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12月2日人民日报 第12版

第12版(副刊)
专栏:心香一瓣

  忆曹靖华先生
张德美
不久前北京发行一套纪念曹靖华先生诞辰一百周年的邮资明信片,这是一种独特的纪念形式,表达了人民对这位世纪老人的怀念和敬仰。
曹靖华是我国著名翻译家、文学家、教育家、世界语热情支持者,是鲁迅先生和瞿秋白同志的挚友。中国人民纪念他是理所当然的。且不说他在文学创作和教育等方面的成就,单说他在那腥风血雨年代冒着杀头危险翻译《铁流》等大量苏俄文学作品,人民也不会忘记。鲁迅曾说这是“替造反的奴隶偷运军火”。难怪在革命战争岁月,战士们要在背包里背着《铁流》作战(见杨朔:《〈铁流〉的故事》,载《解放军文艺》1957年第十一期)。正因为他的翻译对中国人民革命起着巨大作用,所以毛泽东1945年到重庆谈判时,两次约见曹靖华,给予高度评价;还要了他新翻译的一些苏联作品。这样一位为中国人民翻身解放做出贡献的革命文学家、翻译家,人民当然会纪念他。
作为中国的翻译家、文学家和教育家,同时受到俄罗斯人民的纪念,实不多见。记得在曹先生逝世后,尽管那时发生了苏联解体的剧变,俄罗斯作协、俄中友协等单位还是在莫斯科和圣彼得堡举行了悼念活动。俄罗斯一些著名院士、作家、汉学家、俄中友好人士纷纷撰文,表达他们对曹靖华先生的尊敬和怀念。
曹靖华先生从1925年帮助俄罗斯汉学家鲍·瓦西里耶夫(中文名王希礼)翻译鲁迅先生的《阿Q正传》起,他就把向前苏联人民介绍中国文化当做重要使命。1927年大革命失败后,曹先生第二次来到苏联。他一方面在前列宁格勒大学(今圣彼得堡大学)教授汉语,培养汉语人才;一方面协助俄汉学家将中国古代文学作品准确地译成俄文;同时他又将苏联文学译成中文出版。抗日战争时期,曹先生在重庆一方面从事中苏文化交流工作,翻译、编辑出版了一大批前苏联反击法西斯的抗战文学;同时又受聘担任前苏联驻华大使馆为外交人员办的汉语学校的教学工作,向苏联外交官介绍中国文化,帮助他们解决翻译中遇到的中国文化方面的难题。曹靖华先生以他渊博的学识和辛勤的工作,使俄罗斯一批批汉学家茁壮成长,让中国文化在俄罗斯绽开了璀璨之花。
曹靖华先生在中俄两国人民间架设友谊桥梁,推动两国文化交流,为两国文化发展做出了卓越贡献,因而受到中俄两国人民的爱戴和纪念。今天当我们回顾中俄文化交流历史时,自然会想到瞿秋白、鲁迅、曹靖华等先驱者的名字,以及他们在黑暗中国披荆斩棘、冒死战斗的精神。虽然他们都已离开了人世,但他们的业绩已凝铸成人民心中的丰碑,他们的精神永在。


第12版(副刊)
专栏:金台随感

  莫让文明受“委屈”
朽木
又见到我们的文明受到“委屈”的事,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这回说的是济南火车站,值班员在维持检票秩序时,遇到一个蛮不讲理的青年,不讲理地朝维持秩序的脸上吐唾沫,但这位值班员仍立正敬礼,劝其排队。据报道,这回是文明征服了野蛮,“礼貌”感动了“上帝”,不讲理的终于“灰溜溜地排队去了”。
应当礼赞,然而心酸。
并非今日才有此类“新事”。去年此时,我就见过一则消息:南岳衡山设立“受辱奖”,奖励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工作人员,并且说,还真有捧走此“奖杯”者:一位游客带着一位身高一点四米的孩子来旅游,因两人只买一张票,管理人员便上前劝其补票,可那补了票的孩子竟返身将管理人员的手指咬伤,该同志因此受奖一百元云云。
不仅衡山有“受辱奖”,报上还有过几例“委屈奖”。
“委屈”而获奖,应不应当褒扬,我以为值得商榷。
讲文明,重礼貌,自是好事。这对于弘扬中华民族的重礼传统,对于促进我们今天的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都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因此,我们才大力创建文明城市、文明村镇、文明行业,乃至文明家庭,推出一个个“文明窗口”。我们的目的很明确:通过这些创建,这些提倡,这些“表率”,在全社会传播并形成强劲的文明风气,使文明的更其文明,使不文明的走向文明。而不是向不文明示弱、退让,乃至投降。
而这“受辱奖”、“委屈奖”之类,依我看,起码,是一种退让,取的是“守势”。文明为什么要向野蛮让步,文明执行公务为什么要向蛮不讲理不讲文明者“强作笑颜”?为什么要在出口伤人乃至拳脚相加之下“忍辱负重”?我们不是要讲文明吗?那么,就要理直气壮地让文明占领阵地,让文明昂首挺胸,让文明义正辞严;进一步说,我们要在我们各自的工作中,造成一种以正压邪,以文明制野蛮,最后战胜野蛮的氛围。文明是一种正义,一种尊严,一种文化,一种理想,一杆旗帜,一座灯塔,不容玷污,不容亵渎,不容践踏。你野蛮地朝我执行公务的文明人脸上吐唾沫,手上咬一口,你缺乏教养,缺乏文明人起码的行为规范,我再赔笑,再退缩,不是助长了你的野蛮习气吗?
文明城市、文明村镇也好,文明行业(窗口)、文明家庭也好,其创建与实现的主体,是人,是文明人,是千千万万个热爱文明尊奉文明趋于文明的人们,“文明建设,人人有责”,当是做人的要义之一,人人趋而奉之,我们的社会就会文明成风,礼貌成风。但是,这绝不能以牺牲文明、委屈文明为代价。而正确的原则应当是:依法办事。礼尚往来,文明是互相的,尊重是互相的。如果让尊严扫地,让斯文扫地,让礼与理扫地,其结果,只能是文明步履艰难。
当然,我们主张不让文明“委屈”,决不是反过来,让它横眉立目,“牛皮哄哄”,不近人情。在不侵犯人格尊严,不亵渎文明的前提下,微笑与理喻永远是需要的,文明“窗口”尤其如此。这,也是毫无疑义的。


第12版(副刊)
专栏:

  大三峡抒怀
胡昕
      1
必须站在人类精神的高度,才能瞭望到你的苍茫与雄浑。
大三峡,这是怎样的一种伫望呀,使岁月不得不从逼窄的激流中甩开步子,归向我们的激情和命运。
秀峰裸岩之中,其实又有多少期盼多少神话多少创痕多少冷月斜阳。
此时,我看见一朵浪花正闪烁在一只鹰的翅膀上。
是呀,还有什么比飞翔的姿态更能接近我们的心境?更能接近那片在黑暗中上升的光芒?
      2
请允许我们亮出手掌。
请允许我们用自信的手掌,与旷世的风交谈,与埋在石头深处的火焰交谈。
大三峡,面对你,我们曾经是不是少了些力量的表白,以至于这一次神圣的抚摸,生命里就涌满了爱情的苦痛?
家园是渐渐地远了,只有枝头上的果实,晃动在季节的明丽处,因你而生动,因你而孕出多少诗意的传说。
雄性的手影,在切开的石缝里,在截断的狂涛中,慨然高歌。
      3
大三峡,我们的确需要在对你的重新构思中,不断地鼓舞自己,不断地加深自己。
松开手,让梦幻走远,让空落走远,挺立在你的悲壮与激昂之中,用我们的血液鲜艳我们的旗帜;用我们的旗帜打断岁月对你平静的叙述。
汇入你涌进的激流,我们已无处停留,无处安顿;任你久远的沧桑灌满我们的胸怀,滋润我们精神中强壮的花朵。
大三峡,你无疑是坚实的,那么,就让我们把你作为一级石阶,去完成一次超越吧。


第12版(副刊)
专栏:

  雕像之城
朱谷忠
如同世人所赞叹的那样,莫斯科是一座艺术雕像城。走在这里的广场和大街上,随时都可以看到俄罗斯历代著名人物的全身或半身大理石雕像。
我说不出这座城里究竟有多少雕像,但我知道,俄罗斯的造型艺术在本世纪初就一直与世界艺术同步发展,因此在各个时期都出现过对现代产生影响的艺术大家。
据我的粗略观察和了解,当代的俄罗斯雕塑艺术,已不再只有一两个“主义”了,而是流派各异、风格纷呈。诸如有在传统艺术基础上加以夸张变形的群雕,也有完全抽象的人体现代雕塑,等等。其作品往往构思巧妙,又充满哲理。由于俄罗斯的艺术传统十分深厚,因此历来雕塑家人数众多,其作品可谓争奇斗艳,琳琅满目。
值得指出的是,在莫斯科,各个时期的雕塑作品都保存得十分完好。我亲眼看到,除了原克格勃楼前的捷尔任斯基雕像已被一个十字架所代替之外,在红场边的列宁、斯大林等一大批伟人的雕像至今仍未见破损,雕像下还拥着鲜花。在圣母山公墓里,我还看到了许多将军的半身雕像。雕像下一般只刻名字,最多也只有一二行铭文。在一些大街和广场,还可以看见纪念卫国战争时期人民英雄的巨大浮雕。如果沿着克里姆林宫红墙走去,在无名英雄烈士墓前,你还可以看到以大理石雕刻的巨大红军钢盔和军旗。烈士墓至今仍在喷发的火焰使人陡生敬仰之情。总之,所有的雕像给我的印象是构造宏阔、勾勒有神又精工绝伦。
在莫斯科逗留的日子里,我怀着迫切的心情,特意去俄罗斯伟大的作家托尔斯泰、契诃夫、普希金等人的雕像前瞻仰一番。我自涉入文道就深知,这些举世闻名的文学巨匠一生留给人们的著述,不单是俄罗斯的,也是全人类的。就我个人来说,使我得以见到十九世纪俄国历史书卷的第一人就是托尔斯泰;而使我得以了解俄国贵族和平民生活的一幅幅缩影的,却是契诃夫;至于普希金,他的所有充满不可比拟的天才的抒情诗和爱情诗,一直都被我视为醒人的警世的宝鉴……至今,他们仍是我心目中崇拜的人物。有天晚上,一场大雨刚刚过去,我路过普希金广场,在深灰的天幕下,特意又在普希金的塑像下留连。伫立良久,又蹀躞其间,禁不住在心中默念起他的一首诗:
我曾经爱过你,
爱情,也许在我心中没有消亡,
但愿它不会打扰你,
我也不想再使你难过悲伤。
但愿上帝保佑你。
另一个人也会像我爱你一样!
…………
出于对这些著名作家、诗人的尊重,我还分别去他们在莫斯科的旧居以及纪念馆参观访问,了解他们各自的写作生涯、浪漫传奇、豪爽精神、趣味轶事,并在这些地方拍照留念。
顺便提一下,在这些著名作家和诗人的旧居或纪念馆内参观,一般是不允许拍照的,不知为何,那些上了年纪的女管理人员知道我来自中国,对我的要求有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我对她们的感激之情是难以言表的。


第12版(副刊)
专栏:

  徐迟寻梦
吴兴人
著名作家徐迟在八十年代末,经常要到故乡湖州市南浔镇小住。
老作家很高兴。他每次来浔,总爱一个人到这儿走走,到那儿看看,听听乡音,串串门子,有时还到书店去翻书买书,二点五平方公里的古镇,似乎总是跑不够,看不足。镇政府虑及徐迟已高龄,便请一位摄影家单金根与他做伴,时时陪他外出、散步、谈心。
南浔是一座古镇,虽在镇西新辟了一个经济开发区,改革开放的大潮已渗入这座“风吹小帆络绎来,影入水边惊倦鸟”的江南名镇,但镇区原貌仍保持完好。小溪、石桥、古园、民居,大多悉如旧观。浔溪是南浔镇的一条主要河道,西承苕溪之水入境,北泻太湖,东下浦江。溪边住着几百户寻常人家,户牖敞开,鸡犬之声相闻;竹椅蒲扇,谈天说地依旧。溪边有石阶,可拾级而下,溪水尚清,可浣衣、洗菜。徐迟暮年,常在浔溪两岸徘徊、漫步,似在寻觅逝去的记忆,又似在构思新的诗篇。两年前的一个下午,他对陪同他散步的单金根说,我想写两首诗,题目已想好了:一首叫《碎了》,另一首叫《网》,你能不能为这两首诗配几幅照片?
据单金根先生回忆,当时徐迟已胸有成诗,把两首诗的立意详细地和他谈了,有些诗句已成,可惜当时未记录下来。《碎了》是写一位身着红色长裙的少妇,款款沿着石阶走下去,到浔溪里洗衣,倒影在水中映出,忽而由东摇来一叶扁舟,溪中少妇的倩影被搅碎了;《网》是描写百间楼河一景,傍晚,斜阳照在微澜的河面上,投射到一座石桥的底部,形成一张网络的图案,波光粼粼,网影摇曳,太阳终于落山了,网的投影也不复可见。单金根告诉徐迟,拍红衣少妇,待寻模特,“网”的投影也要做些选景的准备工作,是否下次来浔时再拍,徐迟同意了。
去年春节过后,徐迟再度来浔。这一次,他只逗留了一个星期。是时,单金根提出,上次您提出的为两首诗配照片,人物和画面都已选好,要不要抽时间去拍一下。徐迟说,好的,待天气稍暖和一点就拍。不料,过了几天,他又回武汉去了。此后,他再也没有回来。
浔溪寻梦,终于未果。作家创作这两首诗的本意,已难以真切地捉摸。但是,徐迟先生留下的两首诗的篇名和意境,对于研究作家晚年复杂的心境,也许可以提供一点小小的佐证。(附图片)


第12版(副刊)
专栏:

  黄叶秋思
花青
丝绸般的秋风,旋转起如绣的黄叶,将温暖的柔黄色乐曲流泻在京郊的高速公路上,一派温柔、迷人。
北京我并不生疏,甚至已没有了新鲜感,但此次公务之后的京郊秋游带给我的美感,却是始料不及的。
司马台长城,一个让人很容易和许多与古文化有关的事件联想到一起的地名,路很好,公共交通却不太方便,朋友便开车载我去。京密公路修得真漂亮,友人不禁心中自豪:“加拿大温哥华的枫林大道也不过如此!”先抢入眼帘的是火炬树,齐刷刷的灌木,每一株都是独立的一簇,顶部熠熠生辉的深红色树叶抖擞成动态的三角状,俨然一把把熊熊火炬在公路两旁燃烧。停下车来,走近火炬树,捋一枚红叶,我眼前却看到了杜鹃的啼血,或许火炬树生命的意义就在于用终生的血为悲凉的秋争得一抹灿烂?
一路都有火炬树,友人说这是近年才开始栽种的,以前没有。
深色的柏油路面画着鲜明的行车线优美延伸,透过车窗,眼前的景色愈加丰富而亮丽。我惊异地发现,初秋上午柔媚的阳光中,最美的竟是白杨树叶!我们曾由衷地赞美过白杨树干,赞美它的伟岸坚强;我们曾深情地倚靠着白杨躯干,汲取它的精神营养。但我们何曾注意过它的秋叶,何曾知道秋叶才是它最美的时光?现在是10月的北京,金色的初秋,万物刚刚开始进行生命的反思,远不是衰败的时候,这段时光的秋最富想象的风韵,它所展示的是大自然成熟美的极致风光。此时我眼前道路两旁整齐的白杨树最醉人的是它的叶,灿烂的叶,片片柔黄,微微地打着卷儿,飘摇着她成熟的丰韵,正天上人间地携风而舞。留在树上的让枝头俏,舞在空中的伴风韵存,落地成茵的眷恋着根。
好一幅令人生出遐思无限的眷秋图画。柔美的黄叶,随初秋那温厚的风旋出眷恋的秋思。如诗的风,旋转着你,恰如你的柔肠千回;如蝶的舞,飘扬着你,那是你的顾盼回眸。你舍不得什么?是你荣时的掌声美誉?还是你身后的拳拳真情?
哦,飘摇的黄叶!你的眷恋真的令我感动。
“快看!”朋友一声惊喜。
一个宽阔的弯道,眼前的黄叶折叠成三重,黄叶背后是一丛丛巨大的垂柳,宛如画卷上广阔无垠的背景,背景上的柳条已变成银色,江南雪柳般晶莹,塞北衰芦般清雅,和白杨树干的银色浑然一体;此时东方上午十点的阳光斜斜地穿行其间,苍茫间生出无限惆怅。然而,此时最令人感动的仍是白杨黄叶,它没有惆怅,它挥洒着自己敦厚的黄叶,舞在风中,旋在地面,挂在枝头,为这幅苍茫画卷跃出一串动感的音符,使整个画面流荡起浪漫的乐章。
我的内心被重重地震撼了!山寒水瘦,美感中多少会有一丝轻轻的吁叹;雪柳衰芦,清雅中凝眸处瘦影凄凉。但是你来了!你给苍茫平添一份温情,你给凄凉带来一缕阳光。只有在这广阔的空间里,我才真正了解了你。面对沧桑,你的心境是那么平和,你的心胸是那么温厚,你的行为是那么坦荡。你不争秋,亦不悲己,你有过滴翠的春,你有过流火的夏,今天你依然用自己最后的美丽,弹一首深沉豁达的生命之曲。
深沉而又平和,多么具有魅力的心境。
…………
再上车后,朋友说应拍下来,但已走过,我说回来再拍吧。
游完司马台长城已是午后,我特意留下胶卷,叮嘱朋友车开慢点,一定要把那美叶拍下来。但我们一路在找,却怎么也寻它不见。最后朋友说,不一样的时间,不会有一样的风光了。
美景不会久留,因为美。美景不可久留,因为美。美景无法久留,因为美。越美的东西越是海市蜃楼般无法再现。
遗憾吗?我已获得了你的美,或许是你生命中最美的瞬间;你的美已在我心中深深地震颤,这份美感已滋润着我精神的田园。
如诗的黄叶,旋转出一路秋风。我的心,已与秋风共舞。


第12版(副刊)
专栏:开拓者的足迹

  毛主席的家乡人
王秋和
李卫国刚过而立之年,却显得有些老成。他戴着一副深度近视眼镜,文质彬彬的气质中透着一股精明果断。这位湖南农学院毕业的研究生常常以自己是毛主席的家乡人而自豪。他常说,如果给我一个机会,我就能像企图撬动地球的阿基米德那样,做出一番事业。有一天,这个支点悄悄来到了他的身边,就在它稍纵即逝的时候,李卫国紧紧地抓住了它。
去年底,李卫国来北京参加全国地下建筑防水工程研讨会。在会上,他听到中国建筑防水协会专家委员会主任、毛主席纪念堂防水专家组组长李承刚教授说,毛主席纪念堂历经近二十年风雨,已有十七处渗漏。虽然每年都修修补补,但始终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李卫国感到心里不是滋味:自己就是毛主席的家乡人,又是搞防水材料的,理应为毛主席纪念堂的防水工程做出点贡献。于是他马上致电毛主席纪念堂维修更新改造办公室主任彭海文。彭主任当即表示,现在已经从八百三十多家报名者中初步选定了防水工程的施工单位,如有心要做贡献,可尽快寄来施工方案。
1997年3月4日,李卫国应邀到京汇报工作,有关领导告诉他,防水工程已由一家著名的建筑公司负责施工,不便更改了。李卫国并不气馁,他觉得继续争取,还有柳暗花明的可能。返回长沙后又重新对施工方案进行了细致、严谨而完善的修改,并起草了《再致毛主席纪念堂管理局函》,表达了对毛主席的无限敬仰,以及对搞好这个任务的迫切心情。李卫国的心意,得到了湖南省有关部门的支持,也感动了纪念堂的领导。3月14日,纪念堂专门开会就李卫国的施工方案进行了研究和论证,并报请中央有关领导人批准。李卫国终于如愿以偿,他兴奋地说,共和国的缔造者为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奉献了一生,我们有什么不能奉献呢?他向有关部门领导表示,自己这次愿意无偿承担纪念堂屋面防水工程施工任务,无偿承担该项工程所需的一切费用。毛主席纪念堂管理局局长樊士晋赞赏地说:“这种义举,是市场经济条件下的讲政治,最难能可贵的是自掏腰包。”
李卫国在全公司员工大会上刚开始动员,人们便争相报名,不少人表示,既然是公司无偿施工,我们也要无偿奉献,不要工资。由于争执不下,李卫国决定从每个施工队抽三个人,经过层层筛选,挑出了二十六个身强力壮、技术和思想都过硬的小伙子,并对他们进行了培训,于4月8日进驻了纪念堂。他们还提出了不讲粗话脏话、不准夜间外出等“进京十不准”的要求,为的是更好地施工,保证工程进度和质量,也为其他施工单位做出表率。这一举动受到了有关单位和领导的好评。
按照工期要求,防水工程要在今年9月9日,也就是毛主席逝世二十一周年纪念日前完成。李卫国率领小伙子们没日没夜地干,他们先打掉原来四十厘米厚的防水层,仅此一项,就报废了四百多根钢钎,很多人虎口震裂,手掌磨出血。他们还要再铺上二十五厘米的新防水层,几乎人人的肩膀都磨出了血泡。因为纪念堂里不能使用机械施工,一百二十多吨的废渣土和八十多吨的新型防水材料就是靠他们肩背手抬,抬出背进的。很多人水土不服,嗓子冒火,李卫国让医生买了四百多元的牛黄解毒丸,到6月下旬施工结束,竟一丸不剩地全部吃到了员工的肚子里。但是施工任务却提前两个月保质保量地完成了。
任务完成了,李卫国率队打道回府了。临走前的头天晚上,大家聚集在一起碰杯庆功。李卫国动情地说,咱这次总算没给毛主席的家乡人丢脸,回去后,还得好好继续干才行。话没说完,进来几个人,一问才知道他们是北京某单位的,慕名而来,想请李卫国接下他们单位的防水施工工程。李卫国和大家相视一笑说:行,咱们明天就去看现场!(作者单位:经济日报社)


第12版(副刊)
专栏:

山的回声(木刻) 龚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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