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版(要闻)
专栏：
伟大的军事家周恩来
——读《周恩来军事文选》
刘武生 杜宏奇
为纪念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70周年和周恩来诞辰100周年，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和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科学院编辑的《周恩来军事文选》，已由人民出版社出版发行。这是很有意义的事情。《周恩来军事文选》按照中国共产党历史分期编成4卷，共收入1925年至1974年军事方面的文章、文件、电报、书信、讲话等600多篇，近160万字，其中大部分是第一次公开发表。
波澜壮阔的军事生涯
周恩来在半个多世纪波澜壮阔的军事生涯中，担任过许多重要的军事领导职务，组织领导过人民军队的建立和建设，指挥过许多重大的战役和战斗，积累了丰富的领导军事工作和人民战争的经验。《文选》比较系统地反映了周恩来的军事实践活动。
周恩来的军事生涯是从大革命时期开始的，早在1924年10月他就参加了平定商团叛乱的临时指挥部工作。从1925年1月起，他兼任中共广东区委军事部部长，先后任黄埔军校政治部主任、国民革命军第一军政治部主任兼第一师党代表、第一军副党代表、东征军总政治部总主任等职。《文选》编入大革命时期的文稿8篇。
在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周恩来以主要时间和精力从事军事工作。大革命失败后，他领导八一南昌起义，打响了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第一枪。1928年6月，他在中共六大作军事报告，总结党领导军事工作和武装斗争的经验教训。在中共六届一中全会上当选为中央政治局常委，后兼任中央军事部长，联系和指导各根据地的武装斗争。1930年9月，他主持召开中共中央军委扩大会议，作《目前红军的中心任务及其几个根本问题》的报告。1931年1月，中共临时中央政治局会议决定周恩来为中央常委兼中央军委书记，负责军委和苏区的工作。1931年12月，他到达中央苏区，同毛泽东、朱德等领导和指挥红军作战。1934年2月，他出席红军全国政治工作会议，同朱德、王稼祥一起提出政治工作是红军生命线的著名论断。同年10月，他参与组织指挥红一方面军主力长征。1935年1月，在遵义会议上，他真诚而坚决地拥戴毛泽东对党和红军的领导。6月，他在两河口召开的中央政治局会议上提出红一、四方面军北上的方针，反对张国焘的分裂活动。西安事变发生后，他受中共中央委托赴西安同张学良、杨虎城一起迫使蒋介石接受“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主张，促成西安事变和平解决，建立了以国共合作为基础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文选》编入土地革命战争时期的文稿200篇。
在抗日战争时期，周恩来在从事军事工作的同时，主要是围绕实行国共两党合作抗日的问题进行谈判。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他起草《中共中央为公布国共合作宣言》。随后，他与蒋介石谈判达成协议，红军主力部队改编为八路军，长江南北红军游击队改编为新四军。1937年8月，他当选为中共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副主席。9月，他赴山西推动和协助第二战区阎锡山、卫立煌等保卫山西腹地，并协调同友军的作战行动，参与策划平型关战斗，参与制定和实施忻口会战计划。太原失守后，他发表题为《目前抗战危机与坚持华北抗战的任务》的讲演，强调以游击战为主体，坚持华北的持久抗战。1938年1月，他发表《怎样进行持久战》一文，提出争取持久抗战胜利的八项具体办法。同年3月，出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副部长。他建议李宗仁采用运动战与游击战相结合的战法歼灭来犯敌人，取得了台儿庄战役的重大胜利。9月，他在中共六届六中全会上，指出抗战将转入战略相持阶段。1939年1月，他同新四军领导人研究实行向南巩固、向东作战、向北发展的战备方针，并作《目前形势和新四军的任务》的报告。《文选》编入抗日战争时期的文稿109篇。
在解放战争时期，为了制止内战，争取和平，周恩来陪同毛泽东等赴重庆同国民党谈判，达成“双十协议”。随后，他率中共代表团在重庆、南京继续同国民党谈判，1946年1月达成停止军事冲突的协议，代表中共方面参加执行停战协定的军事三人小组。6月，蒋介石发动对解放区全面进攻后，根据毛泽东等的意见，他亲自部署中原军区部队实施战略转移的重大军事行动，顺利实现了分路突围。1947年3月，他同毛泽东等转战陕北，参与领导全国的解放战争。同年7月至9月，他协同毛泽东部署刘（伯承）邓（小平）、陈（毅）粟（裕）、陈（赓）谢（富治）三路大军挺进中原，转入战略进攻，实施外线作战，将战争引向（长）江、淮（河）、（黄）河、汉（水）地区。与此同时，他协助毛泽东指挥内线各兵团开展强大攻势，迫使国民党军全面转入防御。8月，他兼任中央军委代总参谋长。12月，他在中共中央会议上，报告解放战争第二年取得的胜利和敌我双方军事力量变化的情况。1948年9月，他在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上，报告第三年军事作战计划，指出要把战争继续引向国民党统治区，“应准备若干次带决定性的大会战”。会后，他协助毛泽东部署、指挥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参与各战略区的一系列重大军事行动的决策，起草的指挥作战电报，有时一昼夜多达22份。随后，他协助毛泽东组织指挥渡江战役以及向东南、中南、西南、西北的大进军，解放了全国大陆和部分岛屿。在这期间，他还参与领导湖南、绥远、新疆、云南等地和平解放工作，并致力于人民解放军建设，实行统一编制和番号等。《文选》编入解放战争时期的文稿210篇。
在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周恩来曾一度负责主持中央军委日常工作。朝鲜战争爆发后，他协助毛泽东领导抗美援朝战争，参与制定“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决策，并组织实施。毛泽东说，在朝鲜境内作战，“由中国周恩来统一指挥”。在50年代，他协同毛泽东、朱德等领导筹建空军、海军、陆军的技术兵种，并参与组织领导军事院校组建和军队教育训练的工作。1954年9月一届全国人大后，在国防现代化建设方面，他倾注了大量心血。1956年4月，他主持会议决定组建航空工业委员会，组织领导“两弹一星”等航空高科技科研工作。1962年11月，中共中央成立专门委员会，周恩来为主任，负责领导原子能工业建设和核科技研制工作。《文选》编入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的文稿144篇。
博大精深的军事思想
在领导人民军队进行人民战争的长期实践中，周恩来把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基本原理同中国革命战争和国防建设的实际相结合，提出了一系列重要的军事思想理论。《文选》比较全面地体现了他的军事思想理论。现将其中的一些主要观点择要论列如下。
（一）关于人民军队。对于建立人民军队的重要性，早在1925年6月周恩来指出：“军队的组织有很重大的意义，是实现我们的理论的先锋。”创建工农红军后，他在中共六大的军事报告中提出建立红军的原则：一是改变旧军队的雇佣性质，可先采用志愿兵制；二是军官不一定非工农分子不可，但一定要无产阶级化；三是红军一定要有政治工作。“在准备武装斗争中，军事力量是主要原素。”怎样把以农民为主要成份的红军建设成为无产阶级领导的人民军队？1929年8月和9月，周恩来为中共中央起草和主持起草给红四军前委的两封信，从理论上作出了正确的解答。他在8月来信中指出，红军的任务，“首先是游击区域的发展、农民武装的加强、红军的扩大，而土地革命的深入更是根本任务。”9月来信进一步明确规定：“一、发动群众斗争，实行土地革命，建立苏维埃政权；二、实行游击战争，武装农民，并扩大本身组织；三、扩大游击区域及政治影响于全国。”这封指示信对人民军队建设所起的作用是十分巨大的。
（二）关于人民战争。周恩来提出的基本观点是：（1）人民战争必须依靠人民，必须为人民而战。在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他强调：红军一定要同工农群众打成一片，否则“就失了红军的阶级基础”。解放战争时期，他指出：“我们的军队，是为人民的，是人民的子弟兵。他从诞生的时候起，就是为人民谋利的。”社会主义建设时期，他重申：“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为人民而战，进行的是人民战争。”（2）人民战争要发动和组织农民，开展游击战争，建立革命根据地，进行土地革命。针对中国革命的特点，他提出：“应对农民自发的暴动极力加以领导，对农民的武装斗争极力加以扩大。”（3）“先有农村红军，后有城市政权”，是人民战争的发展道路。1929年3月，他提出：“目前所应注意者，还不是什么占领大的城市，而是在乡村中发动群众，深入土地革命。故你们此时主要的任务，还在游击区域之扩大，群众发动之广大，决不应超越了主观的力量（主要的还是群众的力量，不应只看见武装的力量），而企图立刻占领中心工商业的城市。”半年后，他进一步指出：“先有农村红军，后有城市政权，是中国革命的特征，这是中国经济基础的产物。”1947年9月，根据全国大反攻的形势，他从中国革命发展规律的高度重申：“中国革命就是农村包围城市，而后夺取城市。”
（三）关于人民战争的战略战术。人民战争的战略战术是决定人民军队发展壮大的关键。（1）人民战争的战略方针是：“游击战争的发展，应该是向农村阶级矛盾与阶级斗争更激烈的地方，是与群众的组织有相当基础的地方，以及给养丰富、地势险峻的地方最宜。”（2）人民战争的战略指导原则是：“以歼灭敌人有生力量为主要目标，不以保地或夺取城市及地方为主要目标，后者是前者的结束。”在作战方针上，要“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消灭敌人尤其主力，是取得坚城的先决条件。”（3）“我们主要的作战形式还是运动战。”“我们反对单纯的防御路线，我们要进行运动的防御。”“从运动战中消灭敌人。”“要寻求敌之分散部队及弱点，集中我之优势兵力，争取不断地在运动中消灭敌人。”（4）人民战争的基本战术是机动灵活的游击战。在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他认为袭击敌人是红军的主要战术。在抗日战争时期，他总结平原游击战争的经验，提出了游击战争新的“十六字诀”：“敌击我隐，敌分我袭，敌进我伏，敌围我散。”解放战争时期，他在《我军十大军事原则及敌军可能的对策》中，对毛泽东总结概括的十大军事原则作了阐释和发挥，提出：“正规战与游击战相配合，野战军与地方军相呼应，正规军与民兵相配合。”
（四）关于共产党对人民军队的绝对领导。坚持中国共产党对人民军队绝对领导，是党和军队的性质所决定的。在大革命时期，周恩来就提出：“革命军是党的军队，革命军的行动要依着党的政策。”在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他明确指出：“党的一切权力集中前委指导机关，这是正确的，绝不能动摇。不能机械地用‘家长制’这个名词来削弱指导机关的权力，来作极端民主化的掩护。”抗日战争时期，他高度重视保持中国共产党对八路军、新四军的独立领导权，提出党和人民军队在不同地区“独立自主地动员与领导群众”的工作原则，“要完全依照党的主张去领导群众运动，不许在群众中模糊党的主张”。社会主义建设时期，他强调：“党一定要管军队。”“党是领导力量，军队必须在党的绝对领导之下，这就是军队的党性和阶级性。军队中设有政治委员，建立党委制度，这是保证党的领导，保证战争胜利的根本因素。”
（五）关于人民军队的政治工作。在大革命时期，周恩来提出，革命军队的政治工作“要使官佐、士兵及一切群众晓得党的理论、主义、政策”。在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他反复强调：“红军中政治工作及宣传队组，是红军中的政治命脉。”“政治工作是红军的生命线。”“政治工作的任务，是巩固红军提高战斗力，保障命令的执行，为党的路线而斗争。”抗日战争时期，他要求“凡是在敌后组织游击战争的部队，必须要认识人人不仅是游击战争的战士，而且要做到人人是政治工作人员，这样的游击战争才能够发展。”解放战争时期，为了加强军队的政治工作，巩固和发展新式整军运动的成果，他指出：“需要将这一民主精神的新运动，转为部队中集中领导下的经常的民主生活。”社会主义建设时期，他强调“进一步提高军队的政治素养”，指出在提高军队的军事素养的同时，“必须在另一个最重要的最基本的方面，也就是说要在军队的政治素养方面，在现有的基础上更加提高，在政治思想工作方面更为加强”。
（六）关于民族革命战争。抗日战争爆发后，周恩来提出：（1）抗日战争的战略方针和指导原则是，“首先必须切实地迅速地准备与发动民族革命战争，以收复失地和恢复领土主权之完整。”（2）我国的抗战将是持久的，战争结局是日本必败、中国必胜。他系统地阐明了坚持持久战的方针、原则和方法，认为“只有持久抗战，才能争取最后胜利”。（3）抗日战争的战略战术是，“敌人企图速决，我们便应之以持久。敌人欲歼灭我主力，我们便分散而消耗它。敌人只能正规战，我们便发动游击战困它。敌人占领我点线，我们便以面来包围它。敌人建立傀儡政权，我们便以敌后抗日政权对抗它。敌人欲以战养战，我们便以封锁和抵制破坏它。敌人封锁我们，我们加强生产，自力更生”。（4）伟大的中华民族应运用站在东方反对日本法西斯前线的地位，结成更广大的反法西斯国际统一战线，以打倒东方法西斯日本帝国主义。
（七）关于军事谈判。周恩来形成了一些重要的思想观点：（1）军事谈判必须维护人民的根本利益。抗日战争初期国共两党的五次谈判，他坚持以中华民族的根本利益为重，达成了共同抗日的协议。解放战争时期，在同国民党谈判时，他提出：“我们今后谈判的方针，应本着反内战、争民主、求和平的基本方针，实行政治进攻、军事自卫的原则，确定双十会谈纪要我方提案为基本价钱，来进行‘边打边谈’的谈判。”（2）军事谈判必须与军事斗争相配合。“打”与“谈”是相辅相成的，要以“打”促“谈”。在重庆谈判期间，蒋介石企图通过谈判用拖的办法为他向解放区调兵遣将抢占地盘赢得时间。毛泽东和周恩来要求解放区军民坚决阻击进犯的国民党军。（3）军事谈判必须为军事战斗服务。1946年国共两党停战谈判期间，蒋介石拒不承认中共领导的人民抗日武装在东北的地位。对此，周恩来提出：“我虽停战，仍应备战。消极防御与等待均不利，且处处陷入被动。莫如以消灭顽军为主，守城次之，较易争取主动，打得顽痛，以利谈判。”在东北民主联军的打击下，蒋介石被迫同意谈判东北停战和整军，为建立巩固的东北根据地提供了条件。（4）军事谈判必须把原则的坚定性和策略的灵活性结合起来。“行于所当行，止于所不可不止。”在朝鲜停战谈判中成功运用，迫使美国正式签订停战协议。
（八）关于军队和国防现代化建设。周恩来提出：（1）军队和国防现代化建设要实行积极防御战略。“我们必须及时地加强我们的国防建设。”“巩固和加强国防力量是头等重要任务。”“采取消极防御的办法，那是不行的。”要“为建设一支强大的现代化的国防军而奋斗。”（2）军队和国防现代化建设要大力发展国防尖端科学技术。“只有掌握了最先进的科学，我们才能有巩固的国防。”要瞄准世界先进科学技术水平，发展我国的国防尖端武器装备。（3）军队和国防现代化建设要服从国家经济建设的大局。他从国家建设的全局出发，要求一方面，“我们国家的生产必须为加强国防力量而服务”；另一方面，“军队的装备、我们的国防工业，要和经济基础相适应，不能走在前面”。“经济建设和国防建设应当相互促进。”要平战结合、军需民用结合。（4）军队和国防现代化建设要独立自主，自力更生。“革命要靠自己，建设也要靠自己。”“这有战略意义，永远如此。”同时，他很重视学习外国先进的科学技术、管理方法，注意引进外国的先进设备。“外国一切好的经验、好的技术，都要吸收过来，为我所用。”并要求“一学，二用，三改，四创”。
科学的评价，历史的定位
《周恩来军事文选》比较系统、全面地反映了周恩来的军事实践和军事理论。他的军事实践，为人民军队的创建和发展壮大，为人民战争的胜利和新中国的缔造，为巩固人民共和国的国防，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他的军事理论，丰富和发展了毛泽东军事思想，是毛泽东军事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于周恩来在中国人民解放军发展进程中的历史地位，江泽民在《伟大的军事家周恩来》一书的序言中明确指出：“他是以毛泽东同志为核心的党的第一代中央领导集体的重要成员，是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也是伟大的无产阶级军事家，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主要创建人和领导人之一。”这是科学的评价，也是历史的定位。（附图片）
长征到达陕北后的周恩来。
1948年4月、5月，周恩来和毛泽东、任弼时相继到达河北省西柏坡。此后周恩来在这里协助毛泽东指挥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图为周恩来在签署作战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