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9月14日人民日报 第7版

第7版(副刊)
专栏:金台随感

  语言的创造与“乱造”
刘玉杰
劳动创造了世界,也创造了语言。语言是人之所以成为人的内涵之一。
随着时代的前进,社会的发展,人们在实践中创造着越来越多的带有时代印记的丰富多彩的语言和词汇。如“自力更生、艰苦奋斗”,“阶级斗争”,“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等等。这些语言的形成和流行都是历史和时代的产物。特别是新时期以来,新的语言和词汇层出不穷。如“改革开放”、“经济特区”、“优惠政策”、“希望工程”、“爱心活动”、“承诺制度”等等,这些带有明显时代特征的语言,是古籍和教科书上所没有记载的,也是先圣们没有教给我们的。这是语言的演变和进化,也是人民的创造,无疑也是社会进步的反映。这种进步值得肯定和倡导。
然而,也有另一种演变,就令人担忧了。近年来,随着港台语言和西方文化的渗透,有些舶来和引进的语言,听来就令人别扭。如办公楼叫“写字楼”、房地产叫“物业”、吃饭结帐叫“买单”、家具叫“家俬”……还有管有钱有势的主儿叫“大款”、“大腕”之类;或把中文写成洋文,或运用欧式语言结构,故意让人看不懂,听不惯。这些洋味十足的称谓,不符合我们民族的语言习惯,有些也生硬难记或不好听。本来有现成的生动形象的国语,偏要东施效颦,结果反而越发难懂、难听、难记了。笔者就曾遭遇过那么一回:某日,闲逛商场,偶见货柜上摆放着一箱印有“葱伴侣”字样的东西,笔者孤陋寡闻,不解其意,问是什么货?售货员答:“面酱”。我的天,本来是妇孺皆知、通俗易懂的“面酱”,何必故弄玄虚地印上“葱伴侣”的名称?这除了哗众取宠、令人费猜外,还有何意义?戏法各有奥妙,万变不离其宗。不管名字多么动听,手段多么高明,真假好坏自有公论。既然有假洋鬼子,就必然遭到国人的唾弃和公愤,奋起而驱除之。
更有甚者,一些不法书商,为了赚钱牟利,将一些中国古典文学名著按现代某些人的心理需求,不择手段地动了手术,作了具有刺激性和诱惑力的易名:
《西游记》——《人妖大谋杀》
《红楼梦》——《女儿国的秘密》
《水浒传》——《孙二娘和她的一百多个男朋友》
《三国演义》——《战乱大内幕》
《西厢记》——《少女失身之后》
《窦娥冤》——《寡妇血泪洒刑场》…………
这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正像有些影视广告和书摊海报的充满诱惑力的反宣传一样:“本片有一些床上淫秽镜头,青少年不宜”、“本书中有大量不洁情节,相信读者朋友自有能力鉴别抵制”。又是“青少年不宜”,又是“鉴别抵制”,与其说是忠告,倒不如说是诱惑。这倒从反面折射出“语言垃圾”的制造者的复杂微妙心态,使正直善良的人们更加清醒和警惕!
鲁迅先生早在30年代初《答北斗杂志社问》一文中就有过八条教诲,其中有一条就是“不生造除自己之外,谁也不懂的形容词之类”。但是,鲁迅先生不曾想到,半个多世纪后的今天,有人不仅会造“形容词”,而且会造“语言垃圾”、“语言污染”。诸如将名著易名所表演的语言魔术,只能是对中国古典文学名著的践踏,对优秀传统文化的亵渎。
语言是人类智慧的结晶,语言需要圣洁,语言需要尊严,语言不容污染!


第7版(副刊)
专栏:

  汉俳八首
董耀章走了三千年,为留清白啸长天,图腾吞黄烟。
大海原色属于蓝,愤怒温存转瞬间,怀抱千秋帆。
夕阳极目大江流,落照飞红喜清秋,多情黄昏后。
春山春风绿意染,鸟衔潺溪结良缘,踏青在天半。
山鹰雄姿亮太空,一腔浩气唱大风,闲赏云涛声。
向日葵爱心韵依依,追慕阳光经风雨,生死共天地。
奔马云抛一张弓,飞箭离弦啸长风,驰骋一幻影。
晨鸡晨闻报晓鸡,春满青山歌满堤,情与朝霞飞。


第7版(副刊)
专栏:大地漫笔

  城市文明与“市民学校”
朱忠贵
据报道,广西南宁市最近纷纷办起了“市民学校”。这种学校大都以居委会为单元,组织市民学习社会公德、行为规范,其结果,斗殴、骂人、说脏话的少了,讲文明礼貌、助人为乐的多了;“乱吐”、“乱扔”的少了,讲环境卫生和环保意识的多了。市民们感慨地说:“‘市民学校’办得好!”
毋庸讳言,时下我们的社会公德总体水准不高,有些人的社会公德意识实在很差,如随地吐痰、乱扔垃圾、损坏公物及口出脏话等行为时常出现。凡此种种,与城市文明建设显然是格格不入的。那么如何尽快解决这一问题呢?笔者认为,南宁市的“市民学校”给了我们一个有益的启示。
建设城市文明,关键在于全面提高市民们的社会公德意识,而市民社会公德意识的提高,又是一个复杂的、全方位、多视角的社会系统工程。倘若我们的社会、单位和家庭等,在这个大系统中都将自己作为一个子系统,上上下下,同心协力,方方面面,齐抓共管,继“市民学校”而生发出“职工学校”、“民工学校”以及“家庭学校”等,由此而形成全社会的社会公德教育网络系统。这样,对城市文明建设无疑会事半功倍。


第7版(副刊)
专栏:

  团结出成果
——承德作家群与山庄文学
周舟
承德有个作家群,驰誉世界的避暑山庄有个“山庄文学现象”。出自承德作家群的“山庄文学”,日益得到文坛的注目和读者的喜爱。十多年来,这里的文学创作队伍齐整而又不断更新,小说、诗歌、散文、影视剧、戏剧等创作都日益繁荣,为读者奉献了一部反映上溯300年、下至本世纪末的瑰丽社会生活长卷。目前已出版作品集200多部,播映影视作品100多部(集),中长篇小说成为有全国影响的拳头产品。这些作品的选材取向,无论回视历史还是正视现实,都洋溢着强烈的“开拓、进取、吸纳、开放”的美学特质,与时代的主流保持着一致,体现了这些作家们很强的忧患意识和使命感。
“山庄文学”具有鲜明的民族特色,浓郁的文化韵味和雅俗共赏的审美特征。特色之一,是爱国主义民族团结的主旋律始终高扬,意味深厚格调高雅;其二是民族风格、地方风味浓郁,走自己的路,不赶时髦不媚俗;其三是小说、诗歌、戏剧、散文等几个方面同时繁荣,涌现了长篇小说、长诗、散文集及中篇小说等一系列优秀作品,先后多次获得河北省及全国性的文学奖项。中央电视台最近播出的长篇电视连续剧《人生路男儿情》,也是出自承德作家编剧、制作的一部正面讴歌改革开放的主旋律作品。
“山庄文学”之所以能在当今文坛独树一帜,固然因为世界闻名的避暑山庄已逾300年历史,有着异常丰厚的历史文化积淀,特别是进入新时期以来,承德的城乡人民冲破传统观念的束缚,创造出了前无古人的经济、文化建设成就,新旧文化的尖锐冲撞,为作家们提供了不可多得的一展身手的契机和丰富广阔的题材资源;同时更因为承德作家群里的老中青三代作家同心同德团结一致,为“山庄文学”的红杏出墙营造了一个最佳氛围。
“山庄文学”的作家们不为时髦所诱、潮流所迫,坚持作品的思想性——为人民而写,坚持以创作思想性与艺术性俱佳的优秀作品鼓舞人这个原则。近年来,文学创作被动地接受市场经济的冲击,可谓花样翻新,流派林立。不少作家处在低迷浮躁状态之中,迎合低级趣味的平面化、庸俗化的作品越来越多。“山庄文学”的老中青三代作家们,尤其是老一辈作家,心无旁骛,在为谁而写、应该写什么这个重要的创作指导思想上保持着清醒的认识,并以强烈的使命感和责任感,影响着中青年作家的创作方向。他们没有单纯为赚钱而去写腐蚀读者灵魂的庸俗之作。他们认真学习研究邓小平的文艺思想和党中央的文艺政策,始终把关注的目光投向历史与现实的交叉点上,坚持现实主义的创作原则。他们自信只要以全身心的人文精神去投入,就可以创作出为承德这座历史文化名城争辉的作品,为当代精神文明建设做出自己的贡献。
为了组织山庄文学的创作队伍,承德文联、承德作协的主要负责人,不单单举起了“山庄文学”这面旗帜,在团结、组织中青年作者队伍上也做了大量扎扎实实的工作,尤其在发现、培植文学青年的成长方面花费了大量心血。多年来坚持实行“三大办”:大办文学刊物;大办有全国影响的学术研究活动,总结经验,推动山庄文学的发展;大办各种类型的创作会,以读书、学习、研讨作品为主,深入改革第一线的火热生活,有效地提高了作者的素质。一大批中青年作者,都出版了自己的专集,先后成长为在河北省乃至全国有影响的作家、诗人。郭秋良、何理等老一辈作家,宁愿割舍自己越来越少的宝贵的创作时间,把心血倾注在对后备创作力量的培养上。“山庄文学”的作家们,形成了老一辈带头开路奉献,中青年谦虚拼搏,新生代向上奋进的氛围。所以,十多年来,承德文艺界出现了以文学创作先锋力量进行突破,其他门类如摄影、书法、美术、音乐等领域也都新人辈出、精品不断涌现的蓬勃局面。


第7版(副刊)
专栏:大地

生命的承诺
  王充闾
在春与夏交接的时刻,我披着一身濛濛的雾雨,投入了张家界的怀抱,践了生命中的一个信约。因为我不只一次地听人说过,不到张家界,休谈自然美。我下决心要在有生之年实地验证一番这句话的准确程度。有些名山胜境,过蒙青盼,屡经品题,然而声名过实,留给人们的无非是失望,是怅惘;而芸芸众庶的旋风,潮水般的趋从与膜拜,更加剧了它们的俗浅。这自是胜地的悲哀。
号称“峰三千,水八百”的张家界,山川秀色极富个性魅力,般般美景都在我们的经验与想象之外。任谁身临其境,都会目眩神摇,惊叹大自然天工开物,鬼斧神工。说“身在画中游”绝无半点夸张,我就是把它当做一幅幅硕大无朋的泼墨的山水画来观赏的。当然,我更看重的还是它的神韵。清新、清丽、清静,称得上是三清化境,却又不是一个“清”字所能了得。
蛛丝、断线般的细雨,飘飘洒洒,如雾如烟,给翠树青峦罩上一层梦幻似的影象。置身其间,有不知寄身何处、悠然意远之感。绿是阳春烟景、大块文章的底色,四月的林峦更是绿得鲜活、秀媚,诗意盎然。叶片在雨雾中生光发亮,原本就绿得醉人,此刻,那青青翠色更逼进到人的心房里。一位同伴为他的奇异发现惊叫着:“大家看哪,我们的须眉鬓发怎么都是绿的?”另一位朋友郑而重之地补充一句:“我觉得,连你的欢声笑语都染上了一层新绿。”万绿丛中,这里那里,时而露出游人的一把把花蕾、香蕈般的雨伞,衬着青枝翠叶,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地浮荡着,也称得上林中的一幅绝景。“一番过雨来幽径,无数新禽有喜声。”伴着林间的关关鸟语,清冽的山溪一路上弹奏着冰弦,流漾出几许清芬,又似带着淡淡的幽思和清怨,许是因为它眷恋这人间仙境,不愿趋附那攘攘尘寰吧。雨后的空气,清纯如酿,只要鼓动起双肺的小风箱,吐纳几口芗泽,就立刻觉得神清气旺。难怪美国著名作家梭罗要把瓦尔腾湖畔的新鲜空气装进瓶子,卖给那些睡早觉的人了。
有些地方的山峦,往往隽美中透着几分矜持,又兼远哉遥遥,可望而不可即,不免有一种疏离感;而张家界的山总是凑在游人的眼前,像古人说的“即之也温”,显现出热切地渴望人知的恳悫,予人以亲切、温馨的愉悦。同时,游人也产生一种归属感,觉得自身已经成为它的组成部分,不禁从心底里认知“山川与予神遇而迹化”,油然漾出那句稼轩词:“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情与貌,略相似。”徜徉于淡烟薄霭之中,和着风声林籁与大自然在同一旋律里脉动,脱却了种种俗嚣物欲,顿有潇洒出尘之感。宛如裸体的婴儿投入母亲的怀抱,充分体验到心魂的欢愉与自在。这也许正是庄子所营求的“乘美以游心”的消魂境界。
早就听说湘西地区少数民族青年男女热情、大方、爱美、喜欢唱歌,可惜由于下雨,失去了一睹风采的机会。正怅憾中,突然从前方隐约传来一串清脆的歌声,似天外飞来,悠扬悦耳。我们快步赶去,只见一块林间隙地上,两个苗族打扮的青年男女正在对歌,四周围着一些观光的游客。姑娘身着色彩艳丽的衫裤,袖口和裤脚都镶有别出心裁的刺绣,看去十分漂亮。歌喉自然是顶尖儿。原来,对歌并没有现成的歌词,都是即兴发挥,出口成章,而且合辙押韵。彼此情意流转,表情丰富,映衬出生命的充盈润泽,予人以真的启迪和美的享受。忽然,姑娘向观众扫了一眼,热情地招手请一位小伙子出来,然后用自编的歌儿,谑而不虐地同他调侃,有两句是:“看你美貌不寻常,奈何含羞口不张?”越说小伙子越不好意思,竟绯红着脸一转身钻回人群中去了。
大家十分惬意,交口称赞这种颇具湘西特色的人文风景线,东道主听了自是高兴,但话语中仍流露着一种歉然:“毕竟我们这里人文景观太少,显得文化氛围淡薄一些。”应该说,这也是实情。文化,作为社会的遗产,个体心理在历史银幕上的映象,是与自然存在的事物相对而言的。一般风景名胜区,总是历代文化积淀深厚,诗人、名士留下许多屐痕、墨痕的所在。灿烂的华夏文明几乎为每一处名山胜境都注了册,打上了深深的人文烙印。因之,我们在赏鉴自然风物时,实际上也是在读诗读史,从一个个景点走入历史的沧桑。而张家界恰恰缺少这一点。北魏著名地理学家郦道元足迹踏遍半个中国,写下了《水经注》,可惜他没有到过这里。徐霞客走的地方更多,却唯独漏掉了张家界。古代许多寄兴林泉、钟情山水的诗人,如谢灵运、李白、王维、孟浩然、陆游等,都和此地缘悭一面。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往者已矣,但来者可追。今天,张家界的朋友们正在做补偿工作。比如,他们在著名景点黄狮寨的最高处修了一个六奇阁,凭栏远眺,可以纵览山、水、云、石、动物、植物之奇观,并请羊春秋教授撰联:“名动全球到此真堪三击节,势拔五岳归来不用再看山”。隽景佳联,交相辉映。“但肯寻诗便有诗”,美是到处都有的,对于我们的眼睛,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我很欣赏他们的这番话:“在几千年的秦风汉雨中,我们的祖先错过了太阳;今天,我们再不要错过月亮与星辰。要在我们的手里,把张家界的山水文化推上一个新的层次。”
是的,同一切资源一样,文化资源颇有待于开发。我从他们提供的资料中知道,传说这里有张良墓,据道光三年的县志记载,张良得黄石公授书后,从赤松子游,殁后安葬于此。听说张家界的得名即与此有关。据我所知,陕西留坝县有祭祀张良的留侯祠,门旁竖有“留侯辟谷处”的石碑,里面还有回云亭,取功成身退,返回云山之意。这也同样是传说。似可两说并存,因为不大可能也没有必要硬去辩一个真真伪伪。张家界还流传着当年秦始皇驱山填海,把赶山鞭留在这里,化为金鞭岩的神话。此外,还有维妙维肖、石相天成的“儒士藏书”、“天书宝匣”等景观,都引起了四方游客的浓厚兴趣。一时,我也发思古之幽情,即兴为上述两个石景题了三首七绝:“祛老天书匿碧虚,山深未走始皇车。可怜不得长生术,难免沙丘伴鲍鱼!”“秦火虽严却也疏,深山犹自有天书。当时若果张良见,肯向桥头纳履无?”“千载攻书立险峰,今时犹见古儒生,凭虚欲问经纶策,地哑天聋唤不应。”我觉得,饱蘸历史的浓墨,在现实的风景线的画布上着意点染与挥洒,使自然景观烙上强烈的社会、人文印迹,可以把游观者带进悠悠不尽的历史时空里,从较深层面上增强对现实风物、自然景观的鉴赏力和审美感。
当然我也认为,即使没有任何社会人文景观,张家界也仍然有其独特的存在价值。那种原生状态、荒情野趣,未经人工雕饰的自然天籁,同样是美的极致,是心物婚媾后所产生的宁馨儿(朱光潜语)。问题的症结所在,是如何珍惜它,保护它,留下一方方天造地设的美的净土给子孙后代,这乃是世间最宝贵的物质财富与精神财富。道理很简单,自然创造是一次性的,既没有副本,又不能复制,而且,自然美是易碎品,一旦毁坏了就万难补偿。而审美又是人类社会所独有的现象,没有人的欣赏,任何自然美都无从谈起。于是就产生出一个悖论:发现了自然美,有时却意味着同它告别;欣赏的同时往往带来人为的践踏。就这个意义来说,张家界开发得晚,未始不是它的幸运。在我的印象中,张家界是目前所见到的管理得最好的风景区。可是,以后会怎么样呢?——我也表示了忧虑与担心。因为在其他很多地方,下述情况确实存在:人们向往于“诗意地居住”,但由于我们的行为并不那么“诗意”,“居住”的结果竟与初始的愿望相左。许多风景区都曾是最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而一经住进,很快就变成不再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了。在临歧握别时,主人嘱咐我们放心,说:“为保护好张家界的生态环境,我们已经作了生命的承诺。”


第7版(副刊)
专栏:大地书讯

大地书讯
  △纪学的诗歌新著《险途之光》由长征出版社出版;
△李萌的散文集《香港纪行》由南京出版社出版;
△曹继铎的散文集《枫叶红了》由天津人民出版社出版。


第7版(副刊)
专栏:

  书房有棵天门冬
李汉
我有间属于自己的书房,书房的花几上摆放着一棵天门冬。书房不大,但却融进了我半生的心血;天门冬不是名贵之花,却也陪伴我度过了十几个春秋。
还在学生时代,读鲁迅先生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时,便于朦胧中幻想,将来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书屋”该多好啊!因为存了这个奢望,故而渐渐养成了爱书的嗜好、读书的习惯,间或还冒出写书的“痴心”。
刚参加工作时,每月工资425“大毛”,上老下小、养家糊口,哪儿还有买书的份儿?窃喜单位每月发夜班费五元,这便成了我买书的唯一财源。说来也怪,那时五元钱可买一套《家》、《春》、《秋》三部曲,还可买一本《曹禺选集》,如果再想买一本《谁是最可爱的人》,仅仅只差一分钱。我妻子是个忠厚诚实的人,四五年中,她竟不知这笔买书的资金源于何处,还以为我“挪用”了买烟的款子。数年后我主动“坦白”,她也只是一笑了之。
我喜欢养花,却远不如喜欢书的历史“悠久”。那还是因为有位南方朋友告诉我,养花不仅可以美化环境,还可以从观赏绿叶红花中调剂视神经。还说天门冬在书房中摆放,可以增加雅趣。所以,当我寻觅到一棵长不过三寸的天门冬时,便如获至宝,将它捧回家精心莳养。
回想起来,我还真是得益于这棵貌不惊人、形不出众的天门冬。每当看书两眼昏花、腰酸腿麻时,便站在它旁边,围着它左看右望,于是慢慢视力恢复,疼痛也置之脑后了。
当我果真有了一间书房时,便首先把天门冬请进来,摆放在向阳一角的花几上。我还欣然给自己的书房命名为“静心书屋”,请人写成条幅,悬挂起来,聊以自慰。
时至今日,工作已近三十载,当过默默无闻的秘书,置身过商界,后又沉浮于宦海……但不管职业如何变化,职务如何擢迁,我从未放弃买书和读书。这是我生活中的最大乐趣。无论到哪里出差,我从不轻易放过书摊、书店,不管旅途劳顿,不顾囊中羞涩,只要看中的书便随身带回,且大都在扉页上记录下买书的时间、地点,借以回忆各地的风土人情。
如今,我已年过半百,两鬓染霜。回想过来的岁月里,不管懊恼还是欢欣,只要走进我的斗室书房,捧起中外、古今之册,这一切便都如过眼云烟,飘然而逝。走进书的世界,顿感思想充实、身心舒畅。而那棵天门冬,叶依然那样绿,蔓依然那样青,枝依然那样长,花依然那样淡。它默默地陪伴着我,拂去了我的疲劳或烦躁,每年还都给我些圆圆的、红红的果。
如今,我已退居二线,在书房读书、写作的闲暇多了些,深以为乐事。但21世纪那豪迈的步伐声已“咚咚”在耳,又时时呼唤我做好调查研究,当好领导参谋,不负时代重托。
我钟情于书房,更喜爱书房里的那棵天门冬。


第7版(副刊)
专栏:纪念中国共产党诞生75周年红军长征胜利60周年诗歌征文

  远征马
贾明映远征马昨天的风景线暗夜中是一团圣火当初从赣水出发锣儿沉寂鼓不响告别风雨凄迷处遵义城头挣脱羁绊昂首北上是唯一选择那一行行脚印已被岁月的鲜花覆盖但谁不认识你气壮雄关血红的风采磅礴如千山逶迤似万水我读大渡金沙江你以主沉浮气概辞别石达开的悲剧沉重的铁索拦不住前进的脚步我读巍巍雪山你是一首诗一首跨越的惊天史诗我读茫茫草地你是一幅画一幅跋涉的动地长卷远征马奔腾加鞭未下鞍的马你把血肉筑成长城穿梭于抗战烽烟中蜡像般踏响进行曲旋律驰骋在大平原、万山丛……骨是铮铮铁骨翅是百万雄兵啸鸣声中风扫残云迎来新天新地新风景远征马,追赶太阳从黑暗走向光明的远征马把坎坷踏成大道的远征马从胜利奔向胜利的远征马你这民族魂强国魂哟如浩荡春风吹拂我心灵看今天的风景仍然是远征马的阵容那充满智光的眼睛聚散风云抓住机遇不停蹄还是当年的龙马精神肩负起民族的希望奋进的雄心依然年轻更昂起图强的头看跨越,世纪风


第7版(副刊)
专栏:

  书法 张志和


第7版(副刊)
专栏:

  故乡(中国画)王殿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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