的霓虹。小城的夜是柔和的,远处建筑的射灯和近处道路的照明灯光全被周围黛黑色的阿尔卑斯山笼住了。
  也许阿尔卑斯山的内涵太丰富了,因斯布鲁克之夜只是她丰富内涵的很小很小的一部分。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生死故园一抔土
  ——肖邦旧居拾零
  吴珹
  肖邦的故居热拉佐瓦—沃里亚,离华沙53公里,原是一位伯爵的庄园。庄园里到处是参天的白杨、茂密的菩提树和郁郁葱葱的苍松翠柏,一所古老的住宅就坐落在密林深处。我们驱车来到这里,好像走进了风景幽美的公园。一阵风谐的琴声从故居传来。据说,每个星期天,这里都有钢琴演奏会,平时就播放肖邦的乐曲。
  我们走进肖邦降生的房间,在那儿停留了好久。墙上挂着一块醒目的牌子,上面写着:“1810年2月22日弗雷德里克·肖邦在此诞生。”肖邦的母亲富于音乐素养,钢琴弹得很好,还擅长唱波兰民歌。他的姐姐路德维卡音乐天赋很高,是肖邦学习钢琴的启蒙老师。肖邦在沃里亚居住的时间不长,后来全家迁到华沙。但他还是经常到这里来,整天在这佳木葱茏的庄园里游玩。庄园里流过一条小河,这就是渥特拉河。肖邦喜欢这条小河,常常坐在河边的树下,凝视着这静静的河流和河中的倒影。他有时到附近农民家去做客,在那里,他听到了许多农民演奏的民间乐曲。这些粗犷而优美的旋律,曾经久久地使他陶醉。他离开祖国后,在和亲友们的通信中,曾多次提到那条绿色的渥特拉河,那些树林中的篝火夜晚和迷人的乡村乐曲。
  1830年10月2日,肖邦怀着抑郁的心情离开祖国时,朋友们就是在这里为他送行的。临别时,朋友们送给他一只盛满了家乡泥土的银杯,嘱咐他不管流浪到哪里,都要把这只杯子带在身边,时刻铭记自己祖国的乡土和亲友。他的后半生都流亡在异国他乡,因为祖国波兰处在战火弥漫的动荡中。对祖国命运的关心和对亲人、朋友的思念,常常成为他音乐创作的感情基础。他作品中的那些宽广如歌的旋律,色彩丰富的和声,以及充满民间特色的音乐风格,蕴含着深刻的爱国主义内容。他的创作对于19世纪波兰民族解放运动来说,正如法国音乐家舒曼所说的,是“藏在花丛中的一尊大炮”。
  1849年10月17日,这位漂泊国外的天才音乐家结束了他贫病交迫的生活,离开了人间。一直到死,那只盛满家乡泥土的银杯还在肖邦身边。他死后,人们按照他的嘱咐,把这杯泥土撒进了他的墓穴。肖邦逝世前还曾用颤抖的手写下遗嘱,在他死后把他那颗火热的心从胸膛里取出,请他姐姐带回可爱的祖国。现在,肖邦的心就安放在华沙克拉科夫郊区的神圣十字架教堂里。
  我怀着崇敬的心情,在他的家乡,在他生活过的地方,听他的乐曲。这是从一颗伟大的爱国之心中发出的声音,永远激励着人们去为自由和真理而斗争。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右图:罗马著名的西班牙广场。
  张荫昌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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