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12月11日人民日报 第12版

第12版(副刊)
专栏:金台随感

  且慢“著名”
沈小平
稍加留意一下,打开电视、翻开报刊就可以发现,时下“著名”是一个使用频率较高的词,如电视主持人在介绍某位歌手时,总是不忘在其名字前加上“著名”二字,报刊记者在新闻专访稿件中写到某人时,“著名”二字也是少不了的。然而令人纳闷的是,很多被冠以“著名”的一些演员、歌手、作家等等,不但广大观众、读者不闻其名,就是连业内、圈内人士也是初次见面。这样,就由不得人们不怀疑,“著名”是不是用早了。
被冠以“著名”的人,顾名思义,就是不但在业内、圈内有一定的知名度,而且在业外、圈外虽不一定要家喻户晓,但至少说起来,观众、读者要有一点印象。衡量一个人是不是“著名”,最重要的标准,就是要有“著名”的创作成果。白杨之所以著名,是因为她演的角色经受了时间的考验,仍然闪耀着艺术的魅力;老舍之所以著名,是因为他写出了一部部传世的作品;胡松华之所以著名,是因为他唱的歌真正打动了几代人的心。作为一个演员,要想“著名”,先必须演出著名的影视作品;作为一个歌唱家,要想“著名”,先必须唱出著名的声乐作品;作为一个作家,要想“著名”,先必须写出著名的文学作品……没有引起社会广泛注意和影响的创作成果,冠以“著名”,观众和读者是不买账的。
一些新闻传媒之所以乐于随便将“著名”这顶帽子送人,我想,归根结底,还是传媒自身底气不足。因为拿不出“著名”的节目和栏目,引不来真正著名人物的参与,就拿所谓的“著名”人物来撑门面,以抬高传媒自己的名气。这种类似于“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做法,不但不能提高节目和栏目的档次,同时也害了这些“著名”人物。君不见,有些唱了几首歌的歌手,演了几部影视片的演员,写了几篇文章的作者,刚刚引起人们的注意,就被捧为“著名”,就不知天高地厚地飘飘然起来,忘记了艺术的创作和探索有一个漫长而冷清的过程。耐不住寂寞,到处抛头露面,时间一长,仅有的一点底货因得不到及时“充电”,渐渐枯竭,步了江郎才尽的后尘。于是,为引起人们的注意,提高知名度,就不得不靠作品之外的东西来补偿,故弄玄虚者,有之;相互吹捧、炒作者,有之;贩卖隐私,兜售秘闻者,也有之。
“著名”是许多人向往的人生境界,但是,在“著名”之前有一个漫长而冷清的奋斗历程。名副其实的“著名”,必须拿出为社会认可的东西,著名后还要洁身自好;走捷径,拿不出货真价实的作品,是摘不到“著名”桂冠的;即使摘到了,戴在头上也不好受。因此,还是且慢“著名”好。


第12版(副刊)
专栏:

  小三峡船工
叶金华
夏秋之交的一个早晨,我们在四川巫山港口,乘坐机动小船到小三峡——龙门峡、巴雾峡、滴翠峡去游览。
小船离岸东行,转弯后一直向北,不久就进入龙门峡。为了能够看清它们的全貌,我不顾导游小姐的劝阻,从闷热的船舱走到船头放眼四望,两岸的山峰连绵不断,秀丽多姿,变幻无穷。
小船逆流而上。每到转弯浅水区域,船底都要从清晰可辨的小卵石层刮过,发出吱吱吱的声响。这时候,两位身穿红衫绿裤的青年船工就奋力地用竹篙撑船,改变方向,使之通过。那位瘦黑精悍的船工费力时就喊出豪迈嘹亮的号子声,还不时唱出一两句歌谣,听来非常悦耳。
许是舱内太闷热,又有几个游人来到船头,或坐或站,赏景拍照。不知是谁向船工打听峡江的地势和险要情况。“……三峡九曲十八弯,过了一滩又一滩,一滩更比一滩难;青滩泄滩不算滩,崆岭才是鬼门关……”黑瘦船工一边撑着船,一边以四川方言念念有词地答道。
见船工说话幽默,谈吐不俗,我们与船工有一搭没一搭地拉话。
他们说自己是纤夫的后代,从小就生长在长江岸边。这里的山山水水,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让他们眷恋不舍,虽然世代受穷,但这里毕竟是生养了自己、留下了先人无数足迹的家乡啊。如今,随着旅游业的发展,两岸人民的生活水平有了提高,但贫穷落后的状况还没有完全改变,很多人连大山都没有出去过。
现在,库区人民都盼望三峡工程早日建成。到那时,这里的水位将提高三十多米,景色将会更加迷人,而航道也会有很大改善,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水浅、道窄,需要人力撑篙了。山区的旅游业将会更加发达,而人民的生活也将发生巨大的变化。
小船行至巴雾峡,这里的山水更加秀丽,景色也更加迷人。
这时,导游小姐也来到船头坐下。她身段小巧,圆圆的脸,是个典型的川妹子。她说话声音非常动听。船工对我说,我们这位导游小姐歌儿唱得非常好,你可以请她为我们全船人唱一支歌。可导游小姐硬是不肯唱,说是唱不好。
于是,船工就一边撑船,一边用洪亮婉转的歌喉,深情地唱起来:“三峡的云哟,三峡的雨哟……”不久船就到滴翠峡了。游完滴翠峡,小船掉转船头,顺流而下,很快返回到出发地。
这次旅游,小三峡的山山水水,给我留下了深刻难忘的印象。而那位热爱家乡、乐观向上的黑脸船工的影子,也时常浮现在眼前。我想,他的家乡很快就会富裕起来的吧。


第12版(副刊)
专栏:大地书讯

  大地书讯
▲军旅散文集《守望昆仑》由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出版。军旅作家肖平踏访了东起乌苏里江,西至帕米尔高原;北起漠河,南至南海诸岛的祖国四万二千公里边海防线,讴歌边关军人的戍边生活和边陲的秀丽山川。(吴学文)
▲陈志鹏的长篇报告文学《风雨人生》最近由云南人民出版社出版。该书真实地记录了优秀共产党员、全国治安一等功臣、全国模范居委会主任马秀英六十多年的风雨人生。
▲吴文焘著长篇小说《花落红土》已由长征出版社出版。
▲李庚辰的杂文集《忧喜集》已由华艺出版社出版。
▲《严肃的闲话——谷长春杂文选》已由吉林人民出版社出版。
▲张梦阳所著《悟性与奴性——鲁迅与中国知识分子的“国民性”》已由河南人民出版社出版。
▲兰楠的杂文集《捕鼠论稿》已由中华工商联合出版社出版。
▲张聿温散文随笔集《美丽的错觉》由华艺出版社出版。


第12版(副刊)
专栏:书帆扬海

  书话乎?
王建辉
《今人书话》,丛书名称这四个字便可一说。
“今人”,所谓今人其实也是新人,故而书也可说是一套新人书话。说它新,并不是因为作者们是才出道未久的学人。说它新,是相对于老一代书话作者而言,作者是新起的,是四五十岁左右的“书话新一代”;说它新,同时也是说这是一种要用新观念来看待的书话。这就接着解“书话”二字。其实要说这套书是书话,用过去的眼光看是名不副实未至,它不是那种传统的旧书话,也不同于五四以来的新书话,即以一书为题谈版本源流之类的那样一种书话,而是糅合了今人随笔的一种变体,或许说是一种广义的宽泛的书话新体式。这是就这套书的总体而言的。
在某种意义上说,这是一些在学术研究之余做的与学术科研有关但往往与科研成果无缘的文字,也因此倒是一些没有太多功利色彩的东西,因而也是一些可耐咀嚼的文字。因为和伍杰先生一道编选《书评三十家》之故,得与其中的几位有些文字因缘,故而特别注意:葛剑雄的话题依然是历史地理和他的老师谭其骧先生,用“天地玄黄”作书名是十分贴切的;葛兆光的主题还是读禅的札记;陈平原的文章一向好读,有思想有才情,追求的是一种大家气象,可是这次的文集过于熟悉,因为集中多系旧文重辑。还有几位作者的书也锁定了我的目光:扬之水可能是笔名,此君的文字过去读得少,这次算是有了一番领教,只读前序后跋,也是很惬意的事;吴方的书几乎全部都是品谈晚清以来学术人物的,故而正中下怀;刘绪源写张中行的短章是简明扼要而得神韵的一篇,也表达了新一代对老一辈的不尽情怀。
或许还应该这样说,这些厚薄不同的书更切合现时代的思想点,和学术前沿的脉点。因为它们反映了一代人的思考及其内在理路、学术价值取向以及学术趣味。像朱学勤的《思想史上的失踪者》反映这一代对于自己历史的找寻,原就是读过两遍的文章。就学术趣味言,有几个书名或小栏目名称设置得让人叫好,如施康强的书名《第二碗茶》,大概寓含有茶是第二道最好的意思;吴方的“书卷人家”,陈平原的“月旦人物”,葛兆光的“酱醯盐梅”,恺蒂的“寂寞杨柳屋”,朱学勤的“平静的坏心情”,都是匠心独运的。不过也有好些文字,我还有点不太理解。丛书里谈张爱玲谈周作人的文章相对而言多了一些,有时也让我犯琢磨,这是怎么啦,在学界一个大谈特谈周与张的时代还未有穷期?
说起来,书话随笔已经风行好几年了。闲来也读过好几套老学人的书话随笔,摆在案头的既是一套今人书话新人书话,那么与前人书话“旧人”书话又有些什么不同呢?我只能说一点直观的感觉。我原本最担心的是这些新一代的作品是游戏人世的文字,可是非也。与此相反,用刘绪源的话说是“调动了自己的心力”的。和老一辈的书话相比较,这一批今人的作品对于社会的变故,少一点亲历感,但多一点思辨;对于思想的评说,固少一点老辣,却多一点豪气。
唐弢的一句话通常被认为是对书话最好的一种解释:书话的因素需要包括一点事实、一点掌故、一点观点、一点抒情的气息;它给人以知识,也给人以艺术的享受(《晦庵书话》序)。但是对眼前这样一种宽泛的书话,却不好套用这样的话语来框范。但从本质上说,这套书里的读书笔记与书话还是不同的两码事。我以为,扬之水的后记里说的“虽然题作‘书话’,看来看去,终觉不像”,倒是实言。


第12版(副刊)
专栏:开拓者的足迹征文

  红螺山劲松
柳长靖
仲秋的夜,月明如洗。他站在自己栖身的小屋前,凝神听着那满山呼啸的松涛,像在欣赏世界名曲,心,醉了。往年,每逢此时,亲朋好友、妻子儿孙皆聚会京城家中为他祝寿。烛光人影,笑语欢歌,尽享天伦之乐。今晚,他却孤身在野岭,在松涛的祝福声中度过了他六十五岁生辰。绿色交响乐,在秋风中奏出了他生命的辉煌壮歌,令他欣慰、自豪……
那年,已是知天命之年的陈石诚自告奋勇,来到京城百里外的北京市旅游局红螺山绿化基地安营扎寨,就住在这三间石垒的小屋里,造林、护林、看山。望着秃得像和尚头一样的几十里山场,陈石诚总是焦虑不安,深感肩负的责任重大。从此,每日晨曦初露,他就扛着锹镐上山,刨山坡,清石碴,移土填方,从东坡刨到西坡;垒护坝,修沟渠,接管道,从南山修到北山,搞起了松柏树山地移植试验。坚硬的石岗地,一镐下去火星四溅,震得手心发麻、胳膊生疼。一会儿,两手就磨出一层血泡。春夏秋冬,经年累月,风吹日晒,累得又黑又瘦,成了古铜色的雕像。一次,女儿上红螺山看他,见老爹扛锹在林子里转来转去,浑身是土,蓬头垢面,一脸泥汗,俨然成了唱京剧的黑李逵,全失了都市人的风度和潇洒,不禁感慨万千,鼻子酸酸的。
盛夏,风雨越猛,老陈上山越急。担心树苗倒伏,雨水冲毁堤坝。试验地的一草一木皆牵着他的心。那天,他顶着瓢泼似的大雨上山查苗,攀山越岭,泥里水里行,一连转了十几个小时。腿受了凉,膝关节疼得他站立不住。脚下一滑,便重重摔倒在崎岖陡峭的山路上……当他从暴风雨的呼唤中醒来时,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块岩石下。浑身疼痛,骨头散了架一般,胳膊和手背被刮破一道道血口子。他挣扎着站起来,腿一软,又摔倒了,只好一步步爬行。回到小屋,山下已是万家灯火。
岁月悠悠,眨眼十二年。陈石诚就像那绿色的守护神一样坚守在红螺山。四千三百多个日日夜夜,松柏长成林,连成了片,大山绿了,老陈的头却白了。红螺山下千年古刹红螺寺游人如潮,只有那小屋依旧。
当地人见陈石诚一天到晚在山上转,摆弄松柏苗,原来猜他定是个独身汉,无牵无挂。后来发现儿女双双三番五次来红螺山看他,老伴也频频捎信儿问寒问暖,无不愕然,方知陈石诚在京城还有一个温馨幸福的家,都大惑不解:已近古稀之年,不在大城市家中享清福,偏来这深山野岭“当和尚”,受苦累,图什么?光阴荏苒,青山作证。人们亲眼看到了陈石诚拼着一腔热血描绿了红螺山。漫山遍野的苍松翠柏形成了坚固的绿色屏障,将肆虐的风沙挡住了。人们惊叹陈石诚老人亲手创造的奇迹,不再投以疑惑的目光,而是亲切地称他是红螺山的绿色使者。1987年以来,他连续荣获北京市和全国绿化美化环境积极分子称号。
入夜,松涛声渐渐止了,山谷又恢复了沉寂。月光下,陈石诚望着松林沉思,一幅新的红螺山绿化蓝图又在他的胸中展开。他那高大魁梧的身影,仿佛也化作了一棵苍劲的老松树,昂然挺立在红螺山头,顽强抵挡着来自塞外的风沙……
(作者单位:北京市怀柔县冶金工业供销公司)


第12版(副刊)
专栏:茶楼

  草台和科班
李克因
设备简陋、水平较低的戏班旧称“草台班”,只能在农村临时搭台或装台演出,一般上不了城市戏院的台面,演员的“身份”也较低。与之相对应的是“科班”,比较正规,有较严格系统的训练,出来的演员基本功扎实,中规中矩,有可能发展成为名角、大腕。这两个“班”的概念,在社会上被广为借用,比如自高等学府出来或经专门培训的专业人员,称“科班出身”,没有这种“功名”的则是“草台班子”的。
我就是个“草台班子”出身的专业人员,这个专业叫文化或再集中一些叫文学。可我当了一辈子文化人、文学人,没有受过一天专业训练,理论很贫乏,写作很粗陋,于文化行政更是无能,早年学的一点农业知识也早已忘个精光,从出身到实绩,确实是典型“草台班子”的了。只因我踏入这个行业时,社会上对“文化人”三字似乎还蛮重视,我混迹其中,也颇沾沾自喜。遭逢那十年动荡,被击几“猛掌”,头脑稍许清楚了一些:原来自己连“草台班子”也不够格,这沾沾自喜实在是缺少自知之明的表现。
倒不是这运动本身使我清醒起来,正相反,那时是越搞越糊涂;这认识是从比较中得来的。我下放务农五年,因为原来有个文化人的身份,公社(现在的乡、镇)文化站长就要抓我的差;我到街上去,也常去他那里坐坐,聊聊,日子一长,我发现这位文化站长和他在其他公社的同行们,本领实在是大得很,是实实在在的文化人。衙为站,职为长,却只有两三间房,光杆司令,携家带眷在此边过日子边工作。连踢带打,十八般武艺样样拿得起来,提笔能写小剧本、画宣传画,动手能刻钢版、剪美术字、开电影机、绘布景、装舞台,至于吹、拉、弹、唱,虽不一定精至少也通。还懂农活,农忙时能顶半个公社干部,下乡检查工作。这些我都一窍不通,感到愧煞。
他们大抵是五十年代初期的中学生,一直在基层工作,机遇把他们推到这个岗位上来,乡里最上不了台面的官儿,随形势总在变化中的文化宣传任务却是必须完成的。学中干,干中学,硬着头皮干,几年之间也就成为通才了。特别令我心折的是组织才能:那时必须在农村推广“样板戏”,他居然能在三两个月之内,凭着两条腿、一张嘴和少得可怜的经费,发动三个大队(村)分别搞了《红灯记》、《沙家浜》等三台戏,虽然因陋就简,也还粗具规模。
当时,我想着那文化站长,出身的那“草台”比我的差多了,可本事比我强得多!草台班子还是出人才的。过去如此,至今依然。


第12版(副刊)
专栏:

  鸟的世界
杨栋
鸟,是大自然的歌手,鸟语就是大自然的音乐和诗歌了。
山村里的鸟除了麻雀,就数燕子多了。村人对燕子很爱护,说它吃庄稼的害虫,常吓唬孩子们不要去玩燕子,会坏自己的眼睛。有时光屁股的小燕掉下来,也要送回燕窝里去。有人说人是和鸟学会语言的,古代有个公冶长就懂鸟语。李渔也说:“花鸟二物,造物生之以媚人者也。既育娇花嫩蕊以代美人,又病其不能解语,复生群鸟以佐之。”民谚曰:劝君莫打三春鸟,子在巢中盼母归。爱鸟也是在爱生命了。巴金写过一篇《鸟的天堂》,有棵大榕树上有许多鸟儿作窝,农民不许人捉它们,走到哪里,把手一拍,便看见一只大鸟飞起来,到处都是鸟声,到处都是鸟影,大的,小的,花的,黑的,有的站在枝上叫,有的飞起来,有的在扑翅膀……乡村和山野就是鸟的天堂了。我小时在山村长大,森林里的鸟音美如笙簧,每到春天,花树缤纷,鸟语呖呖,莺歌燕舞,是很叫人迷醉的。小伙伴们唱着稚朴的儿歌:黄麻雀,尾巴长,剪掉尾巴嫁和尚,和尚没有屋,何不嫁叔叔?叔叔耳朵聋,何不嫁裁缝?裁缝针线慢,何不嫁只燕,燕会满天飞,何不嫁只鸡?……在童心里,黄雀儿是一个待嫁的漂亮姑娘了。
古书上说百鸟是羽人氏造化的,“吉子鸟声如大夫,鹦鹉鸟声如女儿”。许多朱门贵族皆喜养鹦鹉,是喜欢她的媚态和娇语了。唐明皇的鹦鹉名“雪衣娘”,他与贵妃下棋时,此鸟见他稍不胜,“即飞入局中,以乱其行列”,鸟竟能知棋道,真是神乎其神了。招人喜爱的还有鸽子,东坡诗“去年柳絮飞时节,记得金笼放雪衣”,鸽子在他如雪衣仙子般可爱了。小时见白石老人画的和平鸽,真想养一只这样的鸽子。鸽“羽毛五色,相间为文,聚如绣锦,散如落花”,古人曾以之作信使,因为鸽生性“雌雄不单飞,雌飞不逾百里,旅人多携雄鸽远出,数千里外,终日可至,其性恋巢,故中途不肯留连”。
神话传说中许多鸟是人所化,炎帝女化为精卫鸟,蜀王杜宇化为杜鹃鸟。诗人常以鸟寄托情思,高尔基写《海燕》歌唱革命者:“乌云和大海之间,骄傲地翱翔着暴风雨的报信者——海燕,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写出了对战斗的渴望。诗人雪莱写的《致云雀》诗情澎湃:“你好呵,欢乐的精灵,你绝不是一只鸟,你是从天庭或天门,倾吐你的怀抱,倾吐出无穷无尽,不假雕琢的曲调……”济慈的《夜莺歌》更是千古绝唱。诗人徐志摩说:“诗中有济慈的《夜莺歌》与禽中的夜莺一样的神奇,除非你亲耳听过,你不容易相信树林里有一类发痴的鸟,天晚了才开口唱,在黑暗里倾吐她的妙乐……”夜莺在欧美被当做爱情的象征。在乡下表示吉祥的鸟还有鹤,村里人寿材上画“驾鹤西游”、“鹤衔芝草”,也是仙逝之意。
孙犁先生在青岛养病时也喜欢过黄鹂,他见有老头卖鸟时感慨:“我想,这种鸟儿是不能饲养的,它不久会被折磨得死去,这种鸟儿,即使在动物园里,也不能从容地生活下去吧,它需要的天地太宽阔了。”又说:“它们的啼叫,是要伴着春雨、宿露,它们的飞翔,是要伴着朝霞和彩虹的。”先生是在借鸟谈人生哲理了。冯骥才在一篇散文中写过珍珠鸟,他写作时鸟竟在他肩上睡着了,他因此说“信赖,往往创造出美好的境界”。我又想起柯灵先生写他在德国的经历:他在柏林见成群美丽的白鸟绕着人群低飞,人们站在桥上,倚着镂花的铁栏杆,把面包撕成小块轻轻抛起,给白鸟送食粮。一个德国人告诉他说:“是海鸥”,“我不知道它们怎么来柏林的,可是我知道海鸥爱音乐,它们晚上就宿在咖啡馆的屋檐下。”
古人云“好鸟枝头亦朋友”,这是有真知灼见的。


第12版(副刊)
专栏:

冬日小景(版画)邢建国


第12版(副刊)
专栏:

自得其乐(铸铜)沈吉鹏


第12版(副刊)
专栏:

对联苏庚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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