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版(副刊)
专栏：
白云与海风
柯蓝
一
我是一朵忧郁的白云。一百年呵，我徘徊在东方维多利亚美丽的海湾。我的心憔悴不堪。日夜洒落伤心的泪雨，用阴沉和暗淡表达我的失落和无奈。不要说这儿是全世界都注目的地方。但它如此富丽、辉煌，却又如此独影孤单。我听见它欢笑中的哭泣，欢笑中的哀叹。我知道这是失去亲人的爱抚和深情，心灵已经歪曲、扭伤。
二
我是一股奔驰不息的海风。一百年呵，我依恋不舍这东方最大的自由港。我日夜巡视这儿的摩天大厦和矮屋鸽笼。我的心充满彷徨的忧愁。用不停的呼啸和呐喊，掀起飞溅的海浪，来发泄对承受屈辱的痛苦。不要说这儿是用土填海而成的奇特小岛，连接着全世界的金融中心，全球的商业枢纽。但它却又如此身份暧昧不明，地位难堪。我知道这是侵略者最后打下的烙印。
三
我是香岛上香树的落叶。一百年呵，我飘舞在这迷人的都市上空。从嫩绿到枯黄，我的心年年岁岁，在迷茫的乡愁中沉浮。狂风在问：你向西方漂泊？暴雨在说：你向东方飘落？大海在喊：你到何处寻根？在等待中经历了一百年的飘零。
一百年的滴水，水滴石穿。一百年的屈辱铸就铁杵磨成针的自强和自尊。于是，一百年的落叶，遮天蔽日，天旋地转地在空中燃烧起来，燃烧成一面火的五星红旗，轻轻覆盖在这充满柔情蜜意的香江之上。（作者单位：求是杂志社）
第12版(副刊)
专栏：金台随感
不能把笔“封”起来
符家钦
不能把笔“封”起来，这是八十七岁高龄的作家萧乾在近年写给比他大七岁的巴金信中一再强调的话。这句话可说掷地有声，振聋发聩。不说别人，先说我自己吧。今年一季度赶译了爱泼斯坦那本名著《从鸦片战争到解放》，一共不到二十万字，我就天天大叫大嚷说，不行啦，再如此干下去，会像马克思、李健吾那样，在书桌上患脑溢血停止呼吸。好一个危言耸听！要知道，萧老只剩下一个肾，功能是正常人的三分之一，每天只许吸收四十克（不到一两！）的高蛋白呀！
如果再说到萧老目前处境，更令人肃然起敬。从一九九七年三月下旬，萧老就因患大面积心肌梗塞，由夫人文洁若陪同，住进了北京医院。疗程为期至少要两个月。消息传出，引起文艺界极大关注。许多人到萧老住宅探望，发现人去楼空，纷纷打电话问我，想了解治疗情况。我只好耐心解释说，病势虽然不轻，但萧老的抵抗力，也非常人可比。他不开刀，完全采用中医的保守疗法，由北京四大名医之一施今墨的公子施小墨处方，很快就能下床行走。要不是夫人劝阻多住些日子，恐怕老早他就提前出院，打道回府了。
有意思的是，比萧老大十多岁的冰心大姐，也住在北京医院。中国新文学的两位老人，望衡而居，与上海的巴金，堪称文坛三老。他们依然关注着新形势下，以“民主、团结、鼓劲、繁荣”为主题的文学事业在如何进展。
北京医院里萧乾夫妇的确没把笔“封”起来。文洁若一面照料萧老，一面在赶译日本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川端康成的作品。萧老也正在看他的《萧乾文集》十卷本，和助手共同斟酌选目。这套三百万字的文集将由浙江文艺出版社印行。
第12版(副刊)
专栏：文明之花
退货小记
晨梅
３月１５日，我和Ｌ君提着一件约５０厘米见方的银轩按摩器，来到北京市百货大楼。我们先在张秉贵同志塑像前驻足凝视了片刻，祈求张师傅助我此行如愿，然后才进了大楼。
只见大楼里顾客熙熙攘攘，商品琳琅满目。我们询问了好一阵子，才在一层西端中间处找到销售按摩器的柜台。售货员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小伙子。
我把按摩器放在柜台上，向他详述实情：
“有位外省师弟，求见一位不相识的某大报副总编，这位副总编的平易近人、热情接待令师弟颇受感动。走出报社门便直奔贵部买了这台按摩器，随即托我转交那位副总编并代为致谢。谁知那位副总编说什么也不接受，非让我退掉不可。
“‘我那位师弟当天下午已经返回外省了，您就收下他的一点心意吧。’我竭力说服这位副总编。‘凡该办且能办的事，我都尽力，但不必送礼，我决不收。再说，我每天忙得很，也无暇按摩。实在太累了，就在我的书房里欣赏一下石头、树根、木雕、字画等，放松一下精神。你还是设法退了吧……’副总编态度很坚决。
“是啊，从这位副总编赠我的一本４００多页码的大作中得知，他忙碌的工作之余，还撰写和主编了多部专著，有时连一年一度的体检都无暇进行，哪有时间他顾？！副总编的廉洁美德和高雅情趣顿时令我油然而生敬意！今天我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特来麻烦你们的。”
“保修卡上写着呢，商品售出１０日内可以退换，现在都２７天了。”小伙子耐心听完我的叙述后说。
“他不曾想退，谁知副总编不受礼呢。请给退了吧，谢谢你！”
“卡上讲得清清楚楚。２月１７日买的，今已３月１５日了！”小伙子坚持说。
“３·１５”，我可不是择吉日而来的，我知道这不属于投诉范围。“你就替我师弟想想吧。他是工薪层，拉家带口的，孩子正要考大学；８００元对于挥金如土的大款算不了什么，而对他，可能是一个月的工资呀！”我近于央求了。
“这是制度，我不能破例！”
此时，我越发怀念起对顾客火一般热情的张秉贵同志了：“若是张秉贵师傅还在世，他一定会同情、理解我们的……”
我相信“好事多磨”，就又向一位女售货员絮叨。忽然，我发现小伙子不见了。“他请示去了。”女士说。
小伙子回来了，脸上掠过一抹微笑。柜台外面走来一位略年长些，中等身材，面庞恬静的女同胞。我因胸中无数，依然复述着恳求退货的理由：“……真的，人家不受礼，我怎么处理？”
“退了吧，相信您。我已知道了事情的全过程。”她的话简洁而富有权威。
“还是国营商场好！”我和Ｌ君异口同声地赞叹。
“您贵姓？”我惊喜地问。
“我姓魏。”
“这是我们小家电部的组长。”小伙子说。
“你呢，贵姓？”小伙子说：“我姓李。”并微笑着将８００元退款递给我。
“哦，魏组长，小李同志，谢谢，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从提包里掏出一本杂志相赠，以示谢意和纪念。尔后，我们怀着惬意而又万分感激的心情，向二三层攀登……
夕阳垂西的时分，我们带着采购的心爱物品，愉快地走出这幢春风暖人、情浓于钱的北京市百货大楼，又一次在尊敬的张秉贵同志塑像前致注目礼。他诚挚、厚道、和蔼、可亲，人虽去，但他为人民服务的“一团火精神”正在这里发扬光大，照耀、温暖着我们的心……
我想，假如全国的商业战线，都能发扬张秉贵同志的“一团火精神”，假如各级领导人都像那位副总编那么清正廉洁，那么，我们的社会主义精神文明之花，定会遍地开放！
第12版(副刊)
专栏：
小溪
海魂
没有河的喧嚣，没有海的暴躁，一脉心泉，用纯真的淡泊，描一派不屈不挠的追求。
没有湖的荡漾，没有江的浩淼，一根情线，用温馨的宁静，聚一幅辉煌到海角天涯。
没有山的巍峨，没有涧的森然，一泓平淡，用义无反顾的前行，谢绝一路花香鱼拥的挽留。
没有树的青翠，没有鸟的欢歌，一体透明，用永远的痴情，奏一曲生命平常的“丁冬”！
多少“没有”的小溪流啊，有的只是淡泊的痴情，平凡的宁静，宛如寻常的一首歌。但是，平平淡淡的小溪流，你不息地向着古人、今人和后人，用生命的体验，深情地进行着一个伟大的诉说……
第12版(副刊)
专栏：香港回归之庆征文
远眺
龙彼德
１９９２年１月２０日，在深圳国贸中心大厦楼顶的旋转餐厅里，邓小平深情地望着香港，那是他五次去过的地方。这一年，他８８岁。他心里要说的，也就是他多次表达过的：我，要活到１９９７年，中国恢复行使对香港的主权后，到香港去看一看，哪怕坐着轮椅也要到这块中国的土地上走一走。
因苦难与功勋的不断堆积
成为一个制高点
他在这里远眺
目光如悬垂的瀑布
飞溅成维多利亚港的浪花
撼动英伦三岛
扶正歪斜的历史
他伸出的两臂
做了时针与分针
旋转餐厅成了一个表面
天安门广场成了一个表面
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成了
一个表面
嘀嗒嘀嗒
开始了倒计时
日历越揭越快
落下变成蝴蝶与礼花
在中环、湾仔的橱窗里
在九龙、新界的交接处
在３４米高的铜佛前
在跑马厅的呐喊中
在早茶与晚餐的饭桌上
都响起那熟悉的四川话
“到自己的土地上走一走，看一看！”
（作者单位：浙江省文联研究室）
第12版(副刊)
专栏：
繁忙的海港（水彩） 香港吴树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