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12月19日人民日报 第12版

第12版(副刊)
专栏:

  一张珍贵的节目单
贾俊学
不久前,江泽民主席访美,举世关注。繁忙的国事活动中江主席走访了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那是我国文坛耆宿顾毓琇老先生。民国期间他用“顾一樵”笔名写下了许多剧本、文章,有着广泛的知名度。
在荧屏前我们见到在祥和的气氛下,江主席向夫人及随行人员介绍顾老是一位著名的科学家、文学家,又是一位出色的教育家。抗战后,顾先生在交通大学任教。在为民族解放和争取自由、和平的学生运动中走在前列的青年江泽民当时就是顾先生的学生。半个世纪后的今天彼此在大洋彼岸相见,温馨亲情,如此师生高谊成为美谈。今天的年轻人和观众在电视机前无不为之动容。
顾先生1915年在清华读书,又在美国学电机工程,他的精力在理工科研究外,还从事文学话剧创作。我收藏的抗战时期戏剧的节目单中,就有顾一樵先生的《岳飞》一剧。
抗战期间,国内环境恶劣,政治高压,爱国的艺术家作家遭到压抑,政伪当局在大搞反动宣传,到处都是风花雪月、鸳鸯蝴蝶派的作品,他们在舞台上搞软性感化,然而在共产党支持下、爱国人士协作下的民营剧团——中华剧艺社,团结抗战力量,打击敌人。当时中华剧艺社演过郭沫若编的《屈原》和夏衍的《法西斯细菌》,又有话剧《日出》、《家》、《岳飞》等,在山城都引起很大轰动。
顾一樵先生,借古讽今,发表过不少历史剧本,有《荆轲》、《苏武》、《项羽》、《岳飞》。我珍藏的《岳飞》一剧节目单上“岳飞”二字十分醒目,旁边并题有“精忠报国”四个黑体大字,意义非同寻常,使抗战时期的观众们想到“还我河山”所应作的努力。姜德明先生《书摊梦寻》中所谈的《古城烽火》,是顾一樵描写抗日题材的话剧,我曾带着藏品向姜先生打听顾一樵,从他那里才知道顾一樵五十年代初定居美国。
今天,见到顾先生健在,我手中的节目单也变得温馨起来。


第12版(副刊)
专栏:

  瓦屋雪景
罗大全
南国的冬天,雪花是罕见的,可在川西南的瓦屋高原上,却有一片北国风光的冰雪世界。
皑皑大雪数尺之厚,整个一万五千亩山顶平台白茫茫一片。松枝顶着一堆堆的白雪,老树镶上了银边。雪似晶玉,雪似奇石,到处都是强光闪映。
这奇特的雪,使瓦屋山在鲜花凋谢、瀑布停流后依然魅力不减,冬春两季吸引了无数游客。
北宋大文豪苏东坡曾赋诗赞曰:“瓦屋寒堆春后雪,峨眉翠扫雨余天。”说的是瓦屋山的雪景,可与世界名山一场大雨之后的清新景致媲美。
而能代表瓦屋山雪景的地方,是象耳寺和兰溪。
象耳寺的雪既广且深。覆盖一切的雪席上,不时还涌起一团又一团的雪堆。那雪堆呈圆的、扁的、斜的、直的、人头马面、蛇腰凤尾、罗汉挺肚、观音下凡,一件件仿佛安徒生笔下的主人公,让你感受童话的氛围,回到纯真烂漫的年代。
望着这无垠的雪景,一位年近六旬的游客深深匍匐下去。别人问他是在听雪吗?他说他这是投进母亲的怀抱,享受母亲的爱抚。
一位中年女游客将雪揉成雪团,抛向空中又双手接住,然后又抛向空中。那雪团在空中飞跃的刹那,竟有无数金花闪烁。如此反复多次,那雪团竟聚而不散。
而身背挎包忙于拍照的另一位机关干部,却因高兴得忘乎所以摔了一跤。跌坐在雪堆上的刹那,恰被人拍下,成为一张逼真的艺术照。
象耳寺的雪,掀起了欢乐的冲浪,装点了美好的人生。
兰溪的雪,则是另一番风味。
倾泻而下的三千多尺的兰溪瀑布,变成了晶莹剔透的冰雕、冰柱、冰凌,溅起的浪花,变成涌来涌去的冰山冰瀑。因结冰而自然形成的各种工艺品千姿百态,让人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瓦屋山的雪覆积冬春两季,直到夏天才慢慢融化。在南方,有雪则奇,更别说覆积这么长时间了。农村有瑞雪兆丰年之说,那么,作为旅游界一颗璀璨明珠的瓦屋山,它那神奇的自然风光也是积雪孕育的结果吗?
早在西汉年间就闻名于世的瓦屋山,因尘世的沧桑被世人逐渐遗忘。近年来,洪雅林场的改革者们以惊人的胆识、大无畏的勇气和艰苦奋斗的创业精神把它开发出来,把这人间罕见的奇景奉献给世人。
古人有烹雪瀹茗的故事,返归途中,我带回一捧晶莹的白雪。那不仅是想留住瓦屋山的景,更是想带回瓦屋山人的魂。


第12版(副刊)
专栏:金台随感

  含蓄的褒贬
丁激中
与外国留学生接触,常听他们谈论在中国的感受。他们发现,与西方人说话的直截了当不同,中国人说话常是“意在言外”——拐着弯儿说。尤其在说一个可能使对方不高兴的话题时更是如此。因此他们有时单从字面上听不出中国人说话的真正含义。
细琢磨起来,外国人的感受并非无根无据,我们生活中确实常有这样的情况。比如听两个人谈借钱的事,你会发现借者只是诉说“最近开销大,老人生病花钱,妻子单位不景气,又赶上孩子上学要交赞助费……”绕来绕去,就是不直说那个“借”字,只等着对方领悟这番话的“真意”;而被借者却推说“要买汽车,要装修房子,物价上涨,钱越来越不值钱……”同样绕了一圈又一圈,也没直说出“不借”二字。最后钱没借成,但借方不失面子,被借方也不得罪人。
然而,有时这种“含蓄”却不顶事。如一辆小公共汽车上,赫赫然贴着“禁止吸烟”的告示,可司机却在车内吞云吐雾,一片乌烟瘴气。乘客们不满,有的故意大声咳嗽,有的小声嘀咕:呛死了……有的则只是向司机投以不满的目光。这时,一位外国留学生操着不熟练的汉语开口了:“师傅,车上明明写着不许吸烟,您为什么要吸烟?”司机有点尴尬,红了脸,掐灭了烟头。这里,“直截了当”比“含蓄”管用。
含蓄本是一种美德。含蓄的谈吐可以表现出谈话者的智慧和修养,表现出谈话者的机智与幽默。但现实中,一些人说话时却往往将含蓄扭曲了,使含蓄变成了是非不清、明哲保身甚至虚伪的同义语;“含蓄”成了“含糊”、“含混”。比如上级不满意平庸的下级,却偏偏在谈话中说:“你工作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但是,因工作需要,准备调你到另一个部门……属平级调动。”谈话前一半听起来是表扬,紧接着这个“但是”很厉害,因为转折后面才是谈话的主要含义。这个“但是”可谓当今“说文化”的点睛之笔。
一位大学毕业生党员,初次参加单位的党内民主生活会,就直率地给头头脑脑提了一大堆意见和建议。这些意见都是他的真心话,他是真诚地希望企业更好地发展。但他发现,会场气氛显得不对劲儿,头头的脸色也不太对头。再听听别人的发言,除了高度评价领导的工作外,“批评”则用“希望”二字,含蓄得听不出一点批评味儿。以后参加生活会多了,这位“书呆子”也慢慢学会了成熟的“含蓄”。
中国人的含蓄是中国传统文化土壤的果实,但一种文化往往能结出两种果实,关键是如何发展它——是让它扭曲着、病态地生长,还是挺拔地、健康地生长。


第12版(副刊)
专栏:

  门头房
晓雨
小时候,家住在云南路西端一所临街的门头房里。七十年代父亲单位调换房子,这所临街的房子成了老大难,许多同事都不愿要。父亲是单位的头儿,发扬牺牲精神,不顾母亲满腹怨言,要了这一处房子。然而,搬了这所房子不到一个月的工夫,我家失盗了。父亲在痛悔之余,让铁匠师傅把窗钉上了铁棂子,门也用铁皮包上了。
打这以后,总算少了失盗的担扰。但当时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尚未结束,门头房在历次运动中难免添上层层的伤疤。玻璃碎了,武斗的砖块时常敲打着铁门,一层层的大字报让门头房面目全非。门头房就像风雨中一叶飘摇的小舟。
七十年代后期,有一天夜里,大约11时左右,我们全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我父亲刚开门,冲进来个十七八岁的女孩,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叔叔,快救救我吧,后面有流氓追我。”让她进房后,赶紧关上房门。我和母亲为她让了个床位,让她平安地躲了一夜,我们全家却一宵未睡。类似这样上夜班或下中班赶夜路遇上不测的女孩,我们这门头房接待了好几位。门头房成了她们避难的港湾,却给我家带来不少惊惧和难眠的夜晚。
1993年母亲退休在家,父亲撤下铁窗棂,改修了门头房,用这门头房办了个日用杂品店,方便了周围的居民。利用公休时间,我和哥哥到各批发部门为母亲进货,全家人谁有时间都可以坐在门口当一阵营业员。夏天,门头安一盏照明灯,周围邻居出门下楼纳凉,年纪大一点的聚在我家门口一侧喝茶、下棋;小孩子聚在一起跳绳,讲故事,渴了就去我们家的门头小店买上一支冰糕,吃着,玩着,其乐融融。另外,楼上邻居需要的报纸、牛奶,我们也代销,既方便了群众,又增加了我家的收入。一年下来,我们这门头房小店收入非常可观,父亲和母亲终于有钱旅游了,到北京见到了日思夜想的天安门,看了升旗,登上了长城。从两位老人的照片上看到了他们舒心、满足的笑容。


第12版(副刊)
专栏:

  悼万毅同志
贾若瑜
长城岭下话长城,(*)
斗转星移岁月更。
诸、莒同心驱虎豹,
胶、高协力斩鲲鲸。(**)
谈兵玉帐春风起,
策马沙场剑气生。
跨鹤仙游公已杳,
欲闻话语恨无声。
(*)长城岭,山东五莲山下一村庄。1943年夏,万毅等同志率一一一师驻此。后我率滨海二支队至此与之会合,于兹已五十余年矣。
(**)诸、莒、胶、高,指诸城、莒县、胶县、高密。


第12版(副刊)
专栏:

  痛悼万毅将军
翟孟
华夏脊梁,英杰当年,敌寇闻风丧胆。(*)
云天神箭,国威远播,人民吐气扬眉。(**)
(*)当年,山东日、伪军流传:“不怕东北军一万,就怕东北军万毅”。
(**)万毅曾任国防部第五部部长、国防科委副主任,在聂帅领导下,为我国“两弹”等尖端武器研制和国防现代化建设做出卓越贡献。


第12版(副刊)
专栏:艺文短波

  黄河书法展举办
黄河书法展日前在京举办。多年从事文化艺术工作的黄河先生,曾任空军文工团长、文化部长,中国文联第四届全委,中国音乐家协会常务理事等。这次展出的四十余幅作品,都是他近年来的新作,内容有千古流传的古诗词佳句,也有部分自作诗。其中,白居易的《琵琶行》以八条屏的形式出现,自然天成,令人驻足。 (点点)


第12版(副刊)
专栏:大地书讯

  大地书讯
卞国福诗集《朝霞满天》和《青春的旋律》分别由解放军出版社和安徽文艺出版社出版。
许风秋所著报告文学《明星风采》上下集,最近由河北教育出版社出版。 (冀教)
《百年苦梦》(孙郁著)、《书里书外的喜剧》(郭晓虹著)、《人学笔记》(丁大同著)均已由群言出版社出版。(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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