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10月24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副刊)
专栏:我的家园征文

  延河,静静地流
  剑钊
  延河,是一条极普通的河;
  延河,又是一条很有名的河。
  音乐家歌唱延河:“滚滚延河水,巍巍宝塔山,枣园油灯亮,红日照延安。”
  诗人赞美延河:“离别延河久,延河照样流,流入黄河流入海,千年万年永不休。”
  延河,静静地流,它诉说着五千年的文明和历史,诉说着烽火狼烟,铁马金戈,也诉说着民族交流,民族融合……
  延河,静静地流,它讲诉着十三年的光荣与辉煌,讲诉着群星灿烂,健儿聚合,也讲诉着河边饮马,走向全国……
  我出生在延河岸边,是喝延河水长大的。在我出生的时候,河边饮马的健儿们已经走向北京,走向全国。延河又恢复了昔日的平静,静静地流淌着。
  记忆中的延河,是美丽诱人的:
  春天的延河岸上,柳丝依依,柳絮飘飘,河里流淌着微微泛黄的春水,河面倒映着粉红色的桃花。
  夏夜的延河边,“呱呱”的青蛙叫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明灭闪烁的流萤划出了一道道的光线,使漆黑的夜幕显露出了一种神秘的氛围。
  秋天的早晨,延河被笼罩在大雾之中。当大雾散开的时候,水面上流动着蔚蓝色的天光,白絮般的云朵。天空中不时传来大雁的叫声。
  冬日的延河,被坚硬的冰层覆盖得严严实实。河滩上白雪皑皑,俨然一个银辗玉雕的水晶世界。一片宁静天籁之中,骤然间响起一阵呼啸的西北风,送来一阵阵透骨的寒冷。
  记忆中的延河,又是十分慷慨的:
  六十年代中期以前,延安还没有自来水。延安人的饮用水,主要是依靠延河。当时的延河,清澈见底,水草、河卵石看得清清楚楚。河边的蒿草摇曳着,倒映在如镜的水面上。担水多半都在早晨。如果遇上山洪暴发,水落之后,人们便在临近河水的河滩上,挖出一个个的泛水泉,浑浊的河水,通过砾石层的过滤,渗到泉中时,已是清莹透亮,甘冽爽口。冰封雪飘的时候,人们又在坚硬的冰面上凿开冰窟窿,或者用马瓢舀水,或者直接用桶汲取。延河里没有鱼,只有一种小泥鳅。而小泥鳅又往往是在山洪暴发之后才会滞留在河边的积水洼中。摸上几条小泥鳅,掏出内脏,裹上面粉,用油煎炒,是我们小时候的一种“口福”。发水的时候,河里还会有鳖,鳖往往钻在泥滩中,踩鳖、捉鳖是一门“技术”,不小心,鳖会咬住你的手指。这种当时在河滩上随处可见的鳖,如今“堂而皇之”地走上了饭店酒楼的餐桌,成了名贵的菜肴。
  记忆中的延河,更是童年和少年时代的乐园:
  冬日的延河,河面上是厚厚的冰层,大人们穿着冰鞋在冰面上飞速地滑行。我们买不起冰鞋,便找来几块小木板、几根粗铁丝或者钢筋棍,做成冰车。冰车的样式,和东北人的爬犁很相似。
  夏季的延河,更成了我们的天堂。在河边长大的孩子,很少没有到延河里游过泳的。夏日的午后或黄昏,一头扑进延河之中,滑溜溜的河水像缎子一般缠绕着我们,让人感到一种无比的惬意和舒畅。小伙伴们或者“狗刨”,或者“扎猛子”,或者打水仗,河面上不时地传来一阵阵开心的笑声和水花击溅的声音。到延河游泳,是犯忌的事。记得当时上映过一场叫《无名岛》的电影,说的是几名解放军水兵依靠游泳上了一个无名海岛,并最后机智勇敢地战胜了敌人的故事。于是,小伙伴们相约到河里游泳时,总爱在门前喊几声“无名岛”。大人们莫名其妙,小伙伴们却心领神会,一个个地溜出了家门,光着屁股投进了延河的怀抱,自由自在地游起泳来。
  也就是十几年的光景吧,延河岸上,一座座高楼拔地而起,延安城旧貌换新颜,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延安人过上了从未有过的好光景。可令人忧心的是,城市的发展也随之带来了延河的污染。夏季的延河,常常是河床干涸,几近断流。山洪暴发时,河谷间又轰鸣着被压抑了的涛声,空气里弥漫着泥腥味。去年夏日的一个傍晚,我在延河岸上散步。由于春夏连旱,河水已成涓涓细流,水面上漂浮着黑色的油腻,空气间弥漫着一股臭气,闻了令人感到窒息。两岸河堤上的大大小小的排水口中,哗哗地流着污水。一位衣着得体的老太太,领着一个学生模样的小姑娘,也在河堤边散步。当我和她们擦肩而过的时候,老太太很有礼貌地问我:“您是延安人吗?”我点了点头。她又问我:“这就是延河吗?”眼神里有几丝疑惑,我回答说:“是的,这就是延河!”老太太显然感到一种失望,对那个小姑娘说:“这就是歌曲里面唱的那条延河啊!”我感到脸上一阵阵发烧,是为延河吗?还是为自己这个延安人呢?老太太她们走远了,我却木讷地站在河堤上,看着这条养育了我的母亲河,呆呆地站立着。我想,假如有一天,延河成了季节河,枯水期只有干涸的河床,充其量只是流淌着一些污水,那将会是怎样的一种景象呢?夏夜的蛙鸣已经成为记忆,河里也没有了泥鳅和鳖,到延河里去游泳,已成为今天的孩子们想都不会去想的事情。而“暖冬”的出现,又使冬日的延河河面冰层很薄,溜冰也已经成为我们讲给孩子的故事……
  “再造一个山川秀美的大西北”——从中南海传出了响亮的声音。生态农业的发展,自然植被的恢复,城市污染的治理,使我们看到了明天的黄土地——山变绿,水变清,山川更秀美。而延河,这条我家乡的河,这条哺育了我生命的河,愿她唱响一曲新的生命之歌,流入黄河,流入大海……


第8版(副刊)
专栏:品书札记

  《九八·决战中国》的启示
  高洪波
  百年不遇的特大洪水,检验了中国的大堤,也考验了中国的桥梁。
  自有人类以来,洪水的神话便随种族的延续而代代相传,不同民族、不同宗教、不同国度的人们,借助于大禹治水、诺亚方舟的故事,把人类与洪水的关系冷静地昭示出来,可以说洪水是人类远古的记忆,也是噩梦般的积淀。
  洪水永远在喧嚣、伺视着拥有幸福家园的人们。它们那暴虐的背鳍和锋利的牙齿,大口地吞吐和撕咬着土地、田园、树木和房舍,冲翻和撞毁直至掠夺它所经历的一切。水火无情,四个简单朴素的字,表达了人类多么沉重的经验!
  百年不遇的洪水,偏偏在一九九八年的夏天来临了。迅速、突然、凶悍,于是整个中国的焦灼的心灵,浸泡在七月、八月和九月,诚如一位诗人所形容的:“伺弄大堤/成了中国军民今年最忙的农活。”一场没有枪炮声的战役,一次军民联防的实战演习,一场将军决战在大堤的南北大围堵,一幕气吞山河英勇悲壮的活剧……正是在这种紧急关头,诗人商泽军以自己特有的敏锐与才情,主动请缨,南下湖北,凭使命感与必胜的信念,深入采访抗洪军民,现场感受澎湃,继而手不停笔,写下了《中国的脊梁》、《保卫家园》、《在水一方》、《灾区的孩子》和《倒不下的民族》等政治抒情诗,他用自己的创作实践证实了中国当代诗人的良知和素质,也证实了一个古老的诗话: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
  此次洪灾,中国无端损失了上千个亿,但收获到的是珍贵无比的团结奋进、军民同心和大无畏的精神,是凝聚一个民族昂然屹立的不屈服的意志,这岂是金钱所能买到的?何况还有《九八·决战中国》(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这部气势如虹的诗集!
  当浊浪拍空、乱石崩云的那个夏日,拥有一种写诗的感觉,并进而用笔记录下这心境,不易,大不易。
  仅凭这一点,我感谢诗人商泽军。洪水已退,心潮难平,百年的洪水,又到哪里去了呢?


第8版(副刊)
专栏:多味斋

  苦瓜
  胡年甫
  大鱼大肉,能吃出一种心情;生猛海鲜,能吃出一种心情;苦瓜,也能吃出一种心情。我这人对苦瓜情有独钟,正应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吧。
  这不,今年苦瓜在市场上才展“倩影”,犹如我日夜思念的诤友正好被我幸运地邂逅一般,亲切感随着高兴的劲儿油然而生,大有立时投入到一种望梅止渴的境界之中。直面苦瓜对自己制造的诱惑,也不管苦瓜的价格像想吃苦瓜的胃口一样吊得老高,还是照我当时感觉如大款模样买了一斤。
  虽然七八元一斤的苦瓜不大适合我这属于工薪族中一员的消费水平而有奢侈之嫌,但偶尔为之也不至于造成家庭财政赤字。就是家人说吃得钱渣子响的话,也没弱化买到苦瓜后好似中了头奖般的兴高采烈,我反而则以“我能吃‘苦’”这句话为“理由”敷衍。经过自己在厨房一阵“锅碗瓢勺交响曲”之后,不仅尝了鲜,而且还消化了积攒许多时日的“馋”,“味道好极了”这句话不用说出来,早已被脸上有滋有味的表情及时地反映出来。
  说起与苦瓜的“感情瓜葛”,如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家在农村,回味起小时候喜爱吃的各种青菜中,要数苦瓜“名列前茅”了,这大概与母亲常说吃苦瓜能多吃饭,还能治病的话不无关系。上高中时离开了家,吃苦瓜的机会相对减少,但也仅仅是相对减少,我仍然能和苦瓜保持一种“藕断丝连”的状态。因为到了吃苦瓜的季节,每星期除母亲总是炒一些这种在夏天不易变坏的苦瓜让我带到学校去吃外,在不是吃苦瓜的季节,也能吃到经过母亲切晒后的苦瓜。在整个高中阶段苦瓜虽非伴我十年寒窗苦,不是也有两年的“情感操练”吗?参加工作后这些年来,我仍旧“恶习难改”——爱吃苦瓜。每年还或腌、或晒一些。假如连腌的晒的也吃完了,那只有用“精神吃法”了——不画“瓜”充饥而想象解馋,颇像曹植在《与吴季重书》中写的一样“过屠门而大嚼,虽不得肉,贵且快意”。
  我喜爱苦瓜,倒不完全是因为它是夏季的保健食品,具有清热解暑、凉血解毒等功能而“苦苦地追求、甜甜的享受”,还因为——
  苦瓜的样子有的如弯弯月牙,有的直如惊叹号,那满身的凸凹不平恰似人世间坎坷的路,又如劳作者额上的皱纹,更好像在明证它的名字,使人感慨万端。
  苦瓜的颜色,成熟时青色和白色相互渗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叫人不由想起相濡以沫这个成语来。若买一点苦瓜,总有在盛夏的季节中拿一点清凉、带一点春色回家的感觉。你若有幸目睹到留种的苦瓜,那时它的颜色从头到蒂慢慢变成红中带白,并从头上“四分五裂”,籽也是鲜红的。设若苦瓜是花瓣,那籽就是花蕊了,这时观赏它,不就是与“花”对语吗?
  苦瓜,名副其实地有苦味——它不挂羊头卖狗肉。凭这恰到好处的苦——增一点则重,减一点则淡——送入口中立时满口生津、开胃增欲。而且它苦后有香,真所谓苦中有乐,苦尽甘来,能给人许多启示。
  苦瓜没有“贵族气”,它既可以进百姓人家,也可以登富贵之堂;既可以用开水处理后凉拌,又可以放入锅中爆炒、干焖;既可以自成青青的一盘,又可以跟肉类、甚至与辣椒进行很好的合作,而且在合作中显示出高尚的品质——苦自己不苦别人。
  想到苦瓜,就想起“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这句千年不变的古话,悟出世间凡事都要经过吃苦方能成就一番事业的道理。
  我想,这就是我与苦瓜永远解不开的“结”吧。


第8版(副刊)
专栏:

  书存金石气
  室有蕙兰香
  (书法) 谢孔宾


第8版(副刊)
专栏:笔墨山水

  走进古铜都
  卢达甫
  山清水秀的铜陵凤凰山岭,不仅有神奇的相思树,洁白如玉的牡丹花,在那山重水复的地层深处,也与铜官山一样蕴埋着层层叠叠千百年采掘不尽的矿藏。在那古风飘拂的春秋时期,我们的先祖就裸露着青铜的身躯在这一带攻山采铜。岁月沧桑,绿水青山今犹在。今天,你走进古铜都铜陵,只要穿过凤凰山牡丹园,就能瞻仰到位于凤凰村境内那规模宏大气势磅礴的金牛洞古采矿遗址,身临其境真切感受到古代采铜场“青山凿不休,坐令鬼神愁”的悲壮豪迈场景。铜草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直到日历翻到公元1980年,凤凰山人在这座小山丘西侧露天开采铁矿,采掘中洞毁山平,灿烂阳光下西侧半山腰暴露出一大片长轴九十三短轴六十深三十米的椭圆形凹陷露天采矿场废墟。惊喜的人们发现斑驳的坑壁上显露出排列有序的坑木,坑木之间是窄小的坑道或竖井。世世代代血管里流淌着铜汁血液的铜陵人,似乎发现了延续缓流了千百年的青铜矿脉的渊源。1987年以后,国内外考古学者与冶金史专家纷至沓来,汇集金牛洞日夜考古发掘,清理出多处古代采矿井巷与一批原始的采矿生产工具、陶制生活器皿。于是,金牛洞千古之谜终于破译,原来这是一处保存完好的始于春秋时期的古代采铜场遗址。从此,金牛洞古矿遗址声名远播,成为每一位来古铜都游览参观的朋友必到之地。
  今天,你怀着虔诚崇敬的心情走近金牛洞,远远地就能望见那裸露在山腰坡面的古采铜场沐浴在二十世纪的灿烂阳光下,闪烁着灰褐色青铜光芒的古巷道,犹如遗留千年的青铜史册长卷的断章残页,默默地期盼着你去拜读。你来不及细细阅读遗址入口处黑色石碑上的文字,就匆匆沿着山腰小径进入到古巷道深处,躬身弯腰用手触摸折皱重叠的灰褐色古矿井巷壁,似在捧读先民用血汗镌刻在青铜史册上的古朴文字。从腐朽的坑木斜倚横躺的竖井、平巷走到狭窄的斜井,仰望丫形接口的竖井顶端支护立柱,或是弯腰抚摸巷道两侧及顶棚护帮封顶的日渐风化腐蚀的木棍、木板与竹席,都能触摸到古铜都先民们猫着腰在岁月的巷道里苦苦探寻宝藏的身影,聆听到凝固在青铜史册横断面的古代采铜奴隶的痛苦呻吟……多少年来,铜都古代先民采铜炼铜的壮观场面与氛围,我们只能在诗仙李白“我爱铜官乐”与梅尧臣“青山凿不休”的诗句中或明清《铜陵县志》零星记载中寻摘想象。今天,延续三千余年的漫长青铜历史巨卷在金牛洞启封。“安徽铜陵是中国古铜都”,金牛洞古采矿遗址就是用青铜浇铸的历史佐证。


第8版(副刊)
专栏:

  荷塘清趣(中国画)
  王丕圣


第8版(副刊)
专栏:

  我秋天的故乡(外一首)
  毕东海
  花枝招展的田野
  演完那场丰收的节目
  此刻正里一层外一层
  卸去斑斓衣装
  黄灿灿的林子
  也正做着入冬准备
  看它正一片一片往地上
  点那手中无数枚金币
  天空忽然长高了
  一片瓦蓝颜色
  只有几丝蝌蚪般云影
  在深邃处静静游弋
  燕子已悄悄抛弃这片土地
  村里村外渠畔谷场
  到处可见灰色麻雀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仍一往情深地
  啄着北方
  清晨走向野外
  会听得几声湿漉漉牛哞
  自雾霭深处闷闷传来
  偶有几堆秸秆沟谷中燃着
  烤熟了山嘴上
  一个太阳
  哦
  这是我故乡秋天的风光
  庄严肃穆深刻
  美丽动人清爽
  屏声敛气可听见泥土深处
  有新种子欢声歌唱
  不小心走进黄花丛中
  把一片蝉声踩响
  深山里的小河
  比起那些长江大川
  它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既没有苍茫辽阔的意境
  也缺少惊涛裂岸的魂魄
  在这寂寞的深山沟谷
  它细若一缕掌上指纹
  盘山绕岭不事张扬
  总是默默无闻流着
  在它所经过的地方
  光秃秃的坡岭穿上了美丽的
  衣裙
  那些眼眶深陷的村落
  桌子上摆满香喷喷生活
  为了这片土地的繁荣富足
  它从早到晚马不停蹄
  生命中的每一滴水呵
  都去染绿一寸荒坡
  它和这片土地血肉相连
  它和这片土地难舍难割
  它视这片土地为至高无上的
  母亲
  自己则是那忍辱负重的儿子
  这是条充满爱心的小河
  这是条功德无量的小河
  这是条应该歌之唱之的小河
  这是条应该捧满鲜花的小河
  惟有方圆十里的人记着它
  在喂儿孙馍馍时候
  都会情不自禁讲起它的故事
  寄寓祖祖辈辈深沉的嘱托
  哦我在这条小河边走过
  为自己蓦地感到羞愧和惶惑
  夜里伏在稿纸上
  我和我的诗为它失声哭了


第8版(副刊)
专栏:

  桂花飘香的时节
  刘明恒
  桂花开了
  故乡的九月
  桂花的季节
  秋雨,从翡翠中
  勾出无数金色的希望
  秋风,在桂乡
  煽燃季节的馨香
  桂花儿开了
  用绿叶遮掩羞涩
  桂花儿香了
  用浓烈惹人激动
  万株桂树
  ——金灿灿
  百里桂乡
  ——香扑扑
  花是阳光凝固
  香是汗珠提炼
  于是,花醉故乡的山水
  香飘海角天涯


第8版(副刊)
专栏:乐凯之光

  农舍彩墙三代欢(摄影) 葛克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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