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11月12日人民日报 第11版

第11版(民族大家庭)
专栏:

  被列为世界文化遗产的丽江古城是我国唯一一座位于少数民族地区的古城。它不仅是那里纳西族人民的骄傲与自豪,更是我国各民族文化相互丰富、相互依存的历史见证。它透射出的古朴、安谧、平和、大同的氛围,至今依然散发出无法磨灭的光彩与魅力。
  丽江古城:穿越时空的辉煌
  本报记者 董宏君
  横断山脉南麓,在白云深处的大山峡谷里,竟然蓄积着人类如此丰厚、斑斓的作品。
  金秋的霞光宁和地洒在这块叫丽江坝子的绮丽土地上,恍若诗画。
  穿越了古老的时空,这骤然的停顿令世界为之瞩目:1997年12月,云南丽江古城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认定为世界文化遗产,与雅典、京都、巴黎、比萨、威尼斯这些著名的城市一样,载入了史册。
  金沙江载着金色的秋阳奔流着,曾经“依江附险”的纳西族跨越了漫长的历史岁月,成为世界的新焦点。历史上,丽江古城的出现意味着纳西族从游动进入定居的历史性转折,也标志着汉、白、藏等民族文化与这里的纳西族文化从此开始大融合。
  这岁月,已逾千年。
  丽江古城便因这千百年的积淀、融合、结晶与辉煌,昂首走向了世界。
  古城走在象山脚下的这座古城里,暮色渐染错落的屋顶,踩着薄暮下五花石铺就的石板路,便不由想起历史上那些由大理经由丽江通达西藏,乃至印度、尼泊尔的各族商贾。
  “茶马古道”上驮载着茶叶、食盐、药材、皮货和铜器的马帮,“叮叮当当”的马铃与“嗒嗒”踩在五花石路上的蹄声,依旧回响在古城的记忆中。丽江古城早在唐代就是滇、川、藏三省交界地区著名的集市了。到明初,大理的白族成为最早到丽江做生意的外地商人,而藏族商人到丽江经商,则是在明代中晚期才逐渐多起来。东巴经中这样写道:“美好的城镇在衣古坝,这儿可买到好马,这儿可买到好鞍。”依水而建的丽江古城有条自然河玉河,有趣的是,当地土话叫她公龙吉。公龙意指马帮赶路的动态,吉为水,意为像赶马帮似流动的河水。而“公龙吉”的东巴象形字即水的象形字上画一马蹄。可以想见,丽江古城与人类早期的经济活动有着怎样密切的关系。
  丽江古城经历了村落集市阶段、明代木氏土司府城阶段和清代流官府城阶段,在建筑技术与艺术上不断吸收、融会藏、汉、白族的文化,逐渐形成了今日的风貌。
  一位外国记者在描写丽江古城时,说她是“象山脚下的一个大村庄”。这说法也颇为形象,因为在丽江古城没有传统意义的高大城墙,土木结构的建筑给人一种与大地肌肤相亲、浑然一体的亲切感,水边有屋,门前即渠,垂柳拂桥栏,水中映绿阴,“小桥流水人家”的景致放眼皆是。高高低低的屋檐此伏彼起,似断实联的蜿蜒,生动着古老的逸韵。小巷牵连万户门。许许多多的建筑精华就深藏在一个个其貌不扬的小巷里:三房一照壁、四合五天井、三滴水、一字平、曲径通幽、豁然开朗、鳞次栉比、钩心斗角、前廊后厦……云窗、闺阁、边门、角门、门芯、窗芯、斗拱、飞檐……在这里,古老的庭院并没有“萧条亭院,又斜风细雨,重门须闭”的清冷,相反,6000多个家庭,25000多居民,依然和谐地在这里居家过日子,而且过得红红火火,有滋有味;在这里,没有北京的那种帝王至尊、拉萨的那种宗教虔诚,也不是姑苏城的那种文人雅逸,她只是以古朴与平和给你难以名状的抚慰和温馨,引发你对民族历史的追怀。
  古街在云南人的语言中,“街”的意思是“集市”,人们赴集市交易,叫“赶街”。早期的集市交易大都在一块较宽敞、平坦的露天广场进行,所以,街,又含了露天广场的意思。四方街就是这种原始含义的延续。
  在丽江,应该是先有四方街,后有丽江城。丽江古老的街道是古城的血肉之躯。四方街其实是一个大约100平方米的梯形小广场,向外发散,四方街是各条街道的起点;向内聚合,四方街又是各条街道的终点。连接四面八方的条条街道都通向四方街。
  在丽江生活了10年的俄国人顾比得,在他《被遗忘的王国里》给我们描述了本世纪三四十年代四方街的一天:
  “当太阳高高挂在天空时,那是到赶四方街的时候了……一大早,几股由农民形成的人流,从远处的村子出发,沿着五条大道,10点钟后不久,开始向丽江集中……石头铺成的路上,马蹄声嘈杂,人声鼎沸。稍过中午,集市到了热火朝天的程度,人和牲口乱作一团,开了锅似的。……大约在下午3点钟,集市到达高潮,然后开始回落。”“6点钟后,市场逐渐空荡了。直到傍晚8点钟后,大街上又开始挤满了人,商店又重新开门……红色的灯光忽隐忽现……不时点起明子火把,人群来回走动,嘴里吃着葵花子和南瓜子。……后来,四方街上竖起几个大帐篷,逐渐把广场变成了营地。火炉架起来了,石头地面上摆开长凳和方桌,芬芳的气味开始从许多锅和盘上升起。”
  当年充满市井情趣的四方街,如今依然活泼着。虽然难以再现旧日挑担、牵马、背篓的乡土风情,也见不到风尘仆仆的马帮、商队坐在毡房里数银钱、喝米酒、吃粑粑的情景,但那里来去匆匆的脚步和悠闲的驻足仍构成了一幅别致的画面:某个巷口石阶前,依然有纳西族老太太坐在那里摆卖瓜子、铁豆,或出售自己编织刺绣的花线、花边,自己腌制的泡梅、泡梨,纳凉、闲谈的人三五成群地聚在桥头、水边,卖铜器、卖工艺品的小摊彼此相接,纳西风味的丽江粑粑、炒饵丝、鸡豆凉粉和卖比萨饼、汉堡包的西餐馆、咖啡厅各自寻找着自己的顾客。而无数摇着小旗的导游则指挥着一支支黄头发、蓝眼睛的队伍叽里呱啦,忙忙碌碌……
  古城的商业性街道像过去的卖草鞋巷、卖鸡巷、卖猪巷、卖柴巷等等,今天都已变成综合性的商业街道。这些街道两旁几乎全是琳琅满目的铺面:玉器行、鞋号、金银首饰店、药材店、服装店、电器商店、工艺品店……其间还夹杂着美发廊、电影院、书店、邮局和流泻出流水般清音的纳西古乐馆。不少铺面仍保留着各式各样的格子窗、雕花窗,上面精雕细刻着飞禽走兽、花鸟树木,一家挨一家。顾彼得笔下那些精明能干的纳西族老板娘,在古城的商业街上仍处处可觅踪影。
  而在古城的一些纯居住性的街道上,则是另一番景象:宁静、安详的街道不时瞥见穿纳西族服装的纳西妇女,“庭院深深深几许”的高墙将院落与街道隔离,只留下临街入口的门楼。一个普通窄小的临街小门,你别不以为然,跟着门口的纳西族老太太往里走,一阵曲径通幽,豁然便是一个姹紫嫣红的花园!山茶、牡丹在瓦盆里盛开着,五花石铺砌的天井里,英武的黄狗蹲坐在廊檐之下,廊柱上的对联抒发着主人的雅兴,手工建造的门窗栏栋,斗拱飞檐大都雕刻着古老的花纹图案。几乎每个家庭的中堂都挂着书法、国画,长案上供着祖先的灵位……在这里的纳西族家庭中,日常生活的传统似乎都在由妇女们坚守保留着:服装、语言、豆腐作坊、黄豆面条作坊、缝纫、刺绣……这些与眼前的古老建筑和谐交织的生活,令人们真实地感受着作为世界文化遗产的古城鲜活而丰富的内涵。
  有人说,“丽江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尽管你觉到了它的变化,但同时也会觉到它变化中的固执。”在中国的文化地理中,纳西族文化自古以来一直处于来自东北方向的汉文化、来自西部的藏文化和雄踞南方的南诏文化三个板块的包围中,但它从不显出对抗的倾向,而是采取兼收并蓄、博采众长的开放态度,以柔性的刚积淀并保留自己。
  古桥丽江古城有三条河,中河(玉河)是远古的自然河,木氏土司用人工挖掘的西河和丽郡改土归流后开挖的东河都是从中河分出去的人工河,它们又生出无数的小溪、小渠。主街傍河,小巷临渠,千家万户的门前屋后就这样枕河抱水,相伴相依。
  河水与古城错落有致的建筑有一种血脉相连的天然关系,潺潺的水声,给这个城市的日日夜夜带来几分充满灵性的韵致,于是,这座城市便多了另一道曼妙的景观:桥。
  是桥给这座古城平添了浪漫的空间。这些桥都是明代的木氏土司聘请内地的工匠精心设计,斥巨资营造的古桥。在古城1.6平方公里的地面之上,匀布在三条古河上的桥有76座之多,有单孔桥、双孔桥、多孔桥,如果把各民宅附属的小桥、便桥也计算在内,据说达350座!
  栗木板桥是古城内较早的古建筑之一,也是最古老的桥,其次是石拱桥和条石石板桥。中河和西河上,至今仍留存多座古栗木板桥。栗木是耐腐木料,它的耐腐度与石料相差无几。这里的石拱桥,始建于明代的居多,因明代是丽江古城建设的鼎盛时期,这些精美的石拱桥,跨拱在活水长流的玉河水上,给古城增添了古朴典雅的诗情画意。
  当地人说,桥是丽江古城的瞭望台,站在高大的石拱古桥上,傍河街道、临渠小巷尽收眼底;桥又是古城的连心桥,南来北往的纳西妇女,在桥上相遇,找个桥耳朵坐下来,尽述彼此的心事。于是忧愁抛到河里,桥上荡起了笑声……
  而桥更是丽江古城很有趣的一个集市地。古城四方街头枕西河水,四方街头的北侧,跨西河建有一座石拱桥,它的南侧,跨西河也建有一座石拱桥,这两座桥都是明代木氏土司建造的。当地土语称北桥“茨处钦笮”,意思是卖鸡豌豆桥。鸡豌豆是丽江特产,用它磨制的粉做成的凉粉是丽江纳西族人喜爱的风味食品。这座卖豌豆桥桥身又长又宽,一头接新华街,一头接四方街,衔接处自然平缓,很难分清路与桥的界线。南桥当地土语称之为“阿古起笮”,意思是卖鸭蛋桥。纳西人待客离不开腌鸭蛋,当地人还有腌鸭蛋治痢疾的说法。南桥互市,集中了卖鸭蛋的,便有了卖鸭蛋桥的桥名。古城除了卖鸭蛋桥和卖鸡豌豆桥两座互市的石拱桥外,还有中河上的卖麻布桥等。
  古城的桥市由来已久。纳西先民居住在三江并流的高山峡谷地带,江河两岸的人要过江过河互通有无,就得架设溜索。他们称这溜索桥为“洛笮”。两岸的人挎着东西,过溜渡江,相遇在“笮都”(桥头),以物易物。这样,久而久之,有桥的地方就有了桥市。
  今天,在这些古老的桥上当然已看不到这些古老的风俗了,但这千姿百态的古桥,仿如古城一扇扇奇异的窗,不息的古河水从这里淌过岁月的风尘,关不住的历史在窗影中晃动着……
  古乐当古城的大红灯笼次第亮起来的时分,古城的一些窗口便开始陆续飘出些清远的乐音,丝丝缕缕地萦绕在古城的上空,不知怎的,令人想起天边晚霞的色彩和袅袅炊烟的气味,有些远古的逍遥,还有点儿沉醉。
  这便是闻名遐迩的千年古乐——纳西古乐了。
  这古老的乐音是从一群丽江老先生的指间流出来的。依照古制的长衫马褂使他们显得庄严而神圣,他们手持各式古老的乐器,正襟危坐,双目微垂,心静如水,却又异常敏锐,一丝不苟地注意着心中稔熟的每一个音符和节奏。十面云锣前,随着一声颤悠悠的低吟,一时间,钟鸣鼓应,磬、铃、锣、芦管、胡拨交替着悠然而起,典雅与庄重、清丽与秀美在苍老的手指间流动,老人们旁若无人地沉入了心目中超越尘凡的世界……
  自从明清之际,道家洞经音乐传入丽江以来,这些古老的曲牌就在这里扎下了根。她不仅奇迹般地保存了部分中原地区早已失传的唐、宋、元时期的曲牌音乐,并与这里的纳西族民间音乐融合,形成了纳西古乐这一奇异的乐种。几百年来,丽江古乐一直是丽江纳西人生活方式的一部分。“家人聚素琴,茅庐如仙宫。”过去,不少人家乐器齐全,几代人聚在一起,可以围着火塘彻夜谈演古乐。
  提到今天的纳西古乐,不能不提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宣科。宣科曾经是丽江中学的教师,他经历坎坷,酷爱古乐。1978年,他把精通古乐的老人们请到一起组成了一个古乐会,老人们则从地板下、墙洞里找出“破四旧”时藏起来的家传乐器,重新聚在一起,演奏起一生挚爱的古乐。唐玄宗作的《紫微八卦舞曲》和《霓裳羽衣舞曲》经过了1000多年时间的考验,在丽江保留下来了,《水龙吟》、《浪淘沙》传下来了,《山坡羊》、《步步娇》的声音重又响起来……为了永远地留住古乐,宣科开办了传习馆,招收了120名学生。风雅颂要背,《四书五经》要讲解,他把丽江最著名的14位老学究、诗词学家、格律学家请来当先生。《乐记》说,乐者为同,礼者为异,同则相亲,异则相敬。乐至则无怨,礼至则不争,音乐传统与儒家传统是一致的。今年2月,宣科带着纳西古乐团在北京音乐厅演出,开口便这样阐释古城沉淀了千百年的文化传统。
  40年代,俄国人顾彼得受国际援华组织“中国工业合作协会”之托,到丽江开办合作社。在他1955年出版的《被遗忘的王国》一书中,他这样评价纳西古乐,“那是一曲宇宙生活的颂歌,不为渺小的人类生活中不协调的悲号声和冲突所玷污。这音乐是经典的、永恒的。它是众神之乐,是一个安详、永久、和平和和谐的国度的音乐。对于不能领会的人们显得单调的话,那是因为他们的心情还没有达到应有的平静和安宁。”
  宣科在古乐会排练唱《偈子》时,总要强调音再低一个调,这样才有阳刚之气。《偈子》的内容是这样的:“大道不远在身中,万法皆空性不空。神气不空元气住,气归元海寿无穷。”有人解释说,这个气是真气、先天之气、元始之气。有人问,是浩然之气的气吗?宣科反对,说浩然之气是气质的气,这个气是与精神连在一起的气。在丽江,古乐的存在依附着古城的存在,古城传统中每一点一滴的精华都被纳西人演绎在这古老的乐音中了。
  依着古风的古城,依着古城的古乐。古乐、古城和那些虽历经沧桑却在古乐中寻找到心灵归宿的老人,此刻正穿越时空,对他身边嘘嘘嚷嚷的人们讲述着一些关于人类精神的话题。
  压题照片:三四十年代的四方街。顾彼得摄
  左下图:古城的街道。
  左图:古乐会的老人在北京音乐厅演奏。
  晓力摄(附图片)


第11版(民族大家庭)
专栏:

  爱,在高原洒播
  艾舒
  西藏自治区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地区。因为海拔高,紫外线照射强烈,西藏自治区白内障致盲发病率比其他地区高一倍,发病年龄较内地提前10—15年,是我国也是全球白内障高发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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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他们来了,来到了雪域高原。没提任何条件,没有任何怨言。“因为我们是军人,因为藏族患者需要我们!”看着那么多背着行李、带着糌粑、骑马或步行十几小时、甚至几天几夜的藏族患者,他们顾不了旅途颠簸,也顾不了头痛欲裂的高山反应,他们只想早一天工作,能多做一些手术,多治愈几个病人。
  藏语中“尼玛”是“太阳”的意思。新巴乡三村的尼玛多吉患先天性白内障,从没有见到过光明,他不知道太阳什么样,也不知道妈妈长的什么样。这个16岁的男孩因长期视力障碍导致了严重的自闭,总是低着头,几乎不说话。在医院的走廊里,第一次看到尼玛时,他一手扯着妈妈的衣角,一手摸着墙,无声的脸上很木讷,没有一点花季的笑容。
  先天性白内障会导致视神经不发达,这种手术难度大、恢复效果不好,术后也可能会弱视。这台手术如果不成功,就会给医疗队医护人员的声誉带来负面的影响。几位医生经过审慎地会诊,最后还是决定给尼玛多吉实施手术。队长李晓陵的话让人感动,她说:“能有一点视力我们也要争取,因为他还是一个孩子,给他一点光明,哪怕他能看到路,生活就能自理。”
  给尼玛多吉做手术的前一天晚上,李晓陵发烧38摄氏度,夜里不停地咳嗽。第二天手术照常进行。尼玛的妈妈和医护人员怀着同样的心情期待着成功的消息。当医生轻轻地揭开罩在尼玛眼上的纱布时,这个少言寡语、面无表情的孩子一点点睁开眼睛,无声地笑了。在黑暗中摸索了16年的尼玛,终于看见了妈妈、看见了医生、看见了窗外明亮的太阳。站在一旁的妈妈激动地哭着说:“这孩子以前从没有笑过!”
  71岁的旦增旺姆左眼因白内障致盲已经9年,右眼曾做过白内障手术,但当时未植入人工晶体,术后视力也不好,使她的晚年生活受到了影响。老阿妈本以为自己的眼睛再也不可能有用了,一直很烦闷。听到国家医疗队将翻越两座大山到县医院为白内障患者免费实施手术的消息后,她分外高兴地来到了县医院。
  旦增旺姆的手术很成功。术后的第二天,老人就清晰地看到了为她解除病痛的军医,她激动地握着医生的手久久不愿松开。老人家用生硬的普通话一遍又一遍地对我们说:“共产党土其及(谢谢),江主席土其及,金珠玛米土其及!”
  从8月25日到9月16日短短的23天里,国家医疗队共为987名患者实施了复明手术,为其中981人植入了人工晶体,年龄最大的92岁,最小的只有6岁。这是西藏自治区成立以来手术规模最大的一次白内障复明行动。国家医疗队还为当地培训基层眼科医护人员200余人次,给西藏留下了一支不走的医疗队。


第11版(民族大家庭)
专栏:

  1998年9月18日,在“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的音乐声中,国画《白山松水》百米长卷在新落成的吉林市博物馆大厅隆重展出。这幅有史以来第一次以白山松水为题材的百米巨制由满族画家傅丹枫历20年的生活积累和一年多的构思、创作完成。余梓东


第11版(民族大家庭)
专栏:

  陈红山和哈德汗祖孙三代人的亲情,感染了周围许许多多的人们……
  三代亲情
  本报记者祝谦
  新疆兵团农八师142团和沙湾县安集海乡,一个汉族职工与一个哈萨克族农民家庭亲如一家、风雨同舟40多年的动人故事被人们广为传颂。今年,这个讲述三代人亲情的故事被搬上了舞台,军垦新城石河子的观众为之动容、为之落泪……
  故事得从农八师142团职工陈红山说起。
  1955年,年方26岁的陈红山,从黄浦江畔的大上海,只身来到142团13连。13连与沙湾县安集海乡顾家沟村相邻,连队农工与地方村民多有往来。1956年,连队派陈红山到地处天山深处的博尔通古草场放牧。在这期间,他结识了也在这里放牧的顾家沟村哈族牧民哈德汗。孤身一人的陈红山成了哈德汗家的常客,哈德汗一家以哈萨克人特有的真诚和热情,像对待自己的亲人一样款待陈红山。天长日久,陈红山学会了哈萨克语,学会了哈萨克人的生活习俗,也学会了一套过硬的牧羊本领。哈德汗一家6口人,由于孩子尚小,经济拮据,陈红山便把自己的军装、解放鞋送给了哈德汗家。生活上的相互接济,使陈红山与哈德汗一家相依为命、亲如家人。
  1975年,哈德汗夫妇相继撒手人寰,留下4个未成年的孩子。陈红山闻讯悲痛万分,料理完哈德汗夫妇的后事,又主动担负起抚养这4个孩子的责任。他省吃俭用,节衣缩食,把每月微薄工资的一大半,用于4个孩子的学习和生活。白天他在连队劳动,下班后便来到哈德汗家,洗衣做饭,又当爹,又当娘。在陈红山的悉心照料下,4个孩子渐渐长大成人。
  转眼10年,到了1984年,陈红山因身体欠佳提前退休了。无儿无女的陈红山并没有回上海,而是在连队定居下来。他舍不得离开生活了30多年的兵团农场,舍不得离开相依为命的哈德汗的4个儿女。这时,哈德汗的4个儿女已相继成家立业了,当他们得知陈红山退休的消息,便争着请陈红山到自己家安度晚年。陈红山按汉族传统,来到了哈德汗的长子卡尔巴提家。卡尔巴提夫妇待陈红山如亲生父亲,女儿古丽更是天天围在陈红山膝前“爷爷、爷爷”地叫个不停。其他三个弟妹也常到卡尔巴提家来看望陈红山。陈红山幸福地生活在这个哈萨克族的大家庭之中。
  一次,陈红山高烧不退,突然呼吸急促,面色青紫,四肢抽搐,已经处于半休克状态。卡尔巴提急忙请来了村里的医生。医生诊断后,说陈红山咽喉中有痰,必须马上排除,否则病人就有生命危险。村诊所没有吸痰器,只能人工吸痰。卡尔巴提的女儿古丽毅然走到陈红山老人的床前,俯下身去,对着陈红山青紫的嘴唇,吸出了一口浓痰……陈红山得救了,脸上渐渐地现出了红晕,他伸出颤抖的手深情地抚着古丽的头,热泪流满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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