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7月13日人民日报 第7版

第7版(副刊)
专栏:纪念中国共产党诞生75周年

  走近雪山
喻晓
我走近雪山,
是因为对英雄的缅怀,
是因为滚滚红尘中,
传来了时代的呼唤。
清凉的风吹过头颅,
无数的欲念开始冷却,
那一线横陈于天际的素洁,
为仰望者标示精神的高度。
 
这里高扬过生命的灵旗,
是苦难与希望的制高点,
每一个爬过雪山的人,
都是令人尊敬的勇士。
 
雪掩埋过十八岁的红军战士,
因此这雪山永远年轻;
雪凝固过跋涉者的微笑,
因此这雪山永远灿烂。
 
冷峻而温暖的雪
再造了一个个特殊的生命,
他们后来成为种子,
繁衍出一个青春蓬勃的中国。
 
夹金山、梦笔山、打鼓山,
因长征而壮美而神圣,
它们站在历史的高处
骄傲地瞭望来者。
 
也许你能登上珠峰,
却一辈子翻不过这些雪山;
也许当年翻过了雪山的人,
如今却倒在了平地的泥沼里。
 
我走近雪山,
再次感受信仰的力量;
留下过红军体温的雪融化成水吧,
去洗涤世上所有的灵魂。


第7版(副刊)
专栏:

  儿子的鲜花
柯岩
这一阵天气出奇地热,前几天还莫名其妙地下了一场冰雹,听说京东的庄稼一下子就毁了大半,究竟如何呢?躺在医院病床上本来就烦,问又问不清楚。正心里起火冒油呢,房门一响,儿子笑嘻嘻地捧了一束鲜花进来。
这一回因为病得重,亲友们牵挂我,不断地送东送西,真可以说是鲜花不断。可我的亲友中,除了多年前孩子的两个保姆:一个因练摊倒皮甲克发了财,一个因改行给人做美容收入颇丰外,大多是清廉的公教人员。所以每当我看到他们破费为我买花时心里就难过,因为我不但知道鲜花很贵,还算得出这将耗去他们薪金的百分比……可是亲友们爱我,为了安慰我才这样做,我总不能太不识好歹,或大煞风景让人伤心吧?所以只能苦笑着接受。
儿子就不同了,他居然也手捧鲜花,居然还笑嘻嘻地。于是我立即把脸一拉,说:“这是干什么?不是早告诉过你……”
儿子不笑了,俯下身来,贴着我的耳朵悄悄说:“今天是我生日。36年前,您为我吃苦了……”
我不禁悚然一惊,可不是么,今天是他生日,这些天光忙着病了,竟忘得一干二净。我们家孩子少,偏偏还聚少离多,由于种种原因,从小常无奈地把他们寄养在别人家,长大了又各干一行,天各一方。我们的亲情除了从小对他们严格要求外,最温馨的也就是在他们生日那天,不管他们在不在家,都要为他们写几个字,说几句话,煮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祝贺面。可今天……唉!
记得也还有过这么一回,也是忘了他的生日,不过那是为了工作。事后我从儿子的笔记本上偶然看到:“今天,我16岁了,没有一个人记得。有什么办法呢?姐姐不在家,爸爸妈妈老是那么忙……我只好悄悄为自己倒了一杯热开水,为自己举杯说‘祝贺你,寂寞的16岁……’”
当时,我曾为这几行字落了泪。
可现在,儿子毕竟大了,他不但没有埋怨妈妈,还知道说:“您为我辛苦了……”
每个妈妈都心甘情愿地为孩子吃苦,可我为他,千真万确,差点送了命。
那正是1960年三年困难时期,物资十分匮乏。可那会儿我们正年轻,仍是干起活来不要命。记得那天,我正在剧院讨论一个剧本。导演、编剧、艺委们争得大呼小叫,面红耳赤。我肚子忽然疼了起来,开头我没在意,后来忍住没说,仍然沉浸在那热气腾腾的氛围里,十分认真地参与争论。可毕竟时辰到了,肚子疼得一阵紧过一阵,我不时地蹲到地下,有个年长的同志注意到了,说:“哎,哎,你该上医院了吧?”我说:“那也得让我把意见说完。”可意见是一时半会儿一致得起来的吗?就这样,从早上到正午,我一会儿蹲下,一会儿用椅背顶住肚子,几次要走,都被年轻的同志拦住:“不行,不行,我还没说完呢”……大家都不去吃饭,就这样争到一点多,这才散会。我骑上车子就往妇产医院跑,一进甬道就倒在了地上。医生护士连病房都没让我进,直接就把我送上了产床,一边责备我一边照顾我……
儿子是两点出生的。我正高兴呢,呼啦啦忽然进来一屋子大夫。问我:“怎么样?”“很好呀!”我说。
“有什么感觉?”
“就是想睡觉。”
“别,别,得问你几个问题……”
我却已昏了过去,等再睁开眼睛时已是晚上八点多了。
我侧眼一看,坐在我头边的这位大夫长得怎么这么像我丈夫呀!可他全套手术室的穿戴:手术衣,消毒帽,绝大的口罩,只露着两只眼睛。待转头细看时,头却侧不过去,身上到处插着管子。
我正纳闷呢,那人说话了:“你吓死人呵!整整抢救了你6个小时,各种办法都用尽了,中西医综合治疗,你看,你腿上、脚上都还扎着针,大夫还在用艾给你炙着呢……”
原来这人正是我丈夫。我很奇怪:“你怎么来了,怎么会让你进来的?”
“病危通知呀!大出血,怎么都止不住,大夫护士就直接从自己身上抽,到现在,已经输了2000多毫升了……”
我虽然不懂医,但我知道2000毫升血是很多的。那时正是困难时期,大家营养都很差,每一毫升血都极其珍贵。可为了我,竟从同志们身上抽了这么多,于是我立刻就大哭起来。
可是无论在产房、病房,还是出院时,我再三问都没能问出来究竟是哪些同志给我输的血,是哪些大夫抢救我的。只要我一问,她们就说:“你问这干什么?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回家时,大夫给我开了三个月产假,给儿子开了半年订牛奶的证明(每天半磅)。困难时期,这种证明十分严格,它使儿子的奶奶大为高兴,也令左邻右舍有孩子的人家十分艳羡。可儿子刚刚吃到第二个月头上,我单位里一位十分优秀的同志老董脑栓塞病重……我毫不犹豫地立即把这每天半磅牛奶的证明转给了他。
我当然是没有奶可喂儿子的,于是儿子每天吃糕干粉和米面的浆糊。奶奶每天一边喂他一边唠叨我:“好俺的乖孙孙哩,不哭,不哭,咱们吃浆糊,就你妈瞎积极,好好的牛奶给了人,哪怕给咱留一半哩?连一句商量也没有……哦,不哭,不哭,咱们吃浆糊……”
每当这时,我躺在床上也是心里酸酸地,眼里湿湿地,可我能不这样做吗?当我血管里流着同志们鲜血的时候……
从那时到现在,长长的30多年过去了,我珍贵保藏的那张出院证明也丢失在“文革”的风暴中了。但所有这一切始终清晰地镌刻在我的心底深处。这些年党风不正,社会风气很坏,每当我稍有消沉的时候,我就想想为建立共和国而牺牲的烈士;想想现在像孔繁森、徐洪刚一样仍战斗在自己岗位上的好同志;想想生活在艰难困苦中的劳苦大众;想想自己血管里同志的鲜血,于是,无论是雨雪泥泞,还是香风金雾,就是再大的委屈,我都能咬着牙越过,而且含笑面对:不敢迷途,不肯转向,也不热昏……
可今天,面对儿子的鲜花,重又想起了那些拯救了我生命的不知名的同志,我不禁反躬自省:难道那些为我们牺牲了的先烈,那些为我们共和国的富强至今还在流血流汗的同志对我的期望仅止于此吗?我们年轻时那种是非分明,疾恶如仇,位卑未敢忘忧国,为了真理而舍生忘死的劲头儿在我身上还有多少?当年那各种人与人之间美好真诚的关系,还有没有可能再现,并进入更高的层次?我们的下一代中许多人被人教唆着丢失了信念,没有了理想,只热衷于“追星”,“享受”,迷醉于那些脂粉男女,灯红酒绿,甚至唱不全国歌,而在高中毕业晚会上却严肃高唱:“江山不要,开怀一笑”时,我除了在我的作品中有所表述外,还做了些什么?为了一个美好新社会的实现,为了理想,为了我们的下一代,我是真竭尽了全力了吗?
面对儿子的这束鲜花,我能不深长思之么?


第7版(副刊)
专栏:

郭延年,山东济阳人,现为解放军某部干部。自幼酷爱书法,多次求教于蒋维崧、魏启后等书法名家,后师从王一新先生专攻“板桥体”。他的字大气淋漓,朴拙不俗,作品先后参加全国、全军50多次书法大赛并获奖,有多件作品被郑板桥纪念馆等文化单位收藏或刻碑。 (蒋永武邢云龙)


第7版(副刊)
专栏:

  小天竺记
李章校
一个细雨飘洒的夏日,我造访了绍兴名胜小天竺。
踏上一段很短的台阶,但见一块不大的平地,南边尽是对绿色忠贞不渝的冬青树。北边凹陷处,即是裸露于鲜亮雨色里的海眼。如线的夏雨飘洒在海眼上,使紫褐色的石面油亮油亮的。从西面的石级下去,便可掬到一泓浅浅的池水,南边的石壁上赫然镌刻着出自“南包公”海瑞手迹的“海眼”两字。海瑞缘何题此两字不得而知,海眼是海的眼睛抑或什么却是任人揣想了。北边墙顶盘槐缭绕,披离着浅亮的绿色。墙上的“山光潭影”、“灵窟”均为重修小天竺的清咸丰镇海教谕陈烈亲题刻。“如到蓬瀛”出自何人手笔已难查明,但足可见小天竺虽蜗居于山脚路边,而其山水之秀,实堪与神奇仙境媲美。过东南端的一雕凿石洞,即出了海眼。而这全是岩石的景观,恰恰体现小天竺“基乃磐石”的构筑特点。小天竺的主体建筑“见大亭”整幢房子的地面、门槛、阶沿和室内外的四个小天池,及诸多的石级、石窟、石洞等,都是由同一块巨石上雕凿出来的。而那四个水池的设计,堪称苦心孤诣。见大亭正厅后头的小水池最高,其水满到一定高度后,通过缺口溢入观音堂内的小水池,而后又满到水天一色池,最后流入海眼。而海眼四壁渗水,永远不会溢满。可见岩的天然与凡人的神工巧相融合,令人叹为观止。
进小门往右拐,经一短廊,来到水天一色池。令我称羡不已的,是池中心唯一的莲荷,疏朗的几瓣叶浮于水面,任细雨点拨而怡然脉动,一朵莲花红白相间,鹅黄的花蕊给人添了几分超凡脱俗的昭示与诱惑。紧邻的东面,但见“枕流漱石”四字猩红耀眼。凝神冥思,心底不免会生出清心寡欲淡泊人生的感慨来。贴着水天一色池的北面,是观音堂。曾是屋主的骆向礼生前“手订家礼,悉守朱子成规,居丧不作佛事”。其后,相传骆家某妇人常往杭州天竺进香,其子见母年迈不便,即在见大亭内设观音等佛像,供母拜谒,以尽孝道。这抑或便是小天竺其名的来历了。
见大亭为小天竺的主体建筑,门窗勾勒皆呈古典特色。木结构上所刻儒雅之士,栩栩如生,呼之欲出。进得门去,迎面是出自清代书法家邓石如手迹的对联:“传家有道惟孝厚,处世无奇但率直。”“见大亭”为绍兴人郭子美所题。据骆向礼《见大亭记》称,此取宋人周濂溪“见大心泰”语,意为看得开想得远。
北边面南,为骆恒光题写的“枫水名贤坊”,还有“溯元明两代三怪杰,追原道一门尽忠烈”的对联。上联是写王冕、杨维桢和陈洪绶,下联则是写何文庆。怪杰,足可见活得奇特。而忠烈,亦可见生命悲壮了。名贤坊目前陈列的是上述4人的作品及有关资料。诚然,既是名贤坊,枫桥境内杰出的名贤还不少,切不可厚此薄彼了。汪寿华烈士曾是中国共产党早期的党员,由苏联回国后,担任过上海市第一任总工会主席,协同周恩来同志领导过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装起义。那英勇业绩,早已载入辉煌的史册。而周恩来同志曾于1931年3月31日徒步到过枫桥,那声若洪钟的抗日救国演说,仿佛还在枫桥镇上空回荡。缅怀古人先贤,当然不应仅仅满足于虚饰的激动与自豪,而应踏踏实实地做些无愧于名贤的事情。
游小天竺,切莫错过碑廊。此处坐西朝东,与见大亭对称,碑廊北头两墙上,嵌一排碑石,皆用玻璃窗罩着,供人观赏。这里陈列着董其昌、祝允明、苏东坡、文征明、陈继儒、陈洪绶、王守仁、姜宸英等名家的书法碑石。记得游北京的北海公园时,见内有一藏古楼,尽是历代名家碑石,堪为上乘精品,可惜观者寥寥。而此处亦然。曲高和寡,令人总有一丝的怅惘和悲哀。碑廊两侧柱上郭仲选题写的“有山有水有林亭映带左右,可咏可觞有丝竹怀抱古今”的对联,可算是精当地涵盖了小天竺独特的内容。
游风景名胜,人们总爱慨叹于山水的旖旎秀美,而小天竺,不仅仅是一处灵山秀水的风景点,更是一处人文景观荟萃地:每一处古迹,都能诱人发思古之幽情,都能给人以启迪,这或许就是小天竺的奇特吧!


第7版(副刊)
专栏:

  喇叭花
姚昌忠
喇叭花,会说话。你看画儿里的小鸡雏,歪着头,瞪着眼,在花下出神。他在做什么?他在谛听喇叭花跟他说话哩!
喇叭花,极普通,极平凡。这里,那里,生长在篱笆上,栅栏旁,矮墙下和石头缝里,以及杂草与灌木丛中,星星点点地撒出深红色的、浅红色的、黄的、紫的、橙的、白的和各种各样深深浅浅的蓝色和粉色的花朵儿,五颜六色,用来自大自然的霞光织成衣裳,扭曲的茎和卵圆形的叶,在红红的太阳光下点头微笑。到了傍晚,阳光收敛了,鸟儿歇息了,蜂儿蝶儿也都不见了,小小的喇叭花也都合拢眉睫,收起撑开的衣裙,低下头一个个走进黄昏的梦乡。
农家村舍旁边有了它,衬托着单调的土黄色,景色就显得活泼生动。来访的人会说:“嘿,这家人不但会劳动发家,还会生活,会享受绮丽的田园风光哩!”
工厂的绿漆围栏边有了它,工人们会说,“咱们厂就跟别家不一样,连这样的小花儿也比人家的美!”
幼儿园的草场上有了它,孩子们的脸蛋儿也好像更娇嫩,歌声也好像更好听了。
姑娘摘下一朵喇叭花,越发显得光彩照人。于是被爱情燃烧得发懵的小伙子赶紧再摘几朵,轻轻地塞进姑娘温馨的小手里去,姑娘不说话,两颊绯红,手里的喇叭花却颤颤地上下晃动,代她点头了。
胖墩墩毛茸茸的小鸡雏钻在花架下觅食,为了一条小虫打斗起来。喇叭花颤颤地晃动着,像是劝解着:“别抢啦!别抢啦!”鸡雏们不听,它们的全身力气正用在小嘴和小爪上,观战的也扑了上去,毛绒绒啁啾啾绣球锦团般滚在一起。于是老画师赶紧蘸满浓墨,调好色彩,挥笔把这场花下鸡雏画将下来,看过的人都说好,尤其是那朵喇叭花!
喇叭花开放在山野道边,迎送早出晚归的农人;喇叭花开放在新建铁路隧道洞口的工棚旁,陪伴筑路工人的寂寥;喇叭花开放在军营的杂物堆上面,抚慰战士练兵后的疲乏;喇叭花开放在老教授的书斋外,为他排遣久读的困顿。
喇叭花,慷慨大方,随处生根,开花结籽,城镇乡村以及无人的山坳里,不论肥土瘠地,不挑剔也不讲究,把自己的美色和生命献给世界,献给一切善良的人们。
小小的喇叭花,美丽的喇叭花,不引人注目的却又少不了的喇叭花!


第7版(副刊)
专栏:心香一瓣

  梁斌,您走得轻松
杨润身
尊敬的梁斌同志,我在您的微笑着的遗像前,默默地告诉您说,6月21日晚饭前后和来日早晨,我的电话一次又一次地响起,我的心一次又一次地颤动——一个又一个的同志在电话里沉重而又悲痛地告知我,您在6月21日下午2时因心力衰竭,永远地离开了乡亲们、同志们。
5天以前,您拜托宋乃谦同志给我捎话,您还惦着文学事业的发展,要我往医院去,您对我还有话要问,还有话要说。我因身体不适,没有及时赶往医院,您把您的话全部带走,未留予我一言半语,使我感到格外沉重。
您的气势磅礴、吞吐着历史激情的《红旗谱》,我读过多遍。我每读一遍,朱老忠的正气、硬骨,就让我感受到鼓舞,感受到愉悦,如同感受到一缕阳光,一丝春意,使我相信:光辉灿烂的共产主义事业必然会取得胜利。
您本人之坚强、刚正、纯朴,也同样使我感到亲切,备受鼓舞。每次与您接触,在我的思想王国里时有时无的狭隘、自私、懦弱、淡漠,就微薄的微薄,淡化的淡化,隐去的隐去,驱逐的驱逐。
“革”文化之“命”的时光里,您的名字在大字报上打了红×,江青也把我列入另册。您在干校里苦苦劳作,我也只能以笔交待“罪行”。1973年初春,我冒着雪穿过复兴公园与您相遇,我心情郁闷,身体虚弱,您精神如常,步履矫健。您毅然地告诉我说,造反派开恩——念您年老,不要您往干校去了。您说您无权为文,您就作画。您的山水画不见一丝牢骚落纸,和您的小说一样,充满希望,充满激情。您又安慰我、鼓励我说:“别把江青的点名看得太重,历史是公正的。保重身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5月下旬的一天,我赴医院看望您,您望着窗外的阳光、绿叶、红花,一再向我吐露对贺敬之、魏巍、路一等同志的思念,叙谈对家乡和父老乡亲们的想念。您踏越过的每一寸土地,您抓摸过的每一把镰刀,您浇灌过的每一株小树,您拉动过的每一盘石碾,你拧动过辘辘的每一眼水井,您目睹过的乡亲们的每一间新房,每一头黄牛,您都悠然地生情,您都让我感到您爱的是那样的执著,那样的深沉。您在我的故乡感受到乡亲们微不足道的情谊,您都念念不忘。那是1941年的秋时,鬼子残酷地扫荡晋察冀抗日根据地。您从冀中转移到冀西我的故乡,您日日夜夜与敌人周旋,不停歇地跋山涉水,渴得口干舌燥,饿得无力启步,您穿越无人看守的枣园、瓜田,您不肯让党的形象贬值,您不揪一个红枣甜口,不摘一个西瓜解渴,一直赶到洪子店始遇乡亲,始有黑糊糊的菜饼充饥。您满意地兴高采烈,感奋地一再喊乡亲“同志”。
那天我与您告别时,您专注地凝视一眼窗外的阳光、绿叶、红花与我说:就快要走了。我只顾溶化我们在一起的亲切、愉悦,未曾想您是最后与我表述您对同志们、对乡亲们、对您走过的土地、山川的眷恋。您与我说,您快要走了,说得轻松而又动情。您不畏死神。在您走过的82年的人生旅途中,您多有坎坷,和死神不只是打过一次交道。您说过您看到新中国诞生就已足矣。而您也说过,您还很想再踏一踏您战斗过的热土,看一看与您并肩战斗过的同志们,看一看视您如家人的乡亲们……
您只恋他人之情,不思您对他人之义。在您情感的长河里,没有一句时髦的“官言”、“戏语”,只有共产主义战士的无私、真诚。您已经忘记:乡亲们、同志们遭遇不幸、有了困难,只要找到您,或是您听人说起,您都要慷慨解囊,使其冬时穿上棉衣,睡上热炕,无一日无米下锅,到新年吃上白面饺子。两个不幸的同志受害20年,困难20年,您相助20年。您已80岁高龄,见一成绩卓著的同志遭到嫉妒者的非议,难有公正,您仗义执言,多次奔走,终于使该同志获得公正。
一位把您的信念看作她的灯塔的少女,捧着您的沉甸甸的《红旗谱》、《播火记》等长篇巨著请您签名,并称赞您是伟大的作家。您淡然一笑,谦逊地说“我是平民百姓。”
您轻松地走了。您回过头来看一看乡亲们、同志们对您的哀情地怀念,您会走得愈加轻松。


第7版(副刊)
专栏:

  铁人精神,在永泰村
陈景波
在欢庆东北解放的锣鼓声中,任永强降生在黑龙江省肇州县八区永泰村姜家围子。
小时候,他最爱去村东头看热闹。寒风中篝火旁有一个壮实的中年汉子,他叫王铁人,是钻井队长,领着工人日夜奋战在101井场,说是:“宁可少活20年,拚命也要拿下大油田”,那情景令他崇敬不已。
中学时,那首:“举红旗、去战斗,踏着铁人脚步走……”的歌曲,又唱得他激动不已。暗下决心将来一定学着铁人的样子走。
毕业回乡,把他对铁人的崇敬和激动化成了无尽的动力,于是便踏着铁人的脚印毅然前行……
1968年任永强初中毕业回乡当了社员,他学铁人的样子,干活走在前,榜样树在前,很快就入了党,当了干部。尽管他把青春的光和热全部融进了永泰大地,那里却依然贫困。1982年全村一半农户生活在贫困线下,总欠款17万元,“八万窝棚屯”70多户人家套不出三副大犁。
1983年秋,改革之风也吹到了永泰村。任永强当涛而立,挟改革之风,唱铁人之歌,带领党员,迈起了改革的步伐。
第一步搞绿色工程。1984年春他从吉林背回20公斤黄早4玉米种,发动5名党员在5个屯里试种,结果亩产都超过了千斤,转过年用党员包农户、一户带四邻、四邻带全屯的办法,全村都种上了吉字号,家家都是大丰收。绿色工程温饱了村民,稳住了人心。接着他带头搞副业,永泰村大步跳出了穷坑,跨过了温饱线,过上抬头日子。
第二步打新把式。1986年春,任永强提出“办企业栽摇钱树,壮大集体经济,用集体实力给村民遮风挡雨”。可是办企业得动真格的,钱从哪来?人从哪儿出?“土包子耍洋把式,擎等着砸”。有的人说出一串,有的在舌头上转,“难哪”。
“不难还要咱党员干啥!钱我张罗,人就从支委里出,办不好没工资,谁干砸了谁兜着走。要干就豁出四两半斤!拔穷根,就得带点血。”任永强一句一个惊叹号,一个惊叹号落地就砸出一个坑,于是支委挑头走,党员挑重担,群众使圆了劲,厂子一个接一个办起来了。到1988年村办企业总产值超过了210万元,利润65万元。这一年永泰村人均1020元,跨进了全市富裕村行列。不久永泰村中学生坐上了专车,老年人每年有300元养老金,小学生上学全部免费,村干部工资和村上费用全由企业包干。这几项合计等于每个村民每年增加72元收入。
幸福的永泰村民走进了省先进文明村行列。
第三步,抱金娃娃。市场风云激荡,创业步履维艰,任永强学着铁人的气魄,又办起了钢铁。1993年正月二十八,他领着人,顶寒风、刨冻土、砌石头、垒砖墙,25天建起了一座1100平方米厂房,51天流出了钢水,快马加鞭又建起了轧钢厂、无缝钢管厂、金属线材厂,以450万元价值兼并了区属炼钢厂。这四个“金”字旁企业不仅具有年产值超亿元的能力,而且也使钢铁生产实现了系列化、集团化。
1995年6月,永泰村以3040万元资产和13个企业的资格,雄赳赳跨进了黑龙江省企业集团行列,年终又以1.38亿元总产值气昂昂跨进省亿元村行列,并成为大庆市首富村。
永泰村改革13年,任永强拚搏了13年。如今他成竹在胸更加快了步伐。请项目,筹资金,办执照,东奔西跑不怕矮人一等,抓管理、立规矩,严讲细说一点不让;同一个工厂别人安装机器用了14个月,他这儿48天装完;他兼并的钢厂1年干了原来4年干的活。建厂时他早4点到工地,晚10点回不了家,站不住就抓把草垫在角铁上坐一会儿,渴急了,到水车那儿喝口凉水,严重的心脏病和胃病,犯病就吃把药,顶不住就扎几针躺车上歇一会儿再走。他常说:“咱们当干部的就得给父老乡亲干点事,干事难,不难能用咱共产党员吗?干事业就得像王铁人那样,泰山压顶不弯腰,更不能倒下去。就是断了气,眼睛也得瞪着不能闭”。
王铁人,中国石油工人的骄傲已作为一种精神的化身,写进了中华史册。
任永强,凭着一个共产党员的品格和改变家乡面貌的雄心,举起铁人的旗帜,赴商海、蹈险滩,续写中华儿女创业的篇章。把一个贫困的永泰村变成了黑龙江省双文明先进村;使村子走入省先进党组织和大庆市双文明先进集体标兵行列;他本人呢,被授予大庆市优秀共产党员标兵,黑龙江省优秀共产党员和省优秀乡镇企业家的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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